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少年不知愁滋味（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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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忙脚乱地四处寻找，却在近处的一棵树上找到了师父。师父双眼低垂，屈身斜靠在树干上，一个身着月白衣袍的奇怪男人正蹲在树枝上打量师父，我抹了抹汗，朝那个人大喊：“喂！你是谁？别碰我师父！”奇怪男人头还没转过来，诡异的目光就“刷”一下打在我脸上。
这个男人的长相算不得好看，跟旁边的师父一比，更加显得平凡无奇，却偏偏能在第一时间抓住我的目光。我看啊看，忽然觉得他格外得耐看，一双栗色的眼睛好像会抓人，让我不自觉地就坠进去。只见他慵懒地打了一个哈欠，目光吊儿郎当地打量我一番，随后问我：“你是老幺新收的徒弟？”
“额，老妖是谁？”老妖这名字一听就霸气十足，我认定他要不是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害人妖怪，不然就是个修为很高的旷世邪魔，再不济也是个祸国殃民的狐仙美女，想到这，我不觉精神抖擞，想要结交一下这样厉害的朋友，一双眼睛贪婪地盯着那个奇怪男人看。
那个奇怪男人翘起兰花指，在师父细小的鼻尖上一点，师父的头立刻就想拨浪鼓摇晃了起来，他的声音懒懒的，说：“哝，这不就是老幺。”他忽然大力在师父的脸上扭了一把，像拍冬瓜一样拍起师父的头，口中念念有词：“许久没见老幺这副样子了，真是怀念得紧，难怪老家伙把他当成心肝宝贝，我见犹怜啊。”
我的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想着师父一副细皮嫩肉哪堪遭此毒手，没准他一用力，不小心给师父拍坏了，我可担待不起。我连忙跑出师父给我设下的结界，跑到树下，朝着那人喊：“你快把我师父放下来，不管你是老妖小妖，我师父是瑶碧派的誉斐神君，不是谁都碰的了得，你赶快下来，不然不要怪本仙君不客气！”
那人目露微茫，似是来了兴致，他坐在上方的树枝上，摇晃着双腿，居高零下地望着我，“喂！你要是有本事，就从我手里抢走你师父，别在下面瞎咋呼，我听了心烦！”说着，他又伸手在师父的头上撸了两把，师父柔软的头发立刻变成了草窝，看这手法倒是和师父揉我头发的手势差不多，只是师父可要爱护我得多，从不弄乱我的头发。
我决定不能再让师父的肉身再遭罪了，立刻提上一口气真气，朝那人冲了上去。我们二人大大出手，当然，他负责打，我负责挨，他只是用了区区几招就已经把我打趴在地下，我隐约觉得他是对我手下留情了，不然我此刻一定是躺在地上，吐血不止了。
他一遍一遍地打量着我，语气甚为鄙夷地道：“以前那个叫灏朗的好歹也接了我百招，怎么你这样没用，真是丢我们碧瑶派的脸！”我刚从地上爬起来，听见他这样说不觉大大吃惊，“咦！你也是碧瑶派的？”
他连头也没点，只吐了一个“蠢”字，随后抱着师父跳到我面前，道：“瑶碧派的法术施展起来都有一股清冽之气，你连这都感觉不到吗？资质那么差，老幺究竟是怎么收你为徒的！”
我被他气得血气上升，指着他的鼻子问：“你究竟是什么人？”他用两指夹开我的食指，将一张大脸凑到我面前，一字一顿地道：“我是你无相师伯，也就是你师父的二师兄，同时也是他嫡亲的三哥。”我眨了眨眼睛，歪头疑惑，“无相师伯？”无相师伯点头，又开始折腾起师父的身子骨。
早听说低调的神农老爷子有四个儿子，没想到今天竟能见到师父的亲哥。论辈分，无相高我一辈，论与师父的关系，他是师父的亲哥哥，不知比我亲厚了多少。我虽然心里不情愿，但还是十分识时务向他一拜，咬牙喊了一声：“无相师伯！”
无相师伯嘴里啧啧有声，眯眼摇头，“瞧你这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好像是我占了你便宜一样，其实根本是你占了我便宜。我的一众师侄里有哪个是像你这样修为低微的，最不济的也就属是你那个病秧子师兄了。我也就不明白，老幺究竟是怎么想不开了，竟捡一些资质差的弟子收入门下，亏他还是瑶碧门下修为颇高的弟子了。当年他可是让我们这些做师兄的望尘莫及啊，现在想起来我都觉得丢脸，做哥哥的居然比弟弟的修为差，害得我在老爷子面前从来都抬不起头......”他脸上露出悲戚的表情，深深沉入自己的回忆中，却仍不忘用手蹂躏师父。
