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二小姐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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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宴是在当初见过面的花田旁又一次见到了施二小姐，与上回不同，施二小姐的雪青色的长裙衣摆勾出凌乱的形态，整个人多了几丝顽皮似得。施诗手里捧着花团正在嗅闻，眉眼如画，粉白的肌肤沐浴在阳光里，几近透明，神情柔和，察觉到有人来了，她微微转头，看过来。
这一眼，叫本就倾了一颗心的曲宴僵直在了原地，原本打好的所有腹稿所有说法快速从大脑里溜走，四肢也同时不再听从指挥，左右手和左右脚各自都想抬起来，这境况使他心中更加的凌乱，清秀白净的脸涨顿时涨出紫红色，好像被火燎了一样。
他磕巴的说：“叫二小姐久等，我坐的马车慢了些，回头我重新请位车夫...”
“曲公子，”施诗浅笑，眉眼间仿佛落了点点阳光引人视线停留，她轻声的说：“是我来的早，清晨在山顶上完香，便来了，我总想着这边的花开得好，要多采摘一些带回家。”
不，我应该早早等在这里，和你一起采摘美丽的花朵。但曲宴张张嘴，发觉再纠结这个话题，气氛可能会稍显尴尬，只好绞尽脑汁，竭力自然的找新鲜的话题，譬如鲜花雨露，譬如诗词歌赋，以及他在京城里听到的趣闻。说着说着，两人间的距离不知不觉的拉近到了一米左右的位置。曲宴不敢继续向前，怕唐突了施诗。
大约在些细碎的小事上谈了半刻钟时，曲宴始终无所适从的右手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从另一只袖口里拿出来之前精心包裹好的礼物，送到了施诗面前，曲宴的呼吸有些乱，目光羞涩，“二小姐在信中提到的事，我已了解过，我想好了。这是家中祖母留给我琼英镯，请二小姐收下它们。三日内，我一定登门拜访。”施诗在信里提过这些日子她随着母亲拜访了几户人家，见过几位官夫人。曲宴稍作思考就知晓这暗示的是什么。将此事告诉了他，自然是在等他的回复。
他的回复正是如此，不论官职何时授下，都要上门提亲的。他想，施二小姐既然提前告知了他，大约也是这样的意思。普通人对高门大户趋之若鹜，二小姐却是特殊的那个。思及此，曲宴愈发觉得怎么看面前人，都觉得看不够，内心灼热异常。
接过这对成色极好的镯子，捏在手心，葱白的指尖与通透的美玉相映成辉，愈发柔婉美丽，她微微侧过红润的脸颊，轻声说，“好，我等你来侯府拜访。”
对比曲宴掩饰不住的激动，施诗的脸颊虽红，内心却很平静。甚至感到了抱歉，因为她无法像曲宴一样全身心投入在感情当中。她的动情，她的羞涩，只有一分。其余九分，皆放在如何活下去的目标上。
曲宴，只是她选择相信的一个能帮她脱离泥潭的人。任谁，在知晓一年后自己会死于剥皮抽筋五马分尸，都不会比她好到哪里去。
两人沿着花田边走边说话，不知不觉大半个时辰过去，待到要离别时，两人之间仿佛多某种无形的默契，或者说，纯情的暧昧。为了避嫌，曲宴不能送施诗回家，只好呆呆的站在原地，一路眺望着施二小姐和她的侍女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线里，仍是呆立着。半晌，站不住了才回过神来。
