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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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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漪彻夜辗转，第二天一早就爬了起来，见余心似乎还睡得很香，犹豫片刻，便自己赶往教务长办公室。
办公室静悄悄的，只有一个秘书模样的人在收拾。灵漪劈头就问：“DEAN曲在吗？”
秘书抬头，惊笑道：“是宋小姐？他，他还没来哩。”
灵漪既惊且怒。她素日风闻曲眉庭是个风流种子，可昨天学校发生这等大事，姓曲的怎还踪影皆无？
恰在这时，夹着文明棍，行色匆匆的曲眉庭进了走廊。通过半开的门他看见灵漪，先吃一惊，随即微笑而进：“宋宋小姐，对对不起，我还以为你昨晚一定回家去了，故此未致慰问。受惊了吧？令尊可可已知晓？”
“校方不出马护送，我怎敢独自回家！难道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么？”灵漪冷笑，“不知DEAN曲将马方平如何处置？”
“放心吧，已送送往警察局了。”
“给他什么判处？同案人等又在哪里？”
“这这都要由司法当局调查、审审判决定，校方无权干干涉法律。不过宋小姐，你请请放心吧，他定会为自己的如水痴痴心和愚蠢尝试付付出不小代价的！”曲眉庭一叹，偷睨她一眼。
灵漪尽量沉住气，起身缓走几步：“DEAN曲，我想你当然知道，家父为本校教授，但你可能不大清楚他还是国民党元老，在政界自然有不少朋友。连省主席都曾到我家做过客！如果当局对姓马的惩处不力的话，我相信，到时会有人出来说话的！”
天气并不热，可曲眉庭却掏出丝帕来回擦拭光滑的头顶：“对，对。”
灵漪走到门口：“如果需要出庭做证的话，请立即通知我。”曲眉庭唯唯称是。
目送灵漪身影远去，曲眉庭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秘书从里间屋出来，附于他耳边道：“教务长，马方平的父亲来过几次电话了，请你即去南京。”
曲眉庭置若罔闻，依旧皱着眉头。
“教务长......”
“知道了！”曲眉庭一挥手站起来，“备，备车。”
一周后的早晨，灵漪和余心匆匆赶到那荒地上的民房。她们对此地已很熟悉。“王大姐，怎么就你一人？”灵漪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老方和萧川进城办事去了。”永勤边梳头边笑道，“有什么好消息？”
“曲眉庭昨天通知我，今日警局就会把马方平押到学校来公开受审。我要控告他！雷娅也准备做旁证。”
“如果需要，我们几个也愿做证。”永勤忙补充。
“谢谢！”灵漪昂起头，自信地道：“这次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就是有三头六臂也绝跑不了啦！我呢，算是又长了见识，认清了这种人华丽外表下的一颗狼心！”
余心很快做了个理性的补充：“如果萧先生能出来作证的话，就更好了！”
“没关系，他们很快就能赶回。”王永勤亲切地抚她的肩。
正说着，远处传来小汽车尖锐的喇叭声，依稀可闻人声鼎沸。
“难道这么快就来了？”灵漪既喜又惊。三人匆匆赶上山去，见教务楼前已水泄不通，不但围满学生、教师、校董会成员，还穿梭着手持闪光灯的记者。灵漪分开人就向里挤，又招呼余心和永勤快跟上。人们也纷纷让路，悄悄发着议论：“你看‘铁骨红梅’那精神头，这次非把马方平拉下马不可！”“要不是被这么个美人迷了心窍，小马能做出这等糊涂事来？”
却见曲眉庭动作迟缓、神气沮丧地从一部挂警局牌照的车中走出，后面只跟了一警察和另一书记员模样者。
灵漪急着问：“马方平呢？”
曲眉庭先将她死死摄入眼帘，又旖旎地打量一下余心和永勤，半晌才缓缓长叹：“很很不幸，十分意外，他他他在路上跑掉了！”
这消息实不喾拔地惊雷，四下的议论更争先恐后如早春池塘漾起的蛙鸣。大家谈得津津有味，灵漪却早急得手足失措，幸得余心轻轻拉她，她才强自镇定，怒声道：“这，这不可能！”
那头上贴了纱布的警察忙过来小心解释：“是这样的！半路马犯提出要下车小解，忽然从草丛里窜出几个同伙，把我打昏，将他劫走了。”
