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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莹莹和青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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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十几年前，“一城二教三国立，四家五帮六位齐”还是当时江湖的格局。
所谓一城，自然指的是中峻的如斯城，所谓二教，指的则是中峻的司罗教和东溟的仗烟派。四家则是从安陆和陵督尚存时延续下来的说法，所指的，一是西楚烟霞门的柳家，那日在试琴大会上与林雨期交过手的柳钦正是这柳家人，二是东溟华阳郡的神刀门君家，三是北疆栖凤馆的连家，四是南蛮有着空空妙人之称的金刀笑金家。至于五帮，指的乃是江湖中比较有名的门派，到如今大多是名存实亡。而这些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帮派和世家，正好分别位于东南西北中六个方位，形成了“六位齐”的格局。至于一贯被武林正派所不齿的西楚子墨邪，自然不会在这里榜上有名。
然而，这种说法毕竟已经有十几年的历史，江湖备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所谓的武林四大家中，除了西楚的柳家，其他三家几乎已经被江湖浪潮所淹没。当年位居四家之首的华阳郡的君家，更是已经在江湖上销声匿迹。
说是东溟的君家，其实这家的鼎盛时期，是在安陆尚存之时。随着安陆的覆灭和东溟的立国，华阳郡的君家也渐渐衰亡下来。
但是，从那个年代生活下来的东溟人，绝对没有人能忘得了君家鼎盛时期的情形。
非但因为这君家乃是安陆的首富，堪堪可以用“富可敌国”来形容，整个安陆的银楼玉铺，钱庄布料，十有八九为君家所有，更是因为君家的公子君少扬是个文才武功，风流俊朗，不输如今的如斯公子莫轻言半分的人物。
因着巨大的财富，君家和朝廷的官员诸多往来，君家的当家君如故更与安陆的卫国侯薛如柏是八拜之交。
说起这薛家，那可又是一段佳话。薛家世代为国尽忠，立下战功无数不数。薛如柏的小女儿两岁的时候，安陆和陵督爆发战事，身为安陆军事最高统领的薛如柏在前线抗敌，却终究无法挽回这两个国家一同倾灭的命运，而东溟立国，新君以仁爱治天下，薛如柏被封为侯，因无兵权而从前线退下，便乐得陪伴两个女儿成长。
薛如柏的这两个女儿却早已是名声在外。薛如柏膝下无子，所以一直希望将两个女儿如男子般教养。怎奈长女薛青青小时体弱多病，薛如柏想要从小教训她武艺的意愿落空，便请了安陆的最好的师傅，也是当朝的太傅亲自教授薛青青琴棋书画，没想到薛青青天生聪明，悟性极高，竟在七岁之时就在棋盘之上战胜了自己的师傅。在她十四岁之时，才女之称已经传遍天下。更难得的是，这薛家的大小姐从未恃才傲物，向来待人宽厚有礼，毫无架子，长得又是清秀可人，水灵冰清，到她成年，提亲的人几乎踏平了薛府的门槛。
薛家的二小姐薛莹莹比姐姐小了六岁。也不知是不是上天听到了薛如柏心中的期盼，这薛莹莹从小就和男孩子一样好动好强，丝毫不像官家小姐那般柔弱羞怯，六岁已经跟随薛如柏学习武艺，到了八岁，连旁家十六七岁的男孩子都打不过她，而且天生精明，旁人家的女孩子还在玩过家家游戏的时候，她已经知道算计哪家的桂花糖又大又便宜。
虽然说薛家从不差这几个衣食的钱，但是薛莹莹这般堪比生意人的头脑，非但别人有的她都有，还将爹娘平时给她的银子省下来了不少，到了姐姐薛青青生日那天，竟然买了一把最上好的古琴给她，令得爹娘都瞠目结舌。
薛如柏心想，这要是换做生在君家，薛莹莹一定是个天生做生意的奇才。
这君家又岂能看不出这一层，于是早早的就有主意要和薛家定下这门亲事。
奈何……这月老的红线总是拉错人。君家公子君少扬的确看上了薛家的小姐，只不过却是那温柔静美的大小姐薛青青。
长到十五六岁的时候，薛家的二小姐非但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而且就如她的名字一样，美丽得好像放着莹莹的光泽，整个人如同一个玉瓶，光芒从内里找出来。如此美丽，又家世显赫，前来提亲的人照说应该不少，可是偏偏薛莹莹的“恶名”在外，那些王孙公子也罢，世家显贵也好，只要见过她的男人，没一个未被她戏弄过，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连个小丫头也打不过，还反被其欺负，谁的脸上也挂不住，试问又有谁敢娶这样的女子为妻，纵然是貌若天仙也无人敢惹。
