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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两生花显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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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雪新做的桂花糕被枫兮偷走了一半,又分给了庙里孩子们一些,如今只剩下三块,她蹲在院子里发愁,真不知道该拿什么去见顾时初。
“想什么呢?”
一件披风落在了她的肩上,像顾时初这个人一样带着淡淡的木槿花香。
城雪抬起雪亮的眸子,想到自己在落欢楼当着那么多人面,大喊喜欢九歌独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时初哥哥,我,我……”
顾时初的大手落在她柔长的墨发上,淡淡地笑着:“没事,我都知道,是安姑娘逼你说的。”
“可是,九歌独活他说……”
说让她负责,她一想到这儿就满脑子乌鸦。
不瑶一只鞋奔向跑到前面的耶律良辰,她从后院打到前院,刚好听到顾时初说她坏话,“姓顾的,什么叫我逼的?”
枫明手里拿着披风,跟在她后面,一双眸子似水平和温润,透着丝丝担忧。
顾时初朝他低了低头,算是行礼。
他看着脸色微白,却怒气冲冲的不瑶,着实无奈,“属下知错。”
不瑶瞪了他一眼,“给我一个原谅你的理由。”
“主子”,城雪当即摇着不瑶的胳膊撒娇。
不瑶皱着眉头,直勾勾地看着顾时初,似乎硬是要盯出个窟窿来,“不关你的事,这男人就是要管,不然以后我离开了,他对你不好,怎么办?”
“不会的,可主子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要离开吗?”
城雪皱起了小眉头,像个小孩子舍不得大人一样,眼巴巴地看着不瑶。
等找到药,治好枫朗的病,她终是要离开的。
顾时初看出不瑶不知该如何回城雪的话,遂插话道:“两生花生长在南宣南边一个叫古盈镇的小镇上,这个消息换安姑娘的一个原谅。”
果然,有办事效率,这么快就找到两生花的下落了。
“不原谅”,不瑶气鼓鼓地看着顾时初,一副我不满意的样子,转身就走。
她快踏出院子时,才悠悠道:“这一生永远不要伤她,如果你做到了,我又什么理由不原谅你?”
这一生永远不要伤她。
城雪掏心掏肺地喜欢他,她又能怎么样?
枫明跟在不瑶身后,把披风披在她肩上,他也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不瑶目光敏锐,一眼就逮到了蹑手蹑脚准备逃跑的耶律良辰,上前一把拎起他的衣领,笑眯眯道:“来,小美男子,我们好好谈谈。”
“暴力女你放开,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怎么会?我这么善良,这么温柔,你怎么可能不想和我谈谈人生呢?”
“自恋,变态。”
“我就当你夸我喽!”
“……”
众人就默默地看着不瑶拖走耶律良辰,男人啊,不能得罪女人。
……
半个时辰,桌子两边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恨不得把对方吃了。
“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瑶一掌拍在桌子上,为了显得有气势,用力过猛,五脏六腑都在疼。
该死的九歌独活,下手太狠了。
“别乱动”,枫明坐在一旁淡淡喝茶,温和的语气里掺杂着温怒。
耶律良辰看了她一眼,也有些担忧她的伤势,“你想知道什么?”
“为什么帮我们?你的想法和以后的打算。”
这个少年突然出现收留了他们,以后一旦太子发现,必将万劫不复。
耶律良辰走到窗子边,摆弄着那盆兰草,小小的身影因为背负的太多,显得格外深沉。
“人从一出生便开始一步步走向死亡,走向毁灭,不管曾经多么辉煌灿烂,到最后除了一具沾满泥垢的白骨,什么都不剩。你明明那么疲倦于呼吸,却总是身不由己地坚持,不是因为贪恋生命,而是因为眷恋给予你温暖的人。人总要在生命结束之前,保护好自己最后的温暖。”
男孩儿琥珀色的眸子呆呆地望着窗外,“你懂吗?”
不瑶浅浅一笑,她似乎越发喜欢这个少年了。
枫明看着她的笑,淡淡道:“我以姜国萱王的名义,向你保证,将你的母亲和弟妹送到安全的地方,安度余生。”
耶律良辰淡淡一笑,“多谢。”
他早就猜到枫明的身份不一般,做了这么多,也无疑是想换取他的帮助,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是姜国的萱王。
不瑶看着男孩儿准备离去的背影,突然问道:“良辰,如果有一日你能成为这南宣的帝王,最想做什么?”
