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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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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存意拒绝了赵磊的三十万。
电话打过去时,赵磊很意外:“张老板,你确定?三十万不是小数目。”
“确定。”张存意说,“配方不卖。但……技术顾问我可以做。”
赵磊沉默了几秒,笑了:“行,有骨气。那咱们就按第二种方式合作。明天来签合同?”
“好。”
挂了电话,张存意长长舒了口气。手心全是汗——说不心疼是假的,三十万,够他熬多少个凌晨四点。但郑逢时说得对,有些东西,卖了就回不来了。
郑逢时在裁缝铺听到消息,提前下了班,买了瓶啤酒回来。
“庆祝一下。”他把啤酒递给张存意。
“庆祝什么?”张存意打开啤酒,喝了一口。
“庆祝你没把自己卖了。”郑逢时笑了。
张存意也笑了,但笑容很淡:“就是觉得……自己挺傻的。”
“不傻。”郑逢时在他身边坐下,“是清醒。现在清醒的人不多了。”
两人坐在店门口的台阶上,对着街景喝酒。秋天的晚上有点凉,啤酒也凉,但喝下去心里是暖的。
“郑逢时,”张存意突然说,“老街真要拆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郑逢时沉默了一会儿,说:“师傅说他认识一个老师傅,在龙岗开了家定制店,缺人手。问我想不想去。”
“龙岗?”张存意皱了皱眉,“那很远。”
“嗯。”郑逢时说,“坐地铁要一个半小时。”
“那你……”
“我还没答应。”郑逢时说,“我想在附近找找,看有没有别的裁缝铺招人。”
但两人都知道,在深圳,手工裁缝铺越来越少了。大家都图快,图便宜,机器流水线生产,谁还愿意等一件手工缝制的衣服?
“如果找不到呢?”张存意问。
“那就去龙岗。”郑逢时说,“至少手艺还在,还能继续干。”
张存意没说话,只是喝酒。
他心里难受——为郑逢时难受。好不容易找到喜欢的事,好不容易有了安身的地方,转眼又要被赶走。
深圳就是这样,永远在变,永远在拆,永远在建。普通人就像浮萍,被潮流推着走,扎不下根。
“张存意,”郑逢时突然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的店开不下去,你的店也开不下去了,咱们怎么办?”
张存意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还能怎么办?卷铺盖回老家呗。”
“你老家在哪儿?”
“潮汕。”张存意说,“一个小村子,靠海。我小时候经常去海边捡贝壳。”
“那挺好。”郑逢时说,“我还没见过海。”
“你想看?”
“想。”
张存意看着他,看了很久,然后说:“等还清了债,等妈病好了,咱们就去看海。”
“好。”
两人碰了碰酒瓶,继续喝酒。
夜色渐深,街灯渐亮。
前路很难,但至少此刻,他们还能坐在一起,喝酒,聊天,想象着有一天能去看海。
真味堂的合同签得很顺利。
张存意每周去两次,每次三小时,负责帮他们研发新菜品。不是拌面——赵磊很尊重他,没让他动家传的手艺,而是让他研究别的:汤品,小菜,点心。
张存意做得很认真。他把自己关在真味堂的研发厨房里,对着各种食材琢磨,一遍遍试味道,一遍遍调整配方。真味堂的厨师们一开始不服气——一个沙县老板,凭什么指导我们?但吃过张存意做的东西后,都闭嘴了。
他做出来的菜,不花哨,不复杂,但就是好吃。是那种家常的、温暖的、吃了还想吃的好吃。
赵磊很满意,第一个月就给了他一万块奖金。
张存意拿着那沓现金,有点恍惚。
“怎么了?”郑逢时问。
“没怎么。”张存意说,“就是觉得……钱来得太容易了。”
“容易吗?”郑逢时说,“你每天在厨房站六个小时,试菜试到舌头都麻了。这是你应得的。”
张存意想了想,点头:“也是。”
他把钱存起来,一部分还债,一部分留作母亲的治疗费。日子好像慢慢好起来了。
但麻烦也来了。
有人把张存意在真味堂兼职的消息发到了网上。
标题很耸动:“网红沙县老板终于变现了!签约连锁餐饮当顾问!”
