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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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训课基地设在一所名牌大学的经济系。
当李梵和杨斌怀着些许敬畏的心情，走入在他们来说如殿堂般的著名大学的校门的时候，才知道，自己个儿确实是乡下来的土包子，因为，他们之前一点点也不知道，原来需要仰望的学府，只要付出足够的金钱，就可以登堂入室。
还好，就像是推荐人所宣称，这期培训的专业课程很具备专业性，从公司组建基本章程，财会制度管理，现行经济法等等，由浅入深，对初步涉及经营管理的李梵和杨斌而言，这些基础课最实用。
当然，来培训班，除了补遗所学，储备专业知识之外，也是聚敛人脉的好时刻。
为同一个目标,聚集在同一个课堂，彼此都将成为彼此的人脉，在课余之外，无不串联，称兄道弟，你请我往，比上课还要繁忙。
书面知识来自于课堂，社会知识来自于同行交流，和同行交流，对国内经商环境了解缺乏的李梵而言，获益良多。
忙碌的生活总是尤其短暂，似乎只不过眨眼间，两个多月的课程结束了。又是一轮轮胡吃海塞，串联道别之后，李梵和杨斌婉拒了新结识的几位朋友的邀约，继续预定的行程，南下。
对李梵来说，皇城下，水太深。攀结关系，寻踪后台，倒也不难，只是，若是一不小心，受制于人，平白成了他人马前卒，那就可笑了。
至于杨斌也延续南下的决定，想法就相当实在了。钱，对杨斌而言，渐渐趋向于数字化，他在乎的是格调，在乎是成就一番和父辈土里吧唧不一样的人生。说白了，他对这个哪怕家里堆了一屋子古董字画，出门也套着个大裤衩，吸着个拖鞋，操着京腔，在老树荫下喝着大碗茶，侃大山，这种大咧咧的地界，实在有违他展望“贵族”的审美观。
不知道算不算是碰巧，他们出发那天，正是百万学子演绎一考定终身的时刻，拎起行囊，坐上火车，沿着总设计师的“南巡讲话”路线，两人一路南下。
就这样，看过江浙全民皆商繁荣的无限生产能力，看过浦东一望无垠的平地高楼工地，当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更是见识到了全民皆商的盛况，这些，在两个月前还在边荒地带倒买倒卖前苏联剩货的李梵和杨斌来说，极其新鲜，同时也确定了他们之前所想，没错，新闻联播中，对北方边贸忽略反应，或许是有政治上冷处理的因素，但在经济上，绝对有被忽视的理由。
来对地方了！
改革开放最前沿的这里，有无限的机遇，有最前沿的信息，无数被吸引聚集而来的人才和无数的资金。
眼界决定格局，他们的脚步将从这里再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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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峡建设了，亚洲金融危机了，港澳回归了，进入新世纪了……
十年，跨越新旧世纪交替的十年的光阴，在遍布机遇的大环境里，足够让追随时代脉搏，有所野望的年轻人们都有所斩获。
十年光阴，如梭而过，历史，在造就着历史的人身边，无声流淌而过。
五月初至，非典的阴影正慢慢消退，被停滞了的经济，秩序正在恢复。
双休假期的上午十点时分，一行黑色奔驰，行驶入本城郊区数一数二的高档别墅区的最深处。转过一排青松，狭隘的眼界一下子开阔了起来，一排郁葱青松之后，是一栋占地面积足有上千平方的偌大单栋别墅，车子行驶上开阔大理石车道，不等车停稳，别墅正门前跑来两列共十二名穿着一式黑色西装的保安，站在车门前，待车一停稳，立即恭恭敬敬得拉开了车门，弯腰鞠躬，摆着恭迎贵客的架势，气场十足。
