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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曼德勒机场的候机厅里,冷气开得很足。
      凌知坐在最角落的座位,穿着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戴着一顶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他手里握着一杯已经凉透的咖啡,眼睛盯着登机口上方滚动的航班信息。
      MU2031,曼德勒-昆明,14:30起飞。
      还有四十分钟。
      他脚边的背包里,装着那些用血换来的材料。护照夹层里,是那张写着307682的纸条,和几片已经干枯的薄荷叶。
      过去七天像一场漫长的噩梦。从农庄到曼德勒,换了三辆车,躲过两次盘查,在安全屋里待了四天。接应的人很谨慎,除了必要的交代,不多说一句话。凌知也不问,他知道,在这条线上,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
      但有些事,他必须知道。
      比如,许羡华还活着吗?
      比如,橡胶厂那把火,烧掉了多少证据?
      比如,那些保护伞,会不会已经得到消息,正在准备反扑?
      广播响起登机通知。凌知起身,跟着人流走向登机口。安检很顺利,护照和签证都没有问题。他走进机舱,找到自己的座位——靠窗,倒数第三排。
      飞机开始滑行,加速,起飞。失重感袭来时,凌知闭上了眼睛。
      再见了,缅甸。
      再见了,这条浸满血与泪的边境线。
      飞机爬升到平流层,阳光从舷窗外射进来,刺得人睁不开眼。凌知看着窗外棉花糖般的云海,想起许羡华说的“希望下次见面,是在阳光底下”。
      阳光有了。
      可你呢,许羡华。你在哪里?
      ---
      昆明长水机场,晚上七点。
      凌知走出机场,深吸了一口祖国的空气。湿润,微凉,带着高原特有的干净。他打了辆车,报出一个地址——省公安厅禁毒总队。
      出租车在夜色中穿行。昆明灯火通明,街道整洁,行人悠闲。一切都那么正常,正常得让凌知有些恍惚。过去两个多月的经历,像一场不真实的电影。
      省公安厅大楼庄严矗立。凌知下车,走到门口,向值班室出示证件——不是假护照,是他真正的警察证。值班警察检查后,眼神变了:“凌警官?你……”
      “我要见总队长。”凌知说,“现在。”
      十分钟后,他在一间小会议室里见到了禁毒总队的总队长,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警察,头发花白,眼神锐利如鹰。
      “凌知同志。”总队长握住他的手,很用力,“辛苦了。”
      只这三个字,凌知眼眶就红了。他忍了一路的情绪,在这一刻几乎崩溃。
      “总队长,我……”他声音哽住。
      “先坐下,慢慢说。”总队长倒了杯热水给他,“你传回来的情报,我们已经收到了。专案组三天前就成立了,正在部署收网行动。”
      凌知愣住:“情报?我还没有……”
      “是许羡华同志传回来的。”总队长语气沉重,“他三天前发来最后一份密报,说橡胶厂已毁,核心证据在你手里,让你尽快回国。之后……就失联了。”
      失联。
      这两个字像冰锥,刺进凌知心脏。
      “他现在在哪?”他问,声音发颤。
      “不知道。”总队长摇头,“我们的人正在边境线上找,但……”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清楚——凶多吉少。
      凌知从背包里拿出那个牛皮纸信封,双手递上:“这是坤桑集团的账本、客户名单、保护伞线索。还有一些……许羡华同志的个人物品。”
      总队长接过,没有立刻打开,而是放在桌上。他看着凌知:“凌知同志,你带回来的不仅是证据,还有希望。七年前,许羡华同志潜入时,我们给了他一个任务——摧毁坤桑集团,挖出背后的保护伞。现在,任务完成了大半,剩下的,交给我们。”
      “我要参加收网行动。”凌知说。
      “不行。”总队长斩钉截铁,“你现在的任务是休息、接受心理评估、准备汇报材料。行动有专人负责。”
      “可是——”
      “没有可是。”总队长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凌知,你知道许羡华同志为什么选择你吗?”