下面评论炸了:
“说好的不忘初心呢?还不是为了钱”
“果然,网红最终都会走向商业化”
“取关了,没意思”
“之前装清高,现在打脸了吧”
张存意看到这些评论时,正在真味堂的厨房里试一道新汤。他放下勺子,拿起手机看了很久,然后继续试汤。
但手在抖。
郑逢时来接他时,发现他脸色不对。
“怎么了?”郑逢时问。
张存意把手机递给他。
郑逢时看完,皱了皱眉:“别理他们。”
“但他们说得对。”张存意说,“我就是为了钱。”
“谁不是为了钱?”郑逢时说,“开店不是为了钱?做衣服不是为了钱?活着不是为了钱?”
“但……”
“没有但是。”郑逢时说,“你靠手艺挣钱,不偷不抢,有什么问题?难道非要穷困潦倒才算‘不忘初心’?”
张存意看着他,突然笑了:“你怎么总是有道理?”
“因为我说的是实话。”郑逢时说,“走吧,回家。”
两人走出真味堂,天已经黑了。深圳的夜晚永远灯火通明,像一座永不疲倦的城市。
“郑逢时,”张存意突然说,“我想喝酒。”
“好。”
两人没回家,去了附近的大排档。点了几个小菜,要了几瓶啤酒,坐在露天的塑料凳上。
周围很吵,划拳声,说话声,炒菜声,混成一片。但两人都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喝酒。
喝到第三瓶,张存意开口了:“其实我知道,那些人骂我,是因为我打破了他们的幻想。”
“什么幻想?”
“幻想我是个……圣人。”张存意说,“不食人间烟火,不为五斗米折腰,就守着那家小店,过着清贫但‘高尚’的生活。但现在我去赚钱了,他们就觉得我脏了。”
郑逢时看着他,没说话。
“但我本来就不是圣人。”张存意继续说,“我就是个俗人。要吃饭,要还债,要给妈治病。我需要钱,很多钱。所以我得去挣。”
他喝了一口酒:“我只是……有点难过。难过他们不懂。”
郑逢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张存意,”他说,“你不需要他们懂。你只需要做你自己,过你自己的日子。别人爱说什么,让他们说去。”
张存意看着他,眼睛有点红:“你总是这么淡定。”
“因为我在乎的人不多。”郑逢时说,“我只在乎你,在乎你妈,在乎周师傅。其他人的看法,不重要。”
张存意笑了,笑得很苦:“你倒是活得通透。”
“不是通透。”郑逢时说,“是自私。我只管我在乎的人,其他的一概不管。”
张存意点点头,继续喝酒。
喝到第五瓶,他有点醉了,靠在郑逢时肩上,喃喃地说:“郑逢时,我累了。”
“那就歇会儿。”
“歇不了。”张存意说,“债还没还清,妈的病还没好,店还得开,顾问还得当……歇不了。”
郑逢时没说话,只是搂紧了他。
他知道张存意累。
他也累。
但累也得扛着。
因为生活就是这样。
第二天,张存意照常去开店。
店门口还是有人排队,但看他的眼神有点不一样了——多了点审视,多了点……失望。
张存意没理会,照样面无表情地做拌面,收钱,打包。
中午休息时,钟千毓来了。
“张老板,”她说,“网上那些言论,你别往心里去。”
“没往心里去。”张存意说。
钟千毓看着他,突然说:“我想拍第四部片子。”
“还拍?”张存意皱眉,“拍什么?”
