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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宁可我负天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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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笑着多好，不去问你的过往，不去问你的执念，不去看藏在背后的手上血迹有没有干，不去计较善恶对错、不去管明天是不是晴天——我想看你笑着，我想对你笑着，我以为我们能一起走很长时间，直到光、热、作为人的情怀都重新回到我们身上。被你嘲笑过发型，也嘲笑过你发型的那个小家伙、小鬼、小屁孩，已经慢慢高过了你的肩膀，而你却永远不再变，如同停在原地等着我追上来。我习惯了你的咋咋呼呼，神神秘秘，习惯了听你坐在窗台上哼唱那不勒斯民歌，晚风送来夜来香的清甜；习惯了提心吊胆让你帮忙剪头发，习惯了拿各种工业文明时代的新鲜玩意来捉弄你……谁知道生命里几时几分有人闯进，又在什么时候淡出？我不提起，高兴或者感动什么的我说不出口，但我记得身处交集中的每一刻，我慢慢能够理解，为什么阿劳迪曾经愿意让眼睛投注在你的方向久久不离开——
斯佩多。你的确适合做一个坏人，因为你很明白使别人痛苦的方法：等感情生了根，再拔起来，让它一点点地活活枯死……这也是‘策略’，对吗？
“交出来……”
血痕一样，纹路蜿蜒在脸颊两侧，黑紫的斗气和初代们周身稀薄通透的焰色大为迥异。斯佩多忍不住拧紧了眉头。平地生风，骸站在漩涡中间，手指上的雾之炎像藤蔓一样疯长，轰地一声，禁锢他的冰全部被炸开。魔鬼的孩子镶着魔鬼的眼睛，那里面森然亮着一个“五”字。
“把云之指环……”他梦呓似地说。
这个形态看起来很不妙。心里一阵不安，初代雾守朝后跃开，杖尖上凝聚起防御力量。他朝另外两人喊道：“离他远一点！！”见云雀不依不饶直冲过去，男人伤脑筋地腾出手想要阻止，“等下，这家伙样子不对劲——”
六道骸已经扑了上来。
没有进一步解释的余地，斯佩多一把将云雀挡到一边，另一手接下骸的正面攻击。力量变化如此之大，他觉得脚跟都朝泥土里陷了几寸，喀喀作响的三叉戟架在他头顶，因渴望血的滋润而鸣动。他也是第一次看见六道骸发动人间道的样子，少年脸色如常，甚至更加轻松，被黑暗的斗气所污染的脸庞呈现出面具般的不协调微笑。
“请别小看我呀。库呼呼呼……”
骸的嘴角犹如被引线所操纵，机械而不带任何感情。斯佩多被他异常的力道逼得只能勉强招架，不远处传来Giotto有些焦急的声音：“戴蒙，小心！！”
“你别插手，这小子是冲着我来的——”？！！！
这是什———
他瞳孔一缩，连云雀和彭格列初代目也愣住，庞大的黑影像蝙蝠翅膀一样展开在他们头顶，不知从哪里伸出来的、泛着金属色的尖刺挂着无数乱转扫视的眼球，非现实的形状让他们都吃了一惊。只有从斯佩多的角度能看得清楚，骸的手指上有什么像激光塔般依然在转动的东西……地狱指环！！！
“力量暴走了！！他的状态很危险！！”
只赶得及喊出这句，劈头盖脸的抽打已经落了下来，初雾倏地模糊了身形，又重新在几米开外出现。然而骸的攻击蛇一样穷追不舍，斯佩多余光一瞥，顿时悚然，他看见进攻已经不单单朝向他，同时也不管不顾地冲着另外两人袭去。云雀仓促地一挡，险些被甩出去，Giotto闪身落到云雀前面撑开披风，挡住那些飒飒作响砍下来的异形利爪。
