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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合二不能为一定理06(f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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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里了吧。」
从暗处能够看见正在交易的全貌。人数上,目前的风纪显然处于劣势。骸的肩膀贴上锈迹斑斑的墙壁,透过云雀的眼睛他迅速判断着情况。成败在此一举,然而和他此前的任何一次行动都不同,六道骸知道这次他担着的并不是自己的安危。
而是跟随着他的十五个人的性命。此外,还有云雀恭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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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人引开他们的注意力,剩下的埋伏在两个出口,守株待兔就可以。我去解决他们的老大。」
简短明确了任务方案,骸掣紧拐子,三两步无声跳过房顶留一个轻盈背影。云雀的部下们训练有素,不至于一齐开口乃至暴露所在地,但眼神里都是同一个意思。
「委员长,请多加小心。」
「……你们才是。别死了给我添麻烦。」
这样的感觉,意外地还不错。声东击西的烽烟开始燃烧,冒牌委员长弯起嘴角笑得神采奕奕,手起拐落铁丝网砸个稀巴烂,少年如同水滴落进油锅,着地同时银光已直扑敌人的领头者,溅起一片风声缭乱。
「并中的……云雀恭弥!!!」
局势变得混乱起来,骸隐隐惊异于云雀名号的威力,挥拐的动作流利不减。附身的同时也可以夺取对方的绝招,这是他的能力;云雀大概对此不会很高兴,但这也是为了他,骸自作主张无所顾忌。
然而本来作为外挂的招式变成了主要战术,总归有点费力。附身状态他无法使用自己的第四道,凭借的是云雀本身的实力和他意识操纵的强大协调——就像是两个人在并肩作战。
用手覆上,发觉云雀的心口跳得那样温暖。
这是前所未有的体验,骸不知道云雀答应借他一天身体的时候是不是已经考虑到这一点——即使千万人面前,他觉得自己也能站得定脚跟。因为他们在一起。
「委员长!后面!!!」
翻身一拐掀过去,腥热的血溅到他的脸颊上。云雀的身体轻巧,兼有蝴蝶的翩然与蜜蜂的狠辣,刀丛中步法乱得无迹可寻,目光所及者多半视同蝼蚁。骸喜欢看这样的他,即使自己顶替上阵也忍不住好奇,可惜这儿没有镜子。他只在闪烁的锋刃上照见凤眸里云雀恭弥式[伪]的蓬勃杀意,添进六道骸式[真]的阴鸷笑意,正共同画开层层殷红盛放。
敌方的人数在缓慢减少,援军加入,打定主意以量决胜。骸觉得这方法索然无味,但考虑到自己的天界道维持时间也不宜过长,借了人的东西,总要爱惜着用才对。如果云雀本尊在此,倒没准会恋战到底。
抬肘戳进一人的胸口,借着反推力滑出攻击范围,骸衡量起下一步的利弊,冷不防走廊尽头突然一片通亮,再熟悉不过的颜色让他瞬间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樱花?!!!」
没有来得及表示更多感想。借机袭来的对手已经扑到眼前,他在心底蒸腾起对这种侵权行为的愤怒,陈年旧账还真有人喜欢拿出来说事啊……但马上他的冷笑就凝固了。
云雀的视线忽然模糊了一下。
叫喊声令他回了神,略显仓促的闪躲中一刀从肩头上擦过去,温热顿时弥漫开来。骸感受到了云雀身体的变化——并不是生理性的,也不是意识在作怪,但为什么——晕樱症应当早就痊愈了才对……
附身时痛觉并不敏感,抬手一抹,指尖上是血。
恭弥受伤了。
攻击暂停,察觉异状的不止骸一人。他闭上眼睛,再重新睁开,但那片樱色仍然深深烙在在脑海内,催动无力感逐渐漫向四肢。他的脚跟抵在墙边,胸中一阵翻江倒海。
几个部下冲到他附近想要保护他,却被突如其来的笑声吓住。
「Kufufufu……」
骸站直身子。仍然是云雀恭弥的样貌,但这次他们看见了除去幻术隐藏的、真实的红色右眼。那笑声让在场的人汗毛都竖了起来,如同率先吹上海岸的腥咸的风,那是,某种惊涛骇浪的前兆。
「恭弥……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只这句仍是平静。
直到如今依然受到晕樱症的残留影响,连我都没有想到会是如此严重。那是因为你的强化,因为你自己啊……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你是如何一遍遍地体认自己对樱花的痼疾?固执地不愿意让自己痊愈,却敦促着我先从伤痛中脱离吗?
