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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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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过半,深圳的秋天终于有了点模样。
早晚的风凉飕飕的,得穿件薄外套。文创园里的树叶子黄了大半,风一吹就哗啦啦往下掉,保洁阿姨每天要扫好几遍。
林晓学做西装快一个月了,进展比郑逢时预想的还快。
这孩子有天赋,更重要的是肯下功夫。郑逢时教他打版,他回去就自己买便宜布料练习,裁了缝,缝了拆,反复琢磨版型怎么才能更合身。有天郑逢时看见他笔记本上画的人体结构图,线条流畅,标注详细,比他当年画得还专业。
“林晓,”郑逢时拿着本子问,“你以前学过画画?”
“嗯。”林晓有点不好意思,“高中是美术生,后来家里条件不好,没考美院,上了个普通大学。但我一直喜欢画。”
郑逢时点点头:“难怪。画画底子好,学打版就快。”
“郑哥,”林晓犹豫了一下,“我……我想试试设计自己的衣服。”
郑逢时愣了愣,然后笑了:“想设计就设计。手艺这东西,不能只会模仿,得有自己想法。”
“真的可以吗?”林晓眼睛亮了。
“当然。”郑逢时说,“你设计,我做,咱们一起琢磨怎么实现。”
林晓激动得脸都红了:“谢谢郑哥!”
从那天起,林晓除了学手艺,开始抽空画设计图。他画得很认真,有时在店里一坐就是半天,铅笔在纸上沙沙响,眉头皱着,眼神专注。
郑逢时看着他的侧影,想起了当年的自己——也是这样,一头扎进手艺里,不知疲倦。
手艺这条路,得有这样的人才走得远。
张存意那边,店里来了个新帮工。
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叫方红,是从山区来深圳打工的。她在张存意店里吃过几次饭,听说招人,就来应聘。
“我会洗菜,会切菜,也会包饺子。”方红说话声音很小,但很清晰,“我以前在老家饭店帮过忙。”
张存意看她手脚利索,试了试刀工,也还行,就留下了。
“一个月三千,包吃住。”张存意说,“住店里二楼,有个小房间。”
“谢谢老板。”方红感激地说,“我一定好好干。”
方红来了后,张存意轻松了不少。洗菜切菜这些基础工作方红都能做,他只需要负责炒菜和熬汤,能腾出更多时间研究新菜式。
母亲也挺喜欢方红,说她勤快懂事,有时还教她一些家常菜的做法。
店里多了两个人,气氛更热闹了。
林晓和方红年龄相仿,很快就熟了。林晓有空时会来后厨帮忙包饺子,方红休息时会去看林晓画设计图。两人话都不多,但相处得很自然。
“年轻真好。”张存意小声说。
“咱们也不老。”郑逢时凑近他耳边,“不到三十,正当年。”
“臭不要脸。”
十一月下旬,郑逢时接到一个电话。
是周师傅打来的。
“小郑,”周师傅声音有点哑,“我下个月要回深圳一趟,看看老朋友。你有空吗?咱们吃个饭。”
“有空!”郑逢时连忙说,“师父您什么时候来?我去接您。”
“不用接,我自己能行。”周师傅说,“就下周三吧,中午。我去你店里看看。”
“好!”
挂了电话,郑逢时兴奋得像个孩子。
“周师傅要来了!”他对张存意说,“下周三。”
张存意也高兴:“那得好好准备。师父喜欢吃什么?我提前准备。”
“师父口味清淡,爱吃鱼。”郑逢时说,“清蒸鲈鱼,他最爱。”
“行,交给我。”
下周三转眼就到。
郑逢时一大早就开始收拾店里,把工作台擦得锃亮,工具摆得整整齐齐。林晓也很紧张,把自己最近的设计图都拿出来,想请师公指点。
上午十一点,周师傅到了。
他拎着个简单的布包,穿着洗得发白的夹克,头发全白了,但精神很好。看见郑逢时,他笑了:“小郑,好久不见。”
“师父!”郑逢时快步迎上去,眼眶有点热,“您……您身体还好吗?”
“好着呢。”周师傅拍拍他的肩,“你倒是瘦了,是不是太忙了?”
