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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是你先给了我身份和承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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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那些“朋友们”似乎终于意识到，这个暑假的陆鸣安，和往年不太一样了，不会说一句“出去玩”就会立刻马上同意。
而是十次有九次会拒绝的陆鸣安。
门铃声从最初的每日造访，变成了隔三差五，最后渐渐稀疏，直到有整整三天，再也没有响起过。
这很好。
我靠在沙发巨大的扶手边，摆弄着一辆哥哥给我的合金小车，金属外壳在阳光下折射出冷硬的光泽。
耳朵却敏锐地捕捉着房子里所有的声音。
只有远处厨房隐约的水流声，钟摆规律而单调的滴答，以及哥哥偶尔翻动书页，或者用蜡笔在纸上涂抹的沙沙声。
正合我意。
妈妈和陆叔叔前天打来了视频电话，背景是某个我认不出的有着碧海蓝天的异国酒店阳台。
妈妈笑得眉眼弯弯看起来很幸福，比之前在我生父家开心不要太多了，皮肤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陆叔叔的手臂自然地搭在她肩上。
他们说，之前的蜜月计划只是开始，现在打算延长，进行一次真正的“环球旅行”，去更多地方，时间可能……会有点久。
“小岑，鸣安，在家要听话，互相照顾哦。”妈妈在屏幕那头叮嘱，眼神里有愧疚，但更多的是沉浸在新生活里的光彩。
陆叔叔也温和地补充：“爸爸给你们带了礼物，很快就寄到。鸣安，你是哥哥，多看着点弟弟。”
哥哥对着屏幕用力点头，保证他会照顾好我，像个真正的小小男子汉。
挂断电话后，偌大的房子似乎更安静了，也……更自由了。
一种无形的属于大人的约束和目光暂时远去了。
这很棒。
这种只属于我和他的时光，真的很棒。
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以一种对我而言近乎完美的方式固定下来。
早餐后，哥哥会看一会儿书或者完成一点假期作业虽然他总抱怨那些题目很无聊，我就坐在他旁边，玩他给我的玩具，或者只是看着他。
大部分时间哥哥写暑假作业时我会搬一个小凳子，低着头玩那些积木，但是余光是一直看着哥哥。
每次哥哥写完一点放下笔伸懒腰或者只是单纯感慨一句“终于写完这一点了”时，我都会立刻抬起头看着他说：“哥哥好厉害。”
每次哥哥都会笑着耐心的陪我玩一会。
每次只要一想到这里只有我和哥哥，一种隐秘的满足感就会填满我的内心。
下午，我们有时会在家庭影音室看动画片，有时会在游戏室搭积木、玩拼图，或者只是懒洋洋地躺在铺了柔软地毯的露台上，看云朵慢吞吞地飘过。
规律，安宁，只有我们两个人。
哥哥偶尔还是会看向窗外。
当有鸟雀扑棱着翅膀飞过花园，或者远处隐约传来其他孩子嬉闹的模糊声响时，他的目光会追随着，停留几秒。
他看手机里那些不再频繁闪烁的朋友群消息时，手指有时会无意识地在屏幕上滑动，眼中偶尔会有向往或者应该说是渴望的情绪。
这很正常。
我知道的。
哥哥毕竟才七岁，正是精力旺盛渴望同伴和外界新鲜刺激的年纪。
这栋房子再大，对我们两个孩子来说，久了也像一个精致的笼子。
那些被我“无意间”阻断的外出游玩的邀请，那些因我而推迟或取消的朋友聚会，终究会在他心里留下一点点渴望的划痕。
但是。
“但是”这个词，在我里重若千钧。
每当这时，我就会放下手里的小车或积木，站起身，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边。
我不需要做太多。
只需要靠近，仰起头，用那双被哥哥说过“像小鹿一样”的眼睛
虽然他大概不知道小鹿的眼神里可以藏多少东西，藏下多少他从来不知道的东西。
看着他，然后轻轻地带着点恰到好处的依赖和不确定，喊一声：“哥哥。”
像按下了一个无形的开关。
哥哥的目光会立刻从窗外或手机上收回来，焦距重新落回我脸上。
那些短暂的代表游离的向往，瞬间消失不见。
看。
他现在眼中只有我了，也只能容得下我了。
“嗯？怎么了岑岑？”他会问，声音里没有丝毫被打扰的不悦，只有全然的关注。
“没什么，”我有时会摇摇头，伸手拉住他的衣角，“就是想叫叫你。”
或者，找一些微不足道的理由：“这个积木，我拼不好。”“动画片里那个内容，我看不懂。”
无论是什么理由，他都会立刻接过去。
耐心地帮我拼好那块其实并不难的积木，认真地解释动画片里简单的情节，或者干脆放下手里的东西，提议玩一个新的游戏。
那些“想出去玩”的情绪，就这样轻易地被抛之脑后。
我看在眼里。
一种冰冷的带着胜利意味的满足感，在心底细细地滋生。
我知道这并不健康，甚至畸形。
一个四岁的孩子，不该如此熟练地操纵另一个七岁孩子的注意力和情感。
但我控制不住，也不想控制。
是我先来到他世界的吗？
不，是他先接纳了我。
是他先给了我“哥哥”的身份和承诺。
那么，他现在所付出的关注、时间、乃至牺牲掉的那一点点属于七岁男孩的自由，不都是履行承诺的一部分吗？
我只是在帮助他更好地履行这个承诺罢了。
让他眼里只有我，让他习惯只有我，让他所有的快乐、责任、陪伴的需求，都只与我有关。
我像一株安静而执拗的藤蔓，缠绕着他这棵尚且稚嫩的小树，分享他的阳光雨露，也将他与我紧密地捆绑在一起。
哥哥又低下头，专心地教我画一只简笔的小猫，握着我的手指引线条。
我靠在他身侧，鼻尖是他身上干净的皂角香气，视线里是他低垂着的长长的睫毛。
看，哥哥。
这样多好。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世界。
至于那些偶尔掠过你眼底的对外面世界的短暂渴望……
没关系。
我会让你慢慢忘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