瞄了一眼两侧，和结伴而来的李梵先后下了车，杨斌整理着衣领，不无调侃得挑眉问着李梵，“咱们真的是来参加俱乐部茶话会，而不是□□谈判？”
抬眼扫视一眼表象肃穆的建筑，李梵百无聊赖道：“你以为呢。”
算是得到了同感的回应了吧，杨斌乐了。
俱乐部和沙龙这种形式，缘起于西方，在如今经济炙热，人情淡漠的国内，生存空间原本不大，不过，随着沿海那个红楼被一锅端了之后，有心人立即有所感悟，既然每年都要付出大量招待费、公关费，何不自己经营一些保持私密的非营利性的场所呢。至此，各行当的大佬们开始发展了以吸纳行业内实力派为主要会员的私家性质的俱乐部形式，除了汇聚行业性精英，当然，那些没有湮灭在潮起潮落的改革波澜中新兴家族所大力培养的下一代，也是常客，而像是李梵和杨斌靠着自身实力，堂而皇之受邀加入的年轻人，并不多。
而这个在外表上看似不起眼的别墅，就是本城数得着的“XX俱乐部”之一。
说实在话，李梵和杨斌并不喜欢这种所谓的俱乐部，太假。看上去志同道合，其内藏污纳垢。
社会的灰色面，远比寻常人所知的，色彩要深沉得多。
当然，不喜欢归不喜欢，该走动还是要走动的。没办法，如今这年代，人际关系都在围着利益重组，人脉又是决定资源分配的最大隐性触手，而真正的大单，从来都是在内部交易，行业内各方权利的代表人汇聚在这里，对把握资源配置大方向，有着不可忽视的前台导向作用。
迈进看似不起眼的门，拐过两三米宽的精品木雕屏风，展示眼前的一片灯火璀璨。
时间虽然有点早，装饰奢华的大厅中，已经集聚了好些年轻人，正三五成群聊着天，看到他俩，都纷纷示意。李梵杨斌等几位青年才俊，以眼光精道，手腕精悍，在行业内都颇有些名气。
看过璀璨灯光下的美女们，杨斌低声嘀咕了一声，“刚才像是□□谈判会，现在又像是相亲大会，要命，真要命。”
李梵不理会杨斌的唠叨，穿行过水晶吊灯下，找个能说得来的闲扯去。而花名在外的杨斌也没放弃入花丛的机会，旋起脚根，积极开展起外交活动来。
在最近些年，财富两极分化愈演愈烈始，联姻，已经登堂入室成了家族财富稳步发展和一些官僚政治家族化的手段之一。
前些年，创业成功人士们，结婚对象或者恋爱对象，要么是大学同学或创业伙伴，要么就由亲朋介绍，如今，不同了，现在，流行“包办婚姻”。可乐的是，愿意被家里“包办”的年轻人还不少。如此一来，像李梵杨斌这种事业成功，却还没有婚姻家庭的青年人，理所当然得就成了圈内被看好的女婿人选之一。
可问题是，李梵杨斌他们可不是潜力股，而是实实在在的大盘股，明面上资本已经是业内数得着了，暗底下，还不知道有多少资金放在第三国。想要和他们达成恋爱关系，谁挑谁，谁驾驭得了谁，可就是题外话了。
李梵杨斌各自混入不同圈子中，刻意注意他们的眼线对初步涉足于此的新人一边介绍，一边加以告诫，“对他俩客气些，别看他们俩看上去一派和气，暗下，手段狠着呢。”
这话不是空穴来风，这几年，圈地圈钱的买卖日渐摆在明处，为贷款，就发生好几例仗着父辈的权势，以为就可以横行的衙内不顾行规，拦截中间，也想分一杯羹，讹上他们一把，每每不过半年，那些被依仗的势力都栽在了官面上。
商场和官场，有异曲同工之妙，核心在于“利益”。
和公家做买卖，要把利益分配在暗下；和私人做生意，要把利益摆在明面，分配到位了，生意也就到位了。这是约定俗称的行规，破坏了行规，就是阻拦了别人的“钱程”，被反击，也是活该。
也是，官方是掌控着许多资源的配置，但权势也是一把双刃剑，富贵权势的背后，一步不谨慎，可就是深渊，倘若自以为可以只手遮天，那么，不妨看看，谁给谁不痛快。不就是当面奉承，背后下绊子么，这年头，想要找官场中人的茬，渠道多得很，更妙的是，举报罪名，连造谣捏造都不必，只要在运作上，花些手腕罢了。
正寒暄，一名侍者悄然接近，轻声传递了两句，李梵和聊天的人道了声抱歉，沿着欧式楼梯往上，杨斌瞧着了，也放下闲扯的对象，跟着一起上去。
“怎么？不留恋花丛了？”李梵调侃问。
“嘿，不敢啊，这些花儿都带刺。”杨斌吧唧着嘴巴，谈个恋爱无所谓，要是一不小心，没管好裤腰带，被讹上，就惨了。
