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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册封为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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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去,晨曦的阳光透窗,是金黄的色彩,柔和美好,像是一场一不小心就会打破的梦境。
枫明守在不瑶身边一夜,两人各怀心事,都一夜无眠。
“王爷,请您前厅看看,出事了。”
下人匆匆来报,枫明只是稍稍皱眉,看了一眼床上装睡的不瑶便离开了。
前厅,堂上正座,那袭玄色绣金龙纹的华服天子之威浑然而成,带着不容人挑衅的冷傲,不动声色地饮茶,连眸子都未抬。
枫明见堂上人,微微皱眉,他没想到枫朗这么快就醒了,立即上前行礼。
枫朗冷冷的声音传来,“不必了,免礼。”
枫明起身,恭敬道:“皇上不是应该在佛寺养病吗?怎么突然来臣弟这里了?”
枫朗的面色很冷,稍有些苍白,“听闻三弟要和瑶儿成亲,做大哥的没有什么好相送的,只带来一枚戒指,想亲手赠给弟妹。”
枫明眉头皱得更深,昨夜不瑶确实有和枫兮说,要向枫朗讨一枚戒指。
“瑶儿还在歇息,戒指不妨交给臣弟,由臣弟代为转交。”
门口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如初冬的雪,带着些许冷冽,“我人就在这儿,戒指自然有我来收。”
不瑶衣角翩翩地踏入屋中,目不斜视地走向枫朗,恭敬地行了跪拜礼,这恐怕是她认识枫朗以来行的最恭敬的礼了。
“民女谢皇上赐礼。”
她那般冷冽又严肃的模样,让枫明心中有一丝不安。
枫朗走到她跟前,目光深邃,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你可想好了,真的要这枚戒指?”
“是。”
此话一出,枫朗目光明显一顿,眼神越发幽深,朝身后的太监挥手示意。
太监立即上前,将手中明黄的圣旨打开,当众宣读,众人皆跪。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有女安氏,贤良淑德,慧婉聪敏,言行端正,甚得朕心,有国母之仪,得此明旨,昭告天下,册封皇后……”
不瑶安静地跪在地上,听完了圣旨的所有的内容,竟不觉有些恍惚。
慕容枫明,我们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娘娘,领旨谢恩吧!”
公公的脸上堆满了笑意,谄媚地将圣旨递到不瑶手中。
“民女领旨谢恩。”
太后赐婚的懿旨再大,终究打不过皇上的圣旨,明旨一出,天下皆知,再无更改余地。
枫朗上前扶起不瑶,目光深邃而低沉,亲手将一枚古铜色枫叶纹路的戒指戴在她左手的无名指上。
“瑶儿你既然愿意戴上这枚戒指,那么从此以后你便是朕的发妻,姜国的皇后。”
这枚戒指便是当初清平会盟时,枫朗硬给不瑶戴上的那枚,是姜国皇后的传位信物。
后来不瑶知道后,又还给了枫朗,但兜兜转转又戴在了她手上。
枫明跪在原地,周身阴冷,大拳紧握,始终未说一字,没有人看得清他的表情,声音如刺骨的潭水,幽幽道:“皇兄终究还是要和我争。”
不瑶低着头,始终没有勇气回头看他,悄无声息地藏着眸子的伤。
枫朗察觉到她的情绪,一把搂住她的肩,将她紧紧护在怀里,“是又如何?三弟争不过,不是吗?”
说完,他便拉着不瑶大步走出,只剩下枫明一个人久久跪在原地。
后堂中一个中年男子缓步走出,一身暗紫色的华服,眉宇间尽是杀伐戾气,扫了一眼堂下的枫明,“早就和你说过,只有得到皇位,你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如今连心爱的人都保不住,还真是窝囊……”
枫明低着头,脸色阴沉,冷冷道:“舅父说的是。”
此人正是枫明的舅父,南宣的云南王。
“你想明白就好,也不枉我从南宣大老远跑过来一趟,该动手了,别忘了你母亲的遗愿。”
“舅父放心,侄儿以后绝不会手软了。”
……
回皇宫的马车里,不瑶一直默默无话。
枫朗正襟危坐,闭目养神,淡淡道:“不必想太多,一切顺其自然就好了。”
不瑶开口道:“对不起,不该把你牵扯进来的,害你们兄弟反目。”
枫朗安慰道:“你想多了,不管有没有你,我和三弟之间终究会有一场较量。”
这兄弟二人之间掺杂了太多的恩怨,杀母之仇如何能得过且过?
