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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暗香媚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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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朝,大戏已经开锣。
顾谦捋了捋胡须,难得一脸正经地在朝堂上奏事,“启禀娘娘,南方突发洪水,灾情凶猛,朝廷应立即拨款赈灾。”
户部尚书立即出列,禀告道:“娘娘,南方灾情并没有顾大人所言的那般严重,再说如今我姜国国库不足,赈灾一事需从长计议。”
殿上,一袭凤袍的不瑶挑了挑眉,整个人都散发出慵懒的气息,又要开始戏耍群臣了,想想怪激动的。
她嗤鼻笑道:“户部尚书身居皇城,如何得知南方洪灾不严重?既然如此,不妨举家迁至江南,替本宫去体会一下江南风情。”
户部尚书表面上一副惶恐的样子,眼眸中却无半分畏惧,反而有几分挑衅,“臣惶恐,只是臣管理户部,国库空虚是实情。”
这老家伙只要一提到钱便哭穷,平时没少给不瑶使绊子,几日不加理睬,居然愈发猖狂。
不瑶轻蔑一笑,“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户部尚书吃着朝廷的皇粮,却难以管理户部,致使国库空虚,怕是该去天牢里住上几年。”
那殿上女子明明言语轻挑,宛如玩笑,却有一股逼人的寒意袭来,让人倍感压力。
“臣……”
不等他张口,不瑶便冷冷道:“来人,给本宫把户部尚书拿下,摘去乌纱帽。”
侍卫听命上殿,直奔户部尚书而去。
群臣立即再明白过来,皇后娘娘这是动真格的了。
户部尚书有些被吓到了,唇齿不清道:“娘娘你……”
眼见自己要被拿下,他匆忙朝江运天投去求救的眼神。
江运天眉头一皱,满眼鄙夷。
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蠢货。
即便如此,他依旧立即进言道:“娘娘此举恐怕不妥,户部尚书为朝廷鞠躬尽瘁多年,并无罪名,草率拿下,怕是难以服众。”
殿上女子轻支着下巴,手指绕弄着头发,嘴边笑得惬意。
“本宫最喜欢江阁老这般的人,本宫随便挖个陷阱,江阁老便迫不及待地往里跳。”
群臣眼角直抽,朝堂之上向来是暗斗,就算真挖个陷阱让人跳,也不会说的这么露骨。
只有皇后从来不按套路出牌,说话巨直白,直白得让人无言以对。
江运天脸上的肌肉明显抽了抽,有些痉挛,大概是气的。
不瑶见了,心情大好,“来人,把账本都抬上来。”
转眼,便有一众太监抬着一箱箱账本小步走上了殿,户部尚书见了,脸色立马暗了下来。
不瑶笑得柔和妩媚,犹如春风拂面,“这是户部历年的账本,本宫最近也没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就闲来无事查了查账,实在觉得众爱卿……”
她面色骤然一寒,一把将龙椅旁的七彩琉璃灯朝殿下砸去,“罪无可赦。”
七彩琉璃灯撞碎在地面,发出惊心的响声,犹如撞在了满殿大臣的心上。
他们印象中的皇后妖媚惑人、慵懒无礼、喜好玩闹,从未这般瘆人过。
群臣惶恐,齐刷刷地跪下,“娘娘息怒。”
直到此时,他们才醒悟,顾谦哪里禀告灾情,分明是和皇后一唱一和,准备整肃朝堂。
如烈火般殷红的凤袍步步走下殿,一派睥睨众生的王者之气,那张祸国殃民的容颜有着压得人抬不起的气势。
不瑶随手拿起一本账册,冷声道:“这些年诸位大人贪了多少,心里应该有数吧,还需要本宫一个个念出来吗?”
随后,她面色一怒,一把将账本摔在户部尚书脸上,“尚书大人如今还敢说自己无罪吗?”
户部尚书知道自己走到绝境,浑身瘫软,噗通一声跪到地上。
群臣亦是色变,齐声道:“臣等惶恐,请娘娘息怒。”
那红衣上的凤凰绣得栩栩如生,金羽展翅,凤鸣九天,明明只是一个背影,却让大臣们望而生畏。
“一国可以无官,但不能有佞臣,一个人有罪可以轻判,但不能姑息养奸,众爱卿觉得自己该当何罪呢?”