这孩子不凡,她能看出来。
男孩儿的脚步一顿,“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枫明的目光锁在不瑶身上,她的眼界似乎比他想得要远。
翌日。
一行人准备向往古盈镇,耶律良辰的弟、妹被枫影卫接走,送往碧城南乔木那里。
木儿这几日一直在为耶律良辰的母亲续脚筋,由于不能半途而废,所以母子两人跟着一起前往古盈镇。
众人各自分开,乔装混出城,在城外凉亭会合。
“三公子,安姑娘和四公子至今没有出城。”
暮色渲染的郊外,荒草之间倍添萧瑟,一袭白衣立在凉亭中,金黄色的风拂动衣角。
而此时城中最繁华的街道上,红灯高挂,马车和行人堵塞,叫卖声不绝。
一家馄饨铺里,一紫一白两个身影狼吞虎咽。
“枫兮你再抢我碗里的,我就揍得你连你亲哥都认不出来。”
“哼,我亲哥说了,不能屈服于你的淫威之下,你就是嫉妒我长得好看。”
“你丫的,那碗是我的……”
不瑶本来是想出城的,但她觉得就这么便宜了耶律容均那个混蛋,她怕晚上睡不着,居然敢暗算她。
九歌混蛋她找不着,还找不着他吗?
她一把搂过枫兮的脖子,干坏事,枫兮可是最佳搭档。
“枫兮看见对面那座府邸了吗?那是耶律容均的私宅,咱给他来个惊喜。”
“什么惊喜?”
不瑶眯着眼,嘻嘻地笑着,活脱脱一个流氓。
两个人鬼鬼祟祟地靠近府邸,一阵马蹄声飞奔而来,是耶律容均回府,两人为了不暴露身份,不得已坐在了最近的一个算卦摊前。
耶律容均回来的真是时候,她一定给他一个毕生难忘的夜晚。
“两位请分别写下了自己的生辰。”
算卦摊的老人白白的胡须,高高的道帽,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比南乔木那个老头长得仙风道骨多了。
“嗯”,枫兮傻傻地答应,提笔就写。
不瑶一直担心被耶律容均认出来,浑身不自在,一直假装认真算命。
生辰?她活得年头比较长,担心写出来把老人家吓出病来。
她随笔挥毫,照实写出,估计老人家会以为她是疯子。
“吁”,耶律容均一袭橙黄色华服,利落地下马,却在进府前看向算卦摊的方向。
不瑶顿时一身冷汗,枫兮则一脸天真地看着老人家推算生辰。
好在耶律容均只是草草地扫了一眼,很快就进府了。
“大道三千,缘由天定。公子与姑娘生辰相符,心意相通,乃是天作之合。”
老人家信誓旦旦地说着,不瑶刚从惊吓中缓过神来,一脸懵逼,这老头说什么?
“好啊,好啊”,枫兮拍手鼓掌,一脸白痴的笑容。
不瑶一掌拍在他头上,“好什么?”
枫兮捂着头,眼巴巴地看着不瑶,“一般看完杂技表演不是都要鼓掌吗?”
“咳咳,老人家我知道您赚钱不容易,下次换点更好的说辞,不然我怕您赚不到钱。”
不瑶一脸真挚地看着他,随手掏出了一锭银子。
现在的算命的都是这一套,动不动就姻缘天定,老百姓都听腻了,老人家再不换点新颖的说辞,还怎么混日子?
“嗯,老人家我的私房钱也给你”,枫兮从腰间掏出荷包,万分不舍地递给了老人家。
“哈哈哈”,老人家仰天长啸,摸着花白的胡须,点了点头。
“小子,丫头,自古多少恋人求心意相通,尚不能办到。你二人姻缘天定,只是这旷世姻缘祸福相依,情深则缘浅。”
“老人家,我没钱了。”
不瑶将所有的银子放在老人家的桌子上,拉着枫兮转身就走,这年头老人家赚钱真不容易。
老人眼底一抹笑意,半分担忧,“丫头,你可知道一份爱里,没有阴谋,没有算计,没有欺骗和背叛,有多不容易?此爱无瑕,若是可以,望你二人永不放手……”
她有点后悔,能把钱拿回来吗?她肉疼。
不瑶考虑回头没事就去当个算命先生,她觉得她的口才不比那位老人家差。
她要把被老人坑走的钱再赚回来,哭啊!
