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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光之载体 ...

  •   清晨七点整,城市尚未完全苏醒。

      中央舞台的碎镜还躺在原地,每一块都像被踩裂的心脏,边缘锐利,映着灰白晨光。张桂源站在中央,一动不动。他穿着那件旧练习服,袖口磨得发毛,领口歪斜,像是昨夜没脱下来睡过觉。口袋里,U盘还在,冰凉地贴着大腿外侧。

      闪光灯亮起。

      咔嚓、咔嚓、咔嚓——机械快门声连成一片,记者们挤在入口处,话筒举得高高,声音杂乱。

      “张桂源!你是不是黑客?”

      “R-07到底是谁?是不是你?”

      “你和余宇涵私下有联系吗?”

      没人回答。

      他缓缓抬头,目光扫过镜头,却不是看人,而是看穿他们,看向更远的地方。广告牌上,“光之载体,正在觉醒”几个字还闪着微弱残影,像烧尽前的最后一缕火。

      他转身。

      一步踏下,鞋底碾过碎镜,发出清脆的裂响。

      又一步,再响一声。

      背影被斜光拉长,投在墙上,像一道移动的伤疤。没人敢拦他。没人敢靠近。他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像钉进地面。

      身后,有人低声说:“他疯了。”

      也有人说:“他是真的醒了。”

      他没回头。

      走廊空荡。头顶的日光灯忽明忽暗,电流滋啦作响。他推开宿舍门,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动桌上的纸页。门缝底下,塞着一封信。

      白色信封,没署名。

      他弯腰捡起,指尖触到纸面的粗糙感。拆开,里面是一张复印的旧照——高中舞蹈教室,阳光洒在木地板上,他和左奇函并肩站着,手里拿着评分表,笑得干净。那时他还瘦,头发乱翘,左奇函站他旁边,手搭在他肩上,眼神温和。

      照片背面,一行手写小字:

      **别信Y.H.,也别信我。**

      字迹熟悉。是左奇函的笔迹。

      他盯着那句话,手指慢慢收紧,纸角被捏出褶皱。呼吸变沉,胸口起伏。他猛地闭眼,三秒后睁开,眼神变了。

      不是恨。

      是痛。

      像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刀还插着,血流得不快,但一直在流。

      记忆闪回来——

      十七岁,第一次参加校际舞蹈赛,他跳砸了,躲在后台哭。左奇函找到他,没说话,只是递来一瓶水,然后站到他面前,重新跳了一遍那支舞。跳完说:“你看,动作可以错,但心不能偏。”

      还有一次,他发烧到三十九度,硬撑着练舞,晕倒在B3层。是左奇函背他去医务室,一路骂他傻,骂他不要命,可背他的手却稳得像铁。

      那时他说:“有一天,你会比光更亮。”

      现在,那句话成了讽刺。

      他攥紧信纸,指节发白。又缓缓松开,将纸摊平,指尖抚过“别信我”三个字。喉咙动了动,没出声。

      门外传来脚步声。

      轻,但稳定。

      他抬眼,门缝里的光影晃动了一下。那人没敲门,也没走,就站在外面,停了几秒,又继续走远。

      他知道是谁。

      但他没追。

      他转身,抓起背包,把U盘塞进去,拉开门,走出去。

      风更大了。

      天台边缘,张奕然站着。

      风衣被风吹得鼓起来,像要飞走。他手里举着一块硬纸板,上面用红笔写着“R-07”,字歪斜,笔画用力,像刻进去的。手机架在水泥墩上,前置摄像头亮着,直播已重启。

      画面里,他双眼通红,声音沙哑。

      “我不是疯子!我是被选中的人!他们记录我每一次心跳,只为判定我是否配活着——可现在,我醒了!”

      他举起纸板,对准镜头。

      “R-07,是我。是我!不是张桂源,不是余宇涵,是我!”

      话音未落,屏幕突然黑了一下。

      弹出一个未知安装包,自动下载,进度条飞快推进。

      他没动,也没关。嘴角慢慢抽动,继而咧开,露出一个近乎陶醉的笑。

      手机屏幕反光,映出他的瞳孔——里面滚动着绿色代码流,像数据洪流冲进大脑。

      他喃喃:“原来……这就是被看见的感觉。”

      手指无意识地摸了摸耳后,那里有一道浅疤,没人知道是怎么来的。

      数据控制室,蓝光幽暗。

      杨博文坐在主位,面前是层层叠叠的数据流图谱。他刚完成对《观测日志》传播路径的逆向分析,额头有汗,手指在键盘上微微发抖。

      屏幕上,所有数据包最终汇聚至一个IP地址——HAN STUDIO服务器。

      可问题在于,那台服务器,本应处于离线状态。

      他盯着那串地址,心跳加快。

      “余哥……你什么时候接回去的?”