“不要自作主张帮忙！！”一拐抽开那些诡异的玩意，少年转而朝护着他的初代目发难，他非常讨厌被迫欠上人情，这也是彭格列对他屡试不爽的手法之一。金发青年背对着他，有点抱歉，但脸色还是严峻的。“十代云守，”Giotto说，“十代雾守现在的样子，你明白是怎么回事吗？”
云雀咬牙迸出几个字，“那个笨蛋——”他没说下去，骸没有朝他们看，仿佛已经不认识他了。
地狱指环通过签订契约给予使用者力量，在这一点上六道骸本身的存在已经和它十分相似，所以对指环副作用有着天然的免疫。然而这一次，他把轮回中历练的冷静全都抛到脑后，在情绪失控的状态下发动了第五道……人间道原本就是最危险和丑陋的一道，当恶意完全占据心神的时候，理智就更加容易被影响和攫取——正如名字一样，地狱指环曾经把很多意志薄弱的人拖下地狱，平日里也许六道骸有能力压制它的影响，可现在，他的心在某处有一角崩塌了。
“这孩子的精神很可能会被侵蚀掉。”初代目果断判定道，云雀感到他的手暗示地落在自己肩上。“戴蒙！你听见了吗？如果你不打算逼着自己的继承人这么下去直到发疯的话，就应该知道当务之急是什么。”
斯佩多咬了咬牙。
“还用说么……”他啧了一声，脸上有隐隐的痛。“我造成的后果我会自己来收拾——只不过能拉回这小子的人未必是我。”
青年在且战且退中朝云雀转过脸。风雪忽然大起来，云雀恭弥不说话，脖颈梗得很直，黑头发火焰一样飘。斯佩多觉得彭格列云戒指贴在自己身上沉甸甸，坠得人上不来气。他再次转向六道骸。少年眸子灌满了癫狂，最凶恶的招数毫无保留地一股脑地朝他宣泄过来。“这可不行啊，”初雾停止了后退的脚步，放下手里的拐杖，好像这只不过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实战指导。“太过纯粹的歹意同样等于把自己暴露给了敌人，你可是雾哦？”
他垂下眼帘。像阿劳迪经常做的那样。
青色火焰突然变得明亮起来，即使越来越大的狂风也吹不散，转眼笼罩了斯佩多的全身。Giotto意识到了什么，但斯佩多的口型让原想制止的动作僵在了起始之前。斯佩多的样子就像是在祈祷，嗖嗖的风里，他平静等着自己继承人的攻击降临：对不起。
笨蛋……雾属性的都是些笨蛋！！！！！彭格列初代攥紧了手指，眼见六道骸扑向了斯佩多的面前，意料之外的话一下子冲出了胸腔：“你想让这孩子后悔一辈子么！！戴蒙！——你知道他在乎你！！！！！！”
距离那双低垂的蓝眼睛已经很近，少年被巨大的惯性裹挟着向前，血液喧腾不止，仿佛不事破坏就无法得到安宁。他不能停住了，已经停不住了，他无法思考自己为什么要摧毁眼前这个人，也无法想起自己最初想要做的是什么，刀割般的风扑到他的脸上。Giotto好像在喊着什么，斯佩多听到了，抬起头来，却又向前迎了一步。清脆的破裂声和着沉闷的触感，同滞住了两代雾守的动作。
锋利的尖刺一道接一道穿透了斯佩多的胸口，脚下被拖曳出长长的印痕，他没有解除自己的实体状态，只是更紧地把身子当作箭垛，接下更多的贯穿。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胸膛，有一天，眼前这个少年曾把手放在这儿，对他说，你这里是温暖的。
斯佩多满足似地勾起了嘴角。更大的冲力把他的半边臂膀狠狠击碎，火焰像血一样四处乱溅；他几乎温存地望着云之指环，它萤火虫般闪烁着，打着旋远远飞了出去。雪地和山林在四周地震般颤动，远方传来崩裂的雷鸣。空间动摇了。六道骸看见D斯佩多飘飞的衣角，头发缭乱到嘴边，一瞬间他好像又看到了站在科莫湖的夕照里那个雕塑一样漂亮的青年。带着遥遥的回音，雕像对他说，吶，你有没有见过……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美得那样惊心动魄 】