      凌知摇头。
      “因为你在警校时的成绩单上,有一句话。”总队长转身,“‘此学员心中有火,眼里有光,是块当警察的好材料。’许羡华看到这句话时,说:‘就他了。’”
      凌知愣住。
      “他需要一个人,一个心里有火、眼中有光的人,去接替他未完成的事。”总队长走回桌边,手按在那些材料上,“现在,他把火把交到了你手里。你要做的,不是冲回前线,而是保护好这团火,让它继续烧,烧干净所有的黑暗。”
      窗外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这座城市的夜晚,依然有罪恶在发生,依然有人在守护。
      “回家吧。”总队长拍拍凌知的肩,“给你三天假。三天后,来报到。”
      ---
      凌知的家在昆明老城区的一个小区,两室一厅,不大,但整洁。他已经两个多月没回来了,家具上落了薄薄的灰。
      他放下背包,第一件事是洗澡。热水冲刷着身体,洗掉尘土,洗掉疲惫,但洗不掉记忆里的血与火。镜子里的人瘦了很多,眼神变了,不再是那个刚从警校毕业、满怀热血的年轻警察。
      他穿上干净衣服,走到阳台。夜色深沉,远处滇池的水面泛着微光。手机在口袋里振动,是总队发来的加密信息,通知他三天后的会议时间。
      还有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只有四个字:
      “薄荷未枯。”
      凌知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他立刻回拨,提示已关机。
      薄荷未枯。
      许羡华还活着?还是……这是陷阱?
      他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很久,直到屏幕暗下去。
      那一夜,凌知没有睡。他坐在阳台上,看着天色从漆黑到深蓝,再到鱼肚白。晨曦初现时,他做出一个决定。
      ---
      收网行动定在三天后的凌晨。
      全省联动,七个市州同时行动,抓捕名单上有三十七人——毒贩、中间商、保护伞。这是近年来最大规模的一次缉毒行动,代号“黎明”。
      凌知作为情报提供者,被允许在指挥中心旁观。巨大的屏幕上,实时传输着各行动组的画面。抓捕很顺利,大多数目标在睡梦中被擒,只有少数几个试图反抗,很快被制服。
      凌晨四点,主犯刀疤李在边境小镇落网。他被按在地上时,还在嘶吼:“你们敢动我?知道我背后是谁吗?”
      “知道。”抓捕的警官冷冷地说,“所以才来抓你。”
      屏幕前,凌知握紧了拳头。那些名单上的名字,一个个被打上红叉。每打一个叉,就意味着少了一个祸害,少了一个家庭被毁的可能。
      但许羡华的名字,始终没有出现。
      行动持续到天亮。当最后一组汇报“任务完成”时,指挥中心爆发出压抑的掌声。总队长站在前面,眼睛里有泪光。
      “同志们,”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黎明’行动圆满成功。但我们不能忘记,这场胜利的背后,是无数战友的牺牲。他们的名字,我们不能说;他们的样子,我们不能公开;但他们的功绩,我们永远铭记。”
      所有人起立,敬礼。
      凌知也站起来,举起右手。那一刻,他想起了很多人。想起沉在江底的六个人,想起老傣,想起玉香,想起阿婆和她死去的儿子。
      还有许羡华。
      那个在黑暗中走了七年,把火把递给他的人。
      ---
      散会后,总队长叫住凌知。
      “有个地方,你想去吗?”他问。
      凌知点头。
      总队长开车,载着他出了城,往西山方向驶去。车停在一处僻静的山坡,那里有一座不起眼的建筑——禁毒英烈纪念馆。
      因为是工作日,馆里没有人。总队长带着凌知穿过陈列厅,来到最深处的一面墙前。
      那不是普通的墙。
      那是一面黑色的花岗岩墙,墙上密密麻麻刻着名字——从建国以来,全省所有牺牲的缉毒警察的名字。有些名字后面有照片,有些只有名字,还有些……连名字都没有,只有一个代号,一个数字。
      总队长走到墙的一角,那里有一块空白。他伸手,按在墙上,一道暗门无声滑开。
      里面是一个小小的房间,灯光昏暗。墙上挂满了照片,但每一张都经过了处理——有的打了马赛克,有的只拍背影,有的干脆只有警号和代号。
      “这里,”总队长轻声说,“是那些不能公开身份的英烈。他们活着时,是影子;牺牲后,依然是影子。”
      凌知的目光扫过那些照片。然后,他看到了。
      在墙角,有一张很小的照片。照片上的人穿着警服,很年轻,对着镜头笑,眼神明亮。照片下面没有名字,只有一个警号:
      307682
      和一行小字:
      “许羡华,代号‘薄荷’。2016年4月17日执行卧底任务,归期待定。”
      凌知站在那里,很久很久。照片上的人那么年轻,那么鲜活,和后来那个眼神深沉、满身伤痕的陌离年,判若两人。
      七年。
      一个人,能有多少个七年?