“不忙,正好。”郑逢时说,“师父,快进来坐。”
周师傅走进店里,环顾四周,点点头:“这地方不错,比老街那间宽敞。”
“嗯,搬来快一年了。”郑逢时说,“师父,这是林晓,我收的徒弟。林晓,叫师公。”
“师公好!”林晓恭恭敬敬地鞠躬。
周师傅打量了林晓一番,笑了:“小伙子挺精神。跟着你郑哥好好学,他手艺扎实。”
“我一定好好学!”林晓说。
张存意从后厨出来,擦了擦手:“周师傅,您来了。饭马上好,您先坐会儿。”
“存意啊,”周师傅看着他,“你也瘦了。是不是太辛苦了?”
“不辛苦。”张存意笑,“您坐,我去端菜。”
饭菜上桌,很简单但很用心:清蒸鲈鱼,白灼菜心,家常豆腐,莲藕排骨汤。都是清淡口味,但味道很好。
四人围坐一桌,边吃边聊。
周师傅问了郑逢时店里的情况,又看了林晓的设计图,指点了几句。
“设计不错,有想法。”周师傅对林晓说,“但得记住,衣服是给人穿的,得实用,得舒服。不能光图好看。”
“我记住了,师公。”林晓认真点头。
吃完饭,周师傅提出想看看郑逢时最近做的衣服。
郑逢时把成品衣一件件拿出来,有西装,有旗袍,有连衣裙,还有给母亲做的那件浅蓝色棉布旗袍。
周师傅一件件仔细看,摸面料,看针脚,查细节。
看了很久,他抬起头,看着郑逢时,眼里有欣慰。
“小郑,”他说,“你出师了。”
郑逢时愣住了。
“当初我教你,是看你底子好,有天分,又肯学肯吃苦。”周师傅说,“但我没想到,你能走得这么远。这些衣服,手艺扎实,有想法,有温度。你比我想象的还好,我做了半辈子衣服,见过这么多同行,这个年纪能做出这样的手艺,夸你句天才也不为过。”
郑逢时鼻子一酸:“师父……”
“别哭。”周师傅拍拍他的肩,“手艺人有手艺人的骄傲。你做到了,我为你高兴。”
林晓在旁边看着,眼睛也红了。
周师傅又看向张存意:“存意,你也很好。踏实,肯干,对小郑也好。两个人互相扶持,日子才能过得好。”
“谢谢师父。”张存意说,“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那就好。”周师傅笑了,“看到你们这样,我就放心了。”
下午,周师傅要去看其他老朋友,郑逢时送他到门口。
“师傅,”郑逢时说,“您以后常来。”
“来。”周师傅点点头,“小郑,记住——手艺这条路,长着呢。别停,一直往前走。”
“嗯。”
“还有,”周师傅顿了顿,“你收徒了,就得负责。好好教林晓,把手艺传下去。”
“我会的。”
周师傅走了。
郑逢时站在店门口,看着他佝偻但坚挺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很久没动。
张存意走过来,握住他的手:“师傅很高兴。”
“嗯。”郑逢时声音有点哑,“他说我出师了。”
“你本来就很厉害。”张存意说,“师父只是确认了这一点。”
两人回到店里,林晓还沉浸在激动中。
“郑哥,”他说,“师公好厉害,一眼就能看出问题。”
“那当然。”郑逢时说,“师傅干了四十二年,眼光毒得很。”
“我什么时候才能像师公那样?”
“慢慢来。”郑逢时说,“手艺是时间堆出来的。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林晓重重点头:“我会努力的!”
那天晚上,郑逢时失眠了。
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全是周师傅的话。
“你出师了。”
这句话,他等了很久。但真听到了,心里反而空落落的——好像一直以来的目标达成了,接下来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张存意也没睡,感觉到他在翻身,侧过身来:“怎么了?”
“没什么。”郑逢时说,“就是……有点迷茫。”
“迷茫什么?”
