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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chapter9 ...

  •   谢栖辞在琴谱的最后一页找到了那枚信物。

      是一枚小小的印章,田黄石雕成,刻着“承乾”二字。

      这是废太子当年的私印,本是禁忌之物,却不知如何被母亲塞进了琴谱里。

      他盯着那印章看了许久,最终用丝帕包好,藏进怀中。

      三日期限像悬在头顶的刀,而谢珩舟那句“箭上有麻药”,更让他彻夜难眠。

      他太了解兄长了——那箭上或许真有麻药,但也可能,谢珩舟会“失手”。

      与其把命交到别人手里,不如自己搏一条生路。

      “公子,马车备好了。”小厮低声道。

      谢栖辞点头,换上那身月白锦衣,将琴抱在怀里。

      今日是第三日,正是废太子旧部举事的日子,京中戒备森严,却也是他唯一能入宫的机会。

      宫中那位,只在每月初三接见“故人之后”。

      而他母亲留下的印章,就是凭证。

      长亭驿的叛乱比预想中来得更早。

      谢珩辰立于城楼,甲胄加身,手中长弓拉满如月。

      远处烟尘滚滚,废太子旧部不过百余人,却个个抱着必死之心,为首之人高举一面残旗,上绣“承乾”二字。

      “大人,”沈墨在旁低声道,“时辰到了。”

      谢珩舟没动。

      他看着那面旗,忽然想起七年前,父亲临终前交给他一卷密旨。

      那上面不是谢栖辞的身世,而是废太子亲笔——若有一日,孤之后人持“承乾”印求援,望谢氏念在当年情分,护他周全。

      父亲没做到,因为次日废太子府就被抄了。

      如今,轮到他谢珩舟来选择。

      “传令,”他缓缓松弦,箭矢指向为首之人,“活捉,不许伤及性命。”

      “可陛下那里……”

      “陛下要的是太平,不是人头。”谢珩舟眯起眼,“更何况,栖辞不会来。”

      他太了解那个倔强的孩子了。

      与其等着自己“射杀”,不如主动出击。

      果然,探马来报:“大人,二公子他……他入宫了!”

      谢珩舟脸色骤变,翻身上马:“这里交给你,按原计划行事。记住,箭上必须是麻药,不许伤人!”

      他策马狂奔,玄色披风像撕裂的夜色。

      勤政殿外,谢栖辞被拦在阶下。

      “二公子,陛下正与六皇子议事,不见外臣。”

      谢栖辞没说话,只是从怀中取出那枚印章,高高举起。阳光落在“承乾”二字上,刺得守门禁军眯起眼。

      “这是……”

      “将此物呈给陛下,”谢栖辞声音平静,“就说废太子妃顾氏,有遗言未禀。”

      禁军不敢怠慢,接过印章匆匆入殿。

      不过片刻,殿门大开。内侍总管亲自出来,神色复杂:“二公子,陛下有请。”

      殿内,皇帝看着那枚印章,久久不语。

      六皇子立在一旁,眼神阴鸷地盯着谢栖辞。

      “你母亲,”皇帝开口,声音苍老,“可有话留给你?”

      “有。”谢栖辞跪地,从怀中取出一封血书,“母亲说,她从未想过让儿臣复仇。她只希望儿臣,能像寻常人一样活着。”

      血书呈上,皇帝展开,上面的字迹娟秀而凌乱,确是废太子妃的笔迹。

      信末有一行小字:“若吾儿有难,恳请陛下念及当年东宫伴读之情,饶他一命。”

      东宫伴读。

      这四个字让六皇子脸色骤变。

      他猛然想起,父皇幼时曾被废太子接入东宫,做过半年伴读。那段时日,废太子待他极好,甚至救过他一次命。

      这是陈年旧情,却是帝王心中唯一的柔软。

      “父皇,”六皇子急道,“此人身份不明,不可轻信!”

      “身份不明?”皇帝抬眼,目光如炬,“朕认得你母亲的字。这印章,也是你父亲当年亲手所赠。”

      他顿了顿,又道:“你叫栖辞?”

      “是。”

      “这个名字,是你父亲取的。”皇帝叹道,“取自“凤栖梧桐,不辞长野”。他希望你自由,而非困于这宫墙。”

      谢栖辞浑身一震。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名字,竟含着这样的期许。

      “父皇!”六皇子还想再说,却被皇帝抬手打断。

      “传旨,封谢栖辞为安乐伯,食邑千户,赐府邸于城南。”皇帝缓缓道,“从此,你与谢氏分府而居,不必再回。”

      这是保护,也是割裂。

      谢栖辞明白,皇帝这是在替他解开谢氏这死结——只要他不再是谢家儿郎,谢珩舟便不必为他“消弭”。

      “谢主隆恩。”他叩首,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

      可心却像被掏空了一块。

      谢珩舟赶到宫门时,正逢内侍宣旨。

      他站在影壁后,听着“安乐伯”三个字,像被雷劈中。

      他筹谋三日,布下天罗地网,只为护谢栖辞周全。可那人却用自己的方式,将两人彻底割开。

      他不再是谢氏二公子,他成了皇家的安乐伯。

      从此,他谢珩舟的弟弟,死了。

      “栖辞!”他冲上前,抓住刚走出宫门的谢栖辞。

      谢栖辞回头,看见他满眼的血丝和额角的汗,忽然笑了:“兄长,我自由了。”

      “自由?”谢珩舟攥着他的手腕,力道大到连骨头都足以攥裂的程度,“这就是你所谓的自由?从一个牢笼,跳进另一个?”

      “至少,”谢栖辞轻声道,“我不再是你的累赘。”

      “你从来都不是!”谢珩舟低吼,“你是我……”

      话到嘴边,却卡在喉头。

      宫门外人来人往,无数双眼睛盯着这对“兄弟”。他不能说,不敢认,只能将那三个字生生咽回去。

      “兄长,”谢栖辞抽回手,“回去吧。谢氏需要你。”

      他转身,走向那辆皇家赐下的马车。车夫是内侍,车舆是御制,连垂下的帘幔都绣着金线。

      那是他母亲用命换来的荣华,却像囚笼。

      谢珩舟站在原地,看着马车远去,忽然厉声道:

      “谢栖辞!”

      车帘掀开,露出半张苍白的脸。

      “你记住,”谢珩舟一字一顿,“谢家的家谱上,你的名字,永远不会被抹去。”

      谢栖辞笑了,那笑容隔着风雪,看着不真切。

      “可我希望,”他说,“兄长能忘了我。”

      帘幔落下,马车绝尘而去。

      谢珩舟在宫门外站了许久,直到雪落满肩头,直到沈墨来催:“大人,长亭驿那边……”

      “撤兵。”他转身,“让废太子旧部,散了。”

      “可陛下那里……”

      “我自会交代。”

      他翻身上马,不是回谢府,而是直奔东厂。

      有些账,该清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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