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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最后哭一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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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在意一个人,时间久了,当伤心的味道发酵起来,就愈发浓厚,让人醉得断肠。
不瑶大病了一场,高烧不退,枫兮将她接到了云王府,衣不解带地陪在她床边。
木儿来看过不瑶,说她是心病,这场高烧发出来才好。
可是第二日,不瑶依旧高烧不退,木儿忙得手忙脚乱,枫兮从宫中把南乔木拉了回来。
白发白须的老头坐在不瑶床边半天,号脉号了半个多时辰了,脸色愈发纠结和凝重。
枫兮站在一旁,大拳紧握,急得额间冒汗。
木儿实在看不过去了,“师傅,安姐姐确实高烧无疑,您都号了半天脉,倒是出个对策啊!”
南乔木眉头深皱,一脸茫然,自言自语道:“不对不对,她有心脉之伤,定是因为上次的剑伤加重了她的伤情,也不对啊,高烧是因为情绪牵动了心脉之伤,外加淋雨。可是高烧不退是因为什么?她的体质还没有差到这个地步?难道……”
乔木老人又号上了她的脉,良久后,脸色愈发得差,眸中一抹惊讶,“怎么会?她最近可吃了什么?”
他一脸郑重地问向众人,那模样似乎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故。
枫兮立即道:“她一直发烧,别说吃的,药都没灌进去多少。”
南乔木匆忙摇头,看着不瑶苍白的脸色,“不对,不是最近吃,她可有长期吃什么?”
这一点城雪最清楚,当即回答道:“主子的吃食从来都不带重样的,不管是萱王府,还是云王府,都是挤着最好的给主子做着吃。”
南乔木的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还是不对,到底是什么?”
他一边神神叨叨地念叨着,一边往屋外走,“药经里没有记载,医经里也没有,毒经里呢?可她明明百毒不侵,是我忘了什么吗?”
木儿看他要走,急忙拦道:“师傅,你还没有给安姐姐开药方呢?”
南乔木不耐烦道:“给她煮梨水喝,不要再喂药了,没用的……”
下一秒,他又往外走,变回了那副神神叨叨的模样,一脸纠结,“奇怪,到底是什么呢?”
屋中众人一阵无奈,乔木老人这是怎么了,突然像着了魔一样。
枫兮看着床上脸色愈发苍白的不瑶,当即出去煮梨水,他信乔木老人。
那老家伙看似疯癫,说的话中却带有百分百的肯定。
木儿看向急忙出去煮梨水的枫兮,觉得她师傅疯了,云王也疯了,梨水怎么可能退烧呢?
一会儿功夫,枫兮端着一碗梨水,坐到不瑶床前。
不知道为什么,不瑶闻到梨水的味道就突然皱眉,咬紧牙关,怎么也灌不进去。
枫兮心里着急,嘴边依旧柔声地安慰道:“丫头,你张嘴,等你病好了,我便带你去游历山河好不好,再也不困在这压抑的皇城,我们一起去赏江南烟雨,去观云海苍山,去看塞北狂沙,好不好?”
不瑶的眉头松了,嘴边的药也灌了进去。
城雪见了,不由一喜,也许云王才是那个最了解她家主子的人,可以将心比心为不瑶着想。
说来也奇怪,一碗梨水灌下去,不久不瑶的烧便退了。
木儿深感疑惑,梨水退烧一说纯属谬论,难道这其中有什么玄机她没参透,看来她要找她师傅问问。
不瑶傍晚就醒了,人很憔悴,一直没说话,城雪想尽办法逗她开心都没用。
枫兮静静站在门外,靠在门框上,望着天边绚烂的彩霞,嗅着雨后新鲜的空气,听着她的无声无息。
一扇门,两个人的世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他能感觉到,她真的很喜欢那个人,喜欢到颓废,喜欢到不肯再笑,莫名地刺痛他的心。
木儿突然出现在他身侧,俏皮道:“去见安姐姐吧,别把自己想得那么轻,你一定能让她恢复原来的样子。”
木儿的笑容比晚霞还绚烂,手指戳了戳枫兮的心口上方一寸的位置,那里有他为不瑶挡剑遗留下的伤疤,不瑶的肩上也有一处。
“枫兮哥哥,你在安姐姐心里很重的。”
那样的九死一生的伤势,谁又会为谁甘愿承受?
枫兮阴霾的眼睛突然蒙上一层笑意,毫不犹疑地抬脚进屋,停在不瑶床边。
城雪愣了一下,下一秒,就见枫兮横抱起了不瑶,朝院子里走去。
他轻轻抱着她,将她放到庭院榕树下的摇椅上,既可以乘凉,也可以赏夕阳。
不瑶目光呆滞,一直低眉无言。
枫兮一副好戏即将开锣的模样,一人分饰两角,绘声绘色地表演了一段对话。
“喂,你出去看看,都躲了半天了。”
“你干嘛不去?”
“喂,你好歹是个王爷,被抓住也没事。”
“我不去,我感觉你在诓我,而且被抓住很丢人。”
“嘿,瞧我这暴脾气,谁跟我说你是傻子来的?为啥我感觉你比猴还精呢?”
“你才傻呢,你全家都是傻子。”
“嘿,你信不信我……”
这是二人第一次出宫游玩时,因为偷船,被官兵追得满街跑,最后躲到了街尾的一堆杂物筐里,相互推搡的一段对话。
枫兮讲的一字不差,模仿得很像。
不瑶被他调皮的模样逗笑了,苍白的脸上嘴角微微弯起,一切似乎还和原来一样,她依旧可以没心没肺地到处胡闹。
可是,同样在那一天她遇见了枫明。
不瑶低头,眉目间染上了悲伤,泪珠再次滑落。
人生若只如初见该多好?
此生若是不相见该多好?
枫兮蹲在她身侧,擦去她的泪珠,眸中是伤,是安慰,柔声道:“丫头,最后哭一次,明日痛痛快快地把难过的事忘了,可好?”
不瑶看着枫兮,一瞬泪如雨下,一把抱住他,似乎想哭尽所有的眼泪,想把这辈子能为枫明流的眼泪都流光。
枫兮的大手轻轻落在她的背上,分担着她的悲伤。
夕阳晚霞,庭中树下,两抹紫衣,恍如一生时光。
……
岁月似乎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清晨朝露,窗前青鸟,紫衣疏狂。
城雪忽然醒悟,当初皇上让她家主子负责修缮云王府另有深意,怕是未卜先知。
不瑶当真长住在了云王府,简直一派女主人作风。
枫明来过几次,都被府中的云卫挡了回去。
顾时初也被禁止入府,好在每次城雪偷偷出去见他,都会告知不瑶的情况,再由他转告枫明,枫明这才安心。
时光会将故事拉得很长,将人的距离拉得更远,直到再也无法企及,才会人懂得真正失去了什么。
转眼一个月过去,皇城之中权位之争的火药味似乎越发浓烈。
即便不瑶每日足不出户,依旧嗅得到这满城风云的味道,她终究有些疲倦,这两日一直让城雪为她收拾东西,准备远行了。
慕容缘初的腿好了,枫朗的毒也快解了,该还的恩情她都还了,以后她会去云游四海,过两年恣意潇洒的生活。
只是,山雨欲来,能否逃得出,还要看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