曲眉庭一直在痛心地揩拭金丝眼镜，此时才缓缓戴上，接下去补充道：“当时我们还坐在车里，等等发现情况再出去，已晚了！晚了！发生了这样的事，难道我不痛痛心？不过请大家放心，警局定会严加追捕的。”
有人不满地摇头走开，剩下的都紧着注意灵漪神色。“到底红颜是祸水呀。”一男生大感趣味，紧盯又气又惊的灵漪，向女友悄悄感慨。女友轻蔑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突然发了飙，把勾在他臂弯的手抽出，低泣着奔下山去。那男生这才知失口，只能回头找补地盯了灵漪一眼以示愤愤，无可奈何更没热情地追将下去。永勤也不觉头上冒了汗，见灵漪神色痛苦，只得上前低慰。灵漪咬牙，恨恨道：“追捕？——哼，谈何容易？”
“小姐也也太低估当局能力了！”义正词严地耍赖本是曲眉庭拿手好戏，灵漪一接口就入了他的套。
王永勤没心情地回身四望，却见余心目露惊色，像是自己被自己吓住了。她才欲过去搭话，不料外间又起喧哗，只见萧川、方超推搡着曲眉庭的秘书，分开人群大步而进。发现新热点的记者们不分青红皂白，先冲上去占据有利地形，“啪啪”地按了通快门。
曲眉庭的嘴皮子立刻严丝合缝地全粘在了上牙床。他忙寻口唾沫咽了，跑下台阶一声怒喝，只恨没备惊堂木，不然打在大腿上也在所不惜：“你们反了，竟敢劫持我的手下！”
秘书却早心怀鬼胎低头不语。曲眉庭背摇小手向这不争气的部下暗表弹压，同时阴沉地打量着方、萧。两个穷小子是堂堂教务长根本不认识的，此时却蓦然激发出他猎狗样的职业敏感。晚了，怕是晚了！大意失荆州啊！他目光如炬却心跳如鼓。
方超根本不屑不与这狐狸做正面交锋，只老练地转向大众，声音沉稳有力：“我和老萧出门办事，回来时偶见几人正鬼祟地爬上江边停泊的一只小船。萧川眼尖，说那壮汉不是马方平么！我们悄悄绕过去一打量，果然就是他！可惜晚到了一步，他们已解缆上船了。只有这家伙当时还在忙里忙外没来得及登船，被我们逮了个正着！可惜姓马的却已逃之夭夭！”
“可不是么，原来从头到尾都是大圈套大陷阱！”王永勤愤怒地接口。余心吓呆了。灵漪早顾不上呆了，眼里喷射的火星使曲先生毛发倒立，活像烫了火剪的女人。
萧川随手一推这个秘书，把他推了个踉跄：“快说，那幕后策划者究竟是谁？”
魂飞魄散的秘书抬头呆望主子。曲眉庭想抽烟以示镇定，连划几次火柴都划不着。
直觉在这时又及时出来帮了余心。她拉住灵漪道：“是的，那天打我的人中，有一个高个子，现在想来正是教务长！对，我想起来了，他的口吃！还有他打量女人时那种特殊的姿态......我都想起来了！”余心脸一红，急道：“他还催马方平‘别打了’呢......”
立时灵漪火冒三丈直冲上前，曲眉庭想不到发了怒的女人竟如此不好惹，拐着脚连连躲避不及。
“真没想到啊，姓曲的，你这披着人皮的豺狼！居然还站在这里为人师表！帮凶、政客！”
曲眉庭差点踩空摔下，自知颜面已扫地却不得不勉强作出正色：“你，你乱咬！有有何证据？”
赵余心立刻举手：“我作证！”
萧川一把揪住秘书的衣领：“快说，后台是不是他？”
愤怒、惊疑的目光立刻都聚焦在秘书身上。他怯懦地躲避着主子凶狠威胁的注视，权衡来去，终于缓缓点了点头。好一片唏嘘叹息，更夹杂了层出不迭的惊呼。群情激愤顿如被点燃的干柴！几个高大学生猛冲上前团团围住曲眉庭，不让他逃。曲眉庭垂手夹腿而立。方超逮住时机跳上曲刚站着的台阶挥臂高呼：“清平世界，成何法纪？同学们，我们堂堂的曲教务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官痞兼流氓嘛！一定要严惩曲眉庭、马方平，改选不称职的学生自治会！改选，改选！”人群中萧川更振臂高呼：“走啊，到校长办公室请愿去！”在场人等对自身安全的担忧，对校方的诸多不满被一触即发。人们兴奋地互相鼓动，都觉得这比读书可有乐趣多了。押解曲眉庭的队伍很快组织起来，浩浩荡荡向森严的校长室而去。宋灵漪拉着赵余心走在最前面。余心根本挣不脱。
王永勤兴奋地鼓动打气，忽见萧川落在最后，脸色赤红，皱紧眉头。永勤兴头头地挥手：“走啊，萧川！”
萧川勉强笑笑：“大姐，你先去吧。”
永勤一愣：“这么啦？你的脸色好难看！”
萧川立刻说：“没什么，快走吧。”尾随队伍向前而去，永勤担心地跟在后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