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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双人乐队的第一张专辑（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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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个神奇的事物，可以用钟表和日历衡量它，可以用身体和思想去感觉它，却并不能真正触及它。制作出道单曲和宣传用物料的过程中，因为每天的时间表都排得满满当当，加藤在忙得四脚朝天的日子里觉得每一天都过得飞快。可是当第一阶段任务全部出色达成，小室老师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的时候，他发现他们其实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甚至距离排期计划的死线还有一天，仿佛在忙碌和处理新鲜事物的时候，时间被拉长了间距。
无论如何感慨时间捉摸不定，在小室老师这个“录音室魔王”宣布大家可以自由休息一天的时候，加藤还是发自内心的欢呼出来。闷在录音室和拍摄棚里的日子，因为缺乏规律作息，令他身心疲惫。那种精神层面的疲惫和体能消耗过度的疲乏不同，怎么休息也得不到缓解。应该坚持运动的，加藤有点后悔放任小室老师主宰了他全部的时间，至少适当的运动可以缓解压力，也可以让不规律的生活稍微那么规律一些。然而回到宿舍，泡了十分钟的热水澡后，可能会失眠的担心烟消云散，加藤差点直接昏睡在窄小的浴缸里。
一觉无梦，睁开眼是因为肚子饿。
简单凑合了一顿“早午饭”，加藤煮了杯咖啡，一边开始研究自己的日程表：他们的第一张单曲唱片已经送去工厂排期，发售日定在预先规划好的12月下旬；即将到来的10月初，他和伊达有几场街头表演，还有电视台娱乐节目安排他们做助演嘉宾；10月中旬，他自己的第一张个人精选集有个小型签售会，他已经邀请伊达届时友情站台，两个人准备在签售会上正式对外官宣他们的新乐队Joker；接下来11月和12月两个月的日历都被小室老师大笔一挥圈走，据说要拉他们去一个借来的、“与世隔绝”的地方从编曲、灌录到制作一气呵成完成他们的第一张专辑。
加藤觉得小室老师说“与世隔绝”这几个字的时候，目光似乎是向他瞥了一下，这个小动作让他有种预感，好像这个借来的与世隔绝之地与他相关。
关上日程表，加藤确认自己的自由时间所剩无几。工作和闲暇历来是经典不可两者兼得的博弈难题，过多的闲暇容易丧失对时间和生活的掌控，变得对外界麻木不仁，相反，过多的工作日复一日承受超出限度的压力，则会失去活下去的希望。这些当然都是极端的情况，但趋势大抵一致，对于加藤来说即使工作也是他的梦想，或者说是通往梦想的途径，他也不可避免对即将到来的两个月闭关产生未知的恐惧。
趁着还有半天纯粹自由，加藤去附近最大的超市补充便于贮藏的方便食品。他不讨厌做饭，甚至乐在其中，但是一个人过日子的时候少不了偷懒。工作日下午工薪人群多在办公室坐班，超市里人不多，加藤慢悠悠地在货架间推着购物车闲逛。在距离清洁用品货架不远的宠物用品售卖区前，他遇到一个不常见的熟人：丰永利行。
“有段时间不见，在给‘主子’买罐罐？”
加藤和丰永最初在网舞舞台结识，丰永出演青学“三小只”之一。网舞毕业后两个人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见，直到签约Pony期间加藤跨行做了一次动漫声优，他们就是因为那次工作重逢的，两个人配音角色恰巧同在“白兰家族”。年初和Pony合约到期前，他们同台参加《Blue嘉年华》演出，也是从那时起恢复了彼此联系。丰永入行是童星出道，和加藤不同，他的主业是声优，舞台剧和声替角色歌曲算副业。不过自从他签约到索尼旗下的ANX，也算是声优界的歌手。
丰永穿着牛仔裤和帽衫，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听到近在咫尺打招呼的声音、抬起头看到是加藤时，露出偶遇的诧异表情。“最近挺少见到你。”他回了一个微笑，扭头继续观察货架上的罐头说明，一边喃喃自语，“是牛肉的好呢？还是兔肉的好呢？鱼油要不要也一起买点呢？”
对于丰永的态度加藤并不意外，他不是不理他，只是眼下太过专注于另一件事情。
