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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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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所简易的小医院里，挤满了伤兵和各地逃难而来的难民。梁先生带着他们进入一间病房，可屋里只有一名护士。
梁先生急忙问：＂刚才那个病人呢？＂
＂刚才来了一位省党部的人，说有重要任务，把病人弄走了，好象向江边去了！＂
这下，充满希望的心又一下落空了。
王永勤急忙问：＂那个省党部的人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
护士摇摇头：＂天色晚了，只看见他戴了一副墨镜，个子很高。名字.......我没看清。＂
萧川立刻冲出门：＂咱们马上分头去追！＂
在茫茫长江边，天色越来越暗了。王永勤和宋灵漪狂奔在难民和渔民搭建的小窝棚中，穿棱着，寻找着。忽然，宋灵漪看见一个人影在前面隐隐一闪，急忙叫道：＂大姐，那人身上好象背着什么东西！＂
两人急忙追赶，在江湾一处废弃的避风窝棚外，他们刚站住脚，就听见一声打开匕首弹簧的清脆声音从棚里传来。两人一惊，急忙抢进。只见奄奄一息的方超躺在地上，一个戴墨镜的人正手持匕首向他的心窝扎去。王永勤大喊一声，一个箭步上前，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托起那人的手，将匕首打了出去。宋灵漪也扑过去，紧紧抓住那人的衣服。三个人搏斗在一起。搏斗中，那人的墨镜被打掉，宋灵漪一下惊呆了：＂赵凡！＂
赵凡趁机一拳向她打去，挣脱开来。王永勤紧紧拉住他的裤腿不放，赵凡低头掏枪。宋灵漪从地上抱起一块石头，向赵凡砸去。赵凡一闪躲开。这时，棚外终于响起了脚步声，萧川等人及时赶到了。经过一番搏斗，他们制服了赵凡。
宋灵漪指着赵凡的鼻子，恨道：＂赵凡！你这个特务，你害了杨嘉，又要来害老方！我当时怎么没认清你！＂赵凡冷冷地低下头。
这边，王永勤急忙扶起地上的老方，轻轻呼唤着，长期积聚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
两天后，在晚霞映照下的梁家小院里，李秋兰陪着小妹玩耍，宋灵漪和赵余心敲门走了进来。
李秋兰急忙问：＂方先生怎么样了？＂
赵余心回答：＂已经脱离危险了。这次多亏了梁先生的帮助。＂
宋灵漪沉重地说：＂原来赵凡是军统安插在文化界的秘密特务。他早就对老方和王大姐产生了怀疑。这都怨我......＂
李秋兰一挥手，粗声说：＂算了，不要自责了，谁也不是故意的。＂
赵余心补充道：＂周先生和郭沫若先生已经向当局提出了抗议。他们也很关心老方。＂
“那，《民族魂》周刊社呢？”
“形同解散。有个小校对小廖，是个孤儿，在武汉入社的，只有他无处可去。”
“让他到孩子剧团好不好？”李秋兰提议。
“啊，这真是个好主意。”
正说着，刘红风风火火走了进来：＂啊，你们都在这里？＂她俯下身，逗着小妹道：＂小妹，明天跟阿姨去广场演出，好不好？＂
小妹拍手欢喜：＂好！＂
宋灵漪问：＂什么演出啊？＂
＂是这样。我们孩子剧团就要撤到重庆去了，准备与各文艺团体联合在武汉再举行一场宣传演出。这也是领导的意思。＂
