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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兆头 ...

  •   坐在她娘的床前,看着她娘脸上的红晕,李花儿好笑:“我说你这些日子怎么总哭总哭呢,原来,嘿嘿,是要给我生弟弟妹妹了。”果然怀孕了的人情绪起伏就是大呀,说哭就哭,都不带蕴酿一下的。

      李石氏被小女儿打趣,脸色更红了,狠瞪李花儿一眼:“贫嘴!”

      嘿嘿乐了几声,李花儿想了想:“娘,你有身孕了,就不能再像以前那么劳累了,每天活动活动就行,却不能再去城外的山上,这上山下山,还有路上人来人往,万一有个磕着碰着,怎么得了?”李花儿小眉头皱得紧紧的:“鸡的数量不再增加,一来是看不过来,二来,……咱家现在到底是平民,小富也就罢了,大富,怕遭人惦记。”李花儿说着,就看她娘。

      李石氏脸色一整,点了点头:“有酒楼,有山林,有几百只鸡,有两百亩地,在县中,这已经够了。”看着女儿,李石氏有些欣慰:“我原还担心你不知道收敛,一味地图财,如今,却可安心了。”

      李花儿不乐意了:“娘,我哪里就是个贪财的了?我这不是想着家里能过好一点吗?毕竟……”李花儿狠狠一抽嘴角:“大宋的风气,嫁女攀比嫁妆呢,二姐再几年就该嫁人了,而且,哥哥要科考,哪样不要钱?”又嘟哝:“你以前为什么在庄稼地里累死累活,为的还不是让收成好点,家里用度宽裕一点?我至少没像你一样拿命去拼吧。”

      李石氏想着以前的艰难,又开始抹泪了,李花儿一看不好,赶紧道:“娘,咱得把你怀孕的事和外祖家说一声。太奶、外婆到时不知道多高兴呢。”

      于是李石氏又被引开了心神。

      忧心忡忡找到李蓉花,李花儿跟她二姐说了娘亲这个大龄产妇此次怀孕的风险,“……二姐,我本来想着山上的鸡就交给你了,不过,你这年纪,走这么远,路上说不准便遇到些狂峰浪蝶,我怕你被骗被拐,所以,我去看养在林子的鸡,你在家可要把娘看好了。”

      李蓉花一羞,又复一怒:“什么都是你能?我就是个蠢得被人骗的?”

      李花儿一挑眉,上一世,她姐可不就是被男人的花言巧语骗走了,狠心的爹也一分嫁妆没给她。
      “谁让你性子太软,耳根子也软,你要不想听我说这些话,你就把你这些毛病改了。”李花儿说着,站起身往外走,李蓉花在后面气得跳脚:“我是你二姐,是你姐!”

      扶着门框,李花儿回头冲她姐笑:“所以,我才把娘交给你,我去管鸡。二姐,你要不把娘照顾好了,哼,看你还好意思说是我姐。”

      看着扬长而去的妹妹,李蓉花气得发狠,她就不信了,她还真比不上这个打小招人厌、就会和她抢东西的妹妹了。

      被激起气性的李蓉花抓起李花儿放在小几上的“孕期养护”,破天荒狠下决心,一定要办好这件事。

      李花儿边走边乐,这样鲜活的二姐真好,比起前世那个不思努力改善生活,只麻木地承受苦难,还成日说什么“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比起那样过一日算一日、听天由命死气沉沉的二姐,这样好面子、总想着和她争宠争胜的二姐——真好。

      告诉哥哥不用为娘亲担心,自己都已安排妥当后,李花儿就忙自己的去了,知道妹妹已有成算的李守道便放心地继续他的啃书生涯,每日读书练字,舞文弄墨,闲时如以前一般看看酒楼的帐,听听掌柜的说些世事人情,想想妹妹说的“世事洞明,人情练达”,力求不变成一个只知四书五经的书呆子。

      李其海则每日盯着他的地,活了大半辈子,他第一次遇到双季稻,如今,除了担心有了身孕的妻子,他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田地里,倒让李花儿省心了不少。

      石家的人听说李石氏高龄怀孕,马不停蹄来了人,却是李石氏最小的弟弟石方智和他的娘子。

      石方智和李石氏说了一阵话,便被李花儿拉走了:“小舅,太奶、外公、外婆都好吧。”

      “好,好。”石方智笑看着李花儿,这个外甥女装大人的样子真好玩儿。

      看到她小舅眼中的戏谑与笑意,李花儿翻了个白眼:“小舅,麻烦你严肃点。”

      石方智尽力端正表情,只是,那弯弯的嘴角怎么也扯不平,李花儿没办法,只能装作没看到,谁让她几个月前还和舅舅家的表姐妹表兄弟们疯玩呢,要让她小舅马上就不把她当孩子,也确实不太可能。

      李花儿决定让事实说话:“小舅,反正家里有三个舅舅照应着,你干脆就住下来吧,娘要怀胎十月,这期间不能让她劳心劳神,爹呢,要照管地里的庄稼,小叔要忙着适应衙门里的差事,我和哥哥姐姐也都年纪还小,你留在县里,我们也有个靠。”

      石方智有些惊讶地看着小外甥女,哟,真懂事了?

