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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7 ...

  •   谢栖辞抱着琴往外走时,被拦在了偏院门口。

      拦他的是三房的家丁,手持棍棒,面无表情道:“老太君有令,二公子近日不得出府。”

      他早料到有这一遭,将琴换到左手,右手从袖中滑出一柄短刃。

      那是他十三岁那年,谢珩舟塞给他防身的,说“谢家的人,不能没有血性”。

      “让开。”他声音不大,却冷得像冰。

      家丁们面面相觑,终究没人敢真动手。

      这位二公子虽不受宠,可次辅大人昨夜才放话“谁动他便是动我”,谁活得不耐烦敢触这霉头?

      僵持间,苏清音提着药箱匆匆赶来:“公子这是要去哪?你咳疾未愈,吹不得风!”

      “入宫。”

      “入宫?”苏清音急了,“你可知现在宫中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白云观的嬷嬷刚死,东厂正愁没证据,你这是自投罗网!”

      谢栖辞侧身避开她,“正因嬷嬷死了,我才要去。”

      他不再多言,提气掠上墙头。

      轻功是谢珩舟教的,七年未曾荒废,如今使出来,身形如燕,转瞬便消失在巷尾。

      苏清音急得连连跺脚,转身往东跨院跑。

      谢珩舟刚将嬷嬷的遗体安置妥当,沈墨便来报:“大人,二公子他……他抱着琴入宫了。”

      “什么?”谢珩舟霍然起身,“他去做什么?”

      “说是……要面圣自证清白。”

      谢珩舟闭了闭眼,扶着桌案才勉强站稳。

      他早该想到,谢栖辞看似清冷疏离,骨子里却刚烈得很。七年前他敢当众摔碎玉佩,七年后就敢抱着琴上金殿。

      “备马。”

      “大人,您现在入宫,无异于承认……”

      “承认什么?”谢珩舟冷笑,“承认我谢珩舟的弟弟,是个敢作敢当的男子汉?那我便陪他一起认。”

      他换上进宫的朝服,将两块碎玉揣进怀里。一块是谢栖辞的,一块是嬷嬷至死攥着的那半块。

      两玉合璧,恰是一匹完整的奔马。

      谢栖辞在宫门外被拦下了。

      侍卫不认得他,只认腰牌。

      他没有腰牌,只有一把琴,和一身月白色的庶子服色。

      “我乃谢府二公子,求见陛下。”

      “谢府?”侍卫嗤笑,“哪个谢府?”

      “内阁次辅,谢珩舟。”

      听到这个名字,侍卫脸色变了变,正要去通传,却听身后传来一道尖细的嗓音:“哟,这不是谢家的那位“贵客”吗?”

      东厂督主曹瑾不知何时站在城楼上,居高临下地笑:“二公子不在府中好生养病,跑来宫门弹琴卖唱?”

      谢栖辞抱琴的手紧了紧:“我要面圣。”

      “圣上日理万机,岂是你想见就见的?”曹瑾挥手,“来人,将此来历不明之人拿下,严加审问!”

      番子们一拥而上,谢栖辞后退一步,指尖已扣住琴弦。

      他琴中藏有暗器,是苏清音改装的,可发三枚银针,淬了麻药。

      就在此时,宫外传来一声厉喝:

      “谁敢动他!”

      谢珩舟策马而来,玄色大氅猎猎作响。

      他翻身下马,将谢栖辞挡在身后,目光如刀剜向曹瑾:“曹厂公,舍弟要面圣,有何不可?”

      “次辅大人,”曹瑾皮笑肉不笑,“您这弟弟,来历不明啊。”

      “来历不明?”谢珩舟从怀中取出那两块碎玉,高举过顶,“此乃我谢氏家传信物,父亲临终前亲手交予舍弟。厂公若不信,大可拿去验看!”

      曹瑾脸色微变。

      他自然认得那玉佩——嬷嬷死前攥着的那半块,此刻竟与谢栖辞的合二为一。

      “即便有信物,”他咬牙道,“也未必能证明血脉。”

      “那要如何证明?”谢珩舟上前一步,气势迫人,“滴血验亲?好啊,现在便验。若验出他是我谢氏子孙,厂公该当如何?”

      曹瑾语塞。

      他不敢验,因为柳贵妃还未准备好万全之策。

      若此刻验了,反而坐实了谢栖辞的身份,那东厂便是诬告。

      僵持间,宫门内传来皇帝的口谕:

      “宣——谢氏兄弟,麟德殿见。”

      麟德殿内,烛火通明。

      皇帝看着跪在殿中的两人,又看看谢珩舟呈上的玉佩,久久不语。

      “舟儿,”他开口,“你这是何苦?”

      “臣只是想证明,舍弟是谢氏子孙。”

      “证明之后呢?”皇帝叹道,“你可知,柳贵妃已将这玉佩的拓本送到了废太子旧部手中。三日后,那些余孽便会举事,宣称寻到了遗孤。”

      谢珩舟霍然抬头。

      他算到了柳贵妃会刁难,却没算到她竟如此狠辣——她要借废太子旧部的手,将谢栖辞塑造成叛军领袖,然后名正言顺地铲除谢氏。

      “陛下,”谢栖辞忽然开口,声音虽弱,却字字清晰,“臣愿以死明志。”

      他叩首,额头磕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臣这条命,本就是多余的。若能换谢氏安宁,臣死而无憾。”

      “栖辞!”谢珩舟厉声阻止。

      谢栖辞却对他笑了笑,那是七年来,他第一次对兄长笑得毫无戒备:“兄长,这些年,辛苦你了。”

      他伸手入怀,取出那柄短刃,对准自己心口。

      “不许!”谢珩舟扑过去,死死攥住刀刃。

      血从他指缝间渗出,一滴一滴,落在谢栖辞的月白衣襟上。

      “你以为死了就能解决一切?”他红着眼,声音嘶哑,“你死了,我怎么办?”

      谢栖辞闻言怔住。

      谢珩舟将刀夺下,扔在地上,转身对皇帝叩首:“陛下,臣有一计,可解此局。”

      “说。”

      “三日后,废太子旧部若真举事,臣愿领兵平叛。届时,臣会当众射杀“前朝遗孤”,以绝后患。”

      “你要杀他?”皇帝眯起眼。

      “不。”谢珩舟抬头,眼底是孤注一掷的狠绝,“臣要杀的,是玉佩的主人。而真正的谢栖辞,会在这场叛乱中“死于乱军”,从此世上再无此人。”

      他顿了顿,又道:“臣会另择一处别院,让他隐姓埋名,安度余生。”

      殿内死寂。

      谢栖辞看着他,眼底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

      他终于明白,谢珩舟的计划是什么——

      他要金蝉脱壳,要用一场假死,将他从这泥潭里拽出去。

      哪怕代价是,亲手“杀”他一次。

      “兄长,”他颤声问,“你问过我的意思吗?”

      “不需要问。”谢珩舟没回头,“你必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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