      他猛地意识到——余宇涵不是被动卷入,他是主动接入的。不止是接收信息,更像是在引导数据流向,像一个高维节点,操控着整个系统的盲区。

      冷汗滑落,滴在键盘上。

      他立刻拨通左奇函电话。

      嘟——嘟——

      无人接听。

      他又打张桂源,同样不通。

      他咬牙,转而调取加密视频的发送记录。系统显示,左奇函在六点二十八分上传了一段标记为“GZ-01 ONLY”的视频,目标终端不止张桂源,还有一个未知ID,权限极高,来源无法追踪。

      他盯着那行记录,手指悬在删除键上,又收回。

      “你们到底……还藏了多少事?”

      他低声说,像问别人,也像问自己。

      B3层旧录音室,通风管道嗡鸣如叹息。

      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灰尘与潮湿金属味,像一口老井的呼吸。张桂源推门而入,脚步顿住。

      左奇函已经站在房间中央,背对门口,手里握着一台老式录音机,黑色外壳,红色按钮,是那种早就淘汰的便携式磁带机。

      两人之间,不足两米。

      谁都没先开口。

      只有管道风声,在头顶低吼。

      张桂源终于动了。他往前一步,地板发出轻微吱呀。

      “你删数据、藏真相、替我做决定……现在又留张纸条告诉我‘别信我’?”他声音压着,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左奇函没回头。

      “当一个会疼的人。”

      “那你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被你捂着眼睛带出去?”

      左奇函缓缓闭眼。

      “我怕你醒得太痛。”

      这句话轻得像耳语,却像一记闷锤,砸在张桂源心口。

      他呼吸一滞,手指攥紧背包带,指节泛白。

      “所以你就替我决定?替我承受?替我活?”

      左奇函终于转身。

      他看着张桂源,眼神沉静,像深潭。

      “我不是替你活。我是怕你死在黎明前。”

      “死?”张桂源冷笑,“你以为删掉日志,我就不会痛?你以为瞒住真相,我就不会醒?”

      “你醒了。”左奇函点头,“可你也成了目标。”

      “那又怎样?我不逃了。”

