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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没规矩 ...

  •   唐君卿回了点暖,搞不懂是哪里惹了喜怒无常的圣上,安安静静跪地上。

      很快,膝盖就传来刺痛,他冷得也顾不上是在御前,伸手拢了下披风。

      好一会儿后,就在他眼前都要发黑,才听见不带感情的声音。

      “起来吧。”

      谢完恩,他撑着地,站起身。

      “朕不喜你熬夜。”唐朔淡淡道。

      “是,臣弟知错。”唐君卿觉得这人简直有病,但现下他只想赶紧送走这座大佛,然后躺到床上。

      见唐朔看着他,那目光像是在打量什么东西,他捏紧了手心,“皇兄也该注意龙体,时辰不早了。”

      “不许上药。”扔下这句话,唐朔站起身,见这孩子只到他下巴处,即便穿着披风,也能看出腰肢够细。

      送走了唐朔后,唐君卿钻进被窝里,身上却止不住打寒颤,曲起膝,紧紧抱住自己,想驱散身上的寒冷。

      意识消散之际,似乎有双温暖的手,在他额头上,“冷。”

      声音轻得快要听不见,唐朔没想到跪一会儿,能让这孩子发热,端起太医呈上的药,直接撬开牙关,把药灌了进去。

      给脸蛋红扑扑的孩子掖好被子,才出了偏殿。

      翌日。

      唐君卿睁开眼,就是辰时,心知自己起迟了,但大脑昏昏沉沉,他干脆破罐子破摔,也没急,慢吞吞换好衣服,才走到主殿。

      这次,他很快被叫起。

      “去用膳。”

      听到唐朔的话,他走到外间,拿起勺子,舀着面前的鸡丝燕窝,他没什么胃口,吃了半碗,又夹了点鲜笋和菜心,就放下筷子。

      刚要起身,肩膀被按住。

      唐朔坐下来,执起筷子,夹了几道之前家宴上,唐君卿偏爱的菜放碗里,“吃完。”

      他既对这孩子感兴趣,就也没打算忍着,又不是他亲弟弟,先逗弄段时间,等没了兴致,再把人打发了就是。

      唐君卿发着热,本就没胃口,但御赐不能辞是规矩,他又往嘴里塞了两口,才抬起头,“臣弟吃不下了。”

      “不许剩。”唐朔靠在椅子上,沉声命令。

      唐君卿拿起筷子,心里烦得要命,若不是他还没报仇,早在齐朝找个机会金蝉脱壳了,只可惜他想杀的人,必须要借助唐朔的力。

      吃完碗里的菜后,他端起一旁的茶喝了两口,压住想要吐的冲动。

      之后几日,他把消息传给玲珑阁,让他们将晋王沈怀远的把柄递到谢后手上,打掉了晋王在齐朝势如破竹的势头。

      找了个出太阳的日子,他令人套了马,去东郊的庄子闲逛。

      承德山庄是当日圣上赐给端王府的,毗邻上林苑,内有不少动物,整个庄子,被一条溪流贯穿。

      小福子跟在自家殿下身后,听见低咳声,他递上手炉,“殿下进屋吧,小心着凉。”

      “不进。”唐君卿抱住手炉,蹲在地上喂浑身雪白的幼狐,他的身子他自己清楚,自该及时行乐,谁知道哪天就醒不来了。

      摸了会儿白狐软乎乎的肚皮,他有些爱不释手,干脆直接抱怀里,走到溪水处钓鱼。

      不多时,一条银鱼上钩,他戴着手套,拿鱼逗白狐。

      冬日的天黑得格外早,他也没回府,让人呈上灯笼,只带着小福子往竹林里走去。

      曲径通幽处,越往里,竹子越茂密,“好像迷路了。”

      小福子习惯了自家殿下爱跑的性子,早就记下了来时的路,“奴才带您出去。”

      唐君卿笑了下,手里还拿着画好的折扇,转过身,用扇子挑起小福子的下巴,“那就给你个机会,带……”

      他咬住了嘴,视线里突然多了双明黄的靴子,好心情顿时一扫而空,他跪下行礼。

      唐朔看了眼唐君卿身后的侍从,“没规矩。”

      这话让唐君卿心里一沉,“皇兄恕罪,是臣弟失了分寸。”

      他不明白为何会在这里见到唐朔,大秦的圣上这么闲吗?

      更可恨的是,居然派人跟踪他!

      “端王不会有错,有错的只能是下人,明白吗?”唐朔想着刚这孩子拿折扇,脸上一派风流的样子,倒是有了几分从前的影子。

      唐君卿不好答这话,他怕一个说不好,喜怒无常的圣上会治小福子的罪。

      斟酌了下,他谨慎开口,“皇兄教训的是。”

      唐朔一抬手,跟在身后的亲卫立刻就要上前拿小福子。

      唐君卿咬紧了牙,这些年,可以说他和小福子是相依为命,他们名为主仆,实则情感上早就是亲人了。

      他向前膝行了几步,拉住明黄的衣摆,仰起头,“求皇兄饶小福子一命,是臣弟言行失当,您罚臣弟吧。”

      “你不求请,朕还能留他一命。”唐朔淡淡道,他既对这孩子起了兴致,就绝不容许对方做出不合时宜的事。

      唐君卿捏着龙袍的下摆,见亲卫拔出了剑,他来不及多想,站起身,伸手挡住利剑。

      瞬间鲜血从他手心滴下,重新跪到地上,俯下身,额头触地,“臣弟第一年去齐朝时,为人欺辱,是小福子救了臣弟的命,求皇兄留他一命吧。”