“臣等有罪,听凭娘娘发落。”
江运天嘴上说着,心里却是一笑,难不成皇后还能把满朝文武都换了?
群臣盘根错节,关系复杂,一动便是晃动国本。
不瑶盯着江运天,亦是一笑,“巧了,本宫还真有发落,连户部尚书的候补人选都定了,其他几位罪责比较大的官员也一并有了人选。”
当初她召进宫的一批“男宠”查账的事情做的着实不错,再加上后来有许悔之相助,几位大臣的人选两人早已商定,便是从“男宠”之中选的贤者。
江运天眉头一皱,急言道:“娘娘不可,官员选举乃是朝中大事,怎可随意许人?”
“不是江阁老让本宫发落吗?”
“娘娘不可。”
“可与不可,不是你说了算,是本宫,退朝。”
“娘娘……”
江运天大拳紧握,不甘心地低下头,是他低估了皇后的手段。
退朝后,不瑶一回凤栖宫,便见许悔之在书房等她。
她进屋后,随手便将笨重的凤袍外衣脱了,扔在椅子上,“等很久了?”
许悔之察觉她的动作,匆忙低下来头,不敢抬眼,脸色有些微红,“没等多久,娘娘要不要先去更衣?”
不瑶一脸茫然,“更什么衣?”
许悔之抬头看了一眼她,又迅速低下了头,“娘娘还是更衣比较好。”
不瑶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就是脱了件外袍吗?老子又不是没穿。”
这个迂腐的家伙还来劲了,冷哼一声,傲娇道:“那臣便先回去了,等娘娘换好衣裳,再来与娘娘议事。”
他还没迈出步子,就感觉身后被人拽住,一脸诧异地回过了头。
只见不瑶在后面死死拽住他的衣袍,像个孩子拽着大人要糖般,眼泛泪光,一脸委屈道:“本宫错了还不行吗?”
不瑶怎么就忘了这货是个比她还狂的死傲娇呢?
她得罪不起,不能作死。
可怜她价值连城的高冷,就这么碎了一地。
城雪进来奉茶时,刚好撞见这一幕,心里一叹,她家主子的演技也是没谁了,妈的,敢不敢再怂点?
不瑶见城雪进来,一把抓住她,“来来来,帮我更衣。”
许悔之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不瑶,她刚才的样子还蛮……蛮可爱的。
直到两人走到屏风后面,他才缓过神来,立即扭头,面色一红,“臣先退下来。”
不瑶眉间一抹不悦,从屏风后探出了脑袋,“走什么?大不了你转过身去,别瞎跑,我还有事和你说呢。”
城雪手忙脚乱地帮她更衣,叫道:“哎呀,主子你别乱动。”
许悔之突然迈不动步子了,老实地转过了身,用自己仅能听到的音量,道:“臣遵旨。”
原来,只要你开口不要我走,我竟一步路也迈不出去。
不瑶在屏风后道:“对了悔之,前朝我已经动手了,接下来的事就看你的了。”
“臣明白,绝不会让娘娘失望。”
“另外南方的灾情确实有些棘手,我想派你去。”
许悔之眉头一皱,“不可,臣乃罪臣之身,担此重任,定会惹得朝野上下不满。”
“可我需要一个好的理由让你入朝为官,你的才华不该只在幕后筹划。”
“此次朝堂换血,群臣定会给娘娘施压,臣担心娘娘……”
“你都说了,那帮老匹夫肯定会闹的,多你一个不多,我还担得起。”
“可是……”
“没有可是,能不能制服那些老臣是我的事,你要做的是还姜国一个清平的朝局。”
许悔之一顿,由心佩服这个女子的手段和气魄,拱手道:“臣遵旨。”
“那就去准备一下吧,我安排人协助你。”
“是。”
他刚要出门,却听不瑶一声大叫,从屏风后面蹿出。
“等等。”
许悔之一惊,“娘娘怎么了?”
别说他,城雪都被莫名地吓了一跳,还以为有刺客呢!
