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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九章 账目与把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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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将近,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躁动不安的、混合了期待与焦灼的气息。镇上的集市比往日更加拥挤喧嚣,置办年货的人们提着大包小裹,在狭窄的街道上摩肩接踵,呵出的白气与摊贩蒸笼里冒出的热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雾蒙蒙的、充满尘世烟火的景象。孩童的嬉笑声、商贩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以及偶尔炸响的零星鞭炮声,汇成一片嘈杂的声浪,与山间古寺的沉静,恍若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阿彪蹲在“老陈茶馆”斜对面的杂货铺屋檐下,裹着一件半旧的军绿色棉大衣,领子竖起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滴溜溜转动的、布满血丝的眼睛。他手里夹着根廉价的香烟,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目光却像钉子一样,死死钉在茶馆那扇油光发亮的木门上,以及门前来来往往的人流。
他已经在这里蹲了快三天了。
慧明给的五千块“定金”,像一针强心剂,让他这个在慈航会倒台后几乎断了生计的前“业务员”,重新找到了“工作”的激情和方向。他本就是镇上的地头蛇,三教九流认识不少人,打听消息、盯梢跟人,是他的“老本行”。以前替慈航会干活,主要是吓唬吓唬不听话的老头老太太,或者跟踪一下“潜在客户”,活儿简单,来钱也快。现在慧明让他查的事,明显更“高级”,也更危险——涉及官司胜诉、风头正劲的青林寺,涉及那个看起来不好惹的年轻监院,还有那几个背景不明的女人。
但阿彪不怕。他骨子里有种混不吝的胆大和贪婪。慧明许诺的“事成之后的重谢”,像一块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肥肉,吊在他眼前。他算过,只要能挖出点真东西,哪怕只是些捕风捉影的“线索”,他也能从慧明那里再抠出不少钱来。就算最后什么都查不到,那五千块定金也够他潇洒一阵子了。
所以,他干得很卖力。
三天来,他按照慧明的吩咐,分头行动。
盯林薇那辆车,他找了个在修理厂干过的兄弟,以“想买同款二手车”为名,去那家4S店套过话。销售经理嘴巴很严,只说林薇是“团购价”,具体多少商业机密不便透露,但暗示“林老板和我们老板熟,价格肯定到位”。阿彪的兄弟塞了包好烟,又旁敲侧击,那经理才含混地说,像这种“关系户”大单,他们销售提成会“灵活处理”,但具体怎么“灵活”,死活不肯说了。阿彪判断,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但证据难抓。
盯叶晚晴,他试了两次,差点被发现。这女记者反侦察意识很强,出门经常突然回头,或者绕路。而且她接触的人杂,有政府部门的,有律师,有普通市民,行踪不定。阿彪只远远拍到她几次进出报社、法院、还有一家咖啡馆的照片,具体在干什么,跟谁见面,一概不知。他倒是打听到叶晚晴好像在追一条“银行违规放贷”的线,但具体涉及谁,不清楚。这条线暂时没什么进展。
盯那个和净心见面的神秘女人,阿彪花的心思最多。他偷偷跟踪过净心两次,发现那小沙弥每隔三四天,就会在下午溜下山,有时候去邮局寄信,有时候去镇东的小公园。在那里,他会和一个三十来岁、穿着得体、气质温婉的女人见面。两人交谈时间不长,通常是净心把一个小布包或者信封递给女人,女人也会递给他一点东西,有时是书,有时是点心。然后两人就分开,各走各的。阿彪偷拍了几张照片,很模糊,但能看清女人的大致样貌。他托人在镇上打听,没人认识。这女人不是本地人。
阿彪把照片和打听到的零星信息,都汇报给了慧明。慧明看到那女人的照片时,眼神变得极其阴鸷,盯着看了很久,然后咬着牙说:“果然……是她!” 但具体是谁,慧明没说,只是让阿彪继续盯,想办法搞清楚这女人的身份、来历,以及她和明澈、和净心到底是什么关系,传递的又是什么东西。
阿彪隐隐觉得,这女人可能是条“大鱼”。但怎么“钓”,他还没想好。直接上去盘问?肯定不行。跟踪到她住处?这女人很警觉,每次离开公园都走大路,或者直接打车,很难跟。偷看他们传递的东西?风险太大,净心那小子虽然年轻,但也不傻,传递时都很小心。
他正蹲在屋檐下,一边抽烟,一边在脑子里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走,眼睛忽然一亮。
茶馆的门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
是净心。
小沙弥今天没穿海青,只穿了件普通的灰色棉僧袍,外面罩了件深蓝色羽绒马甲,头上戴了顶毛线帽,背着一个半旧的帆布书包,看起来像个清秀的学生。他站在茶馆门口,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快步朝镇东的方向走去。
