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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   次日清晨,在与宝山城防接壤的安全地带,宋灵漪、赵凡及若干记者焦急等待迎接的军官,以期进入前线。旁边还站了一行抬着慰劳品的各界市民代表。人人神情肃穆。
      远远地,隆隆枪炮声中传来汽车喇叭的鸣叫,顿时群情沸腾。第一辆军用吉普很快到了,在灵漪和赵凡身边停下,一个不到三十岁,年轻英挺的军官跳下车笑道:“请诸位上车吧!我是上尉杨嘉,负责你们的安全。”
      灵漪大为惊喜:“哎呀,杨先生!原来是你!”去年她来上海采访时,这位上尉参谋还驻防在虹桥机场。杨嘉也兴奋地笑握她的手,又与其他人一一迅速握手,即刻安排大家各自上车。赵凡和灵漪上了杨嘉那辆。安排好其他人等,杨嘉跳上车坐在副驾驶座上。硝烟弥漫中车队缓缓开动。
      杨嘉回过头:“宋小姐,你这次来沪也为采访?”
      “对呀,我和江主编商量了,想采访姚营长,也要继续跟踪你。”
      "逸怀兄定有无数精彩故事。”赵凡插话。
      杨嘉只笑笑,又对灵漪说:“去年你做了一期非常漂亮吃功夫的专题报道。”
      “看到我们寄的杂志了?”
      杨嘉点头。
      “不过呢,也惹了些故事......”灵漪坦言,“至于你呢,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杨嘉笑笑,不作声。
      “怎能不惹麻烦?这年头,不惹麻烦的文章还是好文章吗?”赵凡感慨。
      “现在一切都全过去了,我们只想着与日本人决一死战。”杨嘉道。
      “现在日军攻势如何?”赵凡问。
      “不断进犯,都被打回去了。海陆空大规模攻击还没来,不过迟早会来,姚子青营长命大家随时准备血战。”杨嘉话音刚落,一发炮弹便在前面不远处轰然下落,强烈的冲击波几
      杨嘉大声说:"小心!现在已进入阵地了。"
      好象为给他的警告做注脚,一阵刺耳的警报声迤俪传来。几架日本飞机像从地平线上冒出来的巨鸟,在远处徘徊,那鲜红的膏药旗十分刺目。
      杨嘉大声道:"又来了!"他回头招手:"后面的车马上跟我开到防空洞去!"
      车队在隐蔽处慢慢停下。杨嘉跳下车:"请大家马上进入防空洞!"在他指挥下,人们忙乱地走进防空洞。只有杨嘉和战士们还站在外面。
      宋灵漪十分焦急:"杨先生,你们也快进来呀。"赵凡也不住呼唤。杨嘉等到每个人都进去了,才跑进来。与此同时,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他身后不远处响起。众人都惊呼起来。
      杨嘉站直身子,抖抖头发上的土块碎屑,安慰大家:"不用怕,这里很安全。"
      宋灵漪和人们在闷热潮湿的洞里挤坐,凝望杨嘉立在洞口的身影。爆炸声此起彼伏,杨嘉微微低头,皱眉看腕上的手表,随即又抬头向外望着。
      宋灵漪忍不住问:"杨先生,中国守军为什么不还击?难道我们只能挨打?"
      杨嘉还未回答,一名《中央日报》的记者已按捺不住,挤到洞口。这时,又有一发炸弹在离洞口不远处爆炸。杨嘉立刻推他倒地,同时伏在他身上掩护。直至烟雾散后才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
      那记者胖胖的脸上浮起激动的笑容:"参谋先生,谢谢你救了我!"
      杨嘉微笑:"这是我的职责。"猛然间,洞外枪炮同时爆发,震耳欲聋。杨嘉伏在洞口观察,突然激动跳起,招手叫道:"大家快来看,我们打下了一架日本飞机!"
      这下,人们再也顾不得害怕,争相挤到洞口,看得欢喜若狂。祖国被欺凌得太长久了,每一点胜利都足以使他们激动得难以自持,欢呼雀跃。在狂喜的人群中,宋灵漪拿起相机想调焦距,可泪水已模糊了双眼,只是不停地按着快门,一下,又一下.....
      又过了一会儿,烟消云散。杨嘉招呼大家鱼贯出洞。人们的激情仍旧没有消退,一个个议论说笑着,钻了出去。杨嘉和宋灵漪走在最后。