伯远侯府，大夫人早已等候多时。谋划没能成功，这位慈善大方的候夫人面子上的温和慈祥挂不下去了，将施诗叫到正院，嘴上仍旧打着关心的名义，像盘问犯人一样仔细问她晌午人在哪里，见过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人。
施诗很习惯大夫人不假辞色的模样，平静的解释：“女儿上完香，去过后殿，未曾见到什么人，大约那位向公子爽约了吧。想着山间的花田很美，便去摘了些鲜花，多呆了一会儿才回来。”
她衣角上还挂着粉色和兰色的花瓣，身边闲儿怀里抱着一大把花束，十分有说服力。
‘砰’！大夫人猛然拍了把桌案，震落了只喝了一口的茶盏，茶水迸溅，旁边的侍女慌忙上前来跪地收拾。而这一瞬，大夫人差点没忍住脱口而出‘姓向的没爽约，我过去时就看到了他！’,须臾间想起来，若这般说法，可能要露馅，她狠狠地呼吸几下，深沉道：“我给你机会亲眼相看向家的公子，试问谁家的女子能像你一样，有这样的好机会？”
“你却半点不上心。眼里丝毫没有我这个当嫡母的，日后你嫁到夫家，我如何能帮你撑腰？”言语间的意思，不听从她的安排，未来便别想沾半点侯府的光，孤苦无依吃夫家的苦去。
若是过去的施诗听见大夫人这般说法，此时定已满心惶恐。自懂事开始，她在侯府小心做人的原因，正是为了大夫人口中的这句，嫁人后有侯府撑腰。她时刻战战兢兢，生怕恶了大夫人，恶了父亲，祖母，兄弟姐妹，活的像个假人。
可如今，她已不在乎，亲事，侯府，富贵荣华，什么都不在乎，再听大夫人的威胁，便没有丝毫的恐惧，神态平静至极，朝大夫人福了一礼，柔和地说：“母亲莫气，想来是我与向公子无缘，所以人到了也见不着面。”
想不到施诗话里竟有了拒绝的意味，大夫人诧异间，缓缓收起愤怒，眯起不太大的眼睛盯着下方容色清丽脱俗的庶女，“怎叫无缘？向夫人看好你，我也看好你和向家的缘分。”
一直坐在旁边忙着喝茶的伯远候施峰此时也沉声道：“向氏乃军功世家，不嫌弃你庶出的身份，对你来说已是极好的造化。”说话时，施峰的眼睛连瞧都没瞧过来，似乎只是提了嘴无关紧要的话。
施诗抬眸看向父亲，眼帘微微颤动了下，“是，父亲说的对，我出身卑贱，配不上军功世家的向氏。”
她垂下眼帘，声音平缓坚定，“既如此，为了侯府不旦上庶女高嫁的名声，不如叫女儿嫁个平常人家，日后，有了什么事也烦扰不到侯府来。”
大夫人对伯远候道：“峰哥你听听，这是怨我们了。”
施峰终于正眼看向这个没有存在感的女儿，见她站在那低眉垂眼一副疏离的模样，当即不爽快了，重重放下茶盏，道：“庶女配不上世家乃常理，是你母亲四处结交好友，求来的好亲事。你竟还矫情上了？难道以为本候与夫人在求着你不成。”
无论如何，他都会以为她在耍心眼，企图捞取什么好处。施诗自嘲地笑了笑，父亲好似一向如此，她都不知自己究竟捞到过什么好处。特别想在此时此刻问伯远候一句，既然如此厌恶庶出，当年为何纳妾，为何生下庶女？
只是最终，这句话仍是不曾问出口。答案如何都不重要了，总归，她总归是会被放弃的那个。
翌日，众人一一请过安，逗得老太君乐呵呵的，等到了施诗，养尊处优一派高贵气质的老太君微微收敛脸上的笑意，“诗丫头，听说为了圆柔给你相看人家的事，你心里有怨气，把峰儿圆柔都顶撞了一遍，是不是确有其事？”
施诗没有接老太君这句顶撞的问话，只道：“父亲母亲既然认为孙女身份配不上高门大户，还不如叫我嫁个平常人家。向家，我实在高攀不上。”
“那就是嫌你母亲相看的人家不对了，”老太君点点头，又扣下个帽子来。