只见不瑶一把抓住许悔之的衣角,义正言辞道:“礼部那老家伙上次有写奏折骂我,我要你给我写篇文章骂回去。”
“……”
许悔之一脸鄙夷,“娘娘就为这事?”
不瑶一脸倔强,“怎么了?这事正事,天大的事。”
许悔之一把甩开不瑶紧握他衣袖的手,仿佛被这样庸俗的人拉住衣袖都拉低了档次,恨铁不成钢道:“哼,娘娘能不能有点出息?”
“我怎么没出息了?不写就不写吧,龟毛什么?”
“娘娘……娘娘怎能如此粗俗?”
“我粗俗怎么了?你不就是嫉妒我才华横溢、学富五车、学识渊博、帅得惨绝人寰吗?担心自己被我比下去,居然不帮我写,真小气。”
“你……你……”
“你什么你?没文化就别冒充大尾狼,没才华就别瞎比比。”
许悔之揉了揉太阳穴,“闭嘴,我写。”
不瑶立即眼冒金星,兴奋得就差尾巴了,“真的,早答应不就醒了吗?害得本宫说了自己那么多优点,怪不好意思的。”
“……”
我靠,能别让她张嘴吗?
……
入夜,耶律良辰以南宣使臣的身份参加皇宫里的宴会。
宫宴之上,耶律良辰一脸绝望,终于知道不瑶昨夜为啥和他说宴会一切从简了,她也太懒了吧!
“看什么看?本宫这是穷,不知道今早本宫刚处理了户部尚书吗?国库空虚啊!”
耶律良辰一脸鄙视,“就你还国库空虚?你明明就是懒。”
“不就是要了你几万两银子当贺礼吗?至于这样吗?”
她还好意思说,使臣都不应该被奉为座上宾吗?
可是耶律良辰一进宫门,就被她五万两的暂居费,不然就不让进宫。
耶律良辰摇了摇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皇后娘娘,我以前认识的您不是这样的。”
她的心越发得黑了,连漂白剂都漂白不了。
“嘿嘿,本宫是不是比以前更帅更亮更迷人了?你不用夸本宫,本宫都知道。”
耶律良辰身为皇子的高贵和休养,已经无法战胜想掐死她的心了。
他拍案而起,“卧槽,有人说过你厚颜无耻吗?”
城雪在一旁,狂点头,说的太好了。
不瑶则是一脸单纯地看着发火的他,“良辰,是不是从我上次见过你之后,你就没长过,怎么还这么矮?”
本来耶律良辰对上她那双单纯的眼睛,还有一丝愧疚,如今只剩下炸毛了。
他可以被歧视人格,但不能被歧视身高。
“本皇子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你刚才说的是假的。”
不瑶眨了眨眼睛,刚要张嘴。
耶律良辰却突然堵住耳朵,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不行,他突然觉得他还是不听的好。
不瑶一张嘴,准没好话,他经受不起二次打击,他现在需要弥补一下心灵的创伤。
这是宫宴,宴会上自然少不了文武百官,歌舞声乐十分震耳,众人没听清不瑶和耶律良辰说了什么,只见到南宣十皇子跑了出去。
江运天不解地问道:“娘娘,十皇子怎么走了?”
“憋不住了,出恭,很臭的那种。”
这话巨膈应人,江云天的脸色立马就和便秘一样难看。
“请娘娘注意言辞。”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本宫,装什么大尾巴狼?”
“娘娘……”
“行了行了,十皇子不就去出个恭吗?看把江阁老给激动的,人家身体健康,拉一拉很正常,哪里像江阁老多年隐疾治不好?”
“什么隐疾?臣哪里来的隐疾?”
“噢,你不是哪个地方有隐疾吗?”
不瑶这句话讲得格外大声,一时吸引了满殿人的目光,就连起舞的歌姬都偷偷瞟了几眼江运天。
江运天气得满脸通红,被满殿人火辣辣的目光弄得格外尴尬,“娘娘莫要胡说,臣何时有的隐疾?”
“何时?这种事情江阁老自己不知道吗?不就是那日去男伶馆?”
“娘……娘娘,莫要信口胡说,污蔑臣的清白,臣怎会喜好男色?”