      两人都没有说话。半晌,宋灵漪道:"杨先生,这次的淞沪保卫战对国家真是非同寻常!"
      杨嘉点点头,脸上的肌肉动了动:"是的。我们全体将士,上至团长,下至每个士兵,都作好了与敌人血拼到底的决心。只是......."
      "只是什么?"宋灵漪敏感追问。
      "没什么。"杨嘉勉强笑笑。
      宋灵漪沉思片刻:"我听说,指挥部上层和下面的将士过往龃龉很深,甚至发展到摩擦、矛盾,是这样吗?"
      杨嘉沉默一会儿,才说道:"宋小姐,我信得过你,就对你把这些苦处倾吐一下吧。作为从东北沦陷区逃出的青年军人,九一八是我终身之耻。我惟一目标就是投身沙场,以生命换取战争胜利,和日本人拼到底。可是国难当头,为什么中国人和中国人还不能完全同心,为什么还有杂牌师和嫡系部队之分?为什么还有人在背后监视你的举动,在这种时候还不忘尔虞我诈?我们这个师处处受到排挤倾轧,最高统帅部的一些人不打鬼子,却以我们为迫害对象........有时,我心里真痛苦极了,可又不能对下级讲,稍稍一流露就有人说你赤化......唉,现在只盼望这腔热血,能尽早洒在战场上!"
      宋灵漪紧咬下唇,悲哀点头。
      这时,二人已走到吉普车边。坐在车上的赵凡询问地望着二人。杨嘉立刻又恢复了英姿勃发的状态,拉开车门,微笑道:"请上车吧。"
      宋灵漪默然上车。

      几天后,宋灵漪坐在窄小的亭子间中。手中还飘发油墨清香的最新一期《民族魂》上,头版便是她连夜赶写的特别报道《战地热血》。正看着,王永勤和方超忽然推门进来。
      王永勤扬起手中的杂志笑道:"灵漪,写得真好!你这一枝笔,抵得我们多少口舌!"
      方超也说:"这一期《民族魂》销得很快!大家都为你高兴。"
      宋灵漪兴奋得满脸红晕:"我自己也没想到,这篇文章会引起那么大反响。对了,你们的工作定下没有?"
      王永勤说:"定了,在抗日救亡演出一队,演街头剧。刚排了《放下你的鞭子》,我演香姐,他演老爹,拿鞭子抽我。"说完哈哈大笑。
      方超瞥她一眼,点燃香烟。
      "演出队?"宋灵漪一惊,想起了那个在深巷中坐着黄包车远去的决绝的背影。
      "怎么,有认识的人么?演出队人员很多很杂,一共有五六支队伍,分到不同地区宣传。甚至,还有去南洋的。"方超放下烟,注意观看她的表情。
      "没有,没有。"
      "过一段时间,老方要先随队赴武汉,我留下。"王永勤补充。

      这时有人敲门,赵凡笑着走进,见状一愣:"怎么宋小姐有客人?"
      宋灵漪说:"我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二位朋友,王女士和方先生。这是《民族魂》的名记者赵凡先生。"
      赵凡忙笑道:"记者不假,'名'可不符其实!"几人都笑了。赵凡忙过来和王、方热情握手。

      大家挤坐在狭小闷热的斗室里扇着扇子。赵凡喝口茶,随手抹一把淋漓的汗水,对宋灵漪赞道:"宋小姐,我在这行当虽浸淫过几个年头,可和你相比,真真自愧不如。文章淋漓尽致,悲壮感人,就连江主编读时都屡屡下泪呢!"
      宋灵漪淡淡一笑:"前方战士浴血奋战,我们这些后方的文化人,只有以此来报国人了。"
      赵凡点头:"不过,这篇文章似乎有些偏激,话里话外抨击所谓嫡系受宠,杂牌军被挤上前线送死的情况。这......."
      宋灵漪立刻反驳:"难道这不是铁的事实?"
      赵凡忧心忡忡地抽出一根烟,敲着烟盒:"唉,国事已然如此,我们内部还是倾轧争斗不息.......社会的实质,人性的劣弱,只有在战火中才看得最清楚。宋小姐年轻,难免被当枪使。"
      宋灵漪立刻说:"我有真凭实据!"
      赵凡感兴趣地抬头。王永勤立刻站起来:"好了,不必争执。眼下国事动荡,《民族魂》也要南迁,估计这点风波很快就会平息的。"
      赵凡看她一眼,把烟掐灭,点点头:"但愿如此。在这里作个文化人的日子我也干够了。"他起身走出去了。

