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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光的对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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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
天没亮透，整座城市压在一层铁灰色的云底下，像被谁捂住了呼吸。空气又闷又沉，连风都懒得动。HAN STUDIO的玻璃幕墙映出一个人影——张桂源站在台阶上，练习服湿得贴在身上，发梢往下滴水，肩头微微起伏。他没打伞，也没躲雨，就那么站着，像是等了好久。
手机还攥在手里，屏幕亮着，那条私信还在：\
“来HAN STUDIO，我们谈谈‘追光’。”
字不多，可每一个都像钉子，扎进他心里。\
他盯着那行字，指尖慢慢划过屏幕，仿佛能触到三年前那个第一次看余宇涵舞台的自己——坐在宿舍地板上，耳机音量开到最大，眼眶发烫，心想：**这人怎么能在台上发光？**
现在他知道，光不是生来的。\
是照出来的。\
是有人看着，才成了光。
他抬头，目光穿过玻璃，望向录音室深处。
墙上的投影正在滚动播放一段段视频——他第一次模仿余宇涵的《破晓》，动作僵硬，眼神飘忽；他在B3层对着镜子反复练到凌晨两点，汗流成河；他在天□□自起舞，膝盖破口，血混着雨水流下来……每一段画面右下角都标着时间、心率、瞳孔扩张值，甚至还有情绪波动曲线。
张桂源的手指攥紧了手机。\
这不是纪念。\
是**观测记录**。
他知道Y.H.是什么意思了。\
**Youth Halo**。\
青春光环。\
公司用“光”作为诱饵，把练习生的情感投射当成数据采集，监测他们对“偶像”的依赖程度。而他，是唯一一个数据失控的个体。
他推门进去。
门轴发出轻响。
灯光缓缓亮起。
余宇涵背对着他，坐在调音台前，手指搭在键盘上，没有回头。
“你来了。”声音很轻，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你真的知道‘追光’是什么吗？”
张桂源脚步顿住。
空气凝住了。
余宇涵这才慢慢转过身。他穿着一件旧卫衣，袖口磨得起毛，脸上没有表情，只有眼睛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疲惫，像是熬过了太多没人看见的夜。
“Y.H.计划，不是为了培养接班人。”他开口，“是为了制造‘精神依赖体’。”
张桂源没说话。
“公司选我当‘光’，不是因为我最强，而是因为我最像‘神’。”余宇涵的声音很平，没有起伏，“你们看我舞台，会哭，会喊，会模仿，会写日记，会半夜爬起来练舞——这些反应，全被记录。你们的情感越浓烈，数据越有价值。”
他调出一份文件，投影展开。\
《GZ-01 观测报告》。
张桂源的名字在最上面。\
图表一条条跳出来：脑波活跃区、多巴胺峰值、依恋中枢激活频率……第97次观看他的舞台后，前额叶皮层开始异常激活——那是自我意识觉醒的信号。
“你是第一个挣脱系统的人。”余宇涵看着他，“你追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张桂源喉咙动了动。
“那你呢？”他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像刀一样锋利，“你也是实验品，还是共谋者？”
余宇涵眼神一震。
手指在键盘上停了一秒，然后缓缓抬起。
他没回答。
而是按下了播放键。
音频响起。
深夜录音。\
张奕然翻唱《沉没的王冠》。\
唱到副歌时，声音开始发抖，带着哭腔，最后那一句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哥……你能不能看看我……就一次……”
录音结束。
室内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张桂源站在原地，脑子里突然闪过张奕然在中央舞台放录音的画面，他当时只觉得恶心，可现在，他听见了那声音里的绝望。
“我恨被仰望。”余宇涵低声说，目光落在调音台边缘，“可更怕，没人再望。”
镜头扫过他的左手。\
无名指上有一道旧疤，歪斜，发白。
张桂源记得这个疤。\
三年前，余宇涵出道战前夜，公司宣布换人。他砸了录音室的玻璃杯，割伤了手。没人敢上前，只有左奇函默默递上创可贴。
