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战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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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告伦巴底全境……严禁所有通敌行为……如任何一地的居民胆敢协助革命，阻碍援军前来增援，切断交通或破坏桥梁，则该地必须受到火与剑之惩罚……』
金发青年微微翕动嘴唇。拥挤的人群中，他不出声地默念着墙上张贴的告示。
就知道奥地利会来这手……这样一来，跟撒丁方面联系密切的彭哥列肯定会被更严密地监视吧，假手于那些敌对家族……
正思考着，忽然感到有谁在人缝里拽了拽他的衣袖。还没扭过头，便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伙计，你的帽子挤掉了。”G不动声色把一顶鸭舌帽扣到他头上。
视线一下被挡住，Giotto来不及把帽檐抬起，就被自家岚守从人堆里三两下扒拉了出去。手腕被攥得紧紧的，他一手扶着帽子踉跄向前，两人转过街角，一直走到远离告示和人群的地方，G才松开了他。
“你啊你！！！”红发青年抓狂地看着眼前的人，“你怎么这么不谨慎！！万一被敌人认出你可怎么办！！！身为一个首领……喂！不许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岚守火大地掰过对方肩膀，非要他面向自己。Primo抬起头微笑了一下。
“没关系，我走过去之前有观察周围情况的。再说镇上的乡亲们不会出卖我们——”
“什么没关系！！”G恐吓似的压低声音，“万一你再出事就什么都晚了！！现在是非常时期，算我求你了，再多给我当心一点好不好……”
彭哥列首领靠墙站着，带着浅笑享受对方的话痨，等到G一口气教训完毕，才平静地回答：“我知道了，G，谢谢你。”认真的眼神让岚守把半肚子的叮咛都憋了回去，长叹一口气，摆摆手往前走去。
“快点吧，大家都在等你。”
两人不作声走路。春光明媚，Giotto抬手摸了摸头顶的帽子，忍不住又想起西蒙-科扎特来。那个人总爱戴这个样式的帽子呢……一别经年，他很想念科扎特，然而也只能闷在心里。
西蒙家不知近况如何……这种局势下，写信去是不是不太妥当？他也的确不该给G他们添更多麻烦了。
曲折巷子深处的房间里，白天仍点着蜡烛。进了屋去，纳克尔、蓝宝、雨月以及彭格列骨干们都在，此外还包括一些从各城镇赶来的代表。大家或站或坐，低声交谈着，神色警戒而又兴奋。Primo走进屋时，一些人起身跟他握手。G走到纳克尔旁边，抱臂靠在窗台上：
“伦巴底看样子干劲很高啊。”
“究极地高啊，到了一决高下的时候嘛。”纳克尔回答，这时他们看见Giotto走到房间中央，示意四周的人们安静下来。
“各位，尤其是冒生命危险远道而来的各位朋友们，虽然这样听着有点外道，但还是请先允许我表达衷心的感谢！！谢谢你们对彭哥列寄予的信任和期望。
“现在虽然还听不到远方的炮声，但战争已经来到我们的眼前。就在25日，加里波第将军的志愿军已经渡过提契诺河，进入了伦巴底境内！再没有时间犹豫不前了，我们肩负的任务已十分明确，那就是努力接应撒丁来的志愿军，同时尽一切可能保护我们的人民——”
“还要报仇！！”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众人循声望去。是个眼神犀利的高个子黑发男人，留着参差不齐的鬓角，长发很奇怪地在脑后扎了个马尾。首领抿紧嘴唇。Giotto认识他，他也是彭哥列骨干之一，同时是家族中强硬派的主要人物。
——能够用手操控火焰的，和自己一样稀少的大空属性。