城门关的前一刻,不瑶和枫兮火急火燎地出了城,一到凉亭就看见枫明那张阴天脸。
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先一步前往古盈镇。
“哈哈,枫明啊,没事总板着个脸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不瑶笑嘻嘻地走过来,没皮没脸地过来搭话,却让他的怒火消了许多。
“走吧”,他淡淡一句,躲开了迎面讨好的不瑶,一抹笑浮现在嘴角。
她如今似乎没有以前那么排斥他了,竟会和他开玩笑。
第二日,南宣太子豢养男宠的消息传遍三国,据说证据确凿,南宣圣上大怒,罚太子南山面壁三个月。
众人一路上,听着南宣太子和男宠恩爱的各种版本,看着笑到痛哭流涕的不瑶,心里不觉一凉。
这耶律容均的名声可是被安姑娘全拿出喂狗了,人啊,不能得罪女人。
“古盈镇到了”,顾时初的一句话叫醒了车上昏睡的不瑶。
这一路上并不是很太平,黑白两道有不少人前往古盈镇,形形色色的车马把路都堵了。
传说两生花有起死回生之效,不知是谁将两生花在古盈镇的消息放了出去,一时间寻花的人趋之若鹜。
不瑶总觉得这一切和那个自称“峰主”的黑袍人脱不了干系,幽澜峰峰主,居然敢威胁她,不知道她心眼比针尖还小吗?
“主子,下车吧!”
马车停在了镇上唯一的客栈前,城雪肉嘟嘟的小手去扶不瑶,她实在担心这眼睛都睁不开的主子一头撞死。
“城雪我感觉你在诅咒我”,不瑶闭着眼,非常确信地说到。
城雪一脸被捉奸的惶恐,“我没有。”
“我感觉你有。”
“我……真的没有。”
“为什么我感觉你有。”
“……”
完了,以后心里都不可以抱怨一下,她彻底没有人权了。
一进客栈,不瑶就感觉到了异样的目光,这里的人良莠不齐,个个穿着古怪,恨不得把她解剖了来看,满是轻浮和欲念的眼神。
木儿和城雪也被同样注视,这种感觉很不舒服。
顾时初、凯歌立即护在城雪和木儿身前,阻隔众人的目光。
枫明刚要走上前,却看见不瑶走到最前,推开挡在城雪和木儿前面的两个大男人。
冰蓝色的魄寒插入地面,她环视客栈,杀意四起,方才觊觎城雪和木儿美色的人也纷纷错开了目光,光那把剑他们就惹不起。
不瑶却突然回头冲着顾时初和凯歌骂道:“你们两个是白痴吗?别人这么明目张胆地觊觎你们的心上人,你们倒好,像个根木头一样一站,居然让老子出马,洞房用不用也让老子出马啊?”
顾时初和凯歌懵逼地互视一眼。
“是,安姑娘我们错了,不敢劳烦您。”
“你们的脑子是用来装土种花的吗?”
“是,安姑娘我们的脑子是用来装土种花的。”
顾时初和凯歌异口同声,默契十足地低头认错,根据安不瑶的种种事迹,他们两觉得还是命最重要。
不瑶转而看向客栈,掐腰骂道:“看什么看?老子的女人也敢看,这两姑娘是我的。”
“……”
众人眼角直抽,但碍于紫衣女子的实力都纷纷低下了头,那把剑绝非等闲之物。
一身粗布破衣的老妇人佝偻着背,慢慢走来,缓缓开口道:“几位客官实在抱歉,小店只剩下四间客房,你们这么多人,实在……”
不瑶回头看了一眼,仔细数了一下,一行十一个人,确实队伍比较庞大,而且这俊男靓女的阵容太抢眼了。
“那个……”
“啊。”
不瑶刚要说话就被城雪一声尖叫打断了,方才还老妇人一直低着头,没看清脸,她突然抬起头,干黄枯瘦的脸满布褶皱,凹凸的眼睛居然没有瞳孔。
城雪吓得魂不附体,顾时初一把搂住了她的肩,防止她绊倒。
不瑶梳理了一下心情,一脸淡然,拱手道:“老人家莫怪,舍妹没见过世面,无意冒犯。”
老妇人哈哈地一笑,露出烟黄色的牙齿,参差不齐的牙床比狼牙还要恶心恐怖,“这就受不了,还怎么在这古盈镇里住啊?”
