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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始作俑者 ...


  •   “我第一次和阿劳迪做的时候——”

      “您这睡前故事也太劲爆了点……”六道骸在被窝里捂脸,斯佩多窝在床头振振有词。“嗯哼~所谓睡前故事就是只有晚上才能讲的故事。你不想听?”
      “我只是不想在将来变成你这种破廉耻的大人。”捂脸而不是捂耳朵表明了他的道貌岸然,斯佩多挑眉一笑,挪了挪位置继续话题。

      我第一次和阿劳迪做的时候,不小心把他的风衣腰带系成了一个死结。你别笑!人生最重要的夜晚之一谁也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矬啊!但是…唉…总之我这辈子就输给那条腰带了。可是你知道阿劳迪那时是怎样的反应吗?他坐在那里,双手撑着床沿,呼吸比波浪还要平缓,连皱眉也没有,就默默等着我——虽然我不敢正眼去看但余光里还是能感觉到的——过了很久他偏了偏头,眼睛从腰间移到我脸上……你别笑小心我诅咒你也解不开!我是真的快要泪目了,只好停下手抬头望回去。阿劳迪离我很近,睫毛很长,慢慢垂下来,遮住蓝得像夜光石一样的眼睛。

      他笑了。

      开始很轻,后来逐渐格格地笑出声,最后笑得歪到了我肩膀上。我都被吓住了。然后他自己拿过一把小刀,一下就挑断了带子。我在抱住他的时候也笑了,我们俩很少一起笑场,意外得一辈子也忘不了。后来他当然换了新的腰带,但我总觉得那个死结打在我记忆里,像是一生也没再解开。

      斯佩多停顿了一下,问床上静默仰望天花板的六道骸:你有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美得那样惊心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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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在北边有过很长一段共事的时光。应该算得上是……初恋?在彭格列势力最北端的据点——就是白天被你炸得不象样子的那座城堡——有好多次,晚上我们就坐在那最高处的城垛上,能看见对面山冈上的风车,还有山谷另一面镇子里远远的灯火。”
      骸的手攥了攥被角。“对不起。”他小声说,“我都不知道……”
      斯佩多很安然。“臭小子。早晚都是要毁灭的东西,算了吧。而且先抛弃了它们的是我才对。”
      他站起来。六道骸在毛毯里蜷了蜷身子朝向窗户的一侧。窗外的雪轻飘飘下着,许许多多银白的影子坠落,斯佩多也看着那里出神。“12月第一个周末,这一带的村镇里保留着彻夜上灯的独特习俗,你有注意到吗?城堡里的那些旧版画上……我总是拉阿劳迪在半夜里去逛,他对民俗不怎么感兴趣,但还是由着我到处乱走。我们到镇中央广场的喷泉前面坐一阵,然后慢慢沿原路返回。”
      “后来我们离开了这里,但每年这个季节我还是会回来,有时候带点礼物,他总是两手空空;在那座喷泉前面,我知道我们能遇见,虽然谁也没有说过这是一个约定。”
      “再后来……”
      斯佩多把手伸向床头的台灯,“时间不早了。”
      “你还没讲完——”小孩严正抗议。初雾摁了一下他的脑门,“后来就没什么可讲的了。”
      “是吗。”六道骸的手突然窜过去,冷不防抵住斯佩多的前襟。“吶,你难道没有想过现在还可以重头再来?”
      男人有些出乎意料,但眼睛里有着一种饱经世故的表情。湖蓝色的刘海低垂,斯佩多俯视着靠在枕上、模样认真的少年。 “我?”他微笑了。“我们已经是死去的人。你也最好记着,永远不可以把希望寄托在轮回或重生……”
      “但你这里明明还是温暖的。”骸打断他。

      胸口明明是温暖的。一颦一笑明明仍然牵动着生前的疼痛。故事进展到一半,柳暗了花还未明,忽然就猝不及防跳到结尾——你甘心?