“你可以要点试吃小包回家试试，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牌子，但是有朋友推荐过兔肉的，说是幼猫格外喜欢。”加藤停顿了一下，“抱歉，还不知道你的猫有多大和过去的口味就随意推荐了。”
话题扯到猫身上，丰永的兴致高了一些。“新养了一只小的，家里常备的那些都是给老大的，小的没办法直接吃。”他向售货员要了些试用装，又单独拿了一盒兔肉，“听你的尝试一下。你也养猫吗？怎么记得原来是有一只狗的。”
“不养的。”加藤摆摆手，“之前在路边捡了一只流浪猫，送到可靠人家了，兔肉就是那个人推荐的。我现在住宿舍养宠物不好。”
“还在宿舍住？我都已经有自己的小房子了，你怎么还在宿舍住？”
关于这一点，加藤自己也想过。“怎么说好呢……就是还没有这个需求，感觉还不到想要拥有单独住处的时候，那个时刻它还没有到。”
“神秘兮兮的。”丰永笑了笑。
两个人的对话在排队结账后顺理成章到达尾声，临别时加藤向丰永暗示自己最近的事业会有新动向，并敬请他期待一下后续关于自己的消息。这种行为颇有点老王卖瓜的嫌疑，但加藤说的态度诚恳，也真心有自己的考量。
果不其然，加藤和伊达的组合在《K·K精选集》签售会上的高调亮相引来丰永一通信息轰炸。
“你们居然搞了个乐队！太酷了吧！”
“伊达还是和当初一样，抱起吉他就自动变成人群里最帅的那一个了！”
“你靠颜值也无法夺走他的存在感的那种！”
“Oh Oh Oh——这是你们的第一首主打歌吗？太帅了！”
“简直燃爆了好吗！”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们还缺鼓手吗？还缺鼓手吧！看看我看看我！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我架子鼓游戏国服排名名列前茅，绝对的技术高手！”
……
“唉……你们签的艾回……太伤心了啊，艾回主打歌姬，你们俩搞摇滚签过去凑什么热闹啊……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索尼？索尼签过的在签的不少摇滚歌手和乐队都红得发紫，来签索尼吧！”
谈论不感兴趣的事物时话少得要命，遇到感兴趣的话题就变了个模样拼命输出，越来越熟悉丰永个性的加藤逐条阅读他满屏留言的时候，人正走在从公交车站回宿舍的路上。同样迷恋硬摇滚的丰永的反应既在他的预料之中又在预料之外，而最后一句简直威力十足、伤人见血。
加藤苦笑。
“伤心了，我们不配索尼。”
那一天的月亮特别圆特别亮，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加藤回复消息后发现这么美丽的夜晚一点也不适合用来衬托和渲染丝毫负面的情绪。
那就暂且不为自己的前途担忧吧，他想，和无望跻身摇滚神坛的失落相比，还是先抓住机会做好不会后悔的事更重要。
“对不起。”丰永发来道歉的信息，“我会那么说是真心觉得你们足够好，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知道的。”
“以后会经常关注你们的消息，我看好你们。”
“欢迎之至，只要你开口，专辑和演唱会门票都给你留一份。”
敲下这一句话，点击发送，加藤刚好走到宿舍公寓楼下。他在门禁处人脸识别打开楼门，走进电梯直升第7层。这不是加藤最喜欢的数字，他喜欢的那个数字在西方多数情况是要极力避免的，但他对奇数多少都有些好感，总觉得会带来幸运。
“你一直都很好”、“你们足够好”——加藤验证指纹打开公寓房门，从门口一眼看过去，客厅的角落里，他的原声吉他立在吉他架上。能够在这个小型的公共空间占有一席之地，来自共享客厅的舍友们对他和他的吉他的认可。每一次他拨动琴弦的时候，从那个由红松和玫瑰木构成的共鸣箱中，总能发出类似吟游诗人或者吉普赛女郎一样低沉、动听而又诱人的声音。
吉他的音域最接近男中音，是和声乐器中最温柔的声音。送他这把西班牙手工制造吉他当作生日礼物的那个人曾经这样向他描述。可惜那是他们最后的交集，那个人之后便从加藤的生活中消失了，他来过，他走了，像个过客。
这只是一个开始，他不会止步不前，他还能做到更好。
思及此处，加藤拍了两张照片发在自己的朋友圈，一张窗前明月，一张吉他独立，配文：“月色明，当不负良宵。”
片刻后，手机一阵震动。
“‘良宵’可不是这种用法。”
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这一调侃，加藤不自觉地笑了。
“恭喜你们。心情很好吧，我也一样。”对方又发来一句祝贺。
“嗯，是的。”加藤回复，“今天被不会说谎的人夸奖了，感觉很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