“是时候以牙还牙了，让奥地利人和给他们当狗的敌对家族好好尝尝彭哥列的厉害！”见人们的注意力都转向了自己，男人的声音更加富有气势。“借此机会，我们得将他们不留翻身余地一气击垮！决不能心慈手软……”
“不错，必要的反击是应该的。”Primo不动声色地在概念上加以调整，同时取回发言权。“具体的分工和对策我们之后还要仔细商榷。现在，我想大家应当先听听这个。这是从前方秘密传递过来的，加里波第将军的文告。”
纳克尔应声走上前，掏出一张纸递了过去。等他退回来，G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是从阿劳迪那边送来的？”
“是啊。”神父说，“他和戴蒙一起，两个人都在军中。这次打回来就能跟我们会合了吧。”
“……”提到斯佩多，G没有马上说话。“戴蒙这个人，我们是很难琢磨清楚的。要不是有阿劳迪的情报……”
青年停顿了一会，从兜里掏出烟来点上，慢慢地吸了一口。烟雾之中，他眯起眼盯着刚才讲话的黑发男人，那人已经坐下，表情冷淡地注视着Primo讲话。
“这次混战的局面应该对各方来说都是个机会。如果说要有什么动作的话，最近估计就能看出端倪来。”他神色肃然，“我没有Primo那么天真，我认为即使在家族内部也大意不得。”
“我倒是比较担心阿劳迪。”纳克尔轻声说，“对于戴蒙，我们都尽量做到无可指摘，但阿劳迪和他离得最近，一旦……”
两人静默下来。房间里只回荡着Primo的朗读声。
『为了洗刷以往二十代人所受的耻辱、蹂躏和奴役，你们在各省的弟兄们已经宣誓与你们同胜利或共牺牲……意大利的儿女们，团结起来！！让她摆脱外国的压迫，重新恢复上苍分派给她的应有地位！！』
文告宣读完了，在座的许多人仍然屏息凝神，直到酒杯被传递到他们面前。深重漫长的过去历历在目，就等着他们用疾风闪电劈开，大家举起杯来一同低声告誓，有的人眼里忍不住闪出了泪光。
“埃曼努伊尔二世万岁，加里波第万岁……意大利，祝你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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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们已经绕过敌人右翼，这里，瓦雷泽的前方是科莫。”
加里波第用手在地图上简单地一划。
“这座城在科莫湖畔，一旦占领，我们随后就能设法打开水路。这一点非常重要。”他直起身来。“国王陛下对志愿军寄予厚望，希望咱们来做个香饵，在敌后尽可能地扰乱并牵制奥军，所以灵活性是一大必备要素。”
阿劳迪静听着。以上的话里并没有明显的抱怨意味，然而事实绝对给足了他们抱怨的理由。这只民间组成的猎兵团虽被授予番号，并且旗开得胜、给敌人造成沉重打击，可是官方连马匹和大炮都没有为他们配备，枪支弹药也跟不上，区别对待的态度可见一斑。
报效国家的名义之下，某些当权人士打着怎样的小算盘，他很清楚，将军自然也不会看不穿。
“目前这一区域的敌人数倍于我们，如果不想乖乖当冤大头的话，就得争取主动，尽可能采取游击战术。所以我认为占据湖区是上策，以科莫湖为枢纽，向东北南三面都可实现自由的移动战。你们有什么看法？”
阿劳迪自觉并不是能参与决策的身份。不过加里波第在此前对他们的才干已略有了解，患难之中，任何有益的帮助都是值得接受的。注意到指挥官的视线，青年沉吟片刻，朗声道：
“作战方案我无异议。如果说补充的话，前几天我已经和彭哥列方面初步取得了联系，他们会暗中寻找支援这边的办法。东侧的山区当中有彭哥列势力较大的城镇在，我想或许可以在科莫一役中争取到他们的配合。”
“这再好不过！”男人捋着他的络腮胡子。“进攻的时间最好选在……”
敲门声打断了他。斯佩多从门口欠身进来：“将军，这里刚刚收到军政部长玛莫拉先生的电报，他希望您更详细地向他汇报——”