拐过楼道，楼道走廊有几个房间，算是小群体的固定交流室，在走廊尽头的一个门，杨斌伸手敲了两下，不等里面招呼，直接推门进了去。
屋内，典型的欧式装饰，屋子中心，靠着仿真的壁炉，摆了半圈真皮沙发。靠着沙发站着两个人，见着他俩进来，连忙毕恭毕敬得鞠躬。
李梵点点头，示意一下，那两人提起摆在脚边的两只厚重保险箱，放在屋内的沙发桌上，输入密码，箱子打开了。
这两只看似并不大的珠宝箱，居然各抽出了十来个隔层。这些平面隔层，都以一式深色天鹅绒为垫，各式珠宝按照色彩分文别类。平铺开来，把整个沙发桌面摆得满当当的。在水晶灯光的掩映下，璀璨夺目，就算是男士，看得也觉得炫目。
这时候，门一下子开了，两个珠宝商有点紧张，李梵和杨斌抬头看一眼。
“下面的人说你们在这，我就过来了。”进来的是一个青年，他扫视了屋内，旁若无人得迈步进来，扫视过沙发桌上璀璨珠光，道：“干嘛？”
“陆玖？”杨斌看向来人，有些讶异，不过，现在有外人，不是寒暄的时候，顺口解释道：“哦，李梵想给他妹妹送套首饰，在结婚那天佩戴。”
虽说在经济炽热，人情冷漠的这时代，朋友不好交，十年的社会经历，多多少少也聚集了一些有相同感官的朋友，而陆玖算是志趣最相投的一个。
陆玖的经历和他们有点相似，也是高中没毕业就出来闯社会了，年纪还比李梵小一岁。初入行做的也是掮客，拿陆玖自己的话来说，“我原来就是想找点事儿，挣点钱，没想到这地界，商场就是□□……不，连□□都不如，连起码的规章道义都没有，没办法，只好下海了。”
这话说得相当契合李梵和杨斌的心思。
国内的同行有多黑，在俄罗斯的时候，李梵和杨斌早已领教。原以为俄罗斯的经商环境很乱，真正在国内做事之后，才知道，国内经商环境那才叫精彩绝伦。要不是当初在处于变局混乱中的俄国地界历练了大半年，黑白道都有涉及，知道些基本，这趟南下创业，离生吞活剥，也不远了。还记得在最初三年创业期间，杨斌时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也与此大同小异——“咱哪是来做生意的，根本就是来混□□的！”
同感，顺眼，再加上在合作期间，分配公道公平，合作次数多了，相互有了了解，就慢慢从合作人升格成了朋友。介于在国内官官、官商、商商勾结的超不地道的大环境下，独木难支的现实中，投缘的三人经过深思熟虑，选择了精诚合作。
这些年，他们仨在涉足的实业上，赚得很有限，他们真正的大单，都在购置圈地，贷款，圈钱上，其中利益所得足以鲸吞来计算。至今，合作得非常愉快。
陆玖侧头看了李梵一眼，“你妹妹要结婚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我家不在乎这些虚礼，要不是有会亲这个环节，家里都未必提前通知我。”李梵摆手。
李梦的婚期，李梵也是上周才得到通知的，当时，在电话里，他咨询过父母，该给李梦准备什么嫁妆，父母回答说，他给李梦准备的那个裸钻现在增值得厉害，把那个当做结婚礼物就行。当然，他要是还想要给李梦送什么，那是兄妹感情，家里不掺和，但话里的意思是让李梵低调些，李梦的男朋友家境不太好，但人很优秀，也很上进，家里的意思，李家这边行事低调些，不要抢了男方家的风头。李梵只需要在婚礼那天赶回来，参加个酒席，会亲的时候再露个面，拿出个千把块钱包个红包，意思意思就行了。
听了父母这个意见，电话那头的李梵差点给噎住，把当时正好在场的杨斌听得也是佩服之极。
低调，除了提醒李梵注意个人问题之外，是李梵父母和李梵通话的唯一话题。
父母可以那么说，作为哥哥，李梵当然不可能真这么办，他早给李梦准备了些好东西，回头私下给李梦就是了。只是，这么一来，明面上，他总不能空手去参加婚礼吧，想来想去，能送给新娘的礼物，除了礼金，也只有首饰了。李梵对首饰不在行，也没空去商业街磨蹭，借着一月一次的小聚，托了俱乐部的人帮忙介绍了珠宝商□□。
满目璀璨，李梵第一眼就看中了一款蓝宝组合饰品。