“师父说我出师了。”郑逢时说,“可我觉得,我还差得远。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很多地方要改进。”
“那就继续学啊。”张存意说得理所当然,“出师又不是终点,是新的开始。”
郑逢时愣了愣,然后笑了:“你说得对。”
“本来就是。”张存意靠过来,把头埋在他颈窝,“你那么喜欢做衣服,就一辈子做下去。做到老,做到做不动为止。管他出不出师,喜欢就做。”
郑逢时搂紧他:“嗯,喜欢就做。”
“那就别想了,睡觉。”张存意闭着眼,“明天还得早起呢。”
“好。”
郑逢时闭上眼,心里那点迷茫慢慢散了。
是啊,出师不是终点,是新的开始。
手艺这条路,他还要走很久。
十二月初,深圳的气温彻底降下来了。
早晚得穿厚外套,中午太阳出来才能暖和点。文创园里不少店铺开始做圣诞节装饰,挂彩灯,摆圣诞树,节日气氛慢慢浓起来。
郑逢时和张存意商量,也简单布置一下店里。
“不用太复杂,”张存意说,“就挂点彩灯,门口摆个小圣诞树就行。”
“行。”郑逢时说,“我去买材料。”
两人抽空去了趟批发市场,买了彩灯、装饰球和小圣诞树。回来后在店里忙活了一下午,把彩灯挂在墙上,装饰球挂在圣诞树上,开关一按,暖黄色的光就亮起来。
母亲看着直笑:“好看,喜庆。”
方红和林晓也帮忙,两人一个挂彩灯,一个摆装饰,配合得很默契。
装饰完,店里一下子有了节日气氛。暖黄的灯光照在木制家具上,显得格外温馨。
“等圣诞节,”张存意说,“咱们做顿大餐,请王姐他们来吃。”
“好。”郑逢时点头,“我给大家做点小礼物——围巾或者手套,手工的。”
“那我要先预定一条。”张存意笑。
“早给你准备好了。”郑逢时说,“羊毛的,你冬天骑电动车用得着。”
“算你有心。”
圣诞节前一周,郑逢时开始准备礼物。
他买了柔软的羊毛线,给母亲织了条围巾,浅灰色的,暖和又低调。给张存意织了手套,黑色的,手指部分特别加厚,方便骑车。给林晓织了顶帽子,深蓝色的,年轻人戴正好。给方红织了条围脖,米白色的,衬肤色。
还多织了几条,准备送给王姐、老吴、钟千毓他们。
每天晚上关店后,他就坐在休息区织毛线。手指灵活地穿梭,毛线针碰撞发出轻微的嗒嗒声。张存意有时坐在他对面算账,有时在旁边看书,两人都不说话,但气氛很安宁。
林晓有时会凑过来看:“郑哥,你还会织毛线?”
“跟师傅学的。”郑逢时说,“他说裁缝不能只会做衣服,得什么都会点——织毛衣,绣花,盘扣,都得懂。”
“师公真厉害。”
“是啊。”郑逢时笑笑,“手艺是通的。会做衣服,学织毛线就快;会织毛线,学绣花也容易。关键是要有耐心。”
林晓认真点头:“我记住了。”
圣诞节那天,店里照常营业,但晚上提前关店,请朋友们来吃饭。
王姐、老吴、钟千毓都来了,还带了礼物。王姐带了自制的桂花糕,老吴带了瓶红酒,钟千毓带了新拍的合影——装裱好的,可以挂在店里。
郑逢时的父亲也来了,这次没带酒,带了个保暖壶:“自己炖的鸡汤,给你们补补。”
“谢谢叔叔。”张存意接过保暖壶。
母亲和父亲打过招呼,两人一起帮忙摆餐具,气氛自然了很多。
方红和林晓也在,两人帮着上菜,忙前忙后。
人齐了,长桌坐满。郑逢时拿出准备好的礼物,一条条分给大家。
“自己织的,手艺一般,但暖和。”他有点不好意思。
王姐接过围巾,立刻围上:“真好看!郑师傅,你手也太巧了!”
老吴拿着手套试戴:“正好!冬天骑车不冻手了。”
钟千毓拿着围脖,眼睛亮了:“这个颜色我喜欢。谢谢郑师傅!”
父亲也拿到了一条围巾,深灰色的。他摸了摸,布料柔软,针脚密实。
“逢时,”他问,“你织的?”
“嗯。”郑逢时说,“织得不好,您别嫌弃。”
父亲没说话,只是把围巾小心地叠好,放在一边。
但郑逢时看见,他眼角有点湿。
张存意给大家倒酒和饮料,举杯:“圣诞节快乐!谢谢大家这一年的照顾!”