扭头的瞬间他终于明白。墨蓝的凤眼呼地靠近了，那里面也有他，千千万万重迭在一起。另一个少年趁斯佩多禁锢住地狱指环的全部攻势时从另一侧抢到了他的身边，轻得毫无声息，脸上挟着怒意，焦灼，却也因而丰盈着感情，仿佛等了很久，等了太久，一直一直都在等着这一刻来临。
“恭……弥……？”
名字有多大力量，它唤醒了记忆，也唤回了心性；而拥有这个名字的人屏住呼吸，举起拐子，和黑曜时的复仇一样，给予六道骸拼尽全力的沉重一击。
“唔……！”
骸向后跌进雪地里，听见脑海里断裂似的劈啪作响。捂住腹部蜷起身子，清晰的疼痛让他意识复苏了大部分，右眼的数字乱跳，少年大口大口喘着气想抬手按住它，但右臂竟然自己动了起来。他惊恐地发现那枚地狱指环仍然在嗖嗖地运转，“恭弥小心！！！！”
金灿灿的棘刺依旧挣扎着不断向外生长，它们漫无目的地四处扫射，云雀千钧一发躲开一束，听见六道骸略带绝望的声音，“我……控制不了……”
“把地狱指环摘掉……快！！”后方传来斯佩多有些虚弱的提醒，初代雾守在原地被拖得摇晃了一下，他仍然被穿在那些致命的荆棘上，形态变得越来越模糊不清。
“Primo……”青年喘息着。
Giotto出手了，然而为了避免伤到十代的两人，他不能使出太强的力量，只能尽可能掩护着云雀恭弥。云雀凭两根钢拐抵抗四面袭来的锐利枝杈，骸死死摁住自己的右手想摆脱那可怕的指环，但它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样，愈发紧地箍在他食指上。第一道攻击打折了云雀的拐，第二道险险擦着他的颈子飞过，而第三道抽在了他的脚踝上，少年身子一歪，单膝跪倒在雪里。第四道从上方掼下，云雀两手空空，距离骸只剩一步，骸脑子里再也想不了任何别的，径自往前一扑，把他紧紧护在了自己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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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等了许久。他等着疼痛，等着自己酿出的怪物扎穿自己后心的声音响起。但他却等到了另一个声音。
“咬杀！！”
再熟悉不过的两个字，在他的胸前闷闷撞击着。他们倒在雪地上，云雀的手揪着他的后襟，脸颊还埋在他肩窝，脚腕柔柔地渗着血。“为什么是你，”少年的气息因刚刚的剧烈行动而震颤，“为什么一定是六道骸，为什么非得是你……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斯佩多勉力抬了抬眼睛。指环的暴走停止了，毫厘之距刀丛已然灰飞烟灭。
有些问题的答案真的是无解，有些事要去做真的不需要理由，有些人就是这么不动心思地走着，不讲道理地爱着，可谁又能指责他们活得不够聪明、付出得不够多？
……阿劳迪，我好不甘心。明知道那孩子是你选定的人，可我还是想去试探，想让他们早早吃尽苦头，知道雾和云在一起是多么不简单。可惜我做事从来南辕北辙，也难怪每次都在你眼前都输得很难堪——但这一次，你在哪里看着我呢？
也罢，现在已经是老一辈退场的时候了。
青年对上六道骸的红蓝眸子，那里面已经重新变得清亮。骸也望着他，远远的，脸上因哀伤和变故而挂着疲倦，雪花粘了他们满头满身。在骸下决心开口之前，斯佩多别开了脸，轮廓消失在一团残破的青色当中。祝贺的语气淡淡的。
“你们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