不瑶一脸坏笑,“噢,不喜欢,那江阁老还厚着脸皮去,难道是又特殊癖好?”
江运天狠狠地咬了咬一嘴老牙,“娘娘臣……臣知错,臣有隐疾,请娘娘闭嘴。”
她别张嘴了,太可怕了。
“嗯,爱卿自己知道就好,可别让旁人知晓,怪丢人的。”
江运天气得肉疼,莫名出了隐疾。
皇后一定是故意的,她这样一说,满朝文武还有谁不知道。
城雪看着不瑶笑得春风得意,莫名瘆得慌,她家主子这张嘴啊,没的都能说有来。
她小声道:“主子,您干吗又挤兑江阁老?”
不瑶一脸嘚瑟道:“没有为什么,就是看他不爽。”
好吧,您任性,您最大。
过了一会儿,江运天忍了又忍,笑里藏刀道:“娘娘似乎和十皇子很熟。”
这老家伙真不消停,刚吃了亏,又来给不瑶下套。
城雪同情瞬间消失了,果然作死不能停。
不瑶点了点头,“嗯,本宫很想和他熟,可又不能弄进宫当男宠,白长那么好看了。本宫听说江阁老的小儿子生得唇红齿白,不妨宣进宫来与本宫住上几日。”
江运天一脸便秘,“娘娘,臣闭嘴。”
谁叫你吃了亏还不长记性,活该被怼。
此时,礼部尚书苏衡突然冒出来道:“娘娘,十皇子突然离席也不好,您还是派人把他找回来吧!”
不瑶难得没有损苏衡,居然点了点头,“有道理。”
苏衡心里还感激了一把,不过他当即反应了过来,感激个毛线,一定是被虐太久了。
不过相比江阁老的遭遇,他简直好太多了。
转而,不瑶让城雪把凯歌唤了过来,没好气道:“你去把十皇子找回来,告诉他,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城雪眼角抽了抽,凯歌最近有得罪主子吗?
默哀,还不是替枫兮背得黑锅。
凯歌一脸迷茫,什么是真的,不过皇后让他传话,自然照办。
果然不一会儿,城雪就来回报,瑟瑟发抖道:“主子,凯歌被十皇子狠狠地扑倒在地,了结得很彻底。”
“嗯,几天不能下床?”
“估计要三天吧!”
“干得这么狠?”
“嗯,衣不蔽体,身上都没好地方了。”
听到对话的群臣都一脸狗吃屎的表情,什么意思?都上了?
谣传南宣太子是个断袖,没想到十皇子也是。
皇后娘娘的口味也太重了吧,刚才出去那个侍卫虽然看起来细皮嫩肉的,但也挺高大威猛的,没想到这么不禁摧残,南宣十皇子那小身板干得可真厉害。
城雪完全不懂群臣那讳莫如深的眼神,她没说错啊,凯歌被十皇子扑倒在地,狠狠地打了一顿,衣服都破了,身上被揍得没个好地方。
顾时初亦位列朝臣之席,看着城雪,不由地摇了摇头。
果然,城雪和皇后待久了,画风都变了。
不瑶瞪着顾时初,一把搂住城雪的腰,一脸恶意,“看什么看?又不是你家的,这是我家的。”
群臣的眼睛锃亮地盯了过来,原来皇后娘娘还好这口?
这一个晚上刷新了好多三观,信息量有点大,接受不过来。
顾时初莫名一愣,露出了便秘般的表情,她这张嘴啊,也算是冠绝天下了。
礼部尚书苏衡凑到江运天旁边,恭维道:“江阁老放心,皇后娘娘如此昏庸胡闹,早晚会从高位上摔下来的。”
江运天冷哼了一声,看着殿上的女子,目光一寒,却不由一丝佩服在目光中闪烁,“你真的觉得她昏庸胡闹吗?说她不知羞耻,可她选的那些男宠都是万里无一的人才,说她胡闹,你我至今斗过她了吗?”