      李花儿看到她小舅眼中的惊讶,小下巴一抬:“两座山林里活计多着呢,小舅,你可不能偷懒。”

      石方智的脸一抽,好吧,家里兄弟四个,他最小,比起三个兄长来,他确实懒一些,不过,被小外甥女就这样当面指出来,这可太没面子了。

      石方智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花儿呀,小舅就是来帮忙的。”

      李花儿笑了。外祖家的几个舅舅,以前就常帮着娘做农活,要不,家里的地是怎么种出来的?光凭着她娘和身板小小的小叔,可真的忙不过来。

      “山里的草要割,树林里的树杈子要砍,现在我们烧的柴火还是以前那家人留下的,眼见就要用完了,再不存,冬天就没柴火烧了。”又想了想:“咱先把这做了吧,别的,再说。”一次不能把所有的活都安排完,先把急需要做的做了吧。

      石方智挠了挠脑门儿,他还是再问问大姐和大姐夫吧……

      事情的发展让石方智有些始料未及,他那个操心没完的大姐居然说“听花儿安排吧”,他大姐夫说“问你大姐。”所以,最后,真的听一个八岁孩子的调度?!一家子的活计,就听一个黄毛小丫头的?

      因为活计累人,李花儿就让李蓉花把伙食标准又往上调了一个标准,力求让他小舅小舅妈在劳动后能觉得没白忙活,不只吃干的,还能天天见着肉。

      石方智吃了几天后,偷偷找着他大姐:“大姐,天天这么吃,能成?”又搓了搓手:“大姐,你别总心疼我们,这点活累不着我和你弟媳……得为外甥、外甥女攒点家底呢。”

      李石氏笑看着弟弟:“累死累活还不让给我弟弟吃点好的?”

      石方智有些赧然,又有些着急:“大姐,这吃得比逢年过节还好,这样,让弟弟怎么安心?”
      李石氏又开始抹泪:“我的弟弟们成年累月的帮我,我这个做大姐的却从没给你们吃点好的,都怪我没本事……呜……”

      目瞪口呆看着泪如雨下的大姐,石方智火速败退,出门时左脚扛右脚,差点摔倒,那是他姐吗?打小要强又事事都能安排妥当的大姐?怎么跟个小媳妇似的?

      小舅妈刘芳华看着神情慌乱的丈夫,站起身:“郎君,你这是怎么啦?”

      石方智眼神惊忙,看着妻子,他急忙拉了她出门:“娘子,快,你去劝劝大姐。”他把他大姐惹哭了,完蛋了,回家一定会娘,被奶骂。

      被丈夫扯得偏偏倒倒地一阵急赶,最后被推进了大姑子的房,看着丈夫在房外探头却不敢进来,刘芳华瞪他一眼,笑着走到李石氏身边,问还在抹泪的李石氏:“大姐呀,这是怎么啦?四郎着急忙慌的什么也没说清就把我推进来了。”

      李石氏擦了擦眼角的泪,有些不好意思:“我这都是怀胎怀的,这不是想起这些年几个弟弟成日帮我,我却连顿好吃的都没给他们做嘛,这越想越心酸,就没忍住。”

      刘芳华一听,唇角便忍不住翘了起来:“大姐,都知道你疼弟弟呢,可再疼,也有个度吧,大家都那样,顿顿吃着干的,还怎么的。”又笑道:“要我说,这些日子是吃得太好了,别说四郎,我也担心家里以后的日子呢。”

      李石氏抿了抿嘴,到底笑了:“我弟弟弟媳走了这大老远的来看我,帮我,还不让我做点好的?”看一眼房门外苦恼探头的小弟,李石氏扑噗一声乐了:“个傻东西,看什么看,你姐姐我心疼你还心疼错了?”