      王永勤把门关好,背靠在门上老练地问:"此人来历、背景如何?"
      宋灵漪一愣:"什么背景?我不清楚。到底出什么事了?"
      "灵漪,这篇文章的素材是向谁了解的?"
      "是杨嘉先生。"
      "噢。赵凡知道你和杨嘉关系较熟吗?"
      "这......他们都清楚。"
      王永勤微眯双眼,在屋里踱了几步:"是这样.......唉,国事如此,国民党内部还是倾轧争斗,共产党想抗日,却处处受排挤,连一些正义的爱国军人也不能逃脱。这是什么社会!灵漪,你这两天先不要去找杨嘉,等事态缓和了些再找机会吧。"
      "为什么?"宋灵漪不解反问。王永勤叹口气,觉得她很幼稚。方超则一直保持沉默。
      宋灵漪似乎终于醒悟到什么,恨恨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原来如此!太可怕了!难道这就是中国?要斗,就冲我来好了,千万不要去碰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
      老方始终沉吟无语,此时也扔掉烟头站起:“灵漪,上海并非春江,现在也已不是一二九时代。虽说国共合作了,但个中情形千头万绪极其复杂。我就要去武汉了,永勤也不一定能常来指导你,你一人留在这里,千万要多动脑子。我知道灵漪是聪明的,但你婞直的禀气一定要改。”
      因此地人来人往不便多谈,老方又说了几句权做先行告别,便与永勤匆匆离去了。灵漪直送他们到弄堂口,老方苦劝了几次,她才依依不舍地回到报社。

      几日后,江主编忽告知灵漪,一位《泰唔士报》驻远东记者站记者在看到她写的报道后极感动,很想和她见一面,全面了解战地真实情状。
      这记者是英国人,五年前就来到了上海。因热爱中国文化,遂从儒家典籍里挑了两个字,为自己起名张以敬,取“修诚以敬”之意。凇沪抗战爆发前不久他刚从日本采访归来。他还有个女友尼姆,也是英国人,国际红十字会成员,战事起后一直在伤兵医院奔劳。
      以敬是瘦高个,一头黄发暗淡无光,阳光下几乎流为纯白。来中国五年,他早已学得一口流利中文,甚至还能扯几句上海话。但据他自己说,女人更有语言天赋,尼姆的中文水平已令他望尘莫及。灵漪和江主编未见到尼姆,以敬说她在伤兵医院忙得日以继夜。灵漪心中感谢。而这英国男子也很真诚,他身上并没有多少租界外国人常流露的优越感,她又想。
      那日在周刊社见面后,江主编介绍灵漪是位“大家闺秀”,以敬说他一眼就看出来了。灵漪不知是否含嘲讽成分。其后灵漪对亲历战事的深情追忆令这英国人也含了热泪。“真正的英雄。”他说,“中国人是我见过的最向内自保的民族。但战争改变了这一切,涌现出无数如星斗般灿烂的英雄。”
      偶尔以敬的中文水平还达不到完全理解灵漪叙述的程度,灵漪就以英文解释。她在教会女中的英文老师都来自美国,以敬调侃说她的口音带了“肯塔基味”。这次谈话后,以敬很满意;灵漪却突发其想,要反过来采访这个神秘的英国人。以敬立刻同意。遂约定在以敬寓所见面。

      这是一幢石库门房子的二层朝南向的屋子,整洁干净,铺了紫红地毯,长颈花瓶里斗彩芬芳,看得出尼姆是极勤劳的女人。可玻璃酒柜里也堆满了各色洋酒,其中还杂着几瓶半空的茅台。
      灵漪刚进门,就听见唱片机里斯梅塔那的《我的祖国》乐声悠悠。以敬道:“我常用这许子来清醒头脑。我祖母是捷克人,所以我很爱涅尔塔瓦河。”接着长叹口气:“但那里也已非太平之地,我现在的祖国把它出卖给了纳粹,它竟成为大国间瓜分领土、均衡利益的阴谋牺牲品!瞧这个疯狂的世界!社会达尔文主义大行其道的冷酷人间!我是那么爱捷克,你听听他们的音乐!这个苦难的民族,身上流的是抗争、激情的血。”
      灵漪感动之余却陷入沉思,以敬的话深深震撼了她。什么时候我们五千年的文明古国,也能诞生自己的黄河颂、长江颂呢?

