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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戌时将至,暮色四合。白日里人声鼎沸的云麓广场早已空寂下来,只余晚风卷着几片落叶,在汉白玉地面上打着旋儿。远处山峰殿宇亮起点点灯火,与初升的星辰遥相呼应,衬得这方天地愈发静谧幽深。我站在暂居的客舍窗前,=重新穿上了原主惯常穿的浅碧色罗裙,对镜理了理微乱的鬓发。

      “系统,”我在心中默念,“标记后山寒潭位置,规划一条最隐蔽、避开主要禁制和巡逻弟子的路线。”【路线规划中……请宿主注意,目标区域位于凌云宗后山深处,夜间灵力场紊乱,偶有低阶妖兽出没,且存在未知阵法残留波动。建议宿主谨慎前往。】视野中浮现出半透明的淡蓝色线条,蜿蜒指向宗门后方那片被夜色笼罩的连绵山脉。一条几乎贴着山壁、穿过废弃药圃和灵兽旧苑的偏僻小路被高亮标出。“知道了。”我推开房门,融入渐浓的夜色。

      白日的喧嚣褪去,夜晚的凌云宗显露出仙家洞府的清寂与森严。偶有巡逻弟子的脚步声传来,又被夜风吹散。我依着系统规划的路线,身形灵巧地穿梭在阴影与建筑的回廊之间,尽量收敛气息,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夏夕傍晚时分才回来,带回了据说有助于“稳固心境、辅助引气”的宁神香,并温言叮嘱我好好休息,莫要再为白日之事烦忧。他甚至还亲手为我点燃了那支香气清冽的宁神香,看着我服下他带来的、据说能安神的灵露,才起身离开,说明日大比有几位天骄的比试值得观摩,会一早来接我。他表现得无懈可击,兄长的关怀体贴淋漓尽致。

      我摸了摸藏在袖袋暗格里的东西,冰凉的触感让我精神一振。那是我从原主储物袋角落里翻出的几样小玩意——一小包标签模糊的迷魂散,一把淬了微毒、但足够锋利的短匕,还有几张皱巴巴的低阶护身符箓。聊胜于无。后山的路越发难行。白日里看起来清幽的竹林,在夜色中变成了张牙舞爪的暗影,山风穿过,发出呜咽般的声响。系统提示的“灵力场紊乱”也渐渐显现,空气中游离的灵气时浓时淡,方向感变得模糊,温度也在不断下降。寒潭位于一处偏僻的山谷底部,尚未靠近,一股透骨的寒意便扑面而来,那是一种能穿透灵力护体的阴冷。月光被高耸的山崖遮挡,只有零星的、清冷的光辉从崖壁缝隙漏下,勉强照亮一片氤氲着白色寒气的幽深水潭。

      这里寂静得可怕,连虫鸣都没有。我屏住呼吸,将身体紧贴在一块冰冷的巨石背后,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寒潭四周。没有人。约定的时间已到,寒潭边空无一人。只有潭水中心,偶尔冒出一个气泡,发出轻微“咕嘟”声,旋即破裂,更添诡谲。是陷阱?还是我来早了?或者……那人改变了主意?我耐心等待着,将呼吸放到最轻,指尖扣住了袖中的短匕。冰冷的触感让因寒意而有些麻木的手指恢复了些许知觉。

      时间一点点流逝。月光偏移,崖壁上漏下的光斑也随之移动。就在我几乎要怀疑那封信只是某个无聊之人的恶作剧时——“哗啦。”轻微的水声,从寒潭对面一块被阴影完全笼罩的巨石后传来。一个模糊的人影,从巨石后的阴影里,慢慢走了出来。他浑身湿透,单薄的灰色布衣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人清瘦却结实的轮廓。黑色的短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脸颊,不断往下滴着水。脸色是长时间浸泡在寒潭中特有的、不正常的青白,嘴唇冻得发紫,身体也在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但他的背脊挺得笔直,一步一步,走得很稳,踏过覆着冰霜的地面,留下一个个清晰的水印。

      月光终于吝啬地照亮了他的脸。是那个少年。白天在广场边缘,用复杂眼神看着我的那个沉默少年——云澈。我瞳孔微缩。白日里,他衣衫虽然陈旧,但还算整洁。此刻,他却像是刚从寒潭深处爬出来,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只有那双眼睛,在苍白脸色的映衬下,亮得惊人,有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平静,和一种奇异的、燃烧着某种决心的火焰。他走到寒潭边,没有立刻看向我藏身的方向,而是缓缓抬起手臂,动作有些僵硬地拧着自己湿透的衣袖,水滴“啪嗒啪嗒”落在冰冷的岩石上,在死寂的夜色中格外清晰。然后,他才转过头,目光准确无误地投向我所藏的巨石,声音因为寒冷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地说道:“夏师姐,既然来了,何必躲藏。”