“圣诞节快乐!”所有人举杯。
酒杯相碰,笑声满屋。
这顿饭吃了很久。大家边吃边聊,从手艺聊到生活,从过去聊到未来。王姐说起茶馆的趣事,老吴说起园区的规划,钟千毓说起拍片子的见闻,林晓和方红偶尔插话,说说学手艺和工作的体会。
母亲和父亲也聊了起来,说起老家的冬至习俗,说起深圳的冬天不算冷。
郑逢时和张存意坐在一边,安静地听着,偶尔对视一眼,眼里都是笑意。
这就是他们想要的生活——有手艺,有爱人,有家人,有朋友。简单,但充实;平凡,但温暖。
饭后,客人们陆续离开。
王姐走前拉着郑逢时的手:“郑师傅,明年我还来。你这围巾,我要戴一冬天。”
老吴拍拍郑逢时的肩:“明年园区有新的扶持政策,我第一个想到你们。”
钟千毓收起相机:“今天拍的照片,保证温暖。”
父亲走前,对郑逢时说:“围巾……我天天戴。”
郑逢时鼻子一酸:“好。”
送走所有人,店里只剩下他们几个。
方红和林晓帮忙收拾完,也回了各自房间。
母亲累了,先上楼休息。
郑逢时和张存意坐在休息区,看着窗外的夜色。
文创园里,各家店铺的圣诞彩灯都亮着,红绿黄蓝,闪闪发光。偶尔有路人走过,抬头看看,脸上带着笑。
“郑逢时。”张存意靠在他肩上。
“嗯?”
“这一年……真好。”张存意说。
“嗯。”
“明年……会更好吧?”
“会。”郑逢时握住他的手,“一年比一年好。”
两人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然后关灯上楼。
房间里,郑逢时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一个小盒子。
“给你的。”他说,“圣诞节礼物。”
张存意接过,打开。
里面是一对银质袖扣,和他原来那对很像,但细节不同——原来的刻着“Z&Z”,这对刻着“一生”。
“你……”张存意抬头看他。
“定做的。”郑逢时说,“原来那对是‘我们’,这对是‘一生’。咱们要在一起一辈子,得有配套的。”
张存意眼睛红了:“你这人……怎么这么会搞这些?”
“不喜欢?”
“喜欢。”张存意低头看着袖扣,“特别喜欢。”
郑逢时笑了,拿出自己那对——同样刻着“一生”。
“来,”他说,“我给你戴上。”
张存意伸出手,郑逢时仔细地给他戴上袖扣。银质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刻字清晰。
“好看。”郑逢时说。
“你也是。”张存意给他戴上另一对。
两人伸出手,袖扣在灯光下相映生辉。
“郑逢时,”张存意说,“咱们真能在一起一辈子吗?”
“能。”郑逢时回答得毫不犹豫,“我说能,就能。”
“凭什么?”
“凭我认定你了。”郑逢时看着他,“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认定你了。你跑不了,我也不跑。咱们就这么绑着,绑一辈子。”
张存意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下来。
“哭什么?”郑逢时伸手给他擦眼泪。
“高兴。”张存意说,“高兴得想哭。”
郑逢时把他搂进怀里:“傻子。”
“你才傻。”
两人抱在一起,很久没说话。
窗外的圣诞彩灯一闪一闪,像星星落在地上。
这个冬天,很暖。
圣诞节过后,深圳迎来了一股寒流。
气温骤降,早晚只有七八度,风吹在脸上像刀割。文创园里不少店铺开了暖气,“逢意”也不例外。
郑逢时把工作台挪到离暖气近的地方,免得手指冻僵影响缝纫。张存意在店里熬了姜茶,免费给客人喝,驱寒暖身。
方红学会了熬汤,每天变着花样做——排骨萝卜汤、鸡汤、鱼头豆腐汤,热气腾腾的,很受欢迎。
林晓的西装越做越好,已经开始尝试做外套了。郑逢时让他独立完成一件男士大衣,从量体到成品,全程自己负责。
“郑哥,”林晓有点紧张,“我怕做不好。”
“做不好就重做。”郑逢时说,“手艺就是这样,错了就改,改了再试。别怕。”
“嗯!”