虽然这薛家两位小姐的性格截然不同，可是两姐妹却是极为亲厚的，而且她们似乎有一个共同点——眼高于顶。
薛莹莹看不上那些文绉绉酸溜溜的所谓翩翩佳公子自然不说，这薛青青自己学识造诣不输男子，却每每看见那些前来求亲的人在自己面前吟诗作对就暗地里皱眉，两姐妹都觉得，这男人，一定得像街口茶馆里那说书人口中的江湖浪客，仗剑天下，四海为家。
所以，君家那位虽然武功了得，平日里也只能用来替大家小姐打打小混混的君公子，非但得不到薛莹莹的垂青，对于薛青青的爱慕之意，说到底也只不过是单相思。
不过，这位君家哥哥的确是个一等一的好男子，即使不是姐妹二人心中的良人，却也是唯一一个经常在薛家进出，不被薛莹莹打，也不惹薛青青心烦的男子。
但是这样的局面看在君如故眼中可谓是万般的糟糕。要说这君少扬娶不到薛莹莹也就罢了，好歹娶了薛青青来，怎么说莹莹和青青也是姐妹，等到将来少扬接手君家之时，没准莹莹还可以来帮手帮手，就算不帮手，也不至于成为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而且，要是相处得好，君如故还盘算着收这个鬼精明做个干女儿什么的，这样一来，君家的万贯家财才有守得住的把握。
要说有钱人都是守财奴的确不假，这君如故的如意算盘那也是打得响当当，可是儿子不争气，一切都是白搭。
好长一段时间，这君如故是白天阖不上眼，晚上睡不着觉，终于，让他给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这薛莹莹不是从小喜欢习武吗？要说他君家身为武林四大家之首，那可不仅仅是个有钱人而已。既然被誉为神刀门，君家的武功，特别是刀法，在江湖上那自然是响当当的，而君如故独创的“走石穿星鞭法”，虽然很少使用也很少有人知道，但是一旦使出，那也是无人能敌。
虽说薛如柏是个卫国侯，征战沙场无数，阅敌无数，但是军人的武艺专门用来行军打仗，驰骋疆场是不在话下，但是怎么说也不比武林中人的十八般武艺，想来薛莹莹从小跟着爹爹修习那一套，也应该早就腻了，要是让她拜自己为师，说不定……
啧啧啧，薛莹莹听到君如故要收自己为徒的消息，精灵绝艳的眼眸微微一转，立刻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当着爹娘的面跪下给君伯伯敬了一杯茶，理所当然的成了君如故除了君少扬之外的第二个弟子。
没到两年的功夫，薛莹莹已然学到了君如故“走石穿星鞭法”的五成功力，后来更是和自己的驭风索加以融合，勤加练习，有了现在的一身功夫。
等等，照说这薛莹莹的武功源自君如故，那之前绝尘寺的了悟大师又为何说薛莹莹是在师门面前班门弄斧？
莫非那绝尘寺的住持竟是君如故？
这其中又是怎样一般变故？
伴随着房门被推开，薛莹莹的神思被拉了回来。
龙修端着一碗面进来，薛莹莹当做没看见，依旧坐在窗边，凝视着窗外的落霞满天。雨后黄昏，日趋西斜，天光云影，正是一副“草色烟光残照里”的意境。
“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就算你在怄气，也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厌恶他打破了自己的宁静，薛莹莹狠狠地白了身后的人一眼，“某人在门外看了我一天，不是应该比我更饿不是吗？”
龙修一声长叹，“你还想着要去绝尘寺闹事？”
薛莹莹这才站起身来，走到龙修面前，尖锐的目光逼视着她，“那也是我，跟我姐姐，以及跟我师傅之间的事，跟你，这个害死我姐姐，杀了我爹的杀人凶手毫无干系！”她几乎是一字一顿道，每一个字都的语气都如同一把利剑。
是啊，她跟他有着杀姐弑父之仇，就算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有资格站在她面前，阻止她去绝尘寺也好，唯独他没有。
“你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为什么不杀你吗？”扯唇而笑，薛莹莹的目光变得阴冷之极，“因为我还要留着你的命，让你去亲手安葬了我姐姐。还有……如果你死了，我要如何在姐姐的面前手刃了你这个凶手，用你的血祭奠她的亡灵？”
薛莹莹挑眉，“所以，你最好看得我紧一点，一旦我有机会走出这扇门，一定会去找师傅要回姐姐的尸首，那时候，没有人能阻止我杀你。”说到“杀你”之时，她的口气愈发的轻描淡写，就好像那本身就是一件理所当然，再普通和正常不过的事。
五年了，距离上一次她来绝尘寺已经五年了，距离姐姐的死却已经八载有余。
八年啊，姐姐，我居然一直没能让给你入土为安……你在世界的那一边寂寞吗，你是否还在惦念着那个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