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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命运转折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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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以后，再回想起在陆府中度过的岁月，陆念珺的记忆已经变得模模糊糊的了。但是那个午后，以及随后紧跟而来的，她的命运发生的徒然逆转，却成为了再也磨灭不掉的一段记忆。
有时候她会想，如果这中间没有发生那样多的波折，如果从一开始陆府定下的进宫选秀的人就是我，我可能就跟其他世家里被选中进宫的女孩儿一样，先靠着家里打点好的关系接近皇帝，然后伺机寻觅获得宠幸的机会。一旦被封妃，就想方设法的寻求朝廷上的援助，并且照拂家里，蒙阴亲戚吧。
那样的话，她的一生，就跟这大顺朝建国以来千千万万世家出身的妃子一样，生是为家族而生，活是为家族而活。
进宫后就施展出千般手段争宠，要么死在这争斗之中，要么渐渐失去本心，只记得讨好皇帝，生下龙子，然后想方设法辅助他登基，留给他一个掣肘多余辅助的外戚，自己安居后宫做太后，并与儿子的关系因为外戚的缘故，一步步的变差，直至恶劣。
然后等我再回顾她的一生，除了早年父母给予的一点爱护之外，其他的，竟只剩下了一个斗字。与丈夫斗，与情敌斗，与儿子斗……比上一世还要显得可悲。
一想到她的人生轨迹有可能再这样可悲的重来一次，陆念珺就觉得浑身毛骨悚然。然后无比的庆幸与感慨，当初的选择是那样，偏偏是那样……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人生中的好与坏，或许真的不能凭着一时的兴衰而断定。
十三岁的某个午后，母亲柳氏愤怒的哭泣着，告诉了她这样一个消息：早朝的时候，已经是知天命年纪的皇帝颁下诏令，要在秋季选妃。家中决定，在身为嫡女的我，或者二姐陆念薇之间，选择一个参加宫里今年的选秀。
本来陆念莹是最好的人选，但是因为她已经跟罗府的二公子订立了婚约。祖父和祖母就只能舍弃她，在从未经受过培训的剩下两个适龄嫡女之间挑选了。这两个适龄的嫡女，就是陆念薇，以及，陆念珺。
到了晚上，愤怒不已的陆云鹤归来，陆念珺又从他的嘴里知道了更为详细的，整件事的由来。
当今永和帝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立有一位太子，为中宫皇后所出。太子年届十六，一直没有立妃，朝臣们多次上本请求给太子立妃，却一直没有得到皇帝的诏令，宫内宫外流言不断。终于在去年，由一位司礼监的太监嘴里流露出一个消息：皇帝和皇后终于要为太子选妃了。
于是雍京内得到消息的世家们都沸腾了，纷纷挑选家族内合适的嫡女，等待选妃的诏令一下，就往上报。但是在前几天，又一个新的消息从宫内传出：皇帝是要选妃了，诏令这几日就会颁下来，不过却不是为太子，而是为他自己。
当今永和帝身体一向不大好，一年早朝有半年都是免朝的。再加上从开国以来，李家的帝王们就很少有长寿的，所以朝臣们都乐意将自家的女儿往太子的东宫塞，却很少有人主动将亲生的嫡女送往已经年岁不小的皇帝的后宫的。
但是今上的后宫之中已经有四五年没有补充进新人了，皇帝选妃又是天经地义之事，朝臣们当然不可能上一道折子，说：您已经年岁不小了，还是不要给自己选妃了，好好操心一下太子的婚事吧。