不瑶皱眉,“就没有办法避免吗?”
“从我登上帝位那天起,就注定六亲情绝,许是我杀伐太重,总会有报应。”
自古帝王之家,哪里有简单?
“那你打算怎么做?”
“听天由命吧,若他赢了,皇位便是他的,若他输了……他依旧是我的三弟。”
不瑶没有说话。
枫朗睁开眼,贪恋地看着她,柔和道:“瑶儿,我送你和四弟离开吧,你们去找一个世外桃源,好好地生活下来,或者去云游天下也行,你不是一直想过那样的生活吗?”
不瑶吃惊地看着他,枫朗则是一笑,大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
“你在担心那道封后圣旨吗?你想要离开三弟,我当然要配合你演戏。至于皇后,放心,我找个与你样貌相似的冒充就行,如此你便可以全身而退。”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笑容却格外柔和。
他为她做到这个份上,说不敢动是骗人的。
“谢谢你,枫朗。”
“你我之间,不必道谢。”
越是这样的无需回报,便越会让人愧疚。
枫朗一笑,突然闷声咳了几下,似乎在极力隐忍,脸色越发难看。
不瑶眉头微皱,帮他顺气,“不舒服吗?你的毒怎么样了?不是说会归息一个月吗?”
他轻松一笑,“南先生医术了得,不到一个月便治好了我,自然就放我出来了。”
“真的吗?”
枫朗一抹暖笑,“怎么不信吗?”
说着,他便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束紫罗兰来,递到不瑶面前。
紫罗兰很美,淡淡的花香萦绕在鼻息。
还从未见过哪个严肃高冷的帝王会送一个女子花。
不瑶有些诧异,他以前触及花草,花草便会枯萎死亡,如今看来是真的好了。
他嘴边挂着浅笑,眸子有宠溺,郑重道:“以前,都是你送花给我,如今换我送花给你。”
不瑶接过花,眉宇间有喜色,“谢谢,你的毒解了,我便放心了。”
她低头嗅花,模样极美,就像一幅出尘动心的画。
枫朗久久看着,有些恍惚,用力压制胸腔翻涌的血气,眼中一抹悲凉。
瑶儿,若能一生一世这般看着你该多好啊!
回宫之后,不瑶又回到了曾经居住的紫霄殿,殿内的一切还和以前一样,似乎每日都有打扫。
“陛下,闲暇时总会来紫霄殿坐坐,所以奴婢们每日都有打扫。”
伺候的宫女闲说到。
“姑娘这会回宫里住,陛下会很高兴的。”
“对啊,陛下虽然面子冷,但待姑娘是极好的。”
几个伺候的宫女争先恐后地说着。
她们都看得出来,不瑶自然知道,只是有些情谊越深,愧疚就愈多。
她低眉,淡淡道:“你们下去吧,我暂时不需要伺候。”
“是。”
几名宫女前脚刚走,城雪就欢天喜地地从殿外飞奔而来。
于是乎,不瑶就看到一坨不明物体飞速地朝她砸过来。
“呜呜呜,主子……”
不瑶一脸绝望,“城雪你别过来,会砸死我的……”
话说晚了,残暴的“撞击”迎面而来。
城雪一把抱住不瑶,死命地赖在她身上,“主子,你失踪这么久,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卧槽,你还长胖了,好沉,快从我身上下来。”
“人家不要,人家想你……”
“城雪你吃错药了吧!”
“反正我是不会放手的……”
一段惨绝人寰的腻歪后,城雪终于恋恋不舍地松开了不瑶。
不瑶何其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城雪脖子上一道来历不明的牙印。
“城雪你脖子被狗啃了吗?”
城雪一脸尴尬,她捂得这么严实,主子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瑶看城雪一脸便秘,便不再追问她,淡淡分析道:“能在你脖子上留下牙印的,除了顾时初,就是九歌独活,顾时初一直一副翩翩君子模样,暂时还做不出这么禽兽的事,是九歌独活吧?”