      以敬习惯地关上门,看看正襟危坐的灵漪,耸一耸肩,又把门打开一条缝,这才回身调皮地偷看看灵漪。
      灵漪神色自若,打开采访本。
      以敬煮了咖啡端到灵漪面前,又殷勤地从多宝阁中取出两个精致的白彩定窑小碟:"宋小姐,这是每个中国女孩子都爱吃的玫瑰小花生,半空的,紧而小的粉红色的甜味的仁;不过尼姆不爱吃,甚至说那古怪不能下咽——因为她不是中国女孩子。这个是从北平带回的艾窝窝,就是干硬了些。请随便尝尝吧。"
      "谢谢。那么,你很喜爱中国小吃喽?"
      "凡是有中国味儿的,我都喜欢。比如这两个瓷碟子,是我在景德镇旅游时买的。卖的人一口咬定这是古董。这是什么瓷?您是大家闺秀,一定清楚。——这个‘味儿’,很难解释。”宋灵漪听他卷着大舌头困难地发这个词,险些笑出声。
      “老实讲,我对中国、远东,甚至整个世界都绝望得透了顶,只能学着中国故老的样子,学着拿这些‘味儿’来麻醉自己。开战前,尼姆和我吵过好几架,她根本不想再留在中国。当然现在她必须完成红十字会的职责。她认为中国人普遍肮脏,不讲纪律,好小偷小摸。我们换了好几个用人,他们有时极忠诚甚至谦卑得让你不自在,可到头来我又常常发现其实有些只把我们当作傻子。也许在中国人眼里,只有你们自己才最富智慧。”见灵漪沉默无语,以敬小心翼翼道:“我这样坦白,没有冒犯吧?”
      作为中国人,宋灵漪自然反感外人对民族性的这种负面评价,但直觉告诉她此人并无意冒犯。从前和赵余心闲聊的一些话题自然而然地涌上心头,于是斟酌而答:“中国地域辽阔,人口众多,却能在大多数时间保持统一,这与它悠久的农耕历史密不可分。她强大的凝聚力是绝不可轻看的。但切莫忘记,在五千年的岁月里,中国人经历过多少残酷的杀戮,血液里怎会不积淀下保全生命,保全家族,忍辱负重甚至苟且偷生的利己本能?当然这也是一种人生智慧。而通常情况下,中国人是最善良最听话的。只求能让他们的家庭平安地活下去。
      “你很坦白,比一味说中国好的虚伪外国人强。不过我觉得你内心并非这样讨厌中国。”

      以敬紧着弄懂她的语言,半晌才道:“是的。我不喜欢中国的现状,还有中国历史悠久的极权官僚制度,但我可真爱中国的‘味儿’,那些个古意。山水画呀、古瓷器呀、各地的美食呀,对了,还有发黄的线装书。摸一摸闻一闻,都是美得不得了的。这是古国特有的韵味,是一种在侵略者的炮火中完全不需要了的韵味。可是不是过去的中国就比现在的中国好呢?我也不知道。我无权对一个已自给自足了几千年的文明大国妄下断语。"
      灵漪拿起一个艾窝窝,她也是第一次看见这种食物。左右看看,还是放下了:"实际上从上世纪起,古老中国就遭受着多年的侵略耻辱,其中也包括来自您祖国的欺凌。”
      “我很羞愧。”
      “现在已到各方面矛盾全面集中爆发的最后关头。中国就要发生天翻地覆的革命了,我认为除了革命,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这是中国几千年来最动人的阶段:平等和民主已透露曙光。"
      "纯洁的小姐,你真如激情的诗人。不过,你是否认为中国的希望就在国民党军队,在于蒋先生对内对外政策的改变?"以敬紧盯灵漪发问。
      灵漪犹豫一下:"我倒认为中国的希望在于民众的最终觉醒。"
      "Ok,我的看法完全和你一致。中国最终获胜并复活的希望,在于一个能代表民众心声的Party。"
      灵漪眼睛睁大,她探询地望着以敬。
      "恕我冒昧,你是共产党吗,宋小姐?"以敬忽盯着灵漪的眼睛发问。
      灵漪显得沉着,微笑回视他:"你觉得我像吗?"
      "老实说,我觉得你还不大像。不过共产党里也有各种各样的人。"以敬也笑着回答。
      "老实说,做共产党,我现在还不够格。"
      "我认识很多神秘人物,你们好像都爱说这句话。不过,也许像你这样家庭背景的大家闺秀只有在今天的民族解放战争中才会爆发参与政治活动的渴望与决断。我倒认为激情爱国的你必会选择共产党。"

      "为什么?你的理由?"
      "分析。一个政党能够获得众多农民的拥戴,这说明它必有好的政策与基础;一个政党能历经艰难险阻,几起几落而不灭,这说明它有铁的队伍与纪律;一个政党,能使许多年轻、精干、前途无量的将才心甘情愿地团结于一个人领导之下,为一个目的而献身...........这说明它有良好的内部机制与凝聚力量,是充满理想,前途无限,很有魅力的党派。"这次他索性全用英文,讲得酣畅淋漓头头是道,“请原谅宋小姐,我的中文还不足以表达这么复杂的内容。而作为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现代中国人,你是可以听懂英文的。”
      “这就是不平等,国家、文化之间的不平等。”灵漪轻叹,“我听懂了。不过什么时候西方人学习中文的热情也能和我们中国乃至亚洲人当英语通的迫切相提并论,就说明我们的国家真正进步了。此外,我非常惊讶于你对CP的了解!"
      “请不要忘记,”以敬却神秘地挤眼笑笑,“我——是您的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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