      我从巨石后走出,脚步无声地来到距离他三丈开外的地方停下。这个距离足够我做出反应,也能看清彼此。“是你送的信?”我开口,声音在寒潭的冷寂中显得有些空灵。云澈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我,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确认什么。然后,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但被冻僵的脸颊肌肉让这个动作显得有些怪异。他声音依旧带着颤,眼神却锐利得像刀子,“这地方,除了我这种需要借助寒潭阴煞之气压制体内火毒的人,谁会深夜跑来?”

      火毒?难怪他脸色青白,却隐隐透着一股不正常的潮红,眼神也亮得异常。“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为什么约在这里?”我继续问,目光扫过他湿透的、紧贴身体的单薄衣物。这种天气,浸泡在如此阴寒的潭水中,绝不好受。云澈指了指自己还在滴水的头发和衣服,“林师姐以为,像我这样无依无靠、修为低微、还身有隐患的外门弟子,要怎样不引起任何人注意,把消息送到你手里?大摇大摆去客舍找你?还是用传音符那种轻易就能被截获监听的东西?”

      他顿了顿,因为寒冷,牙齿轻轻磕碰了一下,但语气却更冷:“至于这里……整个凌云宗,还有比这更安全、更不可能被窥探的地方吗?这里的阴寒煞气,足以干扰绝大多数窥探法术和追踪印记。而且,”他自嘲地笑了笑,“谁会相信,有人能长时间待在这要命的寒潭里谈话?”

      “你信上说,‘擂台之险,非叶之过。暗手在侧,意在敲打。’”我盯着他的眼睛,“你知道是谁出的手?又是在敲打谁?”

      云澈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移开目光,望向漆黑如墨的寒潭水面,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我不知道出手的是谁。那种手法……太隐蔽,太高明,我这点微末修为,根本看不透。但我能感觉到那股力量,阴寒,诡异,带着一种……漠视一切的恶意。它弹开叶辰的剑,不是因为要帮赵莽,也不是因为要维护比试公平。”他转过头,重新看向我,眼神里是超越年龄的冷静与洞悉:“那一下,是针对叶辰背后的人的。或者说,是给所有在暗中关注这场退婚风波、关注你,甚至……可能想打你主意的人,一个警告。”

      “警告什么?”“警告他们,别乱伸手。”云澈一字一句道,呼出的气息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叶辰,只是个被推出来试探的棋子。他背后是谁,我不知道。但那个暗中出手的人,显然不想让这枚棋子,这么快就跳出棋盘,或者……伤到棋盘上别的、更有趣的棋子。”我心头一震。他的分析,与我之前的猜测隐隐吻合。叶辰的当众发难,或许并非全是他自己的意思。而暗中之人的干预,也绝非出于善意。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还有,‘小心你哥’——是什么意思?”听到“你哥”两个字,云澈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他垂下眼睫,遮住了眸中翻涌的情绪,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压抑的恨意和……恐惧。“因为我不想死。”他抬起头,眼神直直地刺向我,里面是全然的坦诚,以及破釜沉舟的决绝,“也不想稀里糊涂地,变成别人棋盘上任人摆布的弃子。”“至于你哥……”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夏师兄。他是不是告诉你,让你离清渊仙尊、离魔尊那些人远点,安心待在他身边,他会保护你,给你最好的一切?”

      我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云澈嗤笑一声,那笑声在寒潭边显得格外凄凉:“保护?是啊,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夏师姐,你知道为什么你天生废灵根,修炼资源也从未短缺,却始终无法引气入体,修为停滞在炼气一层吗?”我的心猛地一沉。“你知道为什么每次你稍有进境,或者表现出任何不同于‘柔弱、依赖兄长’的特质时,总会‘恰到好处’地出点‘意外’,灵药失效,或是功法出错,让你前功尽弃,甚至伤及根基吗?”我的手指慢慢收紧,指甲掐进了掌心。原主的记忆碎片中,确实有几次模糊的、关于修炼受挫、莫名受伤的印象,但都被归结为“资质太差”、“急于求成”、“意外”。“你知道为什么,叶辰对你的态度,会从最初的客气,变成后来的疏远,再到如今的厌恶,甚至不惜当众给你难堪吗?仅仅是因为你‘修为低下、配不上他’?”云澈每问一句,就向前走一步。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意和水汽几乎要扑到我脸上,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里,是赤裸裸的、不加掩饰的怜悯和……同病相怜?“因为他不需要一个强大、独立、有自己想法的妹妹。”他停在距离我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冰锥,凿进我的耳膜,“他只需要一个乖巧的、依赖他的、永远在他的掌控和庇护之下的‘妹妹’。你的废灵根,或许是天生的,但你这些年修为的停滞不前,你性格的‘养成’,你人际关系的‘塑造’……背后有多少是他‘无意’的手笔?”“叶辰对你态度的转变,你以为仅仅是他自己势利?没有谢无妄的默许、甚至推波助澜?他今日当众退婚,固然是顺势而为,但其中有没有你那位好哥哥的默许,好让你彻底断了别的念想,只能更紧地抓住他这根‘救命稻草’?”