      “他还活着。”凌知突然说。
      总队长看向他。
      “我相信他还活着。”凌知重复,“薄荷未枯。”
      总队长沉默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递给凌知。
      那是一封信,字迹潦草,写在撕下来的笔记本纸上:
      “如果你们看到这封信,说明我已经不在了。别难过,这是我选的路。
      材料在凌知那里,他是好苗子,值得信任。
      保护伞的线索,第三页第七行,那个代号‘秃鹫’的人,是省厅的。我查了七年,终于确认。
      最后,替我告诉凌知——薄荷长在墙根,根扎在土里,但香气永远向着太阳。
      让他,继续向着太阳走。
      许羡华,绝笔。”
      信纸的最后,有一小块暗红色的污渍,像是血。
      凌知握着信纸,手在发抖。
      “这封信,”总队长声音低沉,“是昨天收到的。送信的是个傣族女孩,二十多岁,脸上有淤青。她把信交给门口的警卫,就跑了。我们的人追出去,没追上。”
      玉香。
      她还活着。
      “许羡华同志……”总队长顿了顿,“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他在三天前试图越境回国时,遭遇伏击。对方是‘秃鹫’派去灭口的人。交火很激烈,许羡华同志中弹落水,下落不明。澜沧江那段水流很急,搜救……很困难。”
      下落不明。
      不是牺牲,是下落不明。
      还有希望。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
      凌知抬起头,眼神坚定:“我要去找他。”
      “凌知——”
      “我知道规定。”凌知打断总队长,“我知道我现在应该休息、汇报、等待安排。但我不能等。许羡华在江里等了我三天,我不能让他再等下去。”
      他看着总队长,一字一顿:“总队长,您说他把火把交给了我。现在,我要用这团火,去照亮他回来的路。”
      总队长看着他,看着这个年轻警察眼中的光。那光里有悲痛,有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固执的信念。
      信念,有时候比枪炮更有力量。
      “去吧。”最后,总队长说,“以你个人的名义。厅里……不知道。”
      “明白。”
      ---
      三天后,澜沧江边。
      凌知站在当初老傣送他过河的地方。江水滔滔,奔流不息,带走泥沙,带走落叶,也带走血与生命。
      他穿着便衣,背着一个简单的背包。包里有一部卫星电话,一些药品,还有那包已经干枯的薄荷叶。
      玉香找到他时,是在第二天下午。她瘦了很多,脸上有新添的伤,但眼睛依然亮。
      “我就知道你会来。”她说。
      “他在哪儿?”凌知问。
      玉香摇头:“不知道。那天晚上,阿年哥——许警官让我先走,他断后。我跑出很远后听见枪声,回去时,只看见江边的血,和人拖拽的痕迹。”
      她指着下游方向:“我沿着江找了三天,找到这个。”
      她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是一块玉佩。羊脂白玉,雕成莲花的形状,边缘有一小块瑕疵。坤爷书房里的那块,老刀妻子的遗物。
