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第 18 章 ...
-
林安泽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的人。晨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钻进来，在林沐野苍白的脸上投下一道细碎的光影，他的睫毛很长，安静地垂着，像只无害的蝶
这是林沐野昏迷后的第三天
前两日他偶尔会醒，却总是眼神涣散，嘴里胡乱念叨着“不是我”“别过来”，像只受惊的兔子。可今天清晨，当林安泽走进卧室时，看到的却是一个安安静静坐在床上的人，眼神干净得像张白纸，带着茫然和无措，正盯着自己的手发呆
“醒了？”林安泽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冷硬，试探地开口
林沐野闻声抬头，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恐惧和厌恶，只有纯粹的疑惑，像个迷路的孩子。“你……是谁？”
林安泽的心脏猛地一缩。他见过林沐野恨他的样子，见过他怕他的样子，甚至见过他疯癫的样子，却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那些纠缠和伤害，他只是个陌生人
“装的？”林安泽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眼底闪过一丝暴戾。他最恨林沐野用这种方式逃避，像只缩在壳里的蜗牛，以为这样就能躲开所有的事
他几步走到床边，伸手捏住林沐野的下巴，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对方的骨头。“林沐野，别跟我玩这套。你以为装失忆，就能抵消祁愿的死？就能忘了祁羡还躺在医院里？”
下巴传来的剧痛让林沐野皱紧了眉头，他下意识地想躲开，眼里却只有生理性的疼痛，没有丝毫对“祁愿”“祁羡”这两个名字的反应，仿佛那只是两个无关紧要的词汇。“疼……你放开我……我不认识你……”
他的声音带着委屈的颤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林安泽的手指僵住了
这眼神太干净了，干净得让他心惊。没有伪装的痕迹，没有刻意的回避，只有最本能的恐惧和茫然
他缓缓松开手，指腹上还残留着对方细腻皮肤的温度。林沐野立刻往后缩了缩，蜷缩在床角，警惕地看着他，像只被猎人抓住的幼鹿
“你到底是谁……这里是哪里……”林沐野的声音很轻，带着哭腔，“我……我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纱布下传来隐隐的痛感，这让他更加慌乱。“我的头好痛……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吼我？”
林安泽看着他慌乱无措的样子，心里那点怀疑渐渐被一种荒谬的预感取代。他转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林沐野，声音听不出情绪：“等着。”
半小时后，家庭医生匆匆赶来。看着床上眼神茫然的林沐野，又听林安泽说了前因后果，医生立刻拿出仪器为林沐野做了详细检查
血压、心率……一系列检查做下来，医生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林先生。”医生摘下听诊器，看向林安泽，语气严肃，“病人的情况不太乐观。从检查结果来看，他颅内有轻微的脑震荡，加上之前受到的刺激太大，神经系统出现了紊乱，导致了逆行性遗忘。”
“逆行性遗忘？”林安泽皱紧眉头
“简单来说，就是他忘记了过去的事情。”医生解释道，“可能是最近发生的，也可能是更早之前的，甚至……可能忘记了自己是谁。”
“什么都不记得了？”林安泽的声音有些发紧
医生点点头：“目前来看是这样。大脑的神经损伤是很复杂的，能不能恢复记忆，什么时候恢复，都不好说，全看他自己的意志力和后续的恢复情况。”
林安泽沉默了
医生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说要让病人保持情绪稳定，避免再次受到刺激，然后便匆匆离开了
卧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空气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林沐野依旧蜷缩在床角，双手抱着膝盖，像只受惊的小兽。他看着林安泽，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不安，却又不敢开口
林安泽转过身，一步步走到床边。他看着林沐野，这个他求而不得、恨之入骨却又爱到疯狂的人，此刻像张白纸一样摊在他面前，没有了过去的记忆，没有了对他的恨意
一个疯狂的念头突然在他脑海里滋生，像藤蔓一样迅速蔓延，缠绕住他的心脏
如果……如果林沐野永远都记不起来呢？
如果他可以重新编造一个过去，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过去，一个林沐野是爱他的过去……
这个念头让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带着隐秘的兴奋和期待
“你叫林沐野。”林安泽缓缓开口，声音放得异常温柔，和刚才判若两人，“我是林安泽。”
林沐野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重复了一遍：“林沐野……我的名字？”
“嗯。”林安泽点点头，在床边坐下，距离林沐野不远不近，既不会让他感到压迫，又能让他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表情，“你是我的哥哥，也是……我的爱人。”
