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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选择与质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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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瑶和许悔之促膝长谈到深夜,她不得不承认此人确实是个治世能臣,若是将来这样的人能立于姜国朝堂之上,何愁大业难成?
直到许悔之走后,枫兮才偷偷溜进不瑶的寝殿。
“丫头,耳朵耳朵,疼疼疼……”
不瑶揪着他的耳朵不撒手,教训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再翻凤栖宫的墙角,回头要是被人看到,我这妖后的名头挂着倒是无所谓,你这个王爷的名声还要不要?”
枫兮噘着嘴,愤愤不平道:“丫头都不在意的东西,为什么要让我在意?”
“你和我不一样,你以后依旧会是姜国的战神,而我……”
而我会是姜国名垂青史的罪人毒后,如何能与你并肩?
枫兮眼睛何其尖,一眼便察觉她目光中一瞬的微凉,眉头一皱,“丫头会是什么?”
他早已不再痴傻,怎么读不出她心中所想。
不瑶一抹遮掩的轻笑,松开了手,“没什么。”
枫兮反握住她的手,那双眼眸闪过一丝认真,“丫头是什么,我便是什么,你不能抛下我。”
不瑶挣脱不开枫兮的手,只是一笑,有些清甜划过心扉,“好,等你大哥康复,等姜国朝堂上的事都了结,我们便一同去游历山水,才不管什么江山社稷。”
枫兮一笑,“那我们便说定了,丫头不可以反悔。”
不瑶看着他清如江水的眼眸,突然有一瞬恍惚,也有一丝不安的预感。
枫兮,我们能等到那一天吗?
你真的从未隐瞒过我任何事情吗?
一阵掌风打开殿门,九歌独活一身红衣如妖孽般步步生花地走入,那张比女人还美得脸上满写着不耐烦。
“喂,安疯子,那个姓顾的还堵在宫门口,你赶紧让人把他轰走。”
枫兮习以为常,这几个月以来,不管是矢志不渝地堵在凤栖宫门口的顾时初,还是把这儿当成自己家一样出入的九歌独活,只能说他们的脸皮都够厚。
不瑶一秒掐腰,冲着九歌独活就吼道:“你把老子当成你手下啊?你让我轰就轰,给钱吗?”
九歌独活毫不客气地奔着不瑶的软塌走去,慵懒地躺下,一身酥若无骨的样子,“那姓许的小白脸教了你半天的温柔端庄,我看怎么一点进步都没有?”
“别拿温柔端庄这四个字侮辱老子,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九歌独活噗嗤一笑,也是从他第一天见她,她的行为哪里能用“女人”两字形容,怕是男人都甘拜下风。
“顾时初都被你挡在门外几个月了,看他今天那架势,是不见到城雪誓不摆休,你打算怎么办?”
“决定权始终在城雪,不在我。”
“若是她最后选择和顾时初走了,你舍得吗?”
不瑶眼中一抹失落转瞬即逝,笑着反问道:“你舍得吗?”
“哼,明明在说你,扯到本门主身上干嘛?”
不瑶快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怒骂道:“我靠,你们这群人都有病吧,喜欢就去追,不喜欢就放手,搞那么多悲欢离合干什么?整天没事干,欠虐是吗?”
枫兮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她惊为天人般粗暴的举动,但是她能不能注意一下距离,脸都快和九歌独活的贴上了。
九歌独活侧卧在软塌上,半支着下巴,一双桃花目灼灼如月华,似乎已有主意,“多谢提醒。”
不瑶没好气地松开了手,然后拉着枫兮离开了寝殿,直奔城雪的住处。
相比操碎了心的众人,城雪已经准备洗洗睡了。
不瑶以最粗暴的方式踹了城雪的房门,大摇大摆地走进去,让枫兮在外面等着。
正在更衣的城雪突然一愣,叹了一口气,道:“主子,你要是能学会许公子万分之一的温文尔雅,皇上一定会很高兴的。”
不瑶脸一黑,满眼绝望,这年头怎么了?为什么总要把她和一个男人比?还处处比不过人家,真心塞。
“你和九歌独活商量好了吗?干嘛都用许悔之怼我?”
听到九歌独活的名字,城雪明显一愣,眉目低垂,似乎有难以言说的失落,道:“主子说笑了,我未曾见过九歌门主。”
也是,九歌独活虽然一直在凤栖宫自由出入,却一直躲着城雪,城雪怕是也知道。
不瑶见了心疼,只道:“城雪,顾时初在凤栖宫外等你,你可以躲一天,一个月,一年,却躲不过自己的心,去见他吧。不管你是去是留,我都应允。”
城雪抬眸,眉头微皱,眸中百感交集,“主子……”
不瑶走上前,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温柔笑道:“傻瓜,嫁妆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不要再想那么多了,这才是你最好的结局。”
人生在世,真的可以不想那么多吗?真的有最好的结局吗?
城雪看着她,不由地问道:“主子,您和萱王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这是她这些日子以来最担忧的问题,顾时初效忠萱王,必会与不瑶敌对,那她呢?她该站在谁的那一边?
若是此番她和顾时初走,要眼睁睁看着她视为亲人的主子被人步步紧逼吗?
不瑶低眉,却又转瞬明媚笑道:“傻瓜,都告诉你了,不要想那么多。”
“不,我要知道,主子你告诉你和萱王最坏的结局是什么?。”
不瑶一顿,淡淡笑道:“我和他如今是敌对,最坏的结局不过是我输了,沦为他的笼中之鸟,阶下之囚罢了。”
当初枫明为了留下她,不惜下药,若是日后真的输了,她又怎能逃得掉?
城雪缓缓低下头,“那对主子来说,怕是最无法接受的结局了吧。”
她的主子那么爱自由,怎么可能愿意沦为被人的玩偶?
