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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你终究负了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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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瑶和枫明的冷战越演越烈,城雪又一直在宫里养伤,没个人敢劝。
云王府已经修缮好了,不瑶每日都在府中庭院的摇椅上晒太阳,若是傍晚还不回去,枫明便会派人来接她,或是入夜后亲自来接她。
皇城的谣言愈发火热,关于先帝的皇位当年到底想传给谁,萱王的呼声越来越高。
街巷百姓将先帝死时如何留下密诏,讲述得活灵活现,仿佛亲眼所见一样。
而这些像一双无形的手,将不瑶推向离枫明越来越远的地方。
近日天热了,正午日头又毒,不瑶已经从晒太阳改为树下乘凉。
钰儿在一旁玩土捏泥人,随便捏出个奇形怪状的东西,都唤那东西叫娘亲。
不瑶一直在摇椅上闭目养神,都被气得火冒三丈。
这父子两难道是上天看她日子过得太好,特意派来气着她的?
心中刚这般想,枫兮便屁颠屁颠地过来了,“丫头,我们去吃饭吧!”
不瑶换了姿势,慵懒道:“太热,没胃口。”
枫兮一笑,“我就知道,所以给你准备了这个。”
不瑶终于睁开了一个眼缝,偷偷瞄了一眼枫兮手上的东西,又瞄了一眼,眉头一皱,“这是什么鬼东西?”
枫兮手上的盘子里有一块块和山楂一样红,像膏又像果冻一样的固体。
“酸汁膏啊,和酸梅汤一样是开胃的,是用山楂做的,你上次没有喝到酸梅汤,我特意买了这个。”
话音刚落,钰儿小小的身影已经迫不及待地冲上来,小泥手抓起一块酸汁膏,就往嘴里放。
不瑶和枫兮表情瞬间同步,异口同声吼道:“滚去洗手。”
钰儿委屈巴巴地看着眼前两个大人,下一秒,他义愤填膺地张开嘴,整个小圆脸朝枫兮手上的盘子扑出。
时间似乎停止了,不瑶和枫兮愣住了,尼玛的,一个孩子的嘴怎么可能这么大?
枫兮看了看盘子上最后一块酸汁膏,又看了看钰儿被塞得满满的小嘴,全无风度地吼道:“小子,还老子酸汁膏来。”
他上手就要打,奈何钰儿撒腿就跑,腿短不要紧,重在频率快。
不瑶眼角抽了抽,真不愧她儿子,这逃跑的速度有她当年的潜质。
她拿起最后一块酸汁膏,百无聊赖地摇了摇头,“算了算了,我尝个味道就行了。”
枫兮朝着钰儿逃跑的方向,恨得咬牙切齿,“我还一块都没吃呢!”
不瑶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酸酸甜甜的,像是山楂浓缩的精华。
她将酸汁膏另一头举到枫兮嘴边,“你吃这边,我还没咬。”
不瑶还在回味酸汁膏,枫兮一口下去,她就懵逼了,“不是让你咬另一头吗?”
某人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没事,我不介意。”
不瑶本来要怒,但想想枫兮傻,就算了,只是剩下这酸汁膏她应该吃哪头,转而将没有咬过的那一头对向自己。
她刚要下口,就见枫兮故作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掺着几分心酸的委屈,“你很介意吗?”
“没有。”
“你是不是嫌弃我?”
“没有。”
“你那样子分明就是嫌弃我。”
“我说没有就没有。”
“你不用勉强,介意就介意,嫌弃就嫌弃吧。”
“……”
转眼,不瑶怒不可遏地一口咬向枫兮刚才咬的那一头,真是逆了苍天了。
枫兮眼中一抹笑意,直达心底。
酸汁膏还剩最后一口,不瑶刚要气鼓鼓地下嘴,怎料枫兮弯下身,一口咬住。
不瑶先是两眼懵逼,后是一脸怒容,“妈的,松口,你咬到老子的手指了。”
枫兮嘴边一笑,却并未松开,而是更用力地含住她的手指,不瑶都能清晰地感受到手指和牙齿的触碰。
手指上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传到不瑶心里,有什么东西无声掠过,难以察觉。
他柔软的舌头扫过她的手指,吮吸走最后的酸甜味,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真好吃。”
“枫兮,你是属狗的吗,还带咬人的?”