她慈爱的拍了拍依偎在身边的施恬恬的手，一副了然如胸的表情：“你这孩子，是不是看恬恬要参加选妃，心里不平。唉，你也不想想，你和恬恬二人一同进宫选妃，娘娘们会选谁？你母亲一片苦心，千挑万选了向氏，反倒惹得你怨憎，枉做好人。”
大夫人在一边抹眼角，她旁边的二房夫人正义凛然的出来说公道话：“老夫人说的极是，论身份，恬恬是嫡出你是庶出，论品貌，恬恬有主母之姿，你自己呢，娇柔钻营。别怪婶婶说的难听，就是上不了台面。”
“做人要知足，别整日动歪心思，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该是你的，再怨再愤都轮不到你。”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啊，那是天生的，老天爷给的，改不了的。”
守在门口等着的闲儿扒着门框眼巴巴的望着里面的场面，望着她家二小姐孤零零地站在厅中央，被周围一圈子施家长辈指责，心痛的要死。
而施诗单薄纤瘦身子微微颤动，仿佛被众人戳中了心事一般，泪眼朦胧，倔强的辩道：“我没有。诗诗愿意嫁个普通人，平凡一生。以证明绝无怨恨父母，嫉妒姐妹之心。”
施毅看向独自站在中央被众人劝导的庶妹，眼中有失望之色。二妹显然在狡辩，尽是赌气的意味。她还是，不明白嫡庶有别的道理啊。
“现在才说要嫁普通人家？”二夫人以手帕捂住嘴角，笑呵呵的。
施诗委屈的说：“我早先与母亲提过的。”
大夫人打断道，“你这孩子，又在说气话。今日在这认个错，又何妨？回头老夫人仍然疼爱你。”
施诗直接跪在了老太君面前，当真赌气一般强调：“祖母，诗诗当真从未有过高攀富贵的心思，我知道自己不配与嫡姐相比，不求未来夫家有权有势，只求与我身份相当，再也不受庶出身份之苦。不叫人日日对我耳提面命，要安分守己，不得肖想高位。”
伯远候瞬间青黑。
二夫人捧哏似的，施诗话音未落，她连忙哎呦哎呦的说道：“还说没有怨言，这话怨气多大啊？若现在真给你说个小门小户，你能愿意？”
“若是愿意，我这个当婶婶的，马上就给你说一门来。”
若施诗真的在赌气，这话便是将她架在火上烤。
侯府的管事气喘吁吁跑进来：“老爷，夫人，外面来了个新科进士，要求娶二小姐，连聘礼都准备好了！”
有这么巧合的事？众人纷纷露出惊诧的神色，他们正在说二小姐的婚事，求娶的人就来了。
老太君看了眼伏在中央的不讨喜的孙女，“新科进士，是哪个？一甲，还是二甲？”
管事躬身回答：“来人自称曲宴，殿试三十六名，江南人士，父母经商，伯父乃五舟县县令。”
二甲进士，尚未授官，只有个当伯父的县令。确实是个小门小户的出身了。大房二房的众人目光顿时戏谑起来，看向跪在中央的施诗，等她变脸反悔。
老太君祥和的面容当真入菩萨一般，慈悲的垂眼盯着跪伏看不清表情的庶出孙女，“二甲进士，不算辱没我侯府的门楣。诗丫头，你刚刚所言，愿嫁入普通人家，这便来了，你可愿？”
施诗闭了闭眼睛，坚定道：“愿意！”
“峰儿，你听见了。”
伯远候施峰看也不看二女儿，“全凭母亲做主。”
老太君拍板：“那便将诗丫头许给来求亲的这位曲进士吧。”
“是。”
一场讨伐竟如此落幕，众人怜悯又讥嘲地看着大房的庶女低眉顺眼的退到一旁，认定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因为赌气失去的是什么。
区区一个白身的进士，不知何时才能轮到给他授官，又是小门小户出身，如何能与军功世家的向氏相比较。而且出了京师，京城的社交圈子和人脉便想都别想。可以说，庶女施诗的后半辈子，从此便一眼望得到头，永远陷入他们眼中的低人一等的阶层。