城雪的脸瞬间如火山喷发般的爆红,都怪九歌独活,没事咬她干嘛?
偏偏不瑶一副看戏的样子,调侃道:“听凯歌说,你为了找我的下落,去贿赂九歌独活了,贿赂的方法蛮特别的。”
城雪的脸已经快红到滴血了,“主子你一定饿了,我去给你端吃的。”
眼瞅的城雪以每秒十米的速度冲出去,不瑶欣慰一笑,智商见长,还知道转移话题。
只是,她转眼将目光落在自己手上的戒指上,脸色凝重,一抹深思。
城雪端着端点心往紫霄殿走时,正好撞到顾时初和苏婼在树后拉拉扯扯。
因为昨夜的事,城雪还在气头上,本不想多理会,奈何女人的好奇心不是一般的强烈,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腿靠近。
“顾哥哥,母亲大人已经在催我二人的婚事了,你也该……”
“与我何干?”
“顾哥哥,你说过会娶我的。”
“那是我母亲承诺你的,我从未许诺。”
城雪听得不是很清楚,带着幽怨的小眼神,又往树那边靠了靠。
“顾哥哥,我们已经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早晚是要娶我的。”
“我还有事,不要再掺着我。”
“去找暮城雪吗?那个下贱的丫头,哪里配得上你?”
城雪蠕动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偷听的最佳位置,可惜一个不慎,被脚下的石头绊倒,华丽地倒在两人面前。
尴尬了,糕点摔了一地,她这个人也摔了个狗吃屎。
顾时初和苏婼皆是一惊,倒是苏婼很快反应过来,见是城雪,美眸中一抹算计,“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暮姑娘在偷听啊,真没想到暮姑娘不仅身份卑贱,连行为也如此卑劣。”
她一边娇羞地说着,一边柔弱地往顾时初怀里靠,一副被吓到的模样,傲慢地看着趴在地上的城雪,妆容精致的脸上满是鄙夷和不耻,就像在看一滩臭泥般厌恶。
顾时初下意识地躲了躲苏婼,然而动作幅度极小,外人看来苏婼分明在他怀里。
他看着城雪皱眉,心中还对昨晚的事耿耿于怀,有些不悦,“怎么是你?”
苏婼一把搂住顾时初的胳膊,假装惊吓道:“顾哥哥,你快看,暮姑娘脖子上是什么?好像一道牙印。”
城雪立即伸手捂住脖子,本来她是围着丝巾的,刚才摔了一跤,滑落了。
苏婼眼中一抹算计,且不管城雪脖子上的牙印是什么咬的,怎么来的,只要能抹黑城雪,自然是往最不堪的方向说,女人向来有一种能把黑说成白的本事。
她立即娇声道:“暮姑娘真是大胆,居然敢把男人的牙印留在脖子上,也不知是和哪个男人厮混……”
顾时初一个冷冽的眼神扫向苏婼,她当即吓得禁了声,从来没见过顾时初露出过那样杀意的目光。
顾时初脸色晦暗到了极点,冷冷地看向城雪,眼里是山雨欲来的怒意。
她昨夜和谁在一起,他一清二楚,可他依旧要问。
“告诉我,牙印哪儿来的?”
她无措地坐在地上,深深地低着头,“时初哥哥,我……”
那可能是城雪最尴尬的一次,摔得满身是泥,狼狈不堪,还被情敌污蔑,偏偏不能还口,因为有些是事实。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就知道,你这么久没回来,定然是出事了。”
不瑶无奈地叹了口气,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城雪身后,一把拉起了她。
“等你把点心端回紫霄殿,我怕是会饿死吧?”
城雪满眼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主子……”
不瑶暖暖地笑了笑,扶起她,帮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城雪有些站不稳,怕是摔倒了膝盖,怪不得一直坐在地上。
不瑶细心地掏出手绢,帮城雪擦着脸上的泥,“腿还好吗?能走吗?和我回紫霄殿吧!”
城雪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嗯,能走。”
“好,我们回去。”
不瑶刚要带走城雪,顾时初快步上前,狠狠地抓住城雪的手腕,厉色道:“告诉我,你脖子上的牙印是谁的?”