不瑶瞬间离开了摇椅,满院子追着枫兮打,一时间院子里鸡飞狗跳,尘土飞扬。
一抹白衣静立在院中的角落里,袖中的大手紧握,眸中是山雨欲来的怒火和复杂。
顾时初立在他身后,依稀能感到他周身的寒意。
枫明冷冷开口,“你觉得本王的四弟真的痴傻吗?”
“安姑娘心中没有男女界限,云王又爱与安姑娘胡闹,难免……”
“是吗?”
枫明甩袖离去,他今日老早忙完政务,便想来云王府中接她回去吃午饭,只是所见之景让他再无丝毫胃口。
……
傍晚,天气稍微凉爽,不瑶心中念着中午酸汁膏的味道,便出府去买。
在大街上逛了半天,才找到买酸汁膏的老婆婆。
她一脸贪吃样就凑了上去,“婆婆,你有多少,我都要了。”
买酸汁膏的老婆婆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年迈的嗓音喊道:“姑娘你说啥子?”
“我说,我都要了。”
“啥?”
“……”
不瑶一提气,大吼道:“我说,我都要了。”
老婆婆瞬间脸沉了下来,教训道:“要就要呗,小姑娘长得挺美,怎么嗓门这么大?”
“……”
她好想哭啊,最近到底怎么了?一个两个气着她玩。
就老婆婆打包酸汁膏这个空档,一个小厮突然跑过来,满头大汗,焦急道:“您是安姑娘吧,我是寂家的家仆,云王殿下跑到我家家主的别院偷喝了好多酒,现在正在我家小姐举办的赏花会上耍酒疯呢。”
不瑶眉头一皱,她出府时就没看见枫兮,下人说他出去买东西了,难道是跑出去胡闹了?
她看向小厮,眸中一抹怀疑,“你是寂家的家仆?”
小厮一脸真挚道:“是,小的真是寂家的家仆,您快去看看云王殿下吧,他喝醉了,一直在喊丫头,我家小姐便将府中下人都遣散出来找您。”
诚然,偷寂无言酿的美酒这事,枫兮以前就干过,大醉胡闹喊她的名字,也在情理之中。
“你是如何认得我的?”
“小的上次随我家小姐去茶楼,便见过您,您那是还一身男装,所以小的今日还有些没认出来。”
这样说来,所有的事情似乎都说得通。
寂端雅上次就想请她去什么赏花会,枫兮为何会出现在寂家别院这不是很明显吗?
果然,这位寂小姐总有办法达到她的目的。
不瑶让小厮带路,刚要走,就听见身后的老婆婆喊道:“姑娘,你的酸汁膏。”
“你帮我送到云王府”,说着,她多掏出一锭银子作为答谢。
老婆婆看着手中的银子,又看了看手中的酸汁膏,“云王府?刚才有个年轻人过来买酸汁膏,中午买了一次,傍晚又来买一次,也说是云王府的……云王府这么爱吃酸汁膏?”
那年轻人长得十分俊美,她还看了人家半天呢,活了一大把年纪,都没见过长得那么好看的男子。
只是那年轻人前脚才走,后脚就来了位漂亮姑娘,今日买酸汁膏的都十分耐看。
不瑶一路随小厮左拐右拐,来到一处淹没在繁华皇城的僻静别院。
小厮上前开门,她眸子一眯,这分明是请君入瓮。
院中的各种花卉确实有被砸过的痕迹,花瓣撒了满地,空气中飘着酒味,唯独不见枫兮。
小厮引不瑶进屋,屋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茶香,流入鼻息,侵占心田。
寂端雅正端坐在桌子旁,见她进屋,这才起身,笑语嫣然道:“安姑娘来得真快,请坐。”
不瑶懒得与她拐弯抹角,“枫兮呢?”
