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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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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报社同志及房东一家道别后，灵漪独自默然收拾简单的行李。窗上大娘精心剪修的采莲图照亮了整间简陋的农舍，让她停下看了又看。桌上也放着个空酒瓶，蓄了清水，插着新荷。灵漪拿起瓶子，又轻轻放了。
忽然门扉响动，是永勤。她拭着汗，刚闯进院就兴奋地喊：＂灵漪！我和黎鸿飞商量了——你太幸运了！你总是有运气。上级正准备派一批同志到延安学习。知道吗？你也成为了其中一员！＂
灵漪顿时呆住。延安自是她参加抗日起就向往的圣地。仿佛虔诚的教徒得到了朝圣的机会，她兴奋得直颤抖，抓住冲进屋的永勤：＂我够格吗？大姐？＂
王永勤笑着点头。
灵漪一下抱住她，两人不由得在屋里旋转起来，不知转了多少圈，才哈哈大笑着接连倒在炕上。房东家的小孩趴在窗口贪婪地观望：＂跳舞喽，城里女子跳洋舞喽.......＂
半晌灵漪才完全平静了：＂大姐，学习完毕我一定还回这里来......＂
＂去吧，天下的路长着呢。＂永勤答得意味深长。
不知是离别之际心境复杂还是对即将达到的那个目标憧憬得分外美好，灵漪忽然热泪盈眶。对这片质朴、坚强、浑厚沉静的土地，她的眷恋是无比深沉的。
几日后，在王永勤单独陪伴下，她背着布包来到那大河边，等待交通员接自己过河，秋风微凉，似乎又传来那个春夜，一片激烈的枪声.......短短几个月过去，枪林弹雨中那群满面稚气、冲锋在前的热血健儿，还有多少幸存于人世？他们才是真正的民族英雄。
见永勤依依不舍的样子，灵漪反复催促：＂大姐，回去吧。＂
＂你们要通过封锁线，一定小心。如果能见到老方…….＂永勤眼圈红了。灵漪握住她的手。这时烟雾四起，马声的的，竟是楚营长与警卫员飞驰而来。楚天老远就扯着脖子爽朗地喊：＂宋同志！慢点走咧！＂
＂楚营长！＂
楚天跳下马，将绳子扔给警卫员，走到灵漪面前，递给她一个炮弹皮做的水壶。
＂部队有任务，马上就要出发。这小礼物是全营战士送给你这位记者同志的！＂
灵漪珍重接过。
楚天凝视她半晌，长长叹口气：＂唉！珍重吧！＂他紧握灵漪的手摇了又摇，这才转身上马，挥鞭远去。灵漪默默抚摸水壶。
那边又传来热切的呼喊：＂灵漪！＂灵漪惊喜回头，见赵余心气喘吁吁而来，怀里一方土布兜了几个小而绿的果实：＂梨子熟了。不好看，可是很甜。路上吃吧。＂
永勤在一旁微笑着，以全新的感到不可思议的目光打量余心。
灵漪一怔，这就是余心，她总能留意到生活里最细微的东西。最好朋友的体贴让她眼中含泪。她拉余心坐在河边，抬头轻声道：“大姐，我想和余心单独谈谈。”余心略感不安，看看永勤。
“啊？那好，我先回去。”王大姐带了不悦，又显得理解。
＂余心，我祝福你！＂大姐走了。灵漪真诚地微笑。
＂别……我不信这辈子还能被爱.......＂余心只看水面，脸突然红了。
一瞬间灵漪的脸却变得苍白，但立刻又恢复本色：＂这是好事。你从前没尝过这滋味，毕竟是人生的欠缺。你理应高兴才对。＂她也不清楚为什么要说这些话。
余心的脸色又黯淡了。二人也再不说话。幸而这时接灵漪的交通员划着小船远远的来了。
灵漪上了船。余心站在岸边，向远逝的小舟久久挥手，怅然若失。
萧萧凉风中，她们都没有流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