城雪明显被顾时初粗暴的举动吓到了,“时初哥哥……”
她一直以来认识的时初哥哥都是沉稳谦和,而如今他整个都透着一股暴戾之气。
“够了,顾时初。”
不瑶满脸怒气,一把打掉顾时初牵住城雪的手。
她一直没有理会顾时初,就是在忍着怒气。
“安姑娘,这是我和城雪的私事与你无关,你最好不要插手。”
不瑶一抹冷笑,护在城雪身前,“与我无关?你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倒在地上,不管不顾,连扶一把都没有,反而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任她被人奚落,这就是你所谓的与你有关吗?”
“安姑娘,你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呵呵,如果你真的了解她,就不会质问她。不管发生什么,我可以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地信任她,你可以吗?”
相爱的人本来就是要相互信任的,可是很多人做不到,如同她和枫明,他们之间的信任早已被一点点瓦解成算计。
“顾时初,如果你爱得不够,就别咄咄逼人。”
苏婼站在顾时初这边,理直气壮地插话道:“安姑娘,明明是暮城雪有错在先,你怎么能反而责怪顾哥哥?”
不瑶一个眼神扫过去,寒冷刺骨,“苏姑娘,你最好安分守己一点,我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惹恼了我,我会让你后悔生而为人。”
苏婼吓得往后推了推,不由地咽了口唾沫,一个女人怎么会有那么可怕的气势?
暮城雪真是好命,永远有人帮她。
“城雪,我们走。”
……
紫霄殿中,不瑶帮城雪梳洗,之后便让她去休息了。
不瑶独自一人站在殿门口良久,才淡淡道:“藏了这么久,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抹风华绝代的红衣便落在大殿中,“你是何时发现我的。”
“你一直跟着城雪,以为我不知道吗?”
不瑶为城雪解围之前,就看到九歌独活在附近,幸好他耐住性子没出现,不然城雪只会越描越黑。
“今日多谢了。”
这可是不瑶自认识九歌独活以来,他说的唯一一句人话,完全没有往日傲娇到盛气凌人的欠揍。
“我又不是帮你,只是不允许任何欺负城雪。”
九歌独活一笑,“不枉城雪千方百计地打听你的下落,至少在城雪这件事上,我们是一致的。”
他如今似乎明白,为何城雪会待她如亲人、万般重视,她值得。
“我说过,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城雪,你也不行。今日之事怕是与你也脱不了干系,城雪喜欢顾时初是事实,你莫要再给她找麻烦。”
“我懂,不过你心里也清楚顾时初和萱王其实是一样的人……”
不瑶目光一暗,却又异常坚定,打断道:“所以有朝一日,我若力所不能,请你好好保护城雪。”
她会尽可能,为城雪铺好一切后路。
九歌独活一抹邪笑,“你为她想的可真长远。”
“你有一句说的是对的,至少对于城雪,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九歌独活慵懒道:“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和你成为同盟。”
不瑶一笑,“彼此彼此。”
“话说,姜国皇宫这防卫实在该加强了,我出入半天,竟无一人察觉。”
“以你的武功,就算再加强十倍,依旧来去自如,何必费那个心思?况且皇宫若加强了布防,你还见得到城雪吗?”
“你怎么和那个人一样嘴不饶人?”
“那个人?”
“对,和那个人一样无趣,却又心思剔透得让人害怕。”
不瑶依稀猜到九歌独活口中的那个人是幽澜峰主,只是她不会多问,因为多问无意,九歌独活也未必会说。
“照你这么说,我们应该很像,至少旗鼓相当,可我却一直输给他。”
不瑶不傻,仔细想想,幽澜峰主之前说的话,她和枫明走到今天这一步,幽澜峰主应该出了不少力。
九歌独活一笑,“熟不知,也许是他一直败给了你。”
不瑶望向他,眉头一皱,此话何意?
殿外,传来脚步声,九歌独活还算知趣,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
几个太监搬着一些东西进来,“拜见安姑娘,皇上让我等送来姑娘明日离开所需的东西,明日一早云王殿下将会在宫门外等姑娘。”
不瑶眉头一皱,“明日?”
