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哥明明是属于我的 ...
-
今天是住进陆家的第一个星期。
巨大的房子突然显得更空了。
陆叔叔——好吧,父亲,和母亲去度蜜月了,据说要去很远的海边,照片上的母亲笑容灿烂,是我很少见过的样子。
我应该为她高兴,心里却只有一片漠然的空白。
空荡的宅邸里,只剩下我,哥哥,和那些像影子一样安静移动的佣人。
他们对我客气而疏离,称呼我“小岑少爷”,眼神里却藏着打量。
我不在乎他们,我的全部注意力,只够聚焦在一个人身上。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现在是暑假。
哥哥不用去上他那所听说很贵的小学,而我,也暂时不用被塞进那个陆叔叔提过的据说“能交到好多朋友”的幼儿园。
朋友?我不需要那种东西。
我只要有哥哥就够了。
我以为,这漫长的没有大人干涉的暑假,会是只属于我和哥哥的时光。
我们可以一起在花园里探险,一起看他房间里的故事书虽然很多字我不认识,一起喂那只胖橘猫,或者只是待在同一个房间里,各做各的事,只要抬头就能看到他。
但我错了。
公主从来不会只属于一个人。
城堡的大门,也从不只为一个人敞开。
暑假的第二天,门铃就开始响了。
一群穿着鲜艳T恤短裤的孩子涌进来,熟门熟路地叫着“安安!”“鸣安!”,像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瞬间打破了房子的宁静。
他们是哥哥的朋友,有男有女,带着足球、玩具、还有肆无忌惮的笑声。
哥哥看见他们,眼睛亮了一下,随即有些歉疚地看向我。
他走过来,牵起我的手这个动作让我心里的烦躁平息了一瞬,带我走到那群陌生人面前。
“这是陆岑,”哥哥的声音温和却清晰,带着一种小小的宣告般的郑重,“岑岑是弟弟,你们不可以欺负他。”
那群孩子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我身上,好奇的,探究的,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小团体对外来者的淡淡排斥。
一个梳着刺猬头的男孩上下打量我,咧嘴笑了:“知道啦安安,你弟弟就是我们的弟弟嘛!走,踢球去!”
哥哥似乎松了口气,转头看我,小声问:“岑岑,要不要一起去玩?”
我看着那群已经迫不及待冲向草坪的身影,看着他们自然而然地将哥哥围在中间,分享着我不懂的笑话和话题。
哥哥被他们拉着,虽然不时回头看我,但脚步已经跟着移动。
凭什么?
我的手指在身侧悄悄蜷紧。
他们凭什么拥有哥哥的注意力?
拥有哥哥的笑容和陪伴?
他们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兄弟姐妹,为什么还要来抢我的?
哥哥是我的。
哥的时间,哥的笑容,哥的注意力,本来就应该是我的。
是我先来的。
不,是哥先选择我的。
在那个婚礼的后花园,他明明已经为了我,差点和他的“朋友们”决裂了。
为什么现在又可以若无其事地一起玩?
是他在婚礼上为我挡开那些恶言,是他允许我挤进他的被窝,是他给我那块融化的巧克力,是他牵着我的手告诉别人“这是我弟弟”。
这几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让我颤栗的满足感。
像一种标记,一种所有权宣告。
我是“陆鸣安的弟弟”,这个身份,比“陆家的继子”重要一万倍。
我看着哥因为进球而欢呼雀跃的侧脸,汗珠顺着白皙的皮肤滑落。
他真好看,连奔跑的样子都像在发光。
可这光,现在洒向了太多人。
一种酸涩的带着铁锈味的情绪堵在我的喉咙口。
不是委屈,委屈太软弱了。
是更阴暗的东西,像潮湿墙角蔓延的青苔,悄无声息,却执着地覆盖一切。
我想走过去,把那些围着他的人推开,想告诉所有人,陆鸣安是我的哥哥,他只该看着我,只该对我笑。
但我没有。
我只是更紧地攥住了哥出门前塞给我的那瓶果汁,塑料瓶身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我垂下眼,将所有翻腾的情绪压进眸底深处。
哥又一次被伙伴唤走,转身前拍了拍我的头:“岑岑乖,再一会儿,我们就回家。”
我抬起头,已经换上了一副安静乖巧的表情,甚至努力弯了弯嘴角:“好。哥玩得开心吗?”
“开心!”哥不假思索地回答,随即又补充,“就是有点担心你一个人……”
“我没关系。”我轻声说,主动去拉他的手。
他的手因为运动而格外温热,沾着汗,有些滑。
我握得很紧。
“只要哥回来就好了。”
是的,只要你还记得回来,记得我在这里等你。
至于那些占据了你时间的“朋友们”……
来日方长,哥。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谁才是真正永远在你身边的人。
而那些嘈杂的会分散你注意力的声音和身影,我会让它们慢慢消失,直到你的世界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乖。我要很乖,才能留在有他的地方。
我看着远处那群身影,开始在心里默默计数。
数哥一共笑了多少次,数他和每个人说了几句话,数他有多少次目光是看向我这个方向的。
数字并不乐观。
哥哥点点头:“那好,你别乱跑,我一会儿就回来找你。”
我转身走回阴凉的大房子里。
我没有回自己那个仍然显得陌生空旷的房间,而是悄悄上了楼,回到了哥哥的卧室。
这里有他的味道,他的书,他的小玩意儿。我爬上他的床,抱住他昨晚枕过的枕头,把脸深深埋进去。
外面隐约传来笑闹声,更显得房间里寂静无比。
没关系。
我闭上眼睛,深深呼吸着属于他的气息。
哥哥现在有朋友要陪,很正常。
但是,哥哥也说了,我是他弟弟。
弟弟,是可以一直留在身边的。朋友嘛……总是会散的。
我有的是时间,也有的是耐心。
我会让哥哥知道,谁才是最重要、最无法取代的那一个。
至于那些入侵者……
我慢慢睁开眼睛,眼底没有任何属于四岁孩子的懵懂,只有一片冰冷的执拗的幽暗。
总会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