      “恭弥他们就要来了。”骸把手缩回被子里,想起恭弥,本来应该寤寐思服辗转反侧才对,但他却很快被缱绻的睡意包裹起来。“你……不也是又一次回到这里了吗……”
      斯佩多沉默了一阵,然后拧灭了台灯。“晚安。”

      后来,百年前的后来——在某一个寒冷的12月,初代彭格列家族由于“各种复杂原因”而宣告解体。当然,不管是正史还是野史里,都不会记载我一句好话,只不过——我想说的是——人生也许总要走到后来才能发现,自己死命抓住的,有好多都是无所谓的东西;而自己真正想要抓住的,却一个都没攥在手里。由死气火焰聚合成的我的实体,那份温暖,其实就是你自己的温度啊……你现在抓着什么?你想要的又是什么?如果二者等同抑或重合,那么祝贺你,孩子。走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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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赞成销毁指环。”
      九代目看着他正提出异议的一位守护者,男人神情很忧虑。“老实说,彭格列戒指和初代们的力量是我们现在非常倚重的,再怎么讲也应该等到过些年、泽田在彭格列和众多家族面前都巩固了他的地位之后再——”
      “喂——!!!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死老头你居然把一群小屁孩的几句话当真?还不赶快阻止他们啊!!!!”Varia副队长的急躁脾气又要爆缸,拳头重重敲在办公桌上。老人长叹一口气。
      他知道周围有许多部下嘴上不说出来,心里都是反对的。就连九代自己,也觉得此事确实有商榷的余地。只是,门外顾问的态度,以及——尤其重要的是——初代们的态度,令这近乎开玩笑的计划如今变成了正式议题。
      彭格列初代到底是怎样的人哪……真头痛。

      “直接把想问的问出来如何?”

      屋子里一阵骚动。说曹操曹操到,走进门来的金发青年正是彭格列的创始人Giotto。斗篷掀起一阵微风,胸前的流苏随着他的步子晃动着,初代目简单环顾了一下这些年龄似乎已经比他更长的后辈们,笑得真诚而有分寸。他朝从桌后站起身来的九代目点了点头。
      “没关系,您坐着吧。关于纲吉的事,我只想重新讲明作为指环意志的立场。”
      “那么您还是赞同纲吉的决定咯?”
      “总体上来说是这样。只不过我能够理解各位的担忧,十代和他的家族成员是否已经做好了独立应对今后境况的准备,这一点需要由他们自己来证明。此外……”
      Giotto停了停,又说:“目前我并不能保证全部的初代守护者都同意销毁指环。”
      “您难道没有给他们下命令?”有人吃惊。青年扬了扬眉毛。
      “如今的家族是怎样组织运作,我这样从坟墓里跳出来的家伙自然无权过问……不过在我的时代,他们有这个自由,也有选择权利。”
      一阵沉默,不同的人从中也许听到不同的意味,九代略作思索,道:“能否告诉我们,可能持反对态度的初代守护者是哪位?”
      “D斯佩多。”Giotto合上眼睛。“我的雾守。”

      “所以也许……也许我们可以在这上面做做文章?”九代雷守试探地提了个建议。“如果说他可以反过来策动泽田的守护者,或者……施加一些压力……”
      初代目朝他微笑着,机锋收得很婉转。“或者是纲吉他们成功地说服了Demon也未可知。无论如何,这就是需要纲吉自己去解决的问题——同时他也将证明他的家族的能力。你听明白了吗,纲吉?”
      他转向了门口,大家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褐发的少年站在那里,扶着门框,脸色有些发白,但站得很坚执,像棵芦苇。

      “初代目……恕我直言,您为什么要这样揣测自己的伙伴?”

      Giotto这次没有回答孙辈的请教。倒是身后的Reborn沉沉发了话:“和那家伙在一起的是六道骸……啧,一对麻烦。究竟会发生什么我看你还是自己去确认的好。”
      “云雀学长已经先去北意和骸会合了,我想有学长在的话应该没问题的——”
      “问题就在这里。”家庭教师说,“他们恰好是对指环和彭格列态度最无所谓的两个人。”
      “所以你们怕他俩被D斯佩多煽动?”火药味又有点浮上来,纲吉皱眉摇摇头,“说到底这些都只是凭空的猜想而已,为什么你们就不肯相信他们呢?”
      “蠢纲,你还没有理解事情的复杂性,”Reborn不为所动。“现在站在这里的人并不都同意销毁指环,而初代雾一旦反对,对各位来说是正中下怀的事情……”他朝房间里其它人望去,看到不少人坦率点头。“而对初雾乃至骸和云雀来讲,他们本就没有理由一定要站在你一边。”
      纲吉咬了咬嘴唇。“可是,如果他们真的反对,我也不能强迫他们按我的意思去做……”
      “你是首领。你有权力。劝服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种——”
      男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指了指走廊窗外。纲吉走过去向下一看,手心猛地攥紧了。一辆轿车停在了彭格列总部的正门口,车门打开,在清一色黑西装男人的环绕中走下来的是个身材娇小的少女。她有着他熟悉的深蓝色长发和紫色的左眼。女孩子显然还不明状况,紧张羞怯地朝周围望着。
      “库洛姆……!!?”