      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比这寒潭的阴冷更甚。夏夕温润的笑脸,体贴的言语,无微不至的“关怀”,在云澈一句句冰冷的质问下,开始片片剥落,露出其下可能潜藏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真实。

      “你为什么知道这些?”我的声音有些干涩。云澈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因为,我差点成了第二个你。”他后退一步,仿佛用尽了力气,背靠在一块冰冷的岩石上,微微喘息着,青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显然寒毒与体内火毒正在激烈冲突。“我本是离火灵体,天生亲近火属。”他的声音带着回忆的痛苦,“可十岁那年,家中突遭变故,我被人废去根基,灵脉尽毁,体内还被打入一道阴毒的火煞,日夜焚烧经脉,生不如死。是夏夕,恰巧路过救了我,将我带回凌云宗,给了我一个外门弟子的身份,还‘费尽心思’寻来寒潭,助我压制火毒。”“我感激涕零,视他为再生父母,对他言听计从。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他让我接近谁,探查什么,传递什么消息,我都照做。我以为,他是真的怜悯我,栽培我。”云澈的眼神变得空洞而冰冷:“直到三年前,我无意中听到他与一位神秘人的对话。我才知道,我灵体被废,根基被毁,体内被打入火煞……从头到尾,都是他一手策划的。他需要一条绝对听话、身世干净、又有把柄捏在手里的狗,去替他做一些他不便亲自出面的事。而我,恰好符合条件。废掉我的灵体,是为了更好控制;留下火煞,是为了让我永远需要寒潭,需要他提供的缓解丹药,永远离不开他的恩赐。”“我听到他们提到你的名字。说你……是比我想象中更重要的‘容器’或者‘钥匙’,你的废灵根或许另有玄机,但需要被‘养’在特定的环境里,用特定的方式‘浇灌’。夏夕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确保你按照他设定好的轨迹成长,直到……成熟,被他‘采摘’的那一刻。”

      容器?钥匙?浇灌?采摘?这些词汇,像淬了毒的冰针,狠狠刺入我的脑海。原主记忆中那些模糊的伤痛,夏夕无微不至却又无孔不入的“关怀”,他温和表象下不容置疑的掌控……一切似乎都串联了起来,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所以,你告诉我这些,是想报仇?借我的手,对付夏夕?”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着他的动机。同情和愤怒不能解决问题。“报仇?”云澈苦笑,摇了摇头,“我现在这个样子,拿什么报仇?我只想活下去,摆脱他的控制,解掉体内的火煞,离开这个鬼地方。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看出来了,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白天的你,面对叶辰的羞辱,没有哭,没有躲,甚至……反击了。你看夏夕的眼神,也变了。虽然你掩饰得很好,但我能感觉到,你不再像以前那样,全然地信任他,依赖他。你开始有疑惑,有戒备。”

      “你想赌一把,赌我和你是同一类人,赌我能打破谢无妄的布局,甚至……反过来利用他?”我问。“是。”云澈回答得毫不犹豫,眼神决绝,“我观察你很久了。以前的你,就像一株精心修剪的盆景,漂亮,但了无生气,每一步都走在别人画好的框里。但今天的你……不一样。你从那个框里,探出了一点点枝叶。虽然只是很小的一点点,但足够了。这给了我一丝希望。”“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要你现在就去对付夏夕。那是找死。我是要你小心,要你明白,你身边最危险的不是叶辰,不是那些明面上的嘲讽,而是你那个看起来完美无缺的哥哥。我是要你……在必要的时候,或许,我们可以互相照应。”

      “互相照应?”我咀嚼着这个词,“你现在自身难保,能给我什么照应?”“信息。”云澈立刻道,“我在他手下做了这么多年见不得光的事,知道很多他的秘密,他在宗内外的眼线,他一些不为人知的交易和布置。虽然都是些边角料,但关键时刻,或许有用。而且,我修为虽废,对灵力波动、阵法禁制却有种天生的敏感,这是离火灵体残存的本能。我可以帮你预警一些危险,避开一些陷阱。”“作为交换,”他看着我,眼神坦诚,“我希望,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有能力挣脱他的掌控,或者找到机会……请帮我解除体内的火煞。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寒潭边陷入了沉默。只有水珠从云澈发梢滴落的声音,和他因为寒冷和火毒交织而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他在赌。用他掌握的、关于谢无妄的秘密,用他残存的价值,赌我一个渺茫的、反抗的可能。“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我最后问道,“关于谢无妄,关于我修为停滞的原因,关于……我是‘容器’?”