“正是,皇上是这么说的。”
“知道了,放下吧。”
殿外下雨了,不瑶看了看枫朗送来的东西,又看了看窗外的雨,久久驻立在窗边。
翌日。
南乔木成功入住了宣政殿,于是乎一整天都看到一个白胡子老头端着药,张牙舞爪,满殿追着一袭皇袍跑。
“姓慕容的小子,给老夫过来喝药,不许批奏折。”
“奇怪,朕的奏折怎么少了一摞?”
“你这个臭小子,老夫都卷着铺盖,带着锅碗瓢盆住到你这宣政殿来了,你就不能心疼一下老人家吗?”
枫朗一脸鄙夷地看着南乔木,“南先生,您一大把年纪了,怎么怪矫情的?”
南乔木险些一口老血吐出来,“你是要气死老夫吗?快给我喝药。”
看着南乔木气得白胡子横飞,枫朗心情似乎不错,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终于知道为什么不瑶总爱损这老头了。
见碗中的药见了底,南乔木的脸色这才缓和,看了看外面夕阳西落的天,忧愁道:“那小丫头应该走远了吧?”
枫朗目光一直未离开奏折,“嗯,这时分他们怕是已经到了淮岭。”
南乔木看着帝王眼中那抹掩饰不住的失落,无奈道:“明知可能是最后一面,早上为何不去送她?”
“怕舍不得放她走。”
南乔木摇头,一抹无奈的笑容,“你是老夫生平见过意志最顽强的人,竟能用内力冲散药力,提前从归息状态中醒来。”
枫朗打趣道:“朕荣幸之至。”
“所幸,你的表毒已解了,触及外物,不会再有问题。”
“能如此朕已经很满意了。”
“小子,你可知用内力强行冲散药力,余毒也随着你的内力扩散到五脏六腑,老夫就算穷尽一生所学,怕也只能报你两年寿命。”
枫朗无波无澜,淡淡道:“嗯。”
南乔木一声长叹,“小子,值得吗?”
枫朗放下奏折,目光幽深,“值得,从此以后,她可以安安静静地生活,不再陷入阴谋和危险,在山水间欢喜地度过一生。与我而言,因为是她,没有什么更值得的事了。”
南乔木一声叹息的笑,“老夫行医多年,算是看明白了,情爱便是这世间最难医的病。因为动了情,所以伤了命,从此药石无灵。”
枫朗一抹苦笑,突然又止不住地咳了起来,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染红了奏折。
南乔木一惊,眉头深皱,“你等着,我去把新熬的药端给你喝。”
枫朗咳到浑身颤抖,嘴角挂着鲜血,一只手捂着心房,努力地支撑身体。
他的大手紧紧地攥着心脏位置的衣服,只觉得那里很疼。
“瑶儿,原来只要想到以后再也看不到你了,竟会这般难过……”
殿门外,一抹紫衣无声无息地靠在门上,眼泪划过脸颊,捂住自己的嘴,不发出任何声音。
从枫朗着急送走她的那一刻,她便已经开始怀疑,故而中途折返,藏在门外。
他说的每一句都清晰入耳,深深刺痛她的心房。
夕阳的余晖金黄而柔和,渲染了皇宫的每个角落,一切都看起来那么巍峨富丽,却又愈发不近人情,愈发冰冷。
不瑶失神地离开宣政殿,无助地靠在绵长的朱红宫墙上,夕阳散落在她身上。
枫朗的话久久回荡在她脑海里,她的眸子像是碎了的玻璃,混杂着夕阳的悲伤,让人看着心碎。
一只大手落在她的脸颊上,拂去悲伤的泪水,“丫头,别哭了。”
她抬眼望他,那少年还和从前一样,清得如山水,身上有淡淡的雨后新竹的味道。
“枫兮,对不起,我不走了。”
枫兮一眼,便跌落在她清灵的眸子中,不忍见那悲伤。
“好,丫头在哪儿,我便在哪儿。”
那话暖暖地流入心房,让她眼泪再次坠落。
不瑶低眉,缓缓道:“枫兮,以后的日子,我会在这皇宫之中玩弄权术、翻云覆雨,做个天下人唾弃的恶人。”
枫兮眼中一抹伤,却依旧宠溺地注视着她,“无妨,我陪丫头一起做恶人。”
就算她要为后,就算她要与天下人为敌,他也陪她。
“你会讨厌那样的我吗?”
