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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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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谢明朝陷进回忆里时的目光太温柔，注视的时间太久，李舟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
谢明朝也渐渐敛下笑容。
尽量无视谢明朝的存在，李舟从病床上坐起来，想要下床。但脑袋还有些晕晕乎乎，第一下没站起来。
“要去洗手间？”谢明朝轻声问道。
李舟抢先拒绝道：“我自己去就可以。”
谢明朝挑了下眉，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一些：“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怎么，你怕啊？”说完，不等李舟回应，直接半抱着他从床上站起来。
李舟反应有些激烈，直推谢明朝。
被推开了谢明朝就放开手，换一个地方扶着李舟，反正就是不松手。“你现在这样，就算想对你做什么也只能想想，别乱动，小心伤口擦到了。”
李舟见推不开谢明朝，干脆不推了，直接沿着床边坐下。
谢明朝顺着李舟的力道，坐到他旁边。“再不去，一会儿打针的护士就该来了。”
李舟继续沉默。
“不说话？”谢明朝突然靠向李舟的侧脸，双臂收拢不让李舟躲开，继而附在他耳边用气声说道，“小舟，你是打定主意，再也不肯理我了吗？”
谢明朝的声音很轻，像羽毛一样吹得李舟耳朵痒痒的。
李舟挣也挣不开。
谢明朝靠得越来越近，他的心里此刻似乎更愿意小舟就这样不说话，静静地任他吻下去。啊，他是真的很想念......
“谢...”李舟说完一个字，戛然而止。
谢明朝停下了继续靠近的动作，“嗯？”
“谢...谢先生。”李舟的声音有些冷硬，“我要去洗手间，麻烦您让一让。”
“谢先生？”谢明朝重复着李舟对自己的称呼，语调有些玩味。他看着李舟已经发红了的耳朵，缓缓放开禁锢李舟的手臂，轻轻地捏住李舟的耳垂，抚摩了一下，自嘲地说道：“怎么，久别重逢，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吗？”
李舟的耳朵像触电一样，麻麻痒痒的，不太好受。他嘴唇紧抿，克服头晕，尽量让自己站起来的动作稳一点，但头重脚轻，还是有些不稳。
“小舟，”谢明朝转而扶住他的肩膀，“不要逞强。”谢明朝的手这回很规矩，“我只扶着你过去。”
谢明朝说过的话，便是当真。
李舟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跟他纠缠，何况套间里的洗手间走过去最多时间也很短，于是就任由谢明朝搀扶到了洗手间门口。
“有事叫我。”谢明朝在门口松了手，看着李舟扶着墙走进去，替他关上了门。
不得不说，护士小姐来得很及时。李舟刚重新在病床上坐下，她就带着针剂进来了。
“一定要打针吗？”看着护士手中冒着银光的针头，李舟问道，“可不可以只开点消炎药？”
护士摇摇头，说道：“要是伤口浅还行，你这个伤口挺深的，还是得打针。”
李舟固执地说道：“不用了，就给我开药吧。”
护士有些无奈地看向谢明朝，“先生，你看这个...”
谢明朝朝着李舟的方向点了点下巴：“听他的。”
护士只好收起注射针：“伤口感染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吃了药，效果不好，最后也还是要打针的。”护士心想，早也是一针，晚也是一针，何必跟打针过不去呢？
李舟固执地不肯打针。
护士只好去取来口服消炎药。“明天还是这个时间，我再过来换药。”护士叮嘱过服药时间和剂量后，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谢明朝端起空了的杯子，转身走向门口，准备去接热水。
“你...知道的吧？”身后，李舟的声音响起。
谢明朝停下了脚步，但没有回头，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所以，这又是一次故意的考验吗？”李舟突然激动起来，“就为了你所谓的有理有据的惩罚？”
谢明朝喉头发紧，吞了一口口水，声音有些晦涩地说道：“这次，不是。以前，也从来不是。”
李舟第一次抬起头，看着谢明朝的背影。“是吗？”
谢明朝没有再说话，推开门出去打水了。
阳光从窗户斜照进来，隔着薄被洒在李舟的腿上，有些热。但李舟拿着杯子的手却一个劲儿发冷，甚至要发抖。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水，李舟把杯子搁在床头柜上。
“还喝水吗？”谢明朝问道。
“不用，谢谢。”李舟言简意赅，说完就把头转向看不到谢明朝的一边，闭上了双眼。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不想跟眼前这个男人进行哪怕再多一句话的交流。