      两人对视。空气紧绷,像一根绷紧的弦,随时会断。\
      张桂源从背包里抽出U盘,往地上一摔,脚跟狠狠碾了下去。塑料壳裂开,金属片飞溅。\
      “现在我没退路了。”他抬头盯着左奇函,“你要挡我,连你也一起毁。”\
      左奇函没动,只是轻轻按下录音机的播放键。\
      沙沙的电流声后,传出一段对话——是余宇涵的声音,低哑,疲惫:“如果有一天张桂源知道所有事,别拦他。让他烧。”\
      张桂源浑身一震。\
      录音机还在转,下一秒,却是他自己七岁时的声音,从磁带深处飘出来:“哥,我想跳舞。”\
      他猛地扑过去,一把夺过录音机,手指颤抖,“这……哪来的?”\
      左奇函静静看着他,“你爸寄来的。他说你妈临走前录的。”\
      张桂源僵在原地,喉咙像被什么堵住。\
      门外忽然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接着是急促的喘息。\
      两人同时扭头。\
      门缝下,一滩暗红正缓缓渗进来。张桂源一脚踹开门,血从门缝底下漫出来,像条歪扭的蛇。走廊尽头,杨博文跪在地上,手撑着墙面,指缝滴着血,呼吸断断续续。“博哥!”他冲过去扶人,杨博文抬起头,半边脸都是红的,牙齿咬着下唇,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别……别信直播……数据在……”话没说完,人往后一倒。左奇函蹲下摸他鼻息,抬头说:“还活着。”张桂源攥紧U盘,盯着上面沾的血,突然冷笑:“他们真怕我们听见真相。”头顶的日光灯闪了两下,熄了。黑暗里,手机震动,一条匿名消息跳出来:R-07已上线,你看见我了吗?张桂源把U盘塞进嘴里,咬住,双手架起杨博文往录音室拖。左奇函跟在后面,一脚踹上门,反锁。杨博文咳出一口血沫,喉咙里咕噜响,“他们……在直播……所有人看着……”左奇函扯下灯罩,拧断电线,屋里只剩通风口透来的微光。张桂源蹲下,掰开杨博文的手,“谁干的?”“奕然……不是他……有人用他的号……”话音断了。外面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前。手机又震,还是那条号:我在你背后。张桂源猛地回头,门缝底下,一张自拍缓缓推进——是张奕然的脸,眼白发红,嘴角裂开,身后是天台铁门。张桂源吐掉嘴里的U盘,一把抓起地上的录音机砸向门缝。塑料壳爆裂,电池滚进血泊。他扯下左奇函的皮带扣在门把手上,缠了三圈,用力拽紧。“别开门,听见动静也别开。”左奇函点头,顺手将杨博文往墙角拖。手机还在震,屏幕朝下压在地板上,通知持续弹出:“R-07已上线,正在直播你。”张奕然的自拍不断推进,手指贴着镜头滑动,像在摸他们的脸。张桂源一脚踩碎手机,玻璃扎进鞋底也不抬脚。他转身去扶杨博文,发现对方嘴唇在动,凑近才听清:“U盘……两份……信我……”话没说完,人又昏过去。左奇函突然低吼:“通风管!”头顶铁栅开始晃动,螺丝一颗颗蹦飞,灰尘簌簌落下。铁栅突然脱落,砸在地上哐当一声,烟尘炸开。\
      一个黑影从通风管滚落,浑身是灰,手里死死攥着半截数据线。\
      张桂源猛地将杨博文往里一推,左奇函抄起录音机残骸挡在身前。\
      那人咳嗽两声,抬起头——是老姚,实验室的夜班 technician,眼窝深陷,嘴唇干裂。\
      他喘着气,把数据线插进自己手机,屏幕亮起一行字:“直播源切到备用信道,还有三分钟他们会断你信号。”\
      左奇函蹲下身,“谁在追我们?”\
      老姚眼神 flicker 了一下,“你们自己人。”\
      门外传来金属刮地的声音,像是有人拖着什么东西慢慢靠近。\
      张桂源盯着门把手,低声问:“怎么反制?”\
      老姚咧嘴一笑,牙上沾着血:“用他们的直播,放我们的声音。”老姚话音刚落,手机屏幕一闪,监控画面跳了出来——走廊拐角,一个身影正拖着金属箱往这边走,帽子压得很低,但那双手腕上的红绳,是张奕然从不离身的那条。

      张桂源瞳孔一缩,左奇函立刻抬手按住他肩膀,力道重得发疼。

      “别动。”左奇函低声说,“他在等你冲出去。”

      老姚哆嗦着手点开加密程序,数据线发出微弱蓝光。“三分钟,我能撑三分钟……把你想说的话录下来,现在。”

      杨博文突然抽搐了一下,喉咙里挤出声音:“直播……推流权限……用我的号……”