“拍你的选择。”钟千毓说,“拍你为什么拒绝三十万,又为什么接受顾问的工作。拍你的……真实。”
张存意沉默了一会儿,说:“拍了也没用。他们不会懂的。”
“但总有人会懂。”钟千毓说,“而且,我觉得你的故事值得被记录。不仅仅是你,还有郑逢时,还有周师傅,还有那些在深圳努力生活的普通人。”
张存意想了想,点头:“拍吧。”
“好。”
这次拍摄时间很长,持续了一个月。钟千毓几乎成了店里的常客,她拍张存意在真味堂研发菜品,拍他在自己店里忙碌,拍他和郑逢时晚上坐在台阶上抽烟,拍他去医院陪母亲化疗。
也拍郑逢时——拍他在裁缝铺学手艺,拍他和周师傅的日常,拍他为老街可能要拆而焦虑,拍他安慰张存时的温柔。
片子剪出来时,张存意和郑逢时一起看的。
片名叫《选择》。
片子里,张存意对着镜头说:“我不是圣人,我就是个普通人。我需要钱,所以我得挣钱。但我挣钱的方式,是靠我的手艺。我觉得这没什么丢人的。”
郑逢时对着镜头说:“我喜欢做衣服,一针一线,很慢,但很踏实。老街可能要拆了,我很舍不得。但只要有手艺在,去哪儿都能活。”
周师傅对着镜头说:“我干这行四十二年了,看过太多人来来去去。小郑这孩子,踏实,肯学。老街拆了,我就退休了。但他还年轻,得继续往前走。”
母亲对着镜头说:“存意这孩子,命苦。但幸好,他遇到了小郑。两个人互相扶持,日子再难也能过下去。”
片子最后,是张存意和郑逢时在海边的镜头——不是真的海边,是钟千毓用特效合成的。两人站在沙滩上,看着远方,背影很小,但靠得很紧。
字幕浮现:“在深圳,每个人都在做选择。选择留下还是离开,选择坚守还是妥协,选择理想还是现实。但无论怎样选择,生活总要继续。而陪伴,是最大的勇气。”
片子结束。
张存意沉默了很久。
“怎么样?”钟千毓问。
“……挺好的。”张存意说,“就是……把我拍得太好了。”
“你没那么好?”钟千毓笑了。
“没。”张存意说,“我就是个俗人。”
“俗人才真实。”钟千毓说,“这片子,我想送去参加一个纪录片比赛。”
“比赛?”
“嗯。”钟千毓点头,“‘看见真实’纪录片大赛。我觉得你们的故事,应该被更多人看见。”
张存意看了看郑逢时,郑逢时点点头。
“行吧。”张存意说,“你看着办。”
《选择》送去参赛后,钟千毓就没怎么来了。她说要去忙别的项目,但会继续关注比赛结果。
张存意的生活又恢复了某种节奏——早上四点起床买菜,开店,中午去真味堂,晚上回店里,关店后和郑逢时一起收拾,然后去医院看母亲。
累,但充实。
债在一点点减少,母亲的身体在慢慢好转,店里的生意虽然不如最火的时候,但熟客多了很多。
好像……在变好。
但老街的拆迁通知,还是来了。
通知贴出来的那天,郑逢时站在裁缝铺门口,看了很久。
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为了城市更新,老街片区将在三个月后启动拆迁。请各位商户在限期内搬离。
周师傅也在看。他看得很平静,像早就料到了。
“师傅,”郑逢时开口,“您打算怎么办?”
“回家。”周师傅说,“回老家。儿子在那边买了房子,一直让我过去。”
“那您……不干了?”
“不干了。”周师傅说,“干了四十二年,够了。也该歇歇了。”
郑逢时没说话,心里堵得慌。
他知道周师傅累了,该歇了。但想到这间裁缝铺要没了,想到以后再也看不到周师傅坐在工作台前绣花的样子,他就难受。
“小郑,”周师傅拍拍他的肩,“你还年轻,路还长。别学我,一辈子困在一个地方。该走出去,就走出去。”
“可我……不知道去哪儿。”郑逢时老实说。
“去哪儿都行。”周师傅说,“只要手艺在,哪儿都能活。”
郑逢时点点头。
道理他懂,但真要做决定,还是难。
晚上回家,他把拆迁通知给张存意看。
张存意看完,沉默了很久,然后说:“郑逢时,咱们……一起找地方吧。”
“找什么地方?”