      唐朔没说话,单薄的身影有些发抖,他软了心肠,“下不为例。”

      “是,臣弟谨记,多谢皇兄。”唐君卿悬着的心放下。

      他被拉起来,手心伤口上沾了不少沙,有点疼,再次谢恩后,安安静静站着,搞不懂日理万机的圣上,怎会有闲情逸致到这来。

      虽说这处庄子被赏赐给了端王府,但实际的主子还是圣上。

      唐朔翻开看了眼流血的手掌,鲜红的血液交织在白皙的手心上,显得刺眼,却又充斥着一丝艳丽。

      拿过身后侍从呈上的棉帕,擦掉血污后,又有新的血流出,他手指按上去。

      疼痛袭来,唐君卿压住嘴里的痛呼,只低着头,把手放在带着薄茧的大掌上。

      “跟朕来。”

      他低声应了是后,落后半步跟在唐朔身后。

      走进主屋,他的手再次被人抓起来。

      “忍着。”唐朔在手里把玩了两下柔弱无骨的手指,金疮药直接洒在出血的伤口上。

      金疮药多为军中所用,可快速止血,却疼痛非常。

      唐君卿忍住了抽回手的冲动,他很多年没再受过这种痛了。

      他在想,要不干脆走人吧,唐朔的态度太奇怪了,虽然他想报仇,但他本就不知还能活多久,好好玩一圈,比他报仇要重要。

      最后几年,他也不想再去伏小做低,和这些让他厌恶的人虚与委蛇。

      上完药,唐朔坐到椅子上,“怎么罚?”

      唐君卿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跪在地上,“听皇兄的。”

      一声轻笑传来,唐朔端起桌案上的茶盏,真是比从前乖了不少,他喜欢这孩子顺从的模样,“服侍朕一日。”

      “是。”唐君卿暗翻白眼,这算是,让他去干侍从的活,羞辱他下?

      在齐朝,他拜师晋王后,再无人敢对他不敬,也是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被叫起后,他给唐朔的茶盏添了两分水,便立在一旁。

      一直到就寝时分,他腿都站麻了,才等到椅子上的人放下书。

      “跟上。”

      他跟着进了寝殿。

      “服侍朕更衣。”

      唐君卿伸出包了纱布的手,先脱掉明黄的外袍,又弯下腰去解绣了龙纹的腰带,再褪掉内衬。

      然后看着唐朔坐到床上,显然在等他继续。

      他往前走了两步,跪在脚踏上,给脱下龙靴。

      “你来守夜。”唐朔垂眸望着在他脚下的人。

      “是。”唐君卿庆幸还好今日穿得厚,要不在这坐一夜,他怕不是得冷死。

      放下帷幔,他双手抱着膝,坐在地上,下巴支在膝盖上,屋内烧着银丝炭,但冬日的地面实在冰冷,坐了会儿,他估摸着时间,想来唐朔也该睡着了。

      慢慢站起身,坐到暖榻,单手撑着头,却不敢睡着,他必须在唐朔起来前,坐回地上去。

      到后来,他困得受不了,干脆站着,身体靠在桌案上,让自己保持清醒。

      外面飘起了大雨,噼里啪啦声,他想起初到齐朝时,他最怕雨天,因为下雨,就意味着受冷,也是一个雨日,他被推下了结冰的池子。

      后来,为了活下去,他蓄意讨好在党争中,棋差一着的晋王,这才有了后来五年安稳的日子。

      窗外,透出一丝亮光,他掏出一粒药含进嘴里,坐回地上,等唐朔醒来。

      大秦五日一朝,他算了下时间,明日就是早朝,最迟今晚,唐朔必须得回宫。

      大概一刻钟后,他听见床上的动静,很快内侍点亮了蜡烛。

      “过来。”许是刚睡醒,这声音里还夹杂着点嘶哑。

      他站起身,走上前,接过内侍呈上的衣物,服侍比他高了不少的圣上穿好。

      唐朔借着烛光,仔细瞧了下,在他面前低眉顺眼的孩子,雪白的小脸上,眼下有着清晰的乌青。

      早膳,唐君卿拿起筷子,站在唐朔身侧,随便夹了几道看起来还行的菜,他从没给人布过菜,只能一见白瓷碗空了,就放点菜上去。

      唐朔看着眼前清瘦的腕骨,没抑制内心暴戾的欲望,直接抓住手腕,在上面狠狠按了下。

      “疼吗?”他沉声问。

      “疼。”唐君卿只当高高在上的圣上又犯了病,要折磨两下他。

      “给你两个时辰休息,辰正来找朕。”唐朔收回手,这孩子身子太单薄,他都怕在床上,会受不住。

      不过,他一向不考虑伺候他的人,晕过去了,再泼醒就是。

      唐君卿谢恩后,等唐朔离去,坐在椅子上,吃了两口,就跑到寝殿,倒在床上,眼睛一闭,他快困死了。

      两个时辰太短,被叫醒的时候,他简直想不报仇了,被唐朔这么折腾,他都怕活不到大仇得报的时候,他闭着眼等小福子给他换好衣。

      心里认真琢磨着,要不干脆走吧,反正有没有他,唐朔都会攻齐,那些害了他义兄的人,本就一个也逃不掉。

      但是义兄那么疼他,那些人他只想一个个都凌迟一遍。

      他走到外间,见唐朔正在批奏折,行完礼,便安静站在一边,他还不至于给自己找活干。

      “侍墨。”没什么感情的声音。

      他走上前,拿起朱砂墨,他爱丹青,经常自己调颜料,磨墨这件事,他闭着眼都能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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