      左奇函立刻翻他口袋,掏出手机,指纹解锁失败,直接砸了后盖接通电源线。

      门外,刮地声停了。

      一片死寂中,门把手缓缓转动。门把手转动的瞬间,张桂源猛地拽过杨博文的手机,屏幕还闪着未解锁的电流纹。左奇函一脚踢开地上散落的录音机零件,金属壳撞墙发出巨响。外面那人动作一顿。就是现在——老姚咬牙按下回车,手机蓝光骤亮。“录了!”他嘶吼。张桂源对着前置摄像头,声音压得极低:“我叫张桂源,我不是余宇涵的影子,也不是谁的实验品。B3层录音室、Y.H.标记、R-07直播……你们在看的,不是疯子,是被逼到绝路的人。”门外传来冷笑,很轻,像风擦过门缝。“演得好感人。”是张奕然的声音,但语调变了,机械般平直,“可观众要的是火,不是忏悔。”他抬脚踹门,一下,两下。第三下,门锁崩开一条缝,红绳勒进木框,血顺着绳子滴下来。张桂源把手机塞进老姚手里,一把抄起地上的数据线往门缝猛扎。金属头卡进锁槽,血和木屑崩溅。老姚哆嗦着点开推流界面,杨博文的账号正在倒计时三秒上传。“别等了!”左奇函突然踹翻铁架,钢管滚向门底。外面那人闷哼一声,力道松了半秒。视频跳转成功——画面里是张桂源的脸,背后B3层的通风管正哗啦啦震响。“你们听好了,”他喘着气,额头抵着摄像头,“现在播的不是R-07,是张奕然被删掉的哭声。”门外,红绳猛地一紧,门缝挤进半只手,指甲发紫。门缝里的手突然抽搐,指甲在地板划出三道血痕。张桂源盯着那截发紫的手指,喉咙一紧——那指甲盖的裂纹形状,和上周在更衣室捡到的创可贴残片一模一样。老姚的手机突然发出刺耳警报,推流画面开始闪动雪花点。“信号被干扰!”他嘶吼着拍打手机边框。左奇函猛地将杨博文的尸体往门后拖,血迹在地面拉出歪斜的线。通风管传来金属爬行的刮擦声,比刚才近了三倍。张桂源抄起数据线对准摄像头晃了晃,屏幕里立刻跳出弹幕:“他在用物理外挂!”。门外那只手突然翻转,掌心朝上,露出用血画的倒三角符号——和余宇涵左耳后的胎记轮廓相同。张桂源瞳孔骤缩,手指猛地攥紧数据线。那倒三角像把刀,直接捅进他记忆里——余宇涵每次戴耳机时,发际线下总会露出一点暗红印记,像藏了多年的秘密。\
      “操!”老姚突然砸了手机屏幕,蓝光炸裂,“备用信道断了!”\
      左奇函一脚踹翻铁架,钢管滚过去卡住门缝,血流速慢了一瞬。\
      通风管轰然坠落,灰雾炸开,一个身影重重摔下左奇函拽他后领把他拖回来,“你进去就是送信号!”\
      张桂源甩开他,嗓子哑了:“那你说怎么办?等他们把我们一个个变成播放器?”\
      刘星站在墙角笑,牙齿一亮一亮的,像在接收什么。\
      突然,他张嘴,发出一段旋律——是《沉没的王冠》副歌,但调子被拉长,机械般重复。\
      老姚猛地拍桌:“他在转发直播!声音就是信号!”\
      张桂源抄起地上碎玻璃,一刀划过掌心,血滴在U盘上。\
      “那就让信号沾点人味。”他把U盘往嘴里一塞,咬住,另一只手抓起录音机残骸砸向刘星。\
      哐当一声,刘星倒地,歌声断了。\
      通风管里的敲击声也停了。\
      死寂中,杨博文突然抽搐,手指在地上划出一个“Y”。\
      左奇函跪下去看,他嘴唇动了动,吐出两个字:“……放我。”左奇函手指颤抖着抚过杨博文的脸,声音发紧:“你说什么?放你?”\
      杨博文喉咙咯咯作响,眼球微微上翻,嘴唇又动了两下:“Y……不是他们……是系统……放我……进去。”\
      张桂源猛地抬头,血顺着掌心滴在U盘接口上,发出轻微的“滋”声。\
      老姚突然低吼:“他要接入!别让他碰任何设备!”\
      可左奇函已经抓起了杨博文的手,十指紧扣,像高中那年在舞蹈教室许愿时一样。\
      “你要去哪,我都跟着。”他说完,一把将U盘插进自己手机。\
      屏幕亮起,自动跳转到一段视频——余宇涵坐在录音室,低头笑了一下:“如果信号能靠心跳传递,我会选你们当频率。”\
      下一秒,全屋电子设备同时开机。\
      刘星抽搐着爬起来,眼神空了,嘴里又哼出旋律,但这次,是张桂源写的《追光者》。\
      张桂源咬紧牙,抄起数据线冲向通风管:“那就一起疯到底。”通风管里的灰扑簌簌往下掉,张桂源一脚踩空,膝盖撞在铁壁上,疼得倒抽冷气。他不管,手往前伸,数据线像鞭子一样甩进黑暗。头顶的手机屏幕突然亮成一片,余宇涵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不是录音,是实时的——“别进到底,信号会吞噬活人。”

      张桂源停住,喘着粗气问:“那你呢?你早就进到底了是不是?”