“找新的地方。”张存意说,“你的裁缝铺,我的沙县店。找个能一起开的地方。”
郑逢时愣住了:“一起开?”
“嗯。”张存意说,“你不是说,只要有手艺在,哪儿都能活吗?那咱们就找个地方,一起活。”
郑逢时看着他,眼睛有点湿:“可是……很难。”
“我知道难。”张存意说,“但两个人一起,总比一个人容易。”
郑逢时笑了,笑得很苦:“你怎么这么傻?”
“你才傻。”张存意说,“好好的奢侈品销售不当,非要来做裁缝。”
两人对视着,都笑了。
笑着笑着,郑逢时抱住了他。
“张存意,”他说,“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不嫌弃我。”
“我嫌弃你什么?”张存意说,“你是我男人。”
郑逢时抱得更紧了。
是啊,他们是彼此的依靠。
要一起扛,一起走,一起活下去。
找地方的过程比想象中难。
深圳的租金贵得吓人,稍微像样点的铺面,月租都要一两万。他们看中的几个地方,要么太贵,要么太偏,要么房东一听是餐饮加裁缝,就摇头——油烟大,布屑多,不好打理。
跑了半个月,一无所获。
两人都瘦了一圈。
这天晚上,郑逢时在裁缝铺收拾东西——三个月后就要搬了,得提前打包。周师傅已经决定月底就走,很多东西带不走,就让郑逢时挑有用的拿走。
郑逢时看着那些布料、线轴、剪刀、尺子,心里空落落的。
这些都是手艺的根。
根要没了,手艺还能活吗?
他正发呆,手机响了。是张存意。
“郑逢时,”张存意的声音很兴奋,“我找到了!”
“找到什么?”
“找到地方了!”张存意说,“在龙岗,一个旧厂房改造的文创园。租金不贵,一个月八千,一百二十平,够咱们俩开店了!”
郑逢时愣住了:“龙岗?”
“嗯。”张存意说,“虽然远,但有地铁。而且那边环境不错,安静,适合做手艺。你去看看?”
“……好。”
第二天,两人一起去了龙岗。
文创园确实不错——由老厂房改造,红砖墙,高屋顶, loft风格。园区里有很多小店:手作陶瓷,独立书店,咖啡厅,烘焙坊。人不多,但氛围很好。
他们要看的铺面在园区入口处,位置很好,面积也够大。一边可以开沙县店,一边可以开裁缝铺,中间用玻璃隔断隔开,互不干扰。
房东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姨,很和气:“我听说了你们的故事。年轻人肯干,不容易。租金我可以再优惠点,七千五。但合同得签三年。”
张存意看向郑逢时:“你觉得呢?”
郑逢时在铺面里转了一圈,摸了摸墙壁,看了看采光,然后点头:“行。”
“那就这么定了!”张存意说。
签合同,交押金,拿钥匙。
走出文创园时,天已经黑了。
两人站在园区门口,看着里面的灯光,突然觉得……好像有了新的开始。
“郑逢时,”张存意说,“咱们要开新店了。”
“嗯。”郑逢时说,“一起开。”
“一起开。”
两人握着手,笑了。
前路还很长,但至少,他们有了方向。
接下来一个月,两人忙疯了。
张存意要处理老店的转让——他决定把八卦岭的店盘出去。虽然舍不得,但没办法。龙岗太远,他不可能两头跑。
老店很快找到了接手的人——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想开个奶茶店。转让费八万,张存意没多要,够还最后一点债就行。
郑逢时要处理裁缝铺的搬迁。周师傅月底就要走了,很多工具和设备都留给了他。他得一件件打包,运到龙岗。
还要装修新店——虽然铺面基础不错,但要做餐饮,得改水电,装排烟;做裁缝,得装工作台,布置灯光。两人白天忙各自的事,晚上聚在龙岗,盯着装修进度。
累,但充满希望。
搬家前一天晚上,两人坐在还没装修好的新店里,吃外卖。
“郑逢时,”张存意突然说,“咱们给新店起个名字吧。”
“起什么?”