林晓接了单,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客人,想要件过膝的羊毛大衣。他量尺寸时手有点抖,但很快镇定下来,仔细量了肩宽、胸围、衣长、袖长,一一记在本子上。
选料子时,郑逢时给了建议:“冬天穿,选厚实点的羊毛呢。颜色嘛……深灰色或者藏青,好搭配。”
林晓选了深灰色羊毛呢,布料厚实,手感柔软。
接下来一周,林晓几乎住在了店里。白天郑逢时指导他打版、裁布,晚上他自己加班缝制。有时缝到半夜,郑逢时来催他休息,他才依依不舍地放下针线。
“别急,”郑逢时说,“慢工出细活。”
“我知道。”林晓说,“但我想快点做好,让客人满意。”
“客人满意重要,但质量更重要。”郑逢时说,“一件好衣服,能穿很多年。你不能为了赶工牺牲质量。”
林晓点头:“我记住了。”
一周后,大衣做好了。
林晓把它挂起来,退后几步看。深灰色羊毛呢,版型挺括,线条流畅,肩线平顺,腰身收得恰到好处。他摸了摸领子,又检查了扣眼,确认每个细节都到位。
“郑哥,”他叫郑逢时来看,“您看看,行吗?”
郑逢时仔细检查了一遍,从领子到袖口,从前襟到后背,每一处都看了。
“领子这里,”他指着左领,“缝得有点紧,拆了重缝。袖窿这里,可以再收一点,更合身。其他……还行。”
林晓立刻拿来拆线器,把领子拆了,重新缝。又调整了袖窿,让线条更流畅。
改完,郑逢时再看,点了点头:“这次行了。”
林晓长舒一口气。
客人来取衣服时,试穿了一下,很满意。
“合身,暖和,样子也好。”客人照着镜子,“林师傅手艺不错啊。”
“您满意就好。”林晓脸红了。
客人付了钱,高高兴兴地走了。
林晓拿着收到的工钱,手有点抖。
“郑哥,”他说,“这是我第一次独立完成的衣服,客人还夸我了。”
“嗯。”郑逢时笑了,“感觉怎么样?”
“感觉……”林晓想了想,“感觉特别好。看着客人穿着我做的衣服满意地离开,那种成就感……说不出来。”
“这就对了。”郑逢时说,“手艺人的快乐,就在这儿。”
那天晚上,林晓请郑逢时和张存意吃饭。
就在店里,方红做了几个菜,四人围坐一桌。
“郑哥,张哥,”林晓举杯,“谢谢你们教我,帮我。这杯敬你们。”
“敬你自己。”郑逢时和他碰杯,“是你自己肯学。”
“也敬方红,”林晓看向方红,“谢谢你平时帮我那么多。”
方红脸红了:“我也没帮什么……”
“帮了就是帮了。”林晓认真地说,“谢谢你。”
四人碰杯,一饮而尽。
饭后,林晓拿出一个信封,递给郑逢时。
“郑哥,这是这个月的房租和饭钱。”他说,“我不能白吃白住。”
郑逢时没接:“你工资才多少,自己留着吧。”
“不行。”林晓坚持,“您教我手艺,还给我发工资,我已经很感激了。房租和饭钱,我得给。”
郑逢时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叹了口气,接过信封。
“那就收你这个月的。”他说,“下个月不用给了。等你手艺更好了,能接更多活了,再给。”
“好。”林晓笑了。
方红在一旁看着,小声说:“林晓哥,你真厉害。”
“你也很厉害。”林晓说,“你做的菜,客人都说好吃。”
“我还差得远呢。”方红低头,“我要跟张哥多学学。”
张存意笑了:“都慢慢来。咱们都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夜深了,林晓和方红各自回房。
郑逢时和张存意收拾完,坐在休息区喝茶。
“林晓这孩子,”张存意说,“越来越像你了。”
“像我什么?”
“认真,踏实,有担当。”张存意说,“你教得好。”
“是他自己好。”郑逢时说,“手艺这条路,得这样的人才能走远。”
“嗯。”张存意靠在他肩上,“咱们店里,越来越像家了。”
郑逢时搂住他:“本来就是家。”
窗外的冬夜很静,只有风声。
但屋里很暖。
茶香袅袅,灯光温柔。
这一年就要过去了。
但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
而且,会一直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