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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他站在高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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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的门合上，外面的喧闹像被玻璃隔绝，瞬间变得遥远。
恒温空调低低运转，风声几乎听不见。落地灯亮着，冷白的光把空间照得干净而克制。
李屹坐在沙发里，外套没脱，领口却松开了一颗扣子。
他很少在公开场合这样。
胸口闷了一下。
他下意识皱眉，又很快松开。
不是因为苏晚。
他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李总。”
林泽走进来，把文件夹放到茶几上。
他跟在李屹身边多年，向来只汇报事实，不多做判断。
“初步信息出来了。”
李屹没看他，只伸手把文件夹翻开。
第一页是苏晚的基本信息。
姓名、年龄、工作单位、住址。
简单到没有任何标注，像街边任何一个擦肩而过的人。
“她的履历很干净。”林泽说，“工作变动不频繁，没有明显空档。”
李屹翻到下一页。
收入区间、社保记录，一条一条列得清楚。
“收入中等偏上，和她现在的生活状态基本匹配。”林泽补充，“没有异常流水，也没有债务问题。”
再下一页。
宝儿，四岁，随母姓。
抚养人：母亲。
备注栏里只有两个字——单亲。
李屹的指尖停在纸页边缘，没有立刻翻过去。
“确定？”他问。
“确定。”林泽点头，“户籍、医疗、教育记录都核过，孩子一直是她一个人带。”
李屹没说话。
他以为自己会不悦，或者至少感到厌烦。
但都没有。
那种感觉更像是——确认。
“她现在住哪？”他问。
林泽报了一个地址。
李屹听见那个小区名，眉心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老小区。”林泽补了一句，“离市中心不远，但环境一般。她租房住，住了不少年。”
李屹把文件合上，指腹在封面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就这些？”他问。
“目前能查到的都在这里。”林泽顿了顿，“她的生活半径很小，基本就是公司、家、孩子。没有固定社交圈，也很少出入高消费场所。”
李屹靠回沙发，视线落在天花板上。
那时候的苏晚，不是这样的。
她站在人群里，谁都够不着。
现在呢？
一张纸，就全摊开了。
“她为什么会来这个幼儿园？”李屹忽然问。
林泽翻了翻另一份资料：“公开面试流程报名，没有走关系。”
“准备多久？”
“至少两个月。”林泽说，“资料齐全，不像临时起意。”
李屹沉默了一瞬。
两个月。
不是碰巧。
“今天来的人很多。”林泽继续道，“明显不止是为了孩子。大多数家长，目标都不在面试本身。”
李屹当然知道。
今天的“送学”，更像一场精心安排的会面。
那些西装、寒暄、刻意出现的父亲，都是冲着他来的。
孩子只是门票。
可苏晚不是。
这个判断刚落下，他心口像被什么轻轻擦过。
很浅。
却不舒服。
“她身边有没有别人？”他问。
“没有。”林泽摇头，“没有配偶记录，也没有长期同居痕迹。”
李屹的视线落在桌面，停了很久。
所以那孩子——
他脑子里闪过宝儿仰头的样子，闪过那句清清楚楚的：
“你的眉毛……和我照片里的爸爸一模一样。”
太干净了。
干净到不像被教出来的。
林泽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孩子那句话，听着挺自然的，不太像教出来的。”
李屹抬眼看他，眼神冷了下来。
“孩子干净，不代表大人干净。”他说，“我见得太多了。”
林泽没再多说，只点了点头。
“照片的来源，查得到吗？”李屹问。
“暂时不清楚。”林泽如实回答，“需要更深一点的权限，或者时间。”
李屹眉心微蹙。
他不喜欢“暂时”。
也不喜欢“不清楚”。
这种失控感，让他想起等候区里那一幕——
苏晚下意识把孩子往身后带的那半步。
那不是设计。
是本能。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按了下去。
“她的工作单位，联系一下。”李屹说。
林泽一愣：“联系她本人？”
“不是。”李屹语气恢复平静，“了解情况。看看她现在到底什么状态，为什么突然往这个圈子挤。”
林泽点头：“明白。”
李屹靠回沙发，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了两下。
“这不是关心。”他说，像是在对林泽解释，又像是在对自己下结论，“是排查风险。她带着孩子出现在我地盘上，本身就是不稳定因素。”
林泽低声应了一句：“是。”
“她这种方式，我不认可。”李屹继续道，“把孩子塞进这种地方，方向错了。”
他说着，抬手拿起桌上的笔，在纸上写了两个字——
孩子。
笔尖停住。
“不过，”他的声音低了些，“也不能完全无视。太残忍了，不体面。”
林泽看着他，没有接话。
“需要我安排人跟一下她们吗？”他问，“看看回去的方向。”
李屹沉默两秒，点头：“低调点。”
“另外，把幼儿园的评估报告调出来。”他说，“尤其是今天参与面试的孩子资料。”
林泽应声：“好。”
助理离开后，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
李屹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这层楼很高。
整座城市在脚下铺展开来，灯光规整，车流被拉成线条，一切都井然有序。
这是他习惯的位置。
站在高处，看清全局。
他的视线缓慢扫过城市，像是在确认边界。
某一瞬间，目光在一片老城区上停顿了一下。
楼不高，灯也稀疏，在整片夜色里几乎没有存在感。
他知道那里。
曾经有一段时间，他会在那条街口等她下班，会记得她家楼下那盏总是坏掉的路灯，也记得她走出来时，外套拉链没拉好，被夜风吹得微微皱起的样子。
画面刚在脑海里成形，他便移开了视线。
动作很快。
像是无意识，又像是刻意。
他不允许自己停留。
窗外的城市依旧冷静而辽阔。
李屹把目光收回，重新站回他习惯俯视的高度。
“安排一下。”他没有回头，“明天我亲自见她。”
林泽在门口停下：“以什么名义？”
“面试没通过，总要给个说法。”李屹语气平静，“顺便告诉她，这种方式行不通。”
他说完，停了停，又补了一句：
“孩子不该被拖进大人的算计里。”
门合上。
办公室再次安静。
李屹站在窗前，没有再看向那片老城区。
他以为自己已经站得足够高，也走得足够远。
却不知道，有些被他刻意避开的地方，终有一天，会成为他再也绕不开的原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