所以此先为了将女儿塞进东宫里去，而纷纷停止了议亲的世家们后悔不迭，未免自己女儿被选进宫，趁着这几日匆忙给嫡女定亲的家族不在少数。陆念珺的大伯母王氏，也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听到这里，陆念珺终于明白了为何一向想让陆念莹高嫁的大伯母会匆匆的给她定下罗家的二子罗松成了。以陆念莹的资质，她又是家族精心培养了好几年的嫡长女，去选秀十有八九会中选，但是大伯父和大伯母培养她是想让她嫁给当今太子未来的皇帝的，可不是为了给年过半百的当今皇帝填充后宫
进的是未来皇帝还是现任皇帝的后宫，这两者的投资所带来的回报将完全不同。大伯父已经遭到今上厌弃了，哪怕陆念莹进宫之后能够获得皇帝喜爱，皇帝大约也不会为了她而对陆家有什么优待，更不会让大伯父高升。而如果陆念莹能够被太子纳为妃子，未来皇帝的后妃，甚至是未来皇子或者太子的母亲……两者的差距，何止天与地！
所以大伯母才会一知道这次选秀是给皇帝选妃后，就迫不及待的给陆念莹定下婚约吧。而罗家大夫人的选择也在情理之中，比起父亲没有官职在身的二房嫡女陆念珺来说，长房长女的陆念莹，自然是更好的儿媳人选。
于是就在大伯母的一念之间，她的女儿摆脱了进宫应选的命运，但因为每户世家必须要有人应选的规矩，陆念珺与陆念薇却被推到了台前，等着被人像挑猪肉一般的挑选着。
那是陆念珺第一次见到父亲发怒。
他直接命令仆妇们收拾行李，明天就要带着妻子，以及陆念珺姐弟离开雍京，回到玉宁去。后来陆云鹏下了朝，赶来他们院子劝说陆云鹤，却被陆云鹤指着鼻子大骂：“你们夫妇不忍心将自己女儿送入火坑，却来算计自己的兄弟！掩盖朝廷要颁的诏令，是为不仁。大嫂更是直接夺走了珺儿正在议亲的人家！是为不义。如此不仁不义，算计嫡亲侄女的行径，你还好意思说你是我大哥么？！”
陆云鹏哑口无言，灰溜溜的走了。晚饭后没多久，又传来三房夫人周氏大闹了大房院子的消息。柳氏虽然坐不下如此的行为，但也连忍不住在背后啐道：“羞与她做妯娌！”
陆云鹤气势汹汹的准备带着全家人出府回玉宁去，却在还没出府门的时候，就被陆老太爷身边的管事拦了下来。府里已经闹成了这个样子，连静养着的老爷子都给惊动了，侯氏更是早已将大房，三房的人喊去了古华堂，训斥了一个上午。
陆念珺一家终究是没有能够回到玉宁去。陆云鹤夫妇被传去了古华堂，听候祖父祖母的决议。她则带着陆柏回院子里去，将收拾好的行李再一件一件的放回去。
两个时辰后，陆云鹤从祖父祖母的院子回来了。陆云鹤一回来就进了书房，将门紧紧的关上。而柳氏，只是拿着帕子抹眼泪，其余什么话都不说。
陆念珺懂的，母亲沉默的意思。
在这场闹剧开演前，祖母已经想着要为她议亲了。那么排在她前面的二姐陆念薇，也一定是有了正在议亲的人选。现在家中选出一个女孩儿进宫势在必行，三叔母周氏性子刚烈，肯定是誓死都不会让陆念薇进宫去的，说不定三天之内，陆念薇也要定亲了。
那么，没有议亲的人选，年纪又刚刚好的陆念珺，就成为了唯一的选择了。
陆念珺揽着母亲的背，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柳氏身子颤抖，失声哭泣不已。
“娘，我没事的。”陆念珺淡淡安慰母亲。
柳氏却哭的更加厉害了。
陆念珺的心中并不为进宫而感到悲伤，悲伤的事她见得很多，她的眼泪，也早在上辈子的时候就快要流干了。而且对于她来说，进宫去做个女官，与嫁到其他世家里做个每日立规矩的媳妇，并无什么不同。
但是来自于母亲的哭泣，这其中蕴含的深沉脆弱的母爱，却让眼她睛酸涩。
耳边传来“咚咚咚”的声音，陆念珺看到炕上坐着玩拨浪鼓的弟弟陆柏，眨着乌黑的大眼睛，举着手中的拨浪鼓冲着她笑：“鼓，鼓~”
陆念珺于是也对他微微一笑，心中有着酸涩的味道蔓延上来：一旦进宫，想再见到父母和弟弟，就不知道该是何年何月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