原来从那时候起，他就已经知道，光不是荣耀。\
是牢笼。
张桂源缓缓摘下耳机。
动作很慢，像是卸下某种负担。
他直视余宇涵的眼睛：“我不再追你。”
停顿一秒。
“我要成为光本身。”
说完，他转身，走向门口。
背影挺直，不再佝偻，不再低头。
余宇涵望着他的背影，手指在键盘上悬停了几秒。
然后，他按下录制键。
软件启动，轨道命名：《光·新生》。
他轻声说：“开始吧，我们的新曲。”
墙上的投影熄灭。\
只剩那把旧吉他静静立在房间中央，琴弦微颤，似有余音。
同一时刻，公司大楼顶层。
风大了起来。\
乌云压城，电光在云层里隐隐闪动。
张奕然站在天台边缘，脚边摆着一堆硬盘，标签清晰：**“余宇涵私录·全集”**。
他打开了直播。\
标题浮现：【这一次，火是我点的】。
画面稳定。\
镜头对准他自己。
他笑了。
“你们说我偷光？”他举着手机，声音很轻，却传得很远，“不，我只是想让他看见我。”
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没去理。
“我翻唱他的歌，穿他的衣服，学他说话，连哭都学他的方式……可他从来，从来都没正眼看我。”
他低头，看着脚边的硬盘。
“他听不见我，那就让全世界听见。”
他掏出打火机。\
“咔”的一声，火苗跳了出来。
弹幕开始滚动：\
【他疯了】\
【快报警】\
【张奕然退团】\
【别烧！那是证据！】
他没看。
只是蹲下身，把火苗靠近硬盘边缘。
塑料遇火，瞬间卷曲、发黑，冒出刺鼻的烟。
火焰腾起，吞噬第一块硬盘。
热浪扑面而来，他眯起眼，嘴角却扬起一点笑。
“你要的光，从来不在录音里？”他喃喃重复那句话，然后笑出声，“可我不信……我非要他看见我……非要他听见我……”
火越烧越旺。\
第二块、第三块硬盘相继燃起。
弹幕炸了：\
【救命！他真烧了！】\
【视频存证！快截图！】\
【Y.H.到底是什么？】\
【张桂源在哪？】
他站起身，举起手机，镜头扫过燃烧的硬盘堆，火光映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阴影。
“这一次，”他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炽热，“火是我点的。”
打火机再次落下。\
火焰轰然升腾，像一朵红莲在风中绽放。
HAN STUDIO门外。
张桂源推门而出。
暴雨没落。\
可天边，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斜斜照在他脸上。
他闭上眼。
光很烫。
不是余宇涵舞台上的那种人造光，也不是聚光灯下的虚幻光。\
是真实的，从云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温度的光。
他睁开眼，深吸一口气。
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低头。\
是一条新消息。
发信人：杨博文\
内容：**“左奇函删了所有数据，但我备份了。你要看吗？”**
他没回。
而是抬头，望向远处公司大楼的方向。
那里，一道黑烟正从楼顶升起，混入低垂的乌云。
他忽然想起什么，迅速点开内网直播广场。
搜索：张奕然。
直播还在。
画面里，火焰仍在燃烧。\
张奕然站在火边，像个祭司。
弹幕疯狂刷屏：\
【他烧的是什么？】\
【这是犯罪！】\
【快叫消防！】\
【Y.H.协议第七项是什么？】
张桂源盯着屏幕，心跳加快。
就在这时，一张纸片从火中飘出，被风卷着，滑落楼顶。
镜头拉近。
残角焦黑，墨迹却清晰可见：\
**“Y.H.协议第七项：重生体激活”**
他瞳孔一缩。
还没来得及反应，直播画面突然中断。\
黑屏。\
然后跳出一行字：\
**“直播已违规关闭。”**
他猛地抬头。
阳光正一寸寸撕开乌云。\
城市开始苏醒。
他握紧手机，转身，朝着公司方向走去。
楼顶。
火渐渐小了。\
硬盘烧得只剩骨架，冒着青烟。
张奕然跪在灰烬旁，手里还攥着打火机。
手机没电了。\
直播断了。\
弹幕消失了。
可他知道，火已经点起来了。
他仰头，看着终于透出阳光的天空，笑了。
“你听见了吗？”他轻声说，像是对着空气，又像是对着某个永远不会回应的人，“这一次，是我点的火。”
风掠过。\
一张未烧尽的纸片从灰烬中飘起，打着旋，坠向地面。
镜头缓缓下移。\
纸片落地。\
焦黑的字迹仍可辨认：\
**“重生体激活”**
火焰余烬中，一缕火苗突然跳动了一下。\
像是回应。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