“我知道了。”大概是对那位部长的颐指气使已经耳熟能详，加里波第没等斯佩多说完，皱起眉挥了一下手，好像赶开一只苍蝇。“就放在那吧。告诉大家抓紧时间休息，随时准备行动。”
他走向房门，从斯佩多身边穿了过去。彭哥列雾守兼撒丁军委派参谋官默不作声注视着他的背影，过了一阵才转身进屋。
其他几位部将也说笑着鱼贯而出，狭小的临时指挥所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斯佩多一边把文件放到柜子上，一边朝阿劳迪扬起笑脸。
“你也快去歇一会吧，这几天累得不轻呢。”
“还好。”话音未落他就咳嗽起来。等稍稍缓过劲，发现眼前人手里正端着一杯水。
“这些烟鬼也没个规矩，早晚要呛死别人的。”见他接过杯子啜饮，蓝发青年靠在桌沿上，对着地上的一堆烟蒂拧眉毛。“虽然不拘于身份是好的……”
“别用你的贵族标准要求一个民兵团了。”阿劳迪说，“我倒觉得这里气氛很不错，没准比正牌军更有凝聚力。”
“的确，大伙儿全心全意跟着一个人干，这种‘某家军’一样的感觉，简直就像……”斯佩多不作声了。
阿劳迪知道他们的联想是一样的——就像从前的彭哥列一样。
“摒去其他，只遵从自己的正义而行动，”云守把杯子推回对方手里，“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吧？”
“那当然是理想状态咯～不过为了达到正义，也总会有需要好风凭借力的时候。”
“风一吹，雾可是最先散的，到时当心连自己都找不着……喂！”
阿劳迪没来得及阻止，斯佩多已经把他刚用过的水杯直接送到了嘴边。
“你——”
“诶？”雾守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不过马上打了个圆场，“不是要我改掉贵族习气嘛。条件艰苦，细节上就不要讲究了……”
被刁钻回来，阿劳迪无言地瞪了他一阵，低头绕过桌子走开。
“我出去透透气。”
他听着阿劳迪走远，同时把最后一点水喝完，放下杯子，微微舔了下嘴唇。温热的液体泛着一点点甜。
简直像在走钢丝一样啊……
从口袋里他掏出了一只怀表。很久前，这还是Primo给他们一起订做的。不过阿劳迪和他一样，都很少在人前拿出来看。阿劳迪大概是由于不愿坦率表示出自己接受了别人的好意吧。
斯佩多打开表盖，刻着铭文的地方被挡住了，现在，那里镶嵌着的是此前阿劳迪给他的那张照片。他默不作声地低头看着，好像看着一个珍视的婴儿一般。
那真是新生的日子。或许任何东西一样，都有新生、壮大和衰朽，想去阻止也是徒劳的。可是，不去试着做一做，又怎么会知道呢？
门空空地嘎吱了一声，斯佩多把怀表攥进手心。在他背后，雾气骤然涌起，几个穿着斗篷的部下出现在房间里。
“戴蒙大人。”为首一人弯下身去，压低嗓子汇报：“我们已经探明了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主要隐藏地。藉着战事混乱，他们已经流露出要从南线阻挠彭哥列的动向。您看…？”
“和我预想的完全一样呢。”
笑从脸上散去了，斯佩多站直身子。现在他的声音毫无犹豫。“等他们出了巢，就让他们知道什么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多带人手过去，凡是艾斯托拉涅欧家的，一个也不要留下。”
“可是，那些家眷……女人和孩子怎么处置？”
“你们已经听见我的话了。”
他的轻描淡写之中带着可怕的暴戾重压，几个手下似乎都不敢再多嘴，匆匆领命离开。但斯佩多马上又叫住了其中一人。
“差点忘了呢。”
抄起双手，青年的深蓝眸子里浮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诡谲。
“有封信，彭哥列Primo要递送给西蒙家首领亲启……请一定快点送到哦。”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