      玉佩上沾着已经干涸的血。
      “我在下游五公里处的芦苇丛里找到的。”玉香说,“那里有打斗的痕迹,还有……很多血。”
      凌知接过玉佩。玉质温润,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他握紧,玉佩硌得掌心生疼。
      “继续找。”他说。
      两人沿着江岸往下游走。玉香对这一带很熟,知道哪些地方可以藏人,哪些地方水流会形成漩涡。他们询问遇到的每一个渔民、每一个村民,但没有人看见过许羡华。
      或者说,没有人敢说看见过。
      这条江,吞没了太多秘密。
      第三天傍晚,他们走到一个废弃的码头。这里曾经是个小渡口,后来公路修通,就荒废了。码头上堆着生锈的铁桶和破烂的渔网。
      凌知在码头尽头坐下,看着夕阳把江水染成橘红色。三天了,一点线索都没有。希望像手中的沙,一点点流失。
      玉香走过来,递给他一瓶水:“小哥哥,如果……如果找不到……”
      “会找到的。”凌知说,“他答应过我,会在阳光底下见面。”
      玉香看着他,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凌知的卫星电话响了。是总队长。
      “凌知,回来吧。”总队长的声音很疲惫,“‘秃鹫’已经落网了。他交代,那天晚上派了八个人去灭口,许羡华中了两枪,落水后……他们朝水里扫射了整整五分钟。”
      五分钟。
      江面会被血染红。
      凌知握紧电话,指节发白。
      “尸体呢?”他问,声音嘶哑。
      “没找到。但那种情况下,生存几率……为零。”总队长顿了顿,“凌知,接受现实吧。许羡华同志……牺牲了。”
      电话挂断。
      夕阳沉入江面,最后一缕光消失。夜幕降临,江水变成墨黑色,像一条巨蟒,无声流淌。
      凌知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玉香蹲在他身边,轻声说:“小哥哥,我们……回去吧。”
      凌知没说话。他看着江水,想起很多事。想起第一次见陌离年,他站在雨中抽烟,眼神深得像井;想起他教自己开枪,说“闭眼的人容易打偏”;想起他递来手帕,说“下次杀人前闻一闻”;想起最后分别时,他说“希望下次见面,是在阳光底下”。
      阳光。
      可现在,只有黑暗。
      凌知闭上眼。泪水终于流下来,滚烫的,滴在手中的玉佩上。
      月光升起来了,照在江面上,波光粼粼,像碎了一地的银子。
      就在这时,玉佩突然微微发烫。
      不,不是发烫。是玉佩的边缘,在月光下,反射出一点极细微的光——不是玉本身的光,是……刻痕?
      凌知把玉佩凑近眼睛。在莲花花瓣的背面,用极细的刀刻着一行小字,小到肉眼几乎看不见:
      “下游十公里,白石滩。”
      白石滩!
      凌知猛地站起来:“走!”
      “去哪儿?”
      “下游十公里,白石滩!”
      两人沿着江岸狂奔。夜色很黑,路很难走,凌知摔了好几次,膝盖和手掌都擦破了,但他感觉不到疼。
      十公里,跑了一个多小时。
      白石滩是一片白色的鹅卵石滩,在月光下泛着银光。滩涂很大,中间有一小片芦苇丛。
      凌知冲进芦苇丛,疯了一样寻找。
      “许羡华!”
      “许羡华!你在哪儿!”