赵余心喃喃道：＂这么快......＂
刘红轻声说：＂周副主席他们关心孩子的安全啊。反正武汉也守不了太久了，与其等到最后，不如让孩子先走。对了，萧川也要在明天的会上作关于抗联事迹的演讲呢！＂
李秋兰嘻嘻一笑：＂刘红姐，你咋比我们知道得都早？＂
刘红爽朗地笑笑：＂小秋兰，没正经！＂
这时，两天来一直在医院看护方超的王永勤推着车走进来，舒心地笑着：＂小秋兰，刘红又给了你什么甜头了？＂
李秋兰认真地说：＂王大姐，刘红姐对萧川大哥可真好！本来嘛，萧大哥是个顶好的人，他应该得到别人的关心。＂
小妹忽然问：＂李阿姨，我爸爸好不好呀？＂
李秋兰笑着抱住她：＂当然，也好啦！＂
小妹诚实地问：＂那，你怎么不关心他？＂见秋兰脸色飞红，众人发出一阵大笑。秋兰抱起小妹，轻轻打她一下，把窘迫绯红的圆脸藏在她的身后。这时，梁先生提着包回家，见状惊愣了。
小妹从李秋兰怀里跳出来，奔向他：＂爸爸！＂
秋兰羞红了脸，奔回屋里。梁先生看看微笑的众人，抱紧女儿，依旧有些糊涂。
第二天，人山人海的广场上，武汉各文艺团体联合举行的抗日宣传演出进行得如火如荼。台上，萧川在作关于抗联事迹的演讲，刘红和孩子剧团的孩子们则在简陋的后台化妆，准备上台。宋灵漪领着小廖，一个十四五岁，长着一双招风耳的沉默男孩过来，刘红没说话，一把将他抱在怀里。
讲着讲着，萧川忽然大声唱起了《露营之歌》，只听他唱道：“铁岭绝岩，林木丛生/暴雨狂风，荒原水畔战马鸣/围火齐团结，普照满天红/同志们！锐志哪怕松江晚浪生/起来呀！果敢冲锋/逐日寇，复东北，天破晓/光华万丈涌。
“浓荫蔽天，野花弥漫/湿云低暗，足溃汗滴气喘难/烟火冲空起，蚊吮血透衫/兄弟们！镜泊瀑泉唤醒午梦酣/携手吧！共赴国难/振长缨，缚强奴，山河变/万里熄烽烟。
“荒田遍野，白露横天/野火晶莹，敌垒频惊马不前/草枯金风疾，霜晨火不燃/战士们！热忱踏破兴安万重山/奋斗啊！重任在肩/突封锁，破重围，曙光至/黑暗一扫光
“朔风怒吼，大雪飞扬/征马踟蹰，冷气侵入夜难眠/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壮士们！精诚奋斗横扫嫩江原/伟志兮！何能消灭/团结起，赴国难，破难关/夺回我河山！”
刘红和宋灵漪靠在一起，只听得泪流满面。孩子们生怕泪水冲坏了妆容，个个哽咽。在台下，王永勤叹道：＂这歌可真悲壮！＂梁先生轻轻说：＂许调来自古许〈〈落花〉〉。”“奥？倒要向您请教。”“可那词，简直无法形容！我于抗日，脱离得太远了！＂旁边传来低低啜泣，只见李秋兰伏在腿上，压抑着自己。
王永勤忙问：＂秋兰，你倒怎么啦？＂
＂我想起了长白山，想起了老家富锦，想起了亲人.......大姐，我真想立刻就回去，和义勇军的兄弟们一起打日本鬼子啊。＂李秋兰抬起哭红的眼睛，喃喃道。梁先生沉重叹气，真想把这个可爱的女孩子揽进怀中，拍拍她的头。
这时，一阵如潮的掌声经久不息地响起，萧川已经结束演讲，跳下台来。神情严肃的报幕员走上台：＂下一个节目，由孩子剧团演唱歌许《五月的鲜花》。指挥：刘红。＂
众人热烈鼓掌。身穿背带裤的刘红带着精神饱满的孩子们走上台，集体向大家深深鞠躬，掌声又响起来了。刘红回过身，面对站成两排，高矮不一的孩子们，沉了一下，待掌声停息后，才缓缓举起了手。沉郁的童声立刻回响在这宽阔的广场、回响在茫茫武汉三镇，回响在滚滚长江的上空：＂五月的鲜花，开遍了原野。鲜花掩盖着志士的鲜血，为了挽救这垂危的民族，他们曾顽强地抗战不歇........＂