又是去小公园?阿彪精神一振,掐灭烟头,拉了拉衣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远远地跟了上去。
净心果然又去了镇东的小公园。公园很小,只有几棵掉光了叶子的梧桐树,一个破旧的水泥亭子,几张石头长椅。因为是冬天,又是工作日,公园里几乎没人。净心走到亭子边,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那里,搓着手,不时朝公园入口方向张望,似乎在等人。
阿彪躲在公园外面一棵大树后面,悄悄观察。他今天没带相机,手机像素太低,拍不清。他决定靠近一点,看看能不能听到什么。
他绕到公园侧面,那里有一排低矮的冬青树,可以遮挡一下。他蹑手蹑脚地挪过去,蹲在树后,竖起耳朵。
等了几分钟,一个穿着米白色长款羽绒服、围着浅灰色围巾的女人,从另一个方向走进了公园。正是照片上那个女人。她手里提着一个印着书店Logo的纸袋。
净心看见她,连忙迎了上去,双手合十行礼。
女人微笑着还礼,从纸袋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用牛皮纸包好的书,递给净心,低声说了句什么。
阿彪离得有点远,加上风声干扰,听不清。他只隐约听到“师父”、“经书”、“麻烦”几个词。
净心接过书,小心地放进自己的帆布书包里,然后又从书包里取出一个浅蓝色的、叠得方方正正的布包,递给女人。布包不大,但看起来有点分量。
女人接过布包,没有打开,只是轻轻捏了捏,然后点点头,对净心说了句“谢谢”,又低声嘱咐了几句。
这次阿彪隐约听清了“小心”、“别让人看见”、“直接给你师父”之类的短语。
他的心狂跳起来。传递物品!还特意叮嘱“别让人看见”、“直接给你师父”!这绝对有问题!普通的书籍往来,需要这么鬼鬼祟祟吗?那布包里是什么?钱?还是别的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他很想冲出去,一把抢过那布包看个究竟。但他忍住了。现在冲出去,打草惊蛇,以后就再也盯不到了。而且净心虽然是个小沙弥,但毕竟是青林寺的人,明澈现在如日中天,得罪不起。
他强压住冲动,继续蹲在树后,看着女人将布包放进自己的手提包里,又和净心低声交谈了几句,然后两人便分开了。女人朝公园外走去,净心则站在原地,等女人走远了,才转身,朝着回寺的方向快步离开。
阿彪等两人都走远了,才从树后钻出来。他看了一眼女人离开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净心消失的方向,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跟上那个女人。
比起净心,这个神秘的女人,显然更有价值。只要能搞清楚她的身份和住处,就不愁弄不清她和明澈的关系,以及那布包里到底是什么。
他拉了拉衣领,将脸缩进大衣里,快步朝着女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同一时间,青林寺,监院禅房。
窗外的天色阴沉下来,似乎又要下雪。禅房里没有开灯,光线昏暗。明澈坐在桌前,面前摊开的,不是经书,不是文件,而是三本装订方式、纸张新旧都不同的账册。
最左边那本,纸张泛黄,边角卷曲,字迹潦草,是慧明主管库房时期的旧流水账。上面涂改、缺页、无明细的条目比比皆是,像一张满是污渍和破洞的抹布。
中间那本,纸张较新,字迹清晰工整,是李执事接手库房后,重新整理登记的明细账。每笔收支,时间、物品、数量、金额、经手人、用途,都记得清清楚楚,条理分明。
而最右边那本,最薄,也最新。是普通的横线笔记本,用黑色水笔书写,字迹是明澈自己的,工整,冷静,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上面没有复杂的借贷符号,只有简单的日期、事项、金额,以及一些用括号标注的、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备注。
这不是寺里的公账,是明澈的“私账”。或者说,是他用来记录某些“特别”往来和资源的笔记。比如,林薇家具采购的“返点”入项,比如,通过某些渠道了解到的重要人物信息或关系脉络,比如,对寺内重要人员(慧明、广净、广清、广远等)的“问题”记录和评估。
此刻,他的目光,正落在旧账的某一页,和“私账”对应的某一行上。
旧账那一页,记录的是去年修缮钟楼的大额支出。总额十五万,只有一张“永盛建材”的手写收据,没有合同,没有明细。李执事核查后标注:木料、砖瓦、人工,市价合计约十万,虚高约五万。备注:永盛建材法人刘永盛,系慧明远房表亲。
“私账”对应的一行,则简单记录着:“钟楼修缮,永盛建材,疑虚报五万。关联人:慧明(表亲刘永盛)。证据:旧账页、市价对比、工商关联查询记录。存档位置:甲柜三层,蓝色文件夹。”
这只是其中一条。类似的“存疑”条目,在旧账中李执事共标出十七处,涉及慧明主管库房三年期间,总金额达三十八万余元。每一处,在“私账”上都有对应的简要记录和证据存档指引。
这些材料,像一堆干燥的、浸满了油脂的柴薪,静静地堆在那里。只需要一点火星,就能燃起冲天大火,将慧明彻底吞噬。
明澈的手指,轻轻拂过旧账上那些潦草的数字。指尖传来纸张粗糙的触感,和岁月沉积的微尘气息。他的眼神平静无波,但内心深处,却在冷静地权衡。
动用这些材料,时机到了吗?