      没人回答。只有刘星还在哼《追光者》,调子越来越齐,像是被什么校准了。左奇函抱着杨博文,手指贴在他颈动脉上,一动不动。老姚跪在地上翻设备,嘴里念叨:“心跳频率同步了……我们正在变成同一个信号源……”

      突然,所有灯光稳住,泛出暖黄。

      通风管深处,传来一声轻轻的“滴”——像是旧式录音机按下播放键。数据线那头突然传来拉扯感,张桂源手腕一沉,差点栽进通风管。他咬牙撑住铁壁,另一只手死死攥住线缆,像拽着一根从深渊里伸出来的绳。

      “动了……信号源在动!”老姚嘶吼,手机蓝光映着他发颤的脸。

      左奇函猛地抬头,杨博文的脉搏还在,但呼吸浅得几乎摸不到。他一把扯下自己耳机塞进耳朵,电流杂音里混进一段旋律——是《追光者》,但变了调,像是被什么拉长、扭曲,又一点点校准。

      刘星站在墙角,嘴没动,可歌声却没停。他的眼睛睁着,瞳孔却散了焦,像被谁借走了神。

      张桂源喉咙发紧,冲他喊:“星子!醒醒!”

      刘星嘴角抽了一下,忽然转头,声音平得不像活人:“R-07说……你们都在节拍里。”

      通风管深处又是一声“滴”,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断续响起,像是有人在底下按节奏敲击。老姚脸色骤变:“是摩斯码……他在传东西!”

      左奇函立刻翻出随身记事本,笔尖发抖地记下节奏——三短,三长,三短。

      “SOS……”他喃喃,“有人在下面求救。”

      张桂源盯着黑洞洞的管道,把数据线往里又送了一截。线头触到什么,轻轻一震。

      他的手机突然自动亮起,锁屏照片被强制切换——是余宇涵站在HAN STUDIO录音室,背对镜头,手里拿着一张评分表,和十七岁的张桂源一模一样。张桂源手指猛地掐进掌心,那张评分表他记得——十七岁校际赛的失败记录,余宇涵亲手写下的“动作精准,但无灵魂”。手机屏幕突然发烫,自动播放起一段音频,是他的声音,少年时的:“我想跳给他看,让他知道我配得上站他身边。”老姚突然扑过来抢手机,“别听!这是情绪诱饵!”可声音还在继续:“哥,我想跳舞。”七岁的录音混了进来。左奇函一把拽下耳机,线头迸出火花。刘星忽然抽搐,嘴一张,吐出半截烧焦的数据线,歌声戛然而止。通风管深处的敲击变了,节奏加快,三短三长后接一长——不是SOS,是“GZ-01”。张桂源盯着管道黑洞,低吼:“你早知道我会来是不是?”回应他的只有电流嗡鸣,像谁在笑。张桂源吐掉嘴里的血沫,喉头一热,“那就笑个够。”他抓起U盘往通风管里捅,金属外壳刮着铁壁,发出刺耳的响。老姚突然惨叫一声,手机炸了火花,蓝光熄灭前最后闪出一行字:“信号源在移动,它在往下走!”左奇函猛地扑向杨博文,把人往怀里搂,手指死死按住他后颈。“别让他们接上!”他吼着,额头青筋暴起。刘星又开始抖,牙齿咯咯作响,嘴咧开,没声音,但张桂源听见了——是余宇涵的声线,从刘星牙缝里挤出来:“GZ-01,欢迎回家。”张桂源一脚踹翻铁架,钢管砸进通风口,灰雾腾起。他盯着那黑洞,低声道:“我不回家,我来拆家。”U盘卡在管道弯道,金属外壳卡住信号,余宇涵的声音断了一秒。\
      刘星突然跪地干呕,一口血喷在地板上,混着半截烧焦的耳机线。\
      张桂源冲上前揪住他衣领:“谁给你戴的?谁让你听的?”\
      刘星翻白眼,喉咙里挤出冷笑:“……是你自己。”\
      左奇函猛地抬头,盯着张桂源颤抖的手,“GZ-01不是编号,是频率——你早就在播了。”\
      通风管深处传来滴水声,一滴,两滴,像心跳打拍子。\
      老姚爬过去摸那滩血,指尖沾起一抹黑,“血里有涂层……是数据导体。”\
      杨博文突然睁眼,嘴唇发紫,吐出三个字:“……关灯。”\
      没人动。\
      灯还亮着,暖黄色,稳得反常。\
      张桂源缓缓松开刘星,转身走向墙角开关。\
      手碰到按钮前,听见余宇涵的声音从自己嘴里冒出来:“别关,光还在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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