台下的人们，全身心沉浸在这稔熟的，优美而悲愤的旋律中。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忽然尖利地响起来，天空中隐隐出现了两架日本飞机！
＂有汉奸！＂＂日本飞机来了！＂人们顿时慌乱呼喊，如潮水般四散奔逃。一时间，场上完全乱了阵脚。刘红忙带着孩子们跳下台，宋灵漪等人想过去接应，却挤不过拥挤的人群，转身就被冲散了。这时，刚刚演讲完毕的萧川从后台匆匆挤到刘红的身边，大声呼唤：＂刘红！＂
刘红拢着孩子们被人群裹携着，艰难移动。看见萧川，她立刻叫道：＂萧川！＂
两人在茫乱的人群中，终于挤到了一起，相互对视片刻。萧川大声说：＂你我各带一部分孩子，马上到防空洞去！＂
刘红奋力回答：＂好！＂于是，两人各领了十几个孩子，艰难地挤着，跑着，不觉渐渐地散了。这时，一架飞机俯冲下来。萧川忙招呼孩子们伏在地上。只听得接二连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机关枪＂哒哒＂声在耳边掠过，震得他们身下滚烫的地皮也在微微颤动着。
硝烟过后，飞机渐渐远去，刚才还是秩序井然、响彻歌声的广场上此时哭声喊声连成一片，死伤无数。萧川从地上爬起，又忙将孩子们拢在一起。饱经战火的孩子们愤怒地咒骂着日本鬼子，情绪十分激愤。
萧川到处寻找着，呼喊着：＂刘红！你在哪里？＂
这时，耳旁传来王永勤惊喜的呼唤：＂萧川！＂原来王永勤、宋灵漪和赵余心挤了过来，旁边，李秋兰扶着伤了脚的梁先生。
王永勤忙问：＂萧川，孩子们没事吧？＂
＂没事。可，不知刘红怎么样了！＂萧川焦急回答。
远远的，小廖哭着跑了过来，哽咽地叫道：＂萧叔叔，刘妈妈她......她为了掩护我......＂
＂怎么？！＂
＂她不行了！＂
在简陋的平台一角，孩子们哭声震天。拨开孩子们，是一幕惨不忍睹的场景：刘红静静地躺在地上，两手还像老母鸡翅膀般展开着，保持牺牲前最后一刻护卫小廖的姿态。两只圆圆的眼睛依旧大睁着，失神地凝望硝烟弥漫的天空。弹片从她的后背一直穿过前胸，胸前还在突突地冒血。额头上，汨汨的鲜血渗过头发，不断地向外涌流。几个女孩子正在哭着，用从自己衣襟上撕下的碎片，拭着这不断流淌在脸上的鲜血。
几个幼小的孩子们一边哭着，一边不停地推着她的身体，呼叫着：＂刘妈妈转来，刘妈妈转来！＂
萧川身边的十几个孩子也立刻叫喊着扑了过去，大哭起来。
众人见状，悲痛万分。萧川默默过去，轻轻抱起刘红还未冷却的尸体，一步步地向前方走去。人们跟在他后面，哭泣不止。
第二天，长江边山坡上的累累坟头中，立起了一块新的墓碑。丝雨朦胧，众人沉默地站在墓前。
孩子们哭泣着围成一圈，久久不能停顿。一个年纪较大的女孩子站起来，哽咽着说：＂咱们再给刘妈妈唱一首歌吧。＂
孩子们肃穆地站成两排，在细雨中用颤抖的嗓音唱起那支昨天未唱完的歌：＂再也忍不住，这满腔的怨恨，我们期待着这一声怒吼！吼声惊起这不幸的一群，被压迫者一起挥动拳头........＂
这一群坚强的，在辗转流离中受尽苦难都没掉过一滴泪的孩子，此时把无穷的热泪，洒在他们母亲一样的刘红墓前。
王永勤走向萧川，低声说：＂劝劝孩子们，不必太难过了。刘红若地下有知，也不希望咱们这样。＂萧川默默点头，用拳头拭去眼角的泪。
小廖一直守在墓前，既不说话，也不流泪。
王永勤忽然指着山坡下两个人影激动地叫起来：＂看，这不是周副主席吗？＂