      芦苇很高,很密,割在脸上火辣辣的疼。凌知拨开一丛又一丛,喊声在夜空里回荡,惊起几只水鸟。
      没有回应。
      只有江水拍打石滩的声音。
      凌知跪倒在石滩上,浑身湿透,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希望燃起又熄灭,像一场残酷的玩笑。
      玉香走过来,把手放在他肩上:“小哥哥……”
      就在这时,芦苇丛深处,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咳嗽。
      凌知猛地抬头。
      不是幻觉。又一声咳嗽,微弱,但清晰。
      他冲过去,拨开最后一丛芦苇——
      一个人靠在一块大石头上,浑身是血,脸色苍白得像纸。左肩和腹部都有枪伤,伤口用撕下来的衣服草草包扎着,还在渗血。
      是许羡华。
      他还活着。
      看见凌知,他扯了扯嘴角,想笑,但没力气:“……来了?”
      凌知冲过去,手忙脚乱地检查伤口。子弹还在体内,失血很严重,脉搏微弱得像随时会停。
      “别动。”凌知的声音在抖,“我带你回去。”
      许羡华摇头,握住他的手。那只手冰冷,沾满血和泥。
      “材料……送回去了?”他问,声音几乎听不见。
      “送回去了。”凌知用力点头,“‘秃鹫’落网了,保护伞全挖出来了。行动成功了,许羡华,你做到了!”
      许羡华笑了。那笑容很淡,但眼睛里终于有了一点光。
      “那就好……”他闭上眼睛,喘息着,“我……可以休息了……”
      “不许休息!”凌知吼道,“你答应我的!在阳光底下见面!现在天还没亮!你不能睡!”
      他撕下自己的衣服,给许羡华重新包扎伤口。玉香已经拨通了卫星电话,呼叫救援。
      “坚持住。”凌知握紧许羡华的手,“救援马上就到。你坚持住,听见没有?”
      许羡华睁开眼,看着他。月光照在他脸上,那张满是伤痕的脸,在这一刻,竟有些柔和。
      “凌知……”他轻声说。
      “我在。”
      “帮我……把玉佩……扔进江里……”
      凌知从怀里掏出那块玉佩。
      “告诉老刀的妻……”许羡华喘息着,“对不起……我没能……带他回家……”
      “你自己去说。”凌知咬牙,“等你好了,你自己去说。”
      许羡华笑了,眼神开始涣散。
      凌知慌了:“许羡华!看着我!不许睡!你他妈看着我!”
      他拍打许羡华的脸,很轻,但足够让他保持清醒。
      “凌知……”许羡华又睁开眼,这次,眼神很清明,“谢谢你……来接我……”
      “不用谢。”凌知哽咽,“因为你说过……薄荷长在墙根,但香气永远向着太阳。”
      许羡华看着他,看了很久。然后,他用尽最后力气,抬起手,碰了碰凌知的脸。
      “你……就是我的太阳……”
      手垂下去。
      远处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探照灯刺破夜空,照在白色石滩上,照在这一小片芦苇丛,照在两个浑身是血的人身上。
      救援到了。
      凌知抱起许羡华,踉跄着走出芦苇丛。直升机在头顶盘旋,绳索垂下来。
      “坚持住。”他在许羡华耳边说,“我们就快到家了。”
      许羡华闭着眼,但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像是回应。
      凌知把他绑在救援担架上,看着医护人员把他拉上去。然后他自己也爬上绳索。
      直升机起飞,离开江面,离开这片浸满血泪的土地。
      凌知坐在机舱里,握着许羡华的手。那只手依然冰冷,但脉搏还在跳动,微弱,但顽强。
      就像薄荷,即使被踩进泥里,只要根还在,就会努力向着光生长。
      窗外,东方天际,第一缕曙光刺破黑暗。
      天,快亮了。
      凌知低头,在许羡华耳边轻声说:
      “许羡华,我来渡你。”
      “渡你过这漫长的黑夜。”
      “渡你回有光的地方。”
      “渡你……回家。”
      晨光熹微,洒在澜沧江上,江水流光溢彩,像一条金色的缎带,蜿蜒流向远方。
      而在那晨光深处,新的一天,开始了。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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