      云澈沉默了一下,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动作。他颤抖着手,撕开了自己胸前早已湿透、紧贴在身的单薄布衣。月光下,少年清瘦的胸膛上,布满了狰狞的、暗红色的灼烧疤痕,新旧交错,触目惊心。而在心脏位置,一道极其诡异、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的赤红色扭曲印记,如同毒蛇盘踞,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灼热与阴毒交织的气息。“这是‘噬心火煞’的印记。”云澈的声音因为痛苦和寒冷而断续,“他亲手种下,除了他独有的解药,无人可解,发作时生不如死。这,够证明了吗?”他的目光扫过我的手腕内侧,那里,原主记忆中,似乎有一块从小就有的、淡淡的、梅花状的粉色胎记。“至于你……师姐,你难道从未怀疑过,为何你灵力低微至此,却始终百病不生,连最普通的寒毒疫气都无法侵扰你分毫?你的血,是不是……比常人更香一些?尤其在月圆之夜?”

      我浑身一震。原主记忆的角落里,一些被忽略的细节浮现出来。确实,原主从小体弱,但极少生病。而“血香”……似乎小时候有一次不小心划破手指,乳母曾惊异地说“小姐的血怎么带着一股异香”,但被匆匆赶来的夏夕以“胡言乱语”打断,此后便再无人提及。我抬起自己的手腕,在月光下,那枚淡粉色的梅花胎记,此刻看起来,竟隐隐泛着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微光。

      “你的‘废灵根’,或许根本不是什么废灵根。”云澈的声音幽幽响起,带着一种洞悉秘密的冰冷,“而是一种被‘封印’或者‘伪装’起来的、极为特殊的体质。谢无妄这些年,不是在养一个妹妹,他是在……‘培育’一株他需要的、独一无二的‘药材’。只等成熟,便会采摘入药,或者……用作他途。”寒意,终于彻骨。我放下手腕,将袖口拉好,遮住了那枚胎记。再抬头时,脸上所有的震惊、恐惧、茫然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戌时三刻快过了。”我看着云澈,声音在寒潭的冷寂中清晰无比,“你该回去了。再待下去,火毒压制不住,寒毒入体,你会死。”云澈看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更多情绪,但他只看到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他默默拉好衣襟,点了点头,转身,踉跄着,准备重新踏入那冰冷刺骨的潭水中。“等等。”我叫住他。

      他回头。我从储物戒指里,取出那瓶谢无妄傍晚给我的、据说能“安神”的灵露。我没有喝,一直留着。“这个,或许对你的火毒有点压制作用。虽然可能没什么大用。”我将玉瓶抛给他。云澈接住,冰冷的玉瓶入手,他愣了一下,抬头看我,眼神复杂。“别死了。”我淡淡道。云澈握紧了玉瓶,青白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笑意,很快被痛苦掩去。他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转身,一步步走入寒潭,直至黑色的潭水没顶,只留下几圈微弱的涟漪,很快也消散在冰寒的水面下,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我站在原地,又静静等了一会儿,确认再无异状,才转身,沿着来路,悄无声息地离开。
      回去的路,似乎比来时更加黑暗和漫长。脑海中,夏夕温润含笑的脸,与云澈胸口那道狰狞的火煞印记,交替浮现。

      “哥哥……”我无声地咀嚼着这个称呼,舌尖泛起一丝冰冷的铁锈味。原来,我所以为的温暖港湾,从一开始,就是精心编织的囚笼。而那个在寒潭中挣扎求存、遍体鳞伤的少年,却可能是我在这个陌生而危险的世界里,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能称之为“同谋”的人。夜风穿过山林,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是无数鬼魂在低语。我裹紧了衣衫,却驱不散从心底弥漫开来的寒意。但这寒意,也让我前所未有地清醒。

      游戏的性质,从此刻起,彻底改变了。我抬起头,望向客舍方向那点昏黄的灯火。我缓缓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冰冷而决绝的笑意。哥哥,我的好哥哥。你的“药材”,好像……开始有自己的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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