“毅儿随我到前厅去。”施峰厌恶地扫了眼站在角落失去存在感的庶女，冷声对大儿子道。
两人从施诗面前走过，目不斜视，似将她当做了空气。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离开老太君的院子。施诗落在后头，踏出门槛时，微微晃了一下，闲儿连忙伸手扶住她，就见自家小姐白嫩的面颊上挂着滴晶莹的泪珠，晃晃悠悠落在了她的手背上，烫的闲儿鼻头发酸。
“二小姐，别伤心，好歹老夫人同意您许给曲公子。”闲儿劝道。
“傻闲儿，我不伤心。”施诗摇摇头，面色苍白的她容色反而愈发清丽，眸子水洗一般动人，“刚刚若不那般表现得不甘心，让所有人信以为真，恐怕难以摆脱大夫人为我准备的亲事。”
闲儿的表情更加心疼了。
一心活命的施诗不能解释的太多，只好任由闲儿胡思乱想去。
半路上，施恬恬和她的侍女胶儿抱着胳膊站在路中央，堵住了两人的去路。施恬恬居高临下地扫视着柔弱无依的庶妹，自觉将人看得紧张了，忽然甜甜一笑，走到施诗面前，用鞭子戳她的肩膀，“二妹，你一定很不甘心吧。大殿下明明心仪你，还叫欽礼给你送东西。可他却看着你和向家的纨绔议亲呢。”
“你的欲擒故纵，对尊贵的皇子龙孙不起作用呢。”施恬恬即使阴阳怪气，尤是一副甜甜的表情，好似无心作恶，只不过说出的话却叫人胆寒，“实话告诉你吧，即便是向家，你也别想以正妻的身份嫁过去。哼哼，庶女只能当个妾。”
“嫡姐说笑了，若无今日之事。我与向氏也是正经的议亲，何来妾礼入府之说。”施诗抬脸，正视着这位不愿意轻易放过她的嫡姐。
施恬恬捂着小嘴‘咯咯’的笑，像听见了什么笑话，脸都笑出了红晕，“哦对，你不知道。”她凑上前来，说悄悄话般，在施诗耳边道，“其实母亲与向夫人提的，是叫你当贵妾啦。”
至于如何说服侯府其他人？
檀香山上那场“私私相授”就是说服的理由。可惜叫施诗阴差阳错避了过去。
说完这句，她便好整以暇的抱起胳膊耸耸肩，等着看虚伪阴险的庶妹情绪崩溃。
闻言，施诗瞳孔微缩，终于明白了，脸色不由自主的愈发惨白。
好狠毒的手段。
若她不是一开始便有了远离京师的目标，恐怕此时已落入圈套。
平静坚定的心湖终究掀起了巨浪。
施诗握着闲儿的手在微微颤抖，绵绵的恨意流淌在眼底，“你们，欺人太甚！”
“终于装不下去白莲花小可怜了？”见到施诗眼底的恨，施恬恬反而更加快活高兴，觉得自己撕破了施诗伪装多年的假面，“可惜你连报复的机会都没有哦，日后我为王妃，而你，只能在穷乡僻壤望京城而不得。”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摸了摸腰间挂着的墨玉麒麟，笑容甜美。哎呀呀，其实她还在苦恼究竟选择嫁给谁呢。
施诗只觉得双眼发疼，碎过的心再次被碾过一遍，【仙人，我还是好痛。】
痛，想不顾一切。
系统大惊失色，忙道：【宿主不要忘了，未来还有更痛的。】
施诗垂下眼，松开紧握的手指，【嗯。】
系统：还好我及时察觉，多少宿主都是在男女主的刺激下破功送死的。任务是真难啊！
正在此时，外院忽然传来阵阵喧哗声。
不知躲在哪里的下人们三三两两跑了出来，“大小姐，侯爷叫二小姐到前厅去！”
“听说前面打起来了！”
“向小爷和曲进士打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二小姐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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