新规刚刚推行,内部人心未稳,尤其广清、广远等人惶惶不安。此时抛出慧明的“账目问题”,固然能一举将其钉死,彻底清除这个最大的内部隐患。但也会在寺内引发更大的震动,甚至可能让那些与慧明有过利益往来、或者担心被牵连的人,狗急跳墙,抱团反扑。
而且,仅仅以“账目问题”清除慧明,虽然合规,但力度可能还不够。慧明经营多年,在寺内、甚至在本地宗教和相关部门,可能还有一些残存的、不为人知的关系。如果不能一击致命,让他有喘息或反咬的机会,后患无穷。
更重要的是,明澈想要的,不仅仅是将慧明赶出寺院。他要的,是彻底地、干净地解决这个麻烦,让他再也没有任何能力,对自己、对寺院构成威胁。甚至……最好能借此机会,震慑所有潜在的反对者和心怀叵测之人,进一步巩固自己的权威。
所以,仅仅“经济问题”,或许还不够。需要更重、更致命的“罪状”。
比如……勾结外部势力,意图损害寺院声誉?甚至,危害寺院安全?
明澈想起了李执事刚才汇报的情况:慧明频繁与阿彪接触,阿彪在镇上活动诡异,可能盯上了林薇、周慧,甚至叶晚晴。如果阿彪在慧明指使下,真的对林薇她们做出什么不利举动,甚至只是试图“制造事端”……
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从内部管理失职、经济问题,上升为内外勾结、意图不轨。这就不再仅仅是寺规能处理的了,很可能涉及法律。
而且,如果能拿到慧明指使阿彪的确凿证据——比如金钱往来记录,比如明确的指令(哪怕是口头的证人证言),那么,将慧明送进去,让他和王觉伟、陈永富作伴,也并非不可能。
到那时,才是真正的永绝后患。
明澈的目光,从旧账上移开,投向窗外阴沉的天空。
雪,似乎快要落下来了。
他需要等。
等阿彪在慧明的指使下,做出更进一步的举动。等他们自己把“罪证”递到他的手上。
或者……他是否可以,适当地“推动”一下,让这个过程,更快一些,更“可控”一些?
比如,让林薇或周慧,在近期某个“恰好”的时机,出现在某个“恰好”的地点,给阿彪制造一个“恰好”的机会?然后,由赵清平安排的人,或者叶晚晴的“朋友”,“恰好”撞破,留下证据?
但这样做的风险也很高。首先,如何确保林薇或周慧的安全?其次,如何确保整个过程不被对方反咬一口,或者被更复杂的势力介入?
他需要更周密的计划,也需要……一些“外力”的配合。
明澈的目光,落在了桌角那份还散发着油墨香的《东州晚报》上。上面有叶晚晴最新的一篇报道,是关于基层金融机构贷款审批流程的观察思考,写得四平八稳,但明澈能看出,她是在为更深度的调查做铺垫。她之前提过,在查工行那个刘副主任,以及陈永富背后的利益链。
如果……能将慧明和阿彪,与陈永富残余的势力,甚至与那个刘副主任,在某种程度上“关联”起来呢?
