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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合二不能为一定理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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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他发现自己似乎错过了某些精彩的部分。替换的病号服现在斜搭在椅背上，看样子在他浑然昏睡的时候，它已经悄悄发挥过作用。云雀恭弥差不多将原先衣裳穿戴完毕，正侧着身利索地系上最后几枚钮扣。从枕头上偏过脑袋骸的视线正好与他纤细的腰身等齐，肚脐在他尚未及合紧的衣襟下若隐若现。
六道骸忍不住笑，牵动肌肉才发现全身都是退烧后的无力酸痛。
「醒了？」
云雀把外套重新甩回肩上，仿佛并没有在乎对他的注目。微凉的触感让少年颤了一下。——晾过一晚上的衣裳还泛着雨的潮气，仿佛是提醒他们昨天发生过的一切。包括某些，重要改变。
「嗯。」
这次用仰角，骸的眼睛里映满了缱绻晨光。
「……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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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雀君，其实你是——第一个来探望我的人呢。」
「我不是来探望你的。」
云雀一口咬定，然后不加掩饰地打了个哈欠。「还有事，我先回学校去。」
骸把枕头竖起来，自己靠得更舒服一点。他觉得高烧过去咳嗽和其他症状又开始潮起，捏捏嗓子让声线不至于太嘶哑。「kufufu…抱歉，打乱了你的正常作息。」他瞥见云雀眼角因困倦而沁出的泪花。
「不。」
好像云雀恭弥嘴里的否定式出现频率太高了一些，骸慨叹地从枕头上往下滑了滑，接着的解释说明却让他明显一愣。
「……我不认为你有什么需要道歉的。」
低低的一句，从空气里吹拂过来，云雀已经转身。骸隐隐发现自己有时很难跟得上这个家伙的思路。那些行动和话语，随时随地杀出个程咬金，每每让人心里突然一阵翻腾。像跳脱的飞镖，猝不及防就把他心脏射穿，这种奇迹在云雀身上层出不穷地发生着。此事尚需时间证明，当然，结论后来是板上钉钉的。
——无论过多少年，云雀恭弥都永远如此不可思议。
「哦对了。」
已经到了门口的云雀，手刚放上旋纽，忽然又停下来。
「你……不要再住黑曜那里了。雨季里……」
「诶？为什——」
房门哐地一声甩上了。他只来得及看见风纪红袖标匆忙地一闪。换作往常也许骸又会将它理解为一道无情的驱逐命令，但如今他正渐渐明白，七上八下想得太多的话有害无益。因为对方是云雀恭弥啊。
不要再住黑曜？因为雨季里……雨季里怎样？
忽然间像是闪电亮过天空，划开了他浓翳的记忆。骸的瞳仁慢慢晃动起来，无意识地抬起手臂，用发颤的手掌捂住了自己的嘴。原来是这样……
瓢泼大雨里冲进黑曜的少年，不是为了复仇，又是为何而来。
『不要再住黑曜那里了。雨季里……』
他仿佛能亲耳听见云雀说完那句话，洪钟巨浪澎湃不停。
黑曜地区的山体结构很不稳定，黑曜乐园从前就是因为滑坡掩埋才被废弃的。更何况，在这次风纪委员会遇上了同样的事故之时……瓢泼大雨里冲进黑曜的少年，不是为了复仇，还能是为何而来。
『雨季里，也许你会出危险。』
云雀恭弥。
云雀恭弥。
云雀恭弥云雀恭弥云雀恭弥云雀恭弥云雀恭弥……
他倒回床上，觉得自己输得一败涂地，死心塌地。
「骸大人，我来看你了……骸大人？」
是女孩子清甜的嗓音，混杂着并不算担忧的探询的笑。「哎呀？您为什么把头蒙在被子里，还在发烧吗？」
骸压紧被角。要不是脚踝扭伤的话，他觉得自己也许会忍不住跳下地板来上一段桑巴舞。——就和现在他呯咚呯咚的心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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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云雀看见了自己的部下正拄着拐站在那里，脸上满是准备受死的严阵以待。
他走过去。
最初时，让云雀恭弥相信风雨如晦也都能同路走的，并不是彭哥列家，也不是六道骸。而是这个人。
草壁哲矢静静地等着他。带着黑眼圈。
作为副手的男人，在主子缺席时应该有自己的自主判断，在他犯了可能导致偏离的错误时也应当勇于挺身拨正。技巧与分寸或许要磨练很多年才能炉火纯青，但现在至少是个开始。
「委员长——」