我眼角暗暗瞟向师父，师父那粉嫩的脸蛋已被无相师兄揉捏得紫一块，红一块，我实在心疼得紧，感觉就像是一块又软又白的糯米糍，无端被一双脏手糟蹋了，我朝师父伸出一只手，怯生生地对无相师伯道：“师伯，别捏了，师父醒过来要怪我的。”无相冷哼一声，“你这点修为，和直接把老幺一个人丢在这里有什么两样？”
“可是......”我把手悄悄搭在师父身上，谁知指尖刚刚触碰到师父，师父的身体忽然缩了一圈，变成一个七八岁孩子，随后又缩，成了一个婴孩，我的叫声尚卡在喉咙里，师父已经缩成一个巴掌大的青色果子，油油亮亮，触手生温，我大叫：“啊！死不要脸师伯，你把我师父给捏坏了！你把师父捏成果子了！”
无相大怒，“你说谁死不要脸，你倒是给我说说清楚！”我一愣，我没想到自己在心里骂他的话居然冲口说了出来，后悔之余，不禁暗暗在笑，无相不就是没脸，没脸不就是不要脸的意思嘛，我说的又没错，只怪他老爹当年没取好名字，让我无端占了便宜。
无相师伯被我这一气憋闷得不轻，脸色红一阵青一阵的，我在心里一阵窃喜后，又担心起师父的肉身。那青色的果子尚在无相手中，他捏在手里反复把玩，我实在想不明白，师父的肉身这么久变成了果子？
许是我的眼睛一直盯着果子看，让无相师伯一眼看出了我的心思，他又鄙夷地望了我一眼，掂着笼着微光的果子问我：“土包子，没见过神农氏的祈神果吧？我谅你也没见过，这东西可是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不可多得的稀罕物！”
我咽了咽口水，迟疑地问他：“那......那这个祈神果和我师父有什么关系？”
无相师伯回答：“这四海八荒但凡是活着的生灵都有魂魄，成仙后便有元神，成神后元神与魂魄不分，虽然寿命无尽，一旦死去却只能落得一个魂飞魄散，再难轮回往生的结局。若是一个神死去，适时恰有一个人愿意以自己的修为保住他的半许元神，投入轮回井倒可再造此人，只是这人生前的修为、记忆都不复存在，相貌身形也可能改变，其实说到底，他与从前的自己已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但是若将死去那人的元神魂魄投入神农氏的祈神木底，再以天地间一个强大的上神修为润养千年，结出的祈神果可再造那人的肉身，并且恢复生前七八成的修为。至于前世的记忆，却要大大地随缘，我们兄弟四人，也就只有老幺一人还记得生前之事。”无相师父显然是个话痨，一开口就会说很多话，我听他说话，会出很多冷汗，我此刻脑袋实在混乱地紧，只求他快点把师父变回来。
“老爷子说他上辈子的执念太深，使得他不忘前生之事，所以这一世降生也注定与前世牵绊，至死方渝。其实老幺挺可怜的，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整天都闷闷不乐，成天望着月亮发呆，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也不像我们兄弟几个，血气方刚地还会惦记惦记神界那些女仙神什么的，清心寡欲地我都觉得他该入西天佛门，干脆做个和尚得了。直到刚才，看见你个女娃娃和他搂在一块，我差点没从云头吓得跌下来，这可真是我这一万多年来受过的最大刺激，老幺竟然近女色了！”
“呃......”我听得脑袋闷闷地，仍是不大明白无相的话，“师伯，你能说地再简单一点吗？”无相师伯摇头叹气，用手砸我的脑袋，“我说你是黄鱼脑袋吗？我说的那么明白你居然还是不懂！”他举起青色的祈神果，怒了努嘴，道：“哝，这就是你师父的真身，祈神果化成的肉身一旦受了伤，身体就会倒退回去，具体到什么年岁要看受伤的程度。看老幺这个样子，应该是受了不轻的伤，肉身居然倒退到两三千岁的样子，要是今天我不来找他，他硬撑着，还不知要熬个多少年才能恢复原来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说，我师父就是这个果子......”我目瞪口呆地盯着无相口中所谓师父的化身，一只青葱葱绿油油，长得有些像甜椒的果子，冷汗淋漓之下不觉抽动了一下嘴。这神农老爷子哪来的恶趣味，平时喜欢种个瓜啊果啊就算了，怎么连儿子都是种出来的？“无相师伯，你是和我开玩笑的吧。”
无相师伯伸手就在我眉间一弹，“谁和你开玩笑了，怎么人就不能是果子变得吗？还是你看不起我们神农氏的人？”我捂着额头，心里想他怎么动不动就打人，嘴上却连忙道：“不敢，不敢，只是师父是果子变的，我一时还真接受不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少年不知愁滋味（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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