“哥哥？爱人？”林沐野愣住了，小脸上写满了困惑，“可是……哥哥和爱人不是不一样的吗？”
他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一些基本的常识还在
林安泽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很快便掩饰过去，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对别人来说是不一样的，但对我们来说，是一样的。”
他伸手，轻轻拂过林沐野额前的碎发，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稀世珍宝。林沐野下意识地想躲，却被他眼神里的温柔定住了，没有动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是你唯一的弟弟，也是你最爱的人。”林安泽的声音很轻，像情人间的低语，“你说过，这辈子只想和我在一起。”
林沐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努力想从空白的脑海里找出一点和这些话相关的记忆，可脑子里只有一片混沌，什么都没有。“我……我说过吗？”
“嗯。”林安泽肯定地点头，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偏执，“你说过。只是你前段时间出了点意外，撞到了头，所以忘了。”
他指了指林沐野头上的纱布，语气自然，仿佛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林沐野顺着他的目光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痛感让他更加相信了这个说法。“所以……我真的是你的哥哥，也是你的爱人？”
“当然。”林安泽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很暖，包裹住林沐野冰凉的手指，“不信你看，这是我们的家，我们一直住在这里。”
他环顾了一下这间卧室，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他们过去的痕迹——墙上挂着的画是林沐野画的，床头柜上的书是林沐野喜欢的，甚至连被子的花纹，都是林沐野偏爱的样式
只是过去，林沐野总是用厌恶的眼神看着这一切，仿佛这里是囚禁他的牢笼
林沐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陌生的环境让他有些不安，但林安泽掌心的温度却奇异地让他感到一丝安心。他点点头，没有再反驳，只是小声问：“那……我什么时候能好起来？我想记起来……”
“会好起来的。”林安泽的声音很温柔，眼底却一片晦暗，“只要你乖乖的，好好休息，很快就能记起来了。”
他不会让林沐野记起来的
永远不会
接下来的几天，林安泽开始有条不紊地给林沐野“编织”一个全新的过去
他会给林沐野讲一些“他们的故事”——当然，都是他编造的。他说他们小时候一起在院子里种过树，说林沐野第一次做饭差点烧了厨房，说他们在十八岁那年偷偷许下诺言，要永远在一起
林沐野总是安静地听着，眼神里带着好奇和向往，偶尔会问一些细节，林安泽都能对答如流，仿佛那些真的发生过一样
他会亲自给林沐野喂饭。林沐野因为失忆，对很多事情都感到陌生，连吃饭都有些笨拙。林安泽就耐心地一勺一勺喂他，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当林沐野不小心把汤洒在嘴角时，他会用指腹轻轻擦掉，动作亲昵而自然
林沐野一开始会有些不好意思，后来也就渐渐习惯了。他会对着林安泽笑，会在林安泽去处理工作时乖乖坐在沙发上等他，会在晚上害怕时小声喊“安泽”，让他陪着自己
这一切都让林安泽感到一种病态的满足
他像个贪婪的收藏家，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个“全新”的林沐野，隔绝了所有可能让他恢复记忆的东西
他收走了家里所有和祁羡、祁愿有关的物品，拔掉了电视的信号线，甚至不让佣人在林沐野面前提起任何关于过去的事情
他要让林沐野活在他编织的谎言里，永远都不要醒来
这天下午，阳光很好，林安泽坐在沙发上处理文件，林沐野就坐在他旁边，抱着一个抱枕，安静地看着窗外
“安泽。”林沐野突然开口，声音很轻
“嗯？”林安泽抬头看他
“我好像……想起了一点点东西。”林沐野的眉头皱着，像是在努力回忆，“我好像……很怕黑？”
林安泽的心脏猛地一紧，随即放松下来。怕黑是林沐野从小就有的毛病，这不算什么重要的记忆。“嗯，你从小就怕黑，所以晚上睡觉都要开着灯。”
林沐野点点头，又低下头，小声说：“可是……我刚才好像梦到一个人，他很凶地对我喊……喊什么……我记不清了……”
林安泽握着钢笔的手指紧了紧，墨水滴在文件上，晕开一个小小的黑点。“别想了，可能只是噩梦。”他放下文件，走过去坐在林沐野身边，将他揽进怀里，“有我在，别怕。”
林沐野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心里那点不安渐渐消失了。他点点头，把脸埋在林安泽的胸口，声音闷闷的：“嗯，有你在，我不怕。”
林安泽抱着他，下巴抵在他的发顶，眼神却冰冷得像寒冬的雪
他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破坏这一切
哪怕是林沐野自己的记忆
他会永远守护着这个谎言，守护着这个只属于他的、“爱”着他的林沐野
至于那些不堪的过去，就让它们永远埋葬在黑暗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