谢明朝轻轻笑了笑：“那现在...”他停顿了一下，看着李舟的侧脸，李舟不断抖动的眼睫毛出卖了主人真实的心情，“该聊聊我们的事情了。”
李舟猛然睁开双眼。
谢明朝握住李舟的右手，李舟用力想抽出来，却没有成功。
谢明朝轻抚着李舟的手背，“如果你打算就这样，一直不看着我，那我们就这么聊也行。”
鸡皮疙瘩顺着李舟的右手背爬上右手臂，他能感觉自己的脉搏变得格外明显。“现在可以松手了吗？”李舟转过头，对上谢明朝的目光，说道。
谢明朝坐得更近了一些，李舟没有再退后。
虽然谢明朝心知小舟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而且很可能最不想见到的也是自己。但是，不能再由着小舟的性子，对这件事情避而不谈了。
李舟的手仍然无法抽脱，只能任谢明朝抓着。谢明朝停止了抚摩，“你的手一直这么冷，从前就最喜欢让我这样握着你的手抱住你，你说我就是你的太阳。”
李舟默不作声。
谢明朝闭上双眼，再睁开时吐出一口悠然长气，缓慢而又坚定地看着李舟说道：“小舟，跟我回家。”
李舟以为自己听到这句话会百般厌恶，万分害怕，抑或歇斯底里，但是并没有，他现在的表情甚至称得上是平静。当一直担心、害怕的这一天到来，当一直恐惧的那句话被说出来，李舟的心里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终于来了...”他想。
李舟的漠然刺痛了谢明朝。“当初，我真的以为你死了。”谢明朝悲痛地说道，“那时候，如果不是明尧还小，不能独当一面撑起公司，现在这个世界上早就已经没有我了。”
李舟冷静地说道：“你就当我已经死了吧。以前的李舟，过去的那个人，已经死在了一年前的那场事故里。”看向谢明朝，李舟继续说道：“死在了你安排好的计划里。”
“小舟...”谢明朝语气凄然，“是我对不起你。”他极力忍住自己想要上前抱住李舟的冲动，“但是，命中注定让我重新遇见你、找回你，我们回到从前一样好不好？”
这是李舟第一次听到谢明朝的嘴里说出“对不起”三个字。但是，他的心里已经不再有波澜，李舟喃喃说道：“回到从前？从前就都是好的吗？”他提高声音，说道：“你不必跟我说抱歉。我说过，从前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我现在这样，就很好。”
谢明朝眼角逼出一丝暗红，用喑哑的声音说道：“你不是一直对我的病耿耿于怀吗？我好了，我真的已经好了，不信你打电话问刘医生。”他痛苦地摇摇头，继续说道：“难道你真的以为，我纯粹是为了伤害你吗？看到你受伤，我的心里只会更痛。我只是...只是，想让你的视线只为我停留！我只是，太爱你了！”
“够了！”李舟打断了谢明朝的话，“如果你说的爱，是指像实验一样的控制和惩罚；如果你说的爱，是让我陪你一起死在滑翔翼上，那么，这样的爱我承受不起！”他深吸一口气，略微平复了一些，继续说道，“至于你病愈，恭喜。你完全可以有更明亮的未来。不要再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谢明朝颓丧地低下头，连带握住李舟的手也失去了力气。李舟快速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小舟，当初那个先开口说爱我的人，不是你吗？”谢明朝喃喃地说道。“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每一个人心里，都会放着一段最初的爱恋。谢明朝就是李舟最初的时候，放在心上的那个人。原本，李舟做好了这辈子一个人孤独终老的准备，但是，年轻的悸动让他越过了自己画的那条线。向谢明朝告白，是李舟耗尽了前20年所有的勇气才做出的决定。他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却得到了意外的回应。
看着神态卑微的谢明朝，李舟终于还是挪开了视线。他心里明了，干脆利落才是结束这件事情的最好态度，拖泥带水只会同时毁掉所有人。李舟轻轻闭上眼睛，吐气说道：“年少轻狂，还请见谅。”
“年少轻狂？好一个年少轻狂！”谢明朝怒极反笑，“小舟，你永远知道，怎么伤我最痛！”
李舟睁开眼，看着谢明朝逐渐变得癫狂的双眼，心里一阵苦涩，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了什么。
谢明朝藏起了自己的脆弱，重新变得强硬起来：“明天，我们一起回家。”机会是用来把握的，已经失去过李舟一次，谢明朝再也不想失去他第二次。就算李舟会暂时地恨自己，但时间会抹平所有伤痕。
李舟在心里嘲笑自己，竟然还会抱有期待，竟然还以为好言相谈有用，真是愚蠢至极。这样的反驳又有什么意义呢？李舟在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在谢明朝安排好亲信人手之前逃出医院。
一场对话就这样不欢而散。谢明朝深深地看了一眼李舟，走出房间，叫来护士，用钱打消了她的疑问同时也堵住了她的嘴，将病房从门外反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