卧薪尝胆为的是东山再起,而有意保留自己的弱点,又何尝不是为了刻骨铭心。
『六道骸,你当人是什么?』
『玩具……吧?』
怎么可能。
你明明知道这不可能。
因为,我连生命都可以失去,却唯独不愿意放开你。
「是哪一个……敢让小麻雀流血?」
梦呓般问出一句,纤细的身躯重新走向战场中央。短柄三叉戟横亘在胸前,“云雀”浴血的模样因而显得疯狂而妖异。下一秒敌对团伙的家伙们惊恐地发现,所有之前被他打倒在地的人体全都动了起来,犹如牵线木偶摇摇晃晃走上舞台。所有人偶的右眼,都浮现出了狞狞的“六”字。
「除我之外,伤到恭弥一根手指的——请你们,都到地狱走一遭如何?」
眼见傀儡的军团潮水般包围上来,垂死挣扎的嚎叫声有些歇斯底里。「你、你到底是谁!!!!!!」
「问得好。」
左手抄拐,右手举起三叉戟,樱花在他头顶徒然散落如霰。少年扬起下颌笑得满脸霸气。
「黑曜的秩序六道骸,并盛的秩序云雀恭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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沢田轰开整面墙冲进去的时候战斗已经接近尾声。青烟散尽,一边倒的架势令他惊得说不出话,而看见云雀浑身是血的背影更是叫首领差不多抓狂,甚至连灭掉死气之炎都忘了,直接去扳对方的肩膀。
「啊!烫!」
骸一下子退出去好几步远,看见沢田的脸,怔了一阵,然后人畜无害笑起来。「彭哥列,要是你伤了这身体分毫,我也一样会送你去轮回哦~」
「我是真的真的不想吐槽——别用学长的脸做那么吓人的表情!!!虽说他平时也挺怕人的。」
跳到地面,彭哥列十代的眉毛拧成一团。「好多血……骸你到底干了什么啊!!」
「替云雀恭弥出勤而已。」骸轻描淡写,扔出三叉戟好像投掷纸飞机,直接把敌方煞费苦心弄来的樱株腰斩。「不用担心。」他对上沢田殷殷的担忧,「基本都不是恭弥的血。倒是你,怎么跟过来的?」
「当然是因为信不过你。别举拐子!!」纲吉摆摆手表示安抚,目光打量他苍白的脸色和额角的冷汗。「说真的,你们俩都有够乱来……没事吗?」
骸淡淡地笑了笑。从纲的角度看,云雀脸上正出现一种难得的失落表情。
「我没有保护好他。别会错意,这不是自责。」骸的眼神飘忽滑开去,外面已经夜色深沉,来时的雨仍细细斜织。他撩了撩云雀的额发。
「也许……是明白了一些事吧。」
我是我,你是你,我们永远是两个不同的人,就算像现在这样合为一体也并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但是,我却很庆幸是这样。
把自己交给对方,在一天内让他体会到和他本身不同的另一种存在方式。让他知道,远到伤害却也还是愿意注视彼此,近到附身却也还是不能彻底保护。合二不能为一,正是这定则才让一个人需要牵起另一个人的手。
为了寻找恰好契合的五指的温度,人类奔走世间。
「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撂下这句话,骸慢慢走进那雨里去。纲吉没拦他,如何向剩下来的风纪委员们说明真相才是更加棘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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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上楼梯,身子一个趔趄,骸撑住扶手,难以匀称气息。
没有力气了……附身状态差不多到达极限。但是,骸没法就这么把云雀丢下。被托付的一天,是绝对信任的表现,他就算是捱也要捱到终点。
进了病房,他看见自己的本体还静静地躺在床的一边。这场景着实奇怪,不过濒临溃堤的意识控制已经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了。骸动手给云雀解开衣服,清理伤口然后上药,再穿好替换衣裳,同时忍住一阵阵袭上来的晕眩。
原本应该会脸红心跳才对。但这时却出奇宁静。在物归原主之前,少年感到莫名的安心……以及,小小的惆怅。
云雀恭弥告诉了他太多。愤恨的、顽固的、温柔的、天然呆的……就这样,无比鲜活地涌上前来,突然向他的生命敞开。
云雀永远不知道他自己是多么、多么令人动容。
那些闪光的馥郁的记忆中经久不散的,几乎要变成骸的压力。做到了吗——骸想让云雀知道,自己有多喜欢这样的他。喜欢得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一天不够。完全不够。
最后费尽力气终于支撑着爬到床上,让云雀躺安稳,然后他像绷断了线似的解除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六道能力用过了头,消耗太大,骸觉得那差不多像是硬生生在把自己的灵魂剥离下来,撕扯般的感觉过后,他的本体好容易恢复清醒,攥住衣襟大口大口喘气。
在黑暗中他捂住灼烫的右眼,疼痛绵长不断,从眼窝向四周扩散。蓝发少年忍不住遗漏出隐忍的呻//吟,但过了一会他感觉有双手笨拙地摸索着环上了自己的腰……然后逐渐靠过来……收紧……他被弄得有点痒,不过哧哧地笑出来却显然是出于得意忘形…………
「恭弥。」
「嗯?」
「……我想和你一起去看樱花。」
骸底音沙哑,侧过身用胳膊搂住了云雀的脖颈。他们互相把对方当成抱枕。
「晕樱症……快点根治啊。」
然后,累得七荤八素的六道骸埋下头,亲吻了同样累得七荤八素的云雀恭弥。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