哪怕只是捕风捉影,哪怕只是制造一种“嫌疑”,在特定的时候释放出去,也足以形成巨大的舆论和法律压力。
但这需要时机,需要确切的线索,也需要叶晚晴的“配合”。而叶晚晴,是个有原则、有职业追求的记者,不会轻易被利用。除非,她认为这是“真相”的一部分,值得调查。
明澈沉思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禅房里很安静,只有窗外越来越紧的风声。
“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
净心推门进来,手里拿着那本用牛皮纸包好的厚书。他脸色有些发白,眼神里带着一丝完成任务后的放松,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
“师父,书取回来了。”他将书放在桌上,低声说。
明澈看了一眼那本书。牛皮纸包得很仔细,上面没有任何字迹。
“周施主怎么样?”他问,没有立刻去碰那本书。
“周施主她……气色好些了。她把上次抄的经书补了题记,让我带回来供奉。另外……她又抄了一部《地藏经》,说回向给……她的父母。”净心迟疑了一下,补充道,“她问起师父,说天冷,让师父注意添衣。还……还问木工禅修班的事,说她手笨,但想试试。我没敢答应,只说……要看寺里安排。”
明澈点点头。周慧在尝试用更多的“付出”(抄经)和“参与”(询问禅修班)来维系与寺院的连接,加深她所依赖的“归属感”。这是情感依赖加深的表现。需要谨慎处理。
“书放这儿吧。你辛苦了。”明澈语气温和,“下次再去,不必如此频繁。也告诉周施主,抄经贵在专心,不必贪多。至于禅修班,年后可能会开新班,到时候再看。”
“是,弟子明白。”净心应道,犹豫了一下,又说,“师父,刚才……我回来的时候,好像觉得……有人跟着我。但回头看,又没什么异常。可能是……我多心了。”
明澈眼神微凝。
阿彪果然在盯梢。而且,可能已经注意到净心和周慧的接触了。
“小心些没错。”明澈平静地说,“以后下山办事,尽量结伴,走大路。若再觉得有人跟踪,不要回头,直接去人多的地方,或者回寺里。记住,安全第一。”
“是!”净心郑重地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后怕。
“去吧。把李执事叫来。”
净心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明澈这才拿起桌上那本牛皮纸包好的书,拆开。
里面是一部精装的《佛教造像量度经》,是研究佛像塑造比例和仪轨的专业书籍,版本比较老,但品相完好。书的扉页上,有周慧清秀的字迹:“敬请明澈师父指正。信女周慧敬赠。”
这书本身没什么特别。特别的是,在厚厚的书页中间,夹着一个薄薄的、没有印任何字样的白色信封。
明澈拿起信封,打开。
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一张崭新的银行卡,和一张用打印机打出来的小纸条。纸条上只有两行字:
“密码:******。金额:伍万元整。一点心意,供养护法,修缮经书。周慧。”
五万块。
又是五万。
加上之前“捐”给藏经阁的五万,周慧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已经向寺院“捐赠”了十万元。对于一个刚刚经历婚变、情绪极度不稳定、自身经济状况未必很宽裕的女人来说,这不是一个小数目。
这是一种近乎“赎买”式的奉献。用金钱,来换取心灵的慰藉,换取“被接纳”、“被重视”的感觉,换取在这个让她感到安全和依赖的地方,一个更“牢固”的位置。
C+级目标,情感依赖与物质奉献同步加深。风险与价值都在增加。
明澈拿起那张银行卡,在指尖转了转。卡片冰凉,光滑。他将卡和纸条重新装回信封,没有放回书里,而是拉开抽屉,放了进去。
这笔钱,他不会动用,至少现在不会。它会和之前那笔“护法基金”一样,被妥善“保管”起来。这是周慧的“心意”,也是连接他与她之间一条更隐秘、也更脆弱的线。他需要这条线,但也要确保,这条线不会在某一天,因为周慧情绪的再次崩溃,或者外界的压力,而突然绷断,甚至反噬。
处理完周慧的事,明澈重新将目光投向那三本账册,和窗外阴沉欲雪的天空。
慧明在暗处活动,阿彪在盯梢,周慧的情感依赖加深,林薇的禅修班顺利进行,叶晚晴在调查银行线……各种线索,各种明暗力量,像一团乱麻,纠缠在一起,缓缓收紧。
而他,就站在这团乱麻的中心。
他需要理清头绪,抓住关键,在适当的时机,用适当的方式,剪断那些危险的线,加固那些有用的线,最终,将这团乱麻,编织成一张完全由他掌控的、坚不可摧的网。
第一步,或许是该给慧明那边,再加一点压力了。让他觉得,自己已经走投无路,必须加快动作,甚至……鋌而走险。
明澈拿起笔,在那本“私账”上,关于慧明“账目问题”的总结页后面,用只有自己能看懂的符号,快速写了几行字:
“慧明近期频繁接触地痞阿彪,疑有异动。阿彪在镇上活动,可能针对林、周、叶等人。需加强防范,并考虑适时敲打。可借新规推行,对广清、广远施压,切断其与慧明联系。同时,放出风声,称库房旧账清查已近尾声,‘问题’即将上报执事会审议。”
写完,他合上“私账”,锁进抽屉。
然后,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一道缝隙。
寒风立刻灌了进来,带着雪的气息,冰冷刺骨。
山雨欲来风满楼。
而他,已经做好了迎接这场风暴,甚至……引导这场风暴方向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