老妇人没有瞳孔的眼睛盯着着不瑶,摸了摸凌乱的黑白发,上面有不少泥垢,一抹诡异的微笑,“你这丫头倒是胆子大,不过我建议你们两三个人住一间屋子,莫要晚上被吓着或是出事。”
“多谢老人家”,枫明走到不瑶身旁,一袭温雅清绝的白衣拱手相谢。
这古盈镇看来不简单。
“枫兮你和我住一间房,不许乱跑,你要是出意外,我会被你大哥的念叨死的”,不瑶拎着枫兮的衣领就往楼上走,貌似现在重伤未愈的她才更应该需要保护。
“我不要,我晚上打呼噜你该揍我了。”
枫兮抱着栏杆说什么也不走,“非礼啊,非礼啊,我要自由地打呼噜。”
“我可以让你自由地选择被打,你是想脸被打,还屁股啊?”
“……”
众人就眼睁睁地看着紫衣少女拖走了比她高一头的男子,耶律良辰站在楼下眼角直抽,为什么这一幕似曾相识呢?
而枫明不悦的是,她真的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居然主动提出和枫兮住一间,她似乎对枫兮的关心有些过头。
夜晚。
这古盈镇奇怪得很,夜黑无一物,月亮和星星连个影都看不到,安静得只剩下莫名其妙地风声,哪里来得这么大的风?
风大,吹走云,不是应该天晴月明吗?
四间房,不瑶和枫兮住一间,城雪和木儿住一间,耶律良辰母子一间,枫明住一间,顾时初、离合和陌声守在外面。
“安姑娘”,一阵叩门声使不瑶警觉地睁开眼,而一旁的枫兮睡得和死猪一样。
“来了”,咔吱一声,门缓缓打开。
居然是枫明推着耶律夫人来的,耶律良辰的母亲脚筋已断,续筋总要花费些时间,所以一直坐着轮椅。
“安姑娘深夜打扰了。”
耶律夫人不过三十多岁,虽然历经风霜,但一张美人脸总是遮不住的,岁月无情都没有篡改她的容颜,最重要的是气质,端庄和雅,大家之风。
难怪会招皇后嫉妒,想来年轻之时必是风华绝代。
“怎么会?良辰怎么没跟来?”
那孩子每日都很黏母亲的,形影不离,照顾得无微不至。
“他每日照顾我太累了,我便没有惊动他,拜托了三公子推我来找你。”
不瑶立即请二人进屋,默默地看了枫明一眼,他只是摇头,也不知道耶律夫人所谓何事。
耶律夫人坐在桌边,捧着不瑶递来的茶水,悠悠地望着窗外。
那双眼睛经过岁月的磨炼,更为明亮,似乎对一切都看得格外清楚。
“我自幼爱读书,心思也比别人细腻一些,看得出来安姑娘和三公子此行的目的是为了两生花。”
不瑶一笑,递了一杯水给她,“耶律夫人不妨有话直说。”
耶律夫人平时总是缄默,安静到让人都快忽视掉她的存在,可越是这样的人越不能忽略。
她微微低下头,似乎在思索什么,“我并无恶意,三公子和安姑娘对我母子二人有恩,我们自然不是恩将仇报之人。只是今日突然想到了以前看过的一本医术,记起了那上面关于两生花的一句话,想必对安姑娘有帮助。”
“什么话?”
不瑶淡淡地望着耶律夫人,她很诚恳,不想是在说假话。
“这世间唯一的起死回生之法,便是用无数活人的白骨浇灌而成的花……”
啪,外面传来诡异地碎裂声。
还不等不瑶反应,一声尖叫直插云霄,是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