枫兮一笑,一把将她涌入怀中,“不,我喜欢丫头。”
不瑶任他抱着,只是一笑。
他说的很郑重,可在不瑶看来他还是那个傻枫兮,只当他是全心全意信任自己。
丫头,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
夜风徐来,枫朗被南乔木磨叽得头疼,这才乖乖上床休息,只是没过片刻,奏折也一起上了床。
南乔木险些被气炸了,就滚去熬药了,眼不见心为静。
“把药给我吧!”
端药的小太监见来人,先是一惊,不过在皇宫摸爬滚打多年,他早已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恭敬地将药递给不瑶。
龙塌上的人正倚在床边,目不转睛地批阅奏折,听到有人进来,立即道:“将剩下的奏折给朕拿过来。”
不瑶快步上前,一手端着药,一手抢过他的奏折,一副恨不得吃了奏折的表情。
枫朗抬头见来人,不由一愣。
不瑶磨了磨小白牙,吼道:“你不能有点出息?除了批奏折,就不能干点别的吗?”
直到听到她的河东狮吼,枫朗这才确定眼前人不是幻觉,心中虽有喜,但也有担忧。
“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让你走了吗?”
“我不在这儿,谁做你的皇后?”
枫朗眉头一皱,“不是让你走了吗?留下来添什么乱?”
不瑶一怒,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抓住枫朗的领口,“我靠,装什么傲娇?老子这般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怎么添乱了?”
枫朗扫了一眼自己被某人死死抓住的衣领,一脸黑线,“不许爆粗口。”
宫殿内外有好多藏匿极深的暗卫,本来见安姑娘回来了,都为自己皇帝高兴了一把。
毕竟自家皇帝对安姑娘的喜欢,这些暗卫身看在眼里的。
不过安姑娘一副生吞活剥的模样,怎么不符合剧情发展呢?
只见不瑶一脸阴郁,一把将枫朗按在床上,“老子爆粗口怎么了?你有意见?现在嫌弃老子了是不是?”
枫朗一脸无奈,两人姿势很尴尬,柔声道:“你别生气,我没有。”
暗卫们险些从房梁上跌下来,妈的,说好霸气侧漏、冷如冰山的帝王呢?被推倒也就算了,怎么活脱脱像一个受罪的小媳妇?
心塞啊,心肌梗啊!
不瑶冷哼了一声,傲娇道:“枫朗你听着,老子只说一遍。不管以后的岁月是否可以长长久久,我都会陪着你,直到确定你平安欢喜。”
枫朗眉头一皱,目光如暗夜,“你都知道了。”
“嗯,所以不要再试图赶老子走。”
枫朗无奈一笑,“我从来没有赶你走,那个,你能不能先起来?”
不瑶这才发现,刚才一个激动都把枫朗压床上了。
她吓得立即起身,尴尬地咳了两声,故作镇定道:“那说好了,戒指我既然戴上了,便是我的。母仪天下,我未必能做到,祸乱苍生我还是可以的。你的江山,我守定了。”
枫朗起身,整理了一下被某人弄得凌乱的衣物,担忧道:“瑶儿,你知道你以后会面临什么吗?”
“那还用你说吗?趁老子还没后悔,你就从了我吧!”
枫朗一脸黑线,有些温怒,“不许再如此口无遮拦。”
不瑶一脸不服气,敷衍道:“噢,你先喝药,这个话题我们以后再说好不好?”
“拿过来,我自己喝。”
枫朗如此说,偏偏不瑶一脸殷勤,笑得谄媚,“不不不,我喂你,顺便讨论一下什么时候举行封后大典。”
枫朗一脸犹豫,沉声道:“瑶儿,你真的想好了吗?”
怎么这么磨叽?
不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废话,老子就问你一句话,娶不娶?”
她也很绝望,长这么大,第一次逼一个男人娶她,她是多没人要啊?
枫朗所有的担忧和顾虑都在望着那双眼睛时,败下来阵,他想一直这样看着她,在他时日无多的以后也能如此贪恋地望着她。
“娶”,他斩钉截铁说到,“朕这一生想娶的人只有你而已。”
枫兮站在殿门外,静静地听着一切,望着星空,眼中三分伤,七分坚定。
丫头,不管你以后是谁的妻子,是什么身份,我都会一直守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