      几乎用愤怒的眼神,他转向Reborn、Giotto、还有屋子里的其它成年人。“你们……这太卑鄙了!!!!!”
      门外顾问很平静,不如说,是早有所料的神气。“你以为,”他说,“你以为六道骸为什么甘愿一直留在彭格列做事?是受了你的感化吗?”
      “我绝不会用库洛姆和黑曜的人去要挟骸服从!!!”
      “就算他会搅乱你销毁戒指的全部计划?”
      “都说了那只是你们的猜测——”
      “这正是你应该去确认并决定对策的事情。”初代目这时以到此为止的语气开口道。“我们都会去北意大利。如果到时你仍然坚持销毁指环——它不会被高温或腐蚀损毁,我们需要能碾碎一切东西的强大压力。现在,”他的笑容里有一种静观其变的意思,“你不妨先去陪陪那位初来乍到的可爱的小姐?我想她更希望看到你微笑而不是生气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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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个丘陵。云雀走到了阿劳迪前面,率先到达山路的转角。少年轻轻地张了张嘴,不过没有出声,站住脚望着前方。
      阿劳迪走过去。

      风车……

      有多久没回到过这里?从哪一年算起?时隔百年又重新踏上的土地,熟悉得就像在梦境里复习过千万遍。风大起来,云雀眯了眯眼睛,阿劳迪没有,任由它刮进瞳孔深处一片凌乱。
      12月第一个周末,就在明天。
      “从这里开始我们分头走。”
      云雀有点诧异地扬了扬头,他站在阿劳迪的上风向,刘海遮挡了少年的视线,只看见阿劳迪翕动的嘴唇。
      “你也应当察觉到了吧,有人正在跟踪我们。”
      他点点头。虽然途中发生过战斗,也变更过路线,但仍然不能完全甩掉……胆小又贪心的草食动物们。
      “分头行动有用么,他们只要分别追踪不就可以了?”抽出拐子活动了一下肩膀,云雀把旅行袋换到另一只手。他对单独狩猎有着天然的偏好。阿劳迪觉得这气势并不坏,简单朝下山的路点了一下头。
      “他们不会追上你的。”
      有些微弱歧义,云雀自动把它理解成一种认可与鼓励,凛凛一笑。而初云也未再多解释,继续讲道:“你顺路下山,沿城堡所在的溪谷一直朝前,可以到达落脚的村庄。我从山谷外走,绕到另一面镇子的遗迹再返回。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我知道。”

      这全身上下都感到兴奋的状态,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能够触到那家伙,痛痛快快地咬杀他,该是多么开心,简直不言而喻。为此等待过多久,跋涉过多远,对云雀来说都不重要。“不如我们来比赛?”少年跃跃欲试,“看谁先达到自己的目的。”
      “你似乎默认我和你的目的相同?”阿劳迪问。
      他看见云雀的黑眼睛流露出很纯粹的疑惑。
      “难道不是?”
      “……”
      没再多说,青年也抽出了手铐,这让云雀认为是表示同意,满意地勾勾嘴角。“那我走了。之后怎么汇合?”
      “只要有指环在我就能找到你。”

      少年沿着他告知的路线径直走向山下,背影很快开始变得模糊。阿劳迪又在风口上站了一阵,手铐在指尖丁当作响。替晚辈阻挡风险什么的,他可没有兴趣,管得太宽是斯佩多的老毛病。
      这次还要不要由着他装疯卖傻呢……
      初代云守迈步走向另一个方向,手中的武器渐渐聚起力量。远处的风车隐没在树丛后面。云雀恭弥这时已经下到了谷底,刚朝前走出几步,有什么凉丝丝的东西开始飘落在他的鼻尖上。

      “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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