身材高大的znl在警卫员的陪同下，健步走上山坡。大家都迎过去。znl淋着细雨，走向刘红的墓碑，深深地鞠了三躬，又俯下身，仔细察看了墓碑上面的字，这才慢慢回过身来：＂刘红是个好同志，她是为保护祖国的下一代而牺牲的。她死得很有价值！我明白，每个人这里都有一座碑，＂他有些激动地拍拍胸口：＂让那些死去的战友，依然活在我们的心灵里。＂
大家激动地望着他。
znl走过去，一一和孩子们握手，并准确地叫出了他们每个人的名字：＂小同志们，不要太难过了。要记住，你们的刘妈妈是怎样死的！＂
孩子们点着头，逐渐不再哭泣。
“你是谁呀？”znl对孤零零的小廖道，“是新来的吧？”
小廖点点头，不说话。孩子们沉默地闭住嘴，望着他。
王永勤轻声道：“他叫廖永生，是个孤儿，今天刚刚加入剧团。刘红就是为了保护他，才......所以孩子们都在责怪他。”
“为什么要怪他！”znl激动起来，把小廖揽在怀中，“孩子们，要恨，就去恨把你们刘妈妈生命夺走的日本帝国主义，他有什么罪？”
小廖忽然大哭失声。孩子们也都哭了。宋灵漪上前，辛酸地把他拉过来，抚慰着他。
znl又对王永勤和萧川严肃地说：＂刘红牺牲了，孩子剧团的工作要迅速恢复。＂他又转向萧川：＂萧川同志，你在武汉的工作很出色啊。你们为党赢得了大量民意。＂
萧川急忙说：＂周副主席，我想问一下关于赵凡、马方平和许眉庭的处理情况。＂
znl一边和大家慢慢下山，一边说：＂这件事在武汉引起了强烈反响，对贯彻我们反对破坏统一战线的精神非常及时。据赵凡交代，《民族魂》周刊的主编江漓先生也是被赵凡告密，由军统抓起来的，现已被秘密杀害。由此看来，方超同志还是很幸运的呢。＂大家都很激愤。
znl又说：＂不过，从统战大业考虑，我们已释放了马方平和许眉庭。当然，那个服务团也已彻底解散了。＂
宋灵漪问：＂那，赵凡呢？＂
znl说：＂他作恶太多，不能再让他出去害人。我们一直要求对他进行惩治。＂
李秋兰立刻说：＂就是不能放了这种人！＂
znl微笑着看她：＂这位小同志是......＂
李秋兰急忙站直身子：＂报告周副主席，我叫李秋兰。＂
王永勤补充说：＂就是这次揭发了赵凡他们阴谋的那位流亡学生。＂
znl微笑一下：＂我知道了。＂他上下打量一下李秋兰，微笑说：＂好啊，如果让你接替刘红来带领孩子剧团，你愿不愿意？＂
李秋兰一愣：＂我？我怕干不好。＂
znl一挥手：＂没关系，慢慢来嘛。我们都是在实践中学会斗争的。＂他转向王永勤：＂这件事，你们再好好商量一下，给我详细的汇报。＂王永勤点点头。
znl又走到一直站在旁边悄悄观察自己的梁先生面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就是春江生物系的梁先生吧？＂
梁先生看着znl亲切的目光，一下子语无伦次：＂是，是。＂
znl微笑道：＂我听小王、萧川他们说过你。你是一位正义、爱国的知识分子，我们欢迎你。＂
梁先生激动地握着znl伸过来的大手，瘦瘦的脸上浮动着激动的笑容。
znl看看手表：＂我还要赶到昙华林参加一个会议。我先走了！＂他又同众人一一握手告别，这才与警卫员一起坐上山脚边停靠的汽车，远去了。
梁先生依旧久久凝望着他远去的方向，好象发现了一个真理般激动万分：＂这样一位伟大的人物，却如此平易近人。有了这样的领导人，有了你们这样的民族精英，我相信，是一定会打败日本帝国主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