“你的裁缝铺,我的沙县店。”张存意想了想,“就叫‘逢意’怎么样?你的逢,我的意。”
郑逢时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好。”
“那你的裁缝铺叫‘逢时制衣’,我的沙县店叫‘存意食堂’。”张存意说,“但门口的大招牌,就叫‘逢意’。”
“好。”
两人相视而笑。
窗外,龙岗的夜晚很安静,不像八卦岭那么嘈杂。
但安静有安静的好。
适合扎根,适合生长,适合……好好过日子。
“郑逢时,”张存意又说,“等新店开起来了,等妈的病彻底好了,咱们就去旅游吧。”
“去哪儿?”
“去哪儿都行。”张存意说,“去看海,去看山,去看……咱们没看过的地方。”
“好。”
两人继续吃饭。
饭菜很简单,但吃得很香。
因为知道,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
搬家的日子定在周末。
张存意的老店最后一天营业,来了很多熟客。有吃了七年的老邻居,有看了纪录片来的年轻人,有只是路过但喜欢这味道的陌生人。
大家都很舍不得。
“老板,以后还回来吗?”有老顾客问。
“不回来了。”张存意说,“新店在龙岗。”
“那太远了……”
“远也得去。”张存意说,“生活嘛,总得往前走。”
那天晚上,关店后,张存意一个人坐在店里,看了很久。
看了七年里的每一个角落——灶台,蒸笼,收银台,桌椅,墙上的菜单,窗外的老街。
看了七年里的每一个记忆——父亲的跑路,母亲的病,债主的堵门,一个人的坚持,郑逢时的出现。
看了七年里的每一次日出日落,每一次开门关门。
最后,他关了灯,锁了门。
走出巷子时,他没回头。
因为知道,有些东西,留在记忆里就好。
往前走,才有新路。
郑逢时在巷子口等他,骑着小电驴。
“都收拾好了?”郑逢时问。
“嗯。”张存意跨上车,“走吧。”
小电驴启动,驶离八卦岭。
夜色里,老街渐渐远去。
新路,在眼前。
新店开张那天,来了很多人。
钟千毓带着摄像机来了,说要记录这个新开始。周师傅也从老家打来视频电话,祝他们生意兴隆。母亲身体好多了,也来了,坐在新店里,笑得合不拢嘴。
“逢意”的招牌很朴素,就两个字,但写得很有力道——是郑逢时自己写的。
逢时制衣在左边,存意食堂在右边,中间是共用的休息区。装修很简单,但很干净,很温暖。
第一天营业,生意不错。
有人来吃拌面,有人来做衣服,有人就坐在休息区喝杯茶,看看书。
张存意还是老样子——面无表情地做拌面,面无表情地收钱。
郑逢时也还是老样子——安静地量尺寸,安静地缝衣服。
但两人之间,多了种默契。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知道对方需要什么。
晚上关店后,两人坐在休息区,算今天的流水。
“今天收入……”张存意看着账本,“八千六。”
“这么多?”郑逢时惊讶。
“嗯。”张存意说,“很多人是专门来捧场的。过几天可能就少了。”
“少就少吧。”郑逢时说,“够生活就行。”
“嗯。”
两人收拾完,锁了门,走在文创园的夜色里。
园区很安静,只有几盏路灯亮着。
“郑逢时,”张存意突然说,“咱们现在……算成功了吗?”
郑逢时想了想,说:“不算成功,但算……站稳了。”
“站稳了?”
“嗯。”郑逢时说,“在这座城市,有地方住,有事情做,有人陪。这就叫站稳了。”
张存意笑了:“那咱们站稳了。”
“嗯,站稳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
前方,是家的方向。
是新的生活。
是两个人,一起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