深吸一口气全身绷紧，整晚上积蓄的抗体罚电池开始发挥效力。草壁没打算多解释什么，自然也更没打算多问。事实上云雀在骸的病房里呆了一夜后出来时衣冠整齐且不带血腥气，他们的谎报作战有69.18%以上可能性已经收到了效果。所以至少也算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正这么想着抬眼一看诶诶诶诶人已经没影了？！！
「委、委员长！！」
并不是讨打，但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冲着大步走开的云雀喊过去。毕竟一声不响地带过反倒觉得不尴不尬。云雀停下来，转身的凌厉瞪视让草壁心底一阵发寒，忍住了没动。云雀肩膀浅浅地起伏了一下。
「你们。关心的很多余哦。」
听到这句时草壁觉得全部的全部的提心吊胆都放下了。他们的委员长站在初升朝阳的潋滟红光里，脚下远近的粼粼积水像镜子似的映出昨天与今天——有什么地方确实不同了。就好像，飞了很久的鸟儿，刚抖落了羽翼上沉重的水滴。
「别逞能提前出院。你的拐可跟不上我的拐。」云雀说。
草壁忽然产生了一个难以抑制的想法。「委员长！！！」他朝头也不回走开的云雀再次大声喊了出来。「您选择了他，却不肯相信我们会追随您的选择吗？」
……今天这些家伙都话好多。云雀挑起眉，不过没动气。都已经先斩后奏了还说什么？他敛起嘴角，没在意身后远远的草壁是否能听见。
「这也属于多余的关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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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确立了某种希望，住院的日子就变得格外难熬。好在骸擅长神游天外，两天后的晚上云雀恭弥再次到达病房时看见他枕着手臂满脸诡谲笑而意淫对象想也知道绝对是自己——拐子噗哧一声扎进枕头，对准一秒钟之前骸正躺在的地方。
「我觉得我已经可以出院了。」精神抖擞的病号摸着胸口辩解。
「……我看也是。」
云雀低气压大盛，抄起武器就上阵，骸以床为据点徒手迎战，凤梨叶子在躲闪中花枝乱颤。时光经不起错过，幸福总让人贪得无厌。拐风凌乱清扫，包扎着的脚踝在蹬踹中隐隐刺痛，这让骸回到现实，毕竟他距离痊愈还有一段距离。但云雀只是把他从床头撵到了床尾，然后自己堂而皇之取而代之，阖上眼，无视骸的惊讶，径直扑进了松软的床垫里。
「不爽……凭什么你就能在这里躺着……」
我又不是自愿的！再说为什么探病的人会突然爬到病人的床上来啊！！不过往另一个方面想的话，单人病房真是太好了，泪流。骸蜷起膝盖，低头看着云雀毫无防备舒展开的眉心。
「你看上去很累？」
云雀把头在靠枕上磨蹭着扭向另一边，懒得理他。骸蹑手蹑脚朝前探过身子，结果占领床位的家伙飞起一手突然攥住他的凤梨叶，他脸朝下被一把摁回枕头上。狭窄的病床发出吱呀一响。
「啊——唔唔唔！！！！」
「再吵就咬杀！」
骸的哀号被闷在胸腔里，而云雀始终没抬起脸来，挪了挪身子，腾出他的位置。
挣扎中感到气息重新畅通，对方本来还攥在他头发上的指尖一下子泄了劲。六道骸努力地小心地偏头去看，气势汹汹跑来瓜分他床铺的少年吹息安稳，合拢的睫毛像两朵漂亮的扇。骸觉得大脑里烟花一样劈劈啪啪绽开万千念想，除了因祸得福之外，慢慢还浮出一丝怀疑。投怀送抱并不都是便宜事。投之以木桃还要报之以琼琚，更何况这次是始料未及的——
「云雀……恭弥？」
说话的同时及时撑起上身，云雀的手刀砍了个空，终于不情不愿睁开双眸。骸的红色右眼在昏暗的光线里像天边最后的晚霞，低垂发丝在他面前晃荡着。一时间又有水的错觉，云雀沉默一秒，拳头慢慢松开。
「对我太好的话，我会困惑的。」
「我有吗？」对你太好？「只是为了等你恢复，再狠狠地咬杀。」不然就不过瘾啊。
骸怔了怔，低了头去，云雀听见他在低声笑。「是这样啊……是啊，那确实是你的风格。」
「但是，我可还不想那么快被你咬杀呢。」
「哇哦。那你就试试看。」
同样都是斩钉截铁的回答，里面有自信，还有更多东西。世上值得为之停留的，哪怕是对手，也需要珍惜。作为单纯的仇敌而存在或许会轻松很多。但是，他们都已经选择了更不确定也更艰难的那条路——靠近一个人，允许一个人靠近自己，会有多少次的不安，多少次的磕绊，可那却是为图个轻松而裹足不前的人生所无法体验的、烟波里才有的风景无限。
「吶……呆在医院里真的很无趣。」骸再次开口，他用胳膊侧支在属于自己的那一半枕头上。云雀困得有点恍惚，含混嗯了一声。
「你这么累，我这么闲，不公平不是吗？」
「所以？」
「所以……如果不介意的话——」指尖轻轻点上云雀的脸颊，然后贴着他的颧骨画出一道无形的弧。那是黑曜战时三叉戟曾经划过的地方，代表着随时可以生效的契约。骸的笑声越来越远，云雀觉得自己像是躺在云端上，悠悠地，意识逐渐消散进柔软的沉眠里。
「……就一天。」
借给你——全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