“云王殿下方才胡闹累了,便睡着了,我已差人将他送回。”
不瑶冷冷一笑,“寂小姐不愧是名门闺秀,撒谎的本事真不赖。”
寂端雅不急不慢地为她沏上一杯茶,依旧淡定清雅,“安姑娘果然聪慧,我布局从来都力求完美,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枫兮若是耍起酒疯来,怎么可能只是砸几盆花?”
她一进院子,就看出来了,枫兮根本就不在这儿。
“安姑娘真是了解云王,你可曾想过,你对云王的了解胜过对萱王的。”
寂端雅边说,边为她奉茶,不瑶连看都没看。
只听那如雪清雅的人又道:“换句话说,安姑娘根本不了解萱王,更加不知道萱王究竟想要什么。”
不瑶不想再听她废话,起身欲走,但未走两步,便觉得体内血气凝滞,胸口闷得要命,一步都跨不出,整个身体僵硬,如同被点了穴道。
她明明什么都没喝,怎么会?
寂端雅自顾自地品着茶,嘴边一抹胜券在握的笑容,“安姑娘不必担心,你只是中了我秘制的香毒,从你一进院门,所闻的花香、酒香都是我匠心调制的,只要再配上这最后一味茶香,便会形成一种使人动弹不得的毒。这毒不会伤了姑娘的性命,我只想请姑娘暂时留在我这里而已。”
不瑶站在原地,除了呼吸和眨眼,连皱眉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了,更不能说话。
寂端雅缓缓走到她面前,一派大家淑女的端庄和柔雅,却藏不住眸中的晦暗。
“我知道,安姑娘如同阳光下傲然生长的松竹,看不起我这种心机深沉、有阴暗面之人。所以,你和萱王并非良配,我只想让你看清楚萱王真正的心意,这毒最多四个时辰后会自行解开,委屈姑娘在窗外站一晚,到时候离去与否,姑娘自行决定。”
说完,便有人将不瑶扶到窗外,窗户微微开了一个小缝隙,可以清楚地看到屋内的景象。
寂端雅坐在梳妆台前,又细致地描了一遍自己眉,整理好衣裳,脸颊有些微红,似乎在等什么人,一派女儿家的娇羞。
她命人焚上香炉,香味传到窗外时,进入不瑶的鼻息,心中一抹厌恶。
只听寂端雅袖手拨弄着香料,对窗外的不瑶笑意盎然道:“这香料我放的不多,作用不会很大,你可以放心。”
不瑶一动不能动,却不再看她,这样的人连多看一眼都觉得耻辱。
有脚步声传来,每一步、每一个声响都像印进了不瑶心里,那般熟悉。
可这熟悉的声音响起时,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抵触和害怕。
“寂小姐托人告诉本王说瑶儿喝醉了,在你这里。”
枫明一袭白衣,依旧如青竹般清雅,高贵得不容侵犯,直白地看着寂端雅,只为等她一个答案。
寂端雅轻移莲步,俯身向他行礼,“拜见王爷。”
枫明负手而立,对眼前的女子只有冰冷的疏远,“瑶儿在哪儿?”
寂端雅柔和一笑,“王爷,并非安姑娘喝醉了,而是云王殿下,这会儿安姑娘怕是已经带云王回府了。”
她明显能察觉,但提及云王时,萱王眼中的阴郁。
枫明冷冷地看向她,心中已明白一二,“寂小姐约本王前来,到底所谓何事?”