接过薄薄的手套戴上，李梵伸手拿了起来，这款手链以白金为底，满镶高品质的蓝宝，奢华得极其贵气。隔着半空，更显得蓝得剔透，更重要的是，这一款是国内市面上不多见的男款，除了手链，还配备着同样高品质色泽的袖扣和胸针。
“这是印度克什米尔蓝宝。”珠宝商殷勤得很得体解释，对这次新客户，并不在乎这笔生意能不能做成，把握住这位潜在大客户才是他们此行的重中之重，“国际把蓝宝石定为‘九月生辰石’，象征忠诚与坚贞。在欧洲，传说蓝宝石能保护国土和君王免受伤害，有‘帝王石’之称。这种蓝宝，也被国际称之为男性蓝宝’。”
“说得好听，其实也就是卖点。”杨斌不以为然，宝石类的饰品，主要消费市场在南亚和欧美，除了极品，价钱并不高。国内珠宝市场主要是纯金美玉，在国内，宝石类，只算是消费类，并不在主流中。不过，以国内的消费能力，这种上了克拉级的宝石类，升值也是迟早的事儿。
就像杨斌所说，这一款蓝宝组合，看上去奢华，价钱却有限。
李梵点点头，他要了。
陆玖抬头看了李梵一眼。这款蓝宝，和李梵的形象南辕北辙，肯定不是给自己个儿的，那么，李梵买这款称之为“帝王石”、“男性宝石”的饰品，给谁买的？妹夫？
杨斌也瞄了一眼，他知道，李梵的书房里放着个用了十多年的旧箱子，里面隔着一些李梵偶尔买来的物品，只是，搁在箱子里，之后，就再不理会了。每个人都有或大或小的癖好，李梵购买些和他本人丝毫不搭调的物品，根本不算什么，但是，今天，李梵买的可是被珠宝商特意强调的“帝王石”、“男性宝石”的蓝宝饰品吧。本意中，丝毫没想要勘察他人隐私的杨斌也被好奇心缠绕了住。
选中了这套蓝宝之后，李梵就没再看上其他的了。国内珠宝设计得脱离不了传统，由国外设计的款式，又太抽象。更让他为难的是，这些看似琳琅满目的珠宝，可以在现实生活中佩戴的珠宝颇为廉价，不值得购买，而值得购买的，又很难在日常生活中来佩戴。
不得已，想到父母一直叮嘱的低调，李梵选择了从俗，借盛世古董，乱世黄金的说法，翻着珠宝商随身带来的珠宝图片，点了一套打造精致的纯金首饰了事。
虽然被李梵劝阻了，陆玖还是跟着追加了一套。李梵的妹妹结婚，要是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不随礼，就太不够哥儿们了。
珠宝商收好订单和预付支票，约定交付时间，留下名片，知趣得离开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通知一下？”外人一走开，李梵就看向了陆玖。
“今天，刚才。”陆玖在小吧台处，取了个水晶杯，倒了杯红酒，回到沙发坐下，慢慢晃动起杯中的液体，随口道：“反正今天是聚会日，就过来这边会和了。”
“怎么了？又忧郁了？”杨斌看向陆玖，陆玖的脸色可不太好。
不理会杨斌看似关心的调侃，陆玖把内口袋的一份文件扔在沙发桌上，最近他们要争取一块被地方搁置了好多年的老厂，一旦套到手，再开发出来，会大赚。专门去了解情况的陆玖把初步资料整理了出来，交给他俩再推敲分析一下。
此刻，门外就有了轻轻敲击了几下，一名侍者托着果盘和饮料进来了，很快，现磨调制的纯良咖啡的香气，在屋内弥漫开来。
李梵皱眉，沙发上的杨斌和陆玖一起斜眼，瞥了皱起眉的李梵一眼，均投去不耻的眼色。
穿西装，抽雪茄，喝白兰地，吃五分熟的牛排，却就是不喝咖啡，一滴也不沾，李梵这绝对是毛病，他俩私下都琢磨过，李梵这么排斥咖啡，肯定以前曾经落下过什么解不开的心结。
杨斌端起咖啡杯，陆玖则盯着水晶杯中慢慢摇晃着的液体发呆，李梵没理会摆在他面前的绿茶，拿起一旁的资料翻阅，顺便抬眼看了陆玖，道：“怎么了？气色这么差。”
寻常日子里，锐气十足的陆玖，在今天，看上去就像是蔫了的茄子。
陆玖则继续盯着在他眼面前摇摆的液体，缓缓道：“最近开始，我渐渐想不起来那个人的摸样了。”
……
李梵的手一顿，杨斌也“啊”了一声，屋内一下子沉寂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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