“城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别人无法改变,但你自己的人生在你手里,现在离开皇宫,离开我,对你来说是最好的。他日我赢了,亦会放你和顾时初去过闲云野鹤的日子,就算到最后真的是枫明继位,顾时初作为他的心腹,必然是一日之下,万人之上,你和他在一起……”
“既然进退,我都会无事,主子为何不让我陪在你身边,是笃定自己会输吗?”
不瑶突然不知说什么,城雪只是心思简单,却并不傻,有些事情她是明白的。
不瑶摸了摸她的头,笑着安慰道:“怎么会?只是这场赌局胜负难料,我想尽可能保证你的安全。”
城雪低下头,让不瑶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有低沉的声音传来,“不管在主子眼里,还是时初哥哥眼里,我都是那个需要保护的对象,竟然如此无用。”
“城雪,不是这样的……”
“主子,你能先出去吗?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不瑶无奈,只好先行离开,本来是来劝城雪去见顾时初的,不知怎么就碰了一鼻子灰。
她离开城雪屋子,不由地揉了揉太阳穴,最后看了一眼屋中清秀的人儿。
她只是想让那抹简单永远保存下去,她和枫明的斗争才刚刚开始,以后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那皇权帝位会衍生出多少腐臭阴暗,怕会伤了城雪的简单。
不瑶没走两步,就看到枫兮静立在树下,月光流转,如水倾泻,紫衣华贵如仙,墨发高束,身影修长,偶尔有两片落叶飘落,点缀了他的侧脸。
原来有的人看上一眼,便是一生。
他回头望她,只是淡淡的笑开,朝她伸出手,“丫头……”
不瑶亦是一笑,将手放到他的手心,拉着他离开,“走吧,我们今晚去皇城的小吃街逛逛,谁要是不撑得半死,就不要回来了。”
枫兮看着她紧握自己的手,笑容愈发深。
因他痴傻,他们向来如此亲密,不瑶也从未觉得哪里不对。
只是,他眸中一抹担忧闪过。
丫头,若你知道一切,还会如此待我吗?
两人临走时,不瑶在凤栖宫门口遇见了还未离去的顾时初,就不避不躲地撞上去。
顾时初一身墨衣,白色木槿花纹精绣于上,人依旧那般温润,有着挡不住的儒雅之气,拱手行礼,淡淡道:“拜见娘娘、王爷。”
如今的不瑶对顾时初早已没了好脾气,冷冷道:“今夜本宫出宫,凤栖宫也不会再设防,想见谁,自己去见。她若愿意和你走,本宫也不会拦。”
直到不瑶和枫兮走出一段距离,顾时初才在后面道:“臣拜谢娘娘。”
那声音依旧平稳,却掩盖不住一丝激动和感激。
枫兮看着黑夜中快步前行的不瑶,他能明显感觉到,她握着他的手越来越紧,心疼地问道:“丫头,你舍得城雪走吗?”
不瑶突然停了下来,低眉道:“就是因为舍不得,所以才要赶紧离开,怕自己会反悔,掉头把顾时初揍出凤栖宫。”
枫兮一顿,紧握住她的手,“丫头,我会一直都在。”
不瑶一笑,“这可是你说的,哪日你敢离开我,我就揍得你满地找牙。”
“不会,除非有一天,丫头让我离开。”
“我为什么会让你离开?”
夜空之下,不瑶没有等来枫兮的回答,两人漫步在幽长的宫路上,总有些路会如一生般漫长,总有些当时无法说出口的答案写在日后的某天。
……
相比之下,凤栖宫内,城雪的房间里安静得格外瘆人。
顾时初站在屋中,一言不发,眷恋地注视着眼前的人。
而城雪一柄长剑握在手中,全身戒备。
“时初哥哥为什么一定要来?”
“想见你。”
他声音轻柔又动听,比最美的情话都让人沉醉,但城雪却不知所措。
“可是我现在不想见时初哥哥。”
“城雪和我走吧,皇宫不适合你。”
城雪一抹苦笑,“是吗?主子也这么说。”
“她是对的,和我走吧。”
“时初哥哥,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顾时初上前,“我们先离开,你所有的问题,我都会一一解答。”
城雪皱眉,向后推了几步,抵触道:“可我现在就想知道。”
“城雪……”
“时初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拿我当小孩子?”
“城雪,你以为皇后娘娘和萱王的较量只有你目前看到的这么简单吗?皇位背后是血流成河,皇后娘娘既然选择了与殿下为敌,她要承担的后果……”
“难道萱王连主子都不会放过吗?”
“现在已经不是放不放过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难道萱王会杀了主子吗?”
顾时初突然沉默,城雪眉头紧皱,看着他,逼问道:“时初哥哥,如果有一天,萱王殿下要你杀了主子,你会下手吗?”
“萱王是喜欢皇后娘娘,你问的问题不成立。”
“可我只想知道,如果真有那一天呢?我想要你的答案。”
房间陷入了一阵沉默,静得让人害怕。
“杀。”
那字很凉薄,一点也不像顾时初这般温润的人能说出口的,可那一瞬城雪却在他眼中看到冷酷和坚决。
城雪对上他凉薄的眸子,禁不住有些发抖。
只听他淡淡道:“这世上所有阻挡殿下前行的人,我都会帮殿下铲除。”
城雪一笑,不由地笑出了声,似乎掺了落泪的声音。
她因为心中泛起的寒意,身体没站稳,踉跄了几步,接着笑问道:“如果有一天,萱王要你杀了我呢?”
顾时初皱眉,“城雪,没有这种假设,你不在权力中心,也不会卷入权力中心,这种问题不成立。”
“又是不成立?你怎么就知道不成立呢?万一真有那一天,你……也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