寂端雅款款一笑,立即为他奉茶,“萱王请坐。”
精致的香炉摆放在桌子中央,枫明落座时,芳香入鼻,眉头微皱。
“端雅命薄,入不了萱王殿下的心。此次若是联姻不成,家中族长定会逼我下嫁于朝中那些权贵子弟,此生若如此,倒不如黄泉路来得舒坦。”
枫明不动声色地饮茶,没有任何表情。
寂端雅又道:“我知道萱王殿下钟情安姑娘,也知道殿下您志在君临天下。端雅身为寂家的女儿,一生总免不了沦为政治牺牲品,就算注定如此,我也希望此生嫁一个真正倾心之人,让我身后的权势相助于他。”
枫明不傻,她在讲条件,她愿意倾寂家之力助枫明夺皇位,唯一的代价就是娶她。
他放下茶杯,起身欲走,冷冷道:“本王的妻子只有安不瑶。”
寂端雅立即跪在他跟前,秀眉颦蹙,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萱王殿下,小女甘愿当妾室,永不与安姑娘争正妻之名。”
枫明脚步一顿,眸子扫向她,似乎并不相信一个高傲的寂家大小姐敢居妾室之位。
寂家在北丞权倾朝野,寂家的女儿可是相当于北丞公主的存在,哪个公主会为妾?
寂端雅见他犹豫,心中一喜,她知道自己赌对了,立即又道:“大殿之上,我与殿下琴箫合鸣,曲意通心意,端雅深知萱王心中的报复,一心想助殿下成事。他日殿下问鼎天下,后宫之中也不可能只有一人。端雅此生不求其他,只求能伴心上人左右。”
枫明只是不悲不喜看着她,良久没有回应。
她娇滴滴地抬头,含泪而深情的目光注视着枫明,咬唇道:“殿下可知我的心意?”
天色已黑,屋中灯火通明,女子娇羞柔美的面孔在灯下愈发明艳,一双含情目,秀眉颦蹙,好生惑人心弦。
香炉的香气弥漫在屋中,时间久了,枫明难免也会心神动荡,眉头微皱。
他在权衡答案,最后朝她伸出了手。
寂端雅一喜,素手递到他的手心,那大手将她扶起。
枫明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眸中寡淡,“本王确实很喜欢你的琴声,如遇知己。”
窗外,不瑶的心一凉,像坠入了深不见底的寒潭,冰凉的潭水窒息地包裹着她。
下一刻,枫明大手一拉,便将寂端雅拥入怀中,淡淡道:“至于你的心意,这香炉里的香已经告诉我了。”
她提的条件,他都很满意。
寂端雅娇柔一笑,面颊微红,一双玉手已经攀上了枫明的肩膀,声音柔和而妩媚,“殿下,端雅从初见便已倾心于你,只愿委身于殿下……”
她的头靠在枫明的胸膛上,美眸看向窗户,透过窗缝展露出一抹绚烂得意的笑容。
枫明依旧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眼眸却开始复杂,弯腰将寂端雅横抱了起来,向大床走去。
床榻之上,他将她轻轻放下,依旧保持着君子如玉的风范,缓缓翻身压住床上的女子,大手游走在她身上,为她宽衣解带。
寂端雅玉手勾住他的脖子,微微起身,神情地吻上他的唇。
身热情动,枫明的眸子早已不再清明,手上的动作开始急促,而身下女子扭动着,极力配合。
不瑶僵硬地站在窗外,泪水不断从眼眶溢出,汇聚到下巴,滴落到地上。
一声雷鸣,大雨倾盆而至,几日的燥热只为酝酿这一场雨。
屋檐下的雨滴声淹没了不瑶眼泪坠落的声音,她麻木地睁着眼睛,平生第一次知道原来泪水可以有这么多,可以哭这么久。
床上的男女衣物尽褪,交颈缠绵,一派旖旎风光。
她就算闭上眼睛,那床笫之欢的喘息声依旧会传入她耳中,凌迟着她的心。
寂端雅只是向她证明了一件事情,这屋中虽然点了催情的香,但以枫明的定力,如何选择完全在他自己。
他意在皇位,有朝一日君临天下,以他的筹谋和权术,为了权衡各方,取得最好的政治利益,后宫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人?
不瑶突然很想笑,从头细想,他给她的誓言中,从没有承诺一生爱一人,更没有说过只会娶她一个。
寂端雅只是逼她去面对一个的现实,一个她以为不去想,就不会发生的现实,一个再也无法逃避的真相。
慕容枫明,你终究负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