      石方智在外抹一把汗,听听这声儿,这嗓门儿,这喝骂,这才是他大姐嘛,先前哭哭啼啼的,指定是大姐没睡醒呢。

      有小舅小舅妈帮忙,活儿干得很快,用了一个月时间,收割杂草,剃下树木过于繁茂的树杈子,捆成捆拖下山,用牛车运回家,新宅的大柴房被垒得满满当当的,最后,还在柴房外搭了挡雨的篷子,才将所有的柴禾放下,今后一年的薪火是不用再愁的了,甚至说不准还有剩。

      李石氏让弟弟和弟媳好好休息几天,不过,石方智自觉不累,因为每天伙食好,也没有力不从心的感觉,睡了两天后,又下地帮李其海去了。刘芳华则被李石氏拉着逛县城,弟弟和弟媳是不一样的,弟弟怎么使唤都成,弟媳却要收卖,于是,刘芳华得了几匹做衣裳的布料。

      晚上,看妻子爱不释手摸着布料的样子,石方智挠着脑门:“我大姐又给买东西了?你怎么就收了?”

      刘芳华白一眼丈夫,“你当我没推呢?大姐死活要给,我说得急了,她就要哭,就开始数着前些年家里难,让四个弟弟受累……她现在怀着身孕呢,总哭,怎么能成?我也只好顺着她。”

      石方智看一眼妻子,摇了摇头,妻子的高兴劲儿他看得出来,只是,这农家人农忙时娘家兄弟上门帮忙做农活的,谁家不是这样?大姐对他们已经很好了,一锅里,把干的全捞给他们,哪怕自己吃稀的,也从没让他们委屈过,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谁还天天吃肉呢,有干的吃,就很好了。

      不过,看着妻子的高兴劲儿,石方智也没再说什么,大姐手上松活点了,愿意对他们好,他们就受着吧,那是他亲姐呢,也没必要客气,只干活时记得下死力就得了。

      在李花儿计划着下一波农事时,小叔领着县中主薄大人到了家里。

      主薄姓黄,名延,不过,宋时人是不当面称人姓名的,那是仇人才会干的事儿,这位黄主薄也是有功名的,与李其海这种半路谋差事的不同,将来前途远大得很,李其海在县中闹出的事原是让人看了大笑话的,不过,此次主薄大人再见李其海时却不免为他的改变再次挑眉。

      坐在李家的客厅,黄主薄看着李其海,笑眯眯的,“李兄,你地里的稻子一熟后再熟,却是惊动了阖县父老,我前几天去你家地头看了看,茎株虽比第一熟矮了些,结的穗却是饱满的。李兄,这种地都能种出花活儿来,有一手。”

      李其海知道这是主薄用善意的取笑来降低他以前荒唐事的负面意味,苦笑着拱了拱手:“主薄大人,以前是李某昏溃,所谓色令智昏,以后却是再不敢犯了。”

      黄主薄端起茶碗,也不喝,只拿着茶盖有一下没一下拔着碗里的茶,过了一会儿,他放下茶碗,“拙荆对令妻观感极好,便总在我面前说起令妻以前的辛劳,咳,这个,县中诸位大人可也都没少听自家发妻念叨。”

      听着这话,李其海明白了,自己成了反面教材,县中官员们的老婆拿他的事警醒自家夫婿,既不伤了夫婿的脸面,又间接指出宠妾灭妻、待发妻苛薄会带来的灾祸。黄主薄显然身受其害,所以,这是心里有怨气呢。

      李其海胀红了脸,尴尬地低下头,而后一咬牙:“主薄大人,这个,以其海为鉴,于诸位大人们亦是有益的嘛。”

      黄主薄看着前一秒还一脸羞惭之色的李其海如今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痞赖样,一时目瞪口呆,这家伙,这是破罐子破摔了?

      指了指李其海,黄主薄摇头:“针扎不穿,脸皮何其厚也。”而后,乐了。

      李其海挠了挠鼻头,看一眼主薄,也笑了。

      气氛融洽后,两人说起了再熟稻的事儿,听着李其海说他如何施肥、去虫,又说如何精心照料,黄主薄听得很认真,一个时辰后,他方站起身:“明日,县中诸位大人要去你家地里看看,界时,你再作陪吧。”看一眼李其海,黄主薄笑了笑:“若顺利成熟,这一稻两熟之事,可谓瑞兆。”

      看着主薄走远,李其海摸着下巴,瑞兆?瑞兆如何?县中必有嘉奖!

      脸有喜色,李其海踱进厅中,坐着一个人乐了好一会儿,这才回了后房。

      厅外花坛后的窗下,李花儿黑着一张脸,无论如何,不能让她爹再返官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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