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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七章·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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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消息，是在清晨送到镇国公府的。
不是诏书，只是一道口谕。
语气温和，词句妥帖——
皇帝听闻镇国公府小姐久在边关，性情质朴，特命入宫拜谢，以示体恤。
孟影儿看完，指尖在信纸边缘停了一下。
不是紧张。
是一种极细微的迟疑。
她很清楚，“体恤”这两个字，从来不是给人的。
是给局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备车吧。”
声音很轻，却没有回避。
入宫那日，天色微阴。
她换衣时，曾在镜前停留过一瞬。
太素，会显得寒酸；
太稳，又会显得心机。
最后，她选了一身颜色极淡的衣裙，裁剪规矩，却并不贴身。发饰只留一支素簪，连玉色都偏冷。
像是——
还没来得及学会京城的美。
引路的嬷嬷早已在宫门候着。
她走得很快。
宫道又深又长，青砖微滑。孟影儿最初还能跟上，转过一道回廊时，却慢了半拍。
裙摆被风掀起，她险些绊住。
那一瞬间，她是真的心里一空。
不是演。
她下意识扶住廊柱，稳住身形，指尖微凉。
嬷嬷这才停下，回头看她，目光带着审视。
“小姐。”语气不重，却冷，“进宫，不比你在边关。走路都这样，将来如何见人？”
这句话落得极轻。
却正好落在她的“不成熟”上。
孟影儿怔了一下。
这一怔，没有算得太准。
她原本想更快地低头，可动作慢了一瞬，像是在反应这句话该不该接。
这一点迟疑，被嬷嬷看得清清楚楚。
“是……影儿失礼了。”她终于低下头，声音不稳，“劳嬷嬷费心。”
嬷嬷冷笑了一声。
“镇国公府的姑娘，倒是养得随意。礼数、见识，都差了些。”
这是明显的刺。
若换一个人，此刻要么委屈，要么辩解。
孟影儿却轻轻吸了口气。
她没有立刻答。
像是在努力把话想清楚。
然后才低声说：“影儿原以为，只要不出错便好。如今才知道，原来还差得远。”
这句话，说得有点笨。
却极安全。
嬷嬷反而没了继续为难的兴致。
正殿里，香烟安静地燃着。
皇帝萧承衡端坐高位，神情温和。
孟影儿行礼时，动作略慢了一拍。
不是不懂。
是她刻意让自己显得“还在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镇国公府小姐，拜见陛下。”
声音清晰，却没有底气十足的稳。
皇帝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很短。
“在边关多年，辛苦了。”
“不敢。”她立刻低头，却又慢了一下，像是怕答错，“影儿只是……不太懂规矩。”
这一句，本不必说。
却恰好说明——
她还在试着找位置。
戚贵妃戚玉昭在一旁看着，目光淡淡，嘴角带着一点似笑非笑。
这不是审视。
更像是——
等她自己露出破绽。
长公主萧昭宁入殿时，气氛几不可察地紧了一瞬。
她的目光落在孟影儿身上，没有立刻开口。
那短短一息，让孟影儿心口轻轻收紧。
她甚至怀疑，自己方才那一礼，是不是慢得过了头。
“这便是影儿？”萧昭宁终于开口，语气温和，“果然清瘦。”
孟影儿起身行礼时，袖角略微抖了一下。
不是装得不稳。
是她在那一刻，真的意识到——
这是她第一次，站在这个女人的视线正中。
“影儿见过殿下。”
有嫔妃轻笑着补了一句：“论起来，殿下还是她的继母呢。”
这一句抛出来时，孟影儿的反应慢了半拍。
她没有立刻低头。
像是——
没想好该不该听懂。
这点“迟钝”，反而让场面顺滑了过去。
萧昭宁只是笑了一下。
“孩子还小。”
这四个字，说得极轻。
却是定性。
孟影儿在那一刻，心里反而松了一点。
小，是安全的。
临走前，淑妃沈淑仪提起春日宴。
孟影儿应下时，声音略轻，却没有回避。
她没有表现得太懂事。
也没有显得太无知。
像是一个——
正在学着不出错的人。
回程的马车上，她靠着车壁，才发现自己手心出了汗。
不是因为怕。
是因为她一直在算——
算哪一句慢一点是安全的，
算哪一次犹豫不会被当成心机。
这一关，她过得并不漂亮。
但足够安全。
她很清楚，这样的“不过分成熟”，
才是她此刻，最好的伪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