“这……”
“幸她不是男子,不然我等为人臣者,不惜一切必杀之。”
像她那样的人,若为男子,翻云覆雨又如何,坐拥天下才是王道。
不瑶察觉殿下一抹杀意,目光如血地扫了过去,这老家伙又想什么呢?能不能消停会儿?
她转而看向顾时初,“你家王爷呢?”
顾时初起身,恭敬道:“今日是王爷母妃的冥诞,皇上允许王爷每年今日,在林妃娘娘生前居住的林夕殿诵经一日。”
怪不得今日早朝便没有看见他。
“娘娘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本宫为什么要知道?”
“娘娘可真是无情。”
“呵呵,你和你家王爷不顾我死活时,我又说过你们无情吗?”
顾时初低下头,没有再多言,因为城雪的目光中亦是责怪与质问。
不瑶一抹苦笑,知道又如何?
今时今日,她与他之间,除了敌对,到底还有什么?
宫宴刚结束,不瑶便被太后宫中的人叫住,来人正是太后的心腹长信。
一身深紫色的宫服,鬓间白发依旧挡不住那眉宇间少年时的俊朗之气,那身没有多少修饰的太监服穿在他身上竟生出别样气质,怕年轻时也是个冠绝天下的人物。
不瑶时常会想起他和太后的故事,不知是换个身份相遇,一切会不会不同?
长信淡淡开口,即便在微笑,声音也听不出丝毫喜怒,想必是深宫中几十年历练的结果。
“皇后万安,太后托老奴带话,虽说娘娘今日忙于宫宴,但您答应了太后每日至少会陪她老人家诵经一个时辰,礼佛贵在虔诚持久,娘娘不可轻易废弛。”
不瑶虽然累,但也还是答应了,“长信公公说得极对,是本宫疏忽了,这就去。”
这些时日以来,太后每日都派人宣她去礼佛,虽说麻烦了些,但太后并未有其他动作。
于是,像往常一样,不瑶跪了一个时辰,太后便命人告知她可以离开了,只是今日还命人奉了茶。
佛前的香弥漫在屋中,不呛鼻,却熏得不瑶有些恍惚。
太后端起茶杯,淡淡道:“喝杯茶再走吧!”
见不瑶没有动静,太后又道:“怎么?怕哀家害你?”
那素衣的中年女子脸上没有多少岁月的痕迹,依旧美得高贵端庄,低眉时,无法看到她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睛,真的让人以为那只是个岁月静好的妇人。
“臣妾不敢。”
但不瑶知道,她绝不是什么岁月静好的人。
“哀家每日命人奉茶,你都不曾喝过,还说不是怕哀家害你?”
“臣妾不敢。”
“你只会说这一句吗?你在哀家这里,可一点也不像那个在前朝叱咤风云的皇后。罢了,哀家与你换便是,你喝哀家的,哀家喝你的……怎么?这样都不肯吗?”
不瑶未再多言,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她百毒不侵,怕什么?
还不是怕喝了脏东西拉肚子,不过现在不喝也不行了。
“谢母后赐茶,臣妾告退。”
“嗯,今日夜深了,长信你替哀家把皇后娘娘送回凤栖宫。”
“老奴遵旨。”
不瑶坐在回宫的鸾轿上,揉着越来越晕的头,晚宴结束城雪就被顾时初拦住了,也没跟来,不会又吵架了吧!
“娘娘可是不舒服,要不要宣太医?”
“长信公公可真是好眼力,本宫只是头有些微痛,并无大碍。”
“那便好。”
“长信公公跟在太后身边这么多年,就未曾想过劝劝太后吗?”
“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奴为何要劝?”
“太后娘娘的心结太深,执念过重,于人于己都不利。”
长信微微笑道:“老奴只知道她是老奴的太后娘娘,她想办到的,老奴都会不惜一切为她办到。”
话音刚落,轿子也被人狠狠地摔在地上。
不瑶瞬间警觉,想调动内力,才发现丹田燥热,内力根本试不出来。
还是大意了!
月光下,长信步步走来,像屠人性命的恶鬼,嘴角却勾着盛世仁者才有的笑容。
“娘娘是雪宫中人,百毒不侵,这一点太后是知道的,所以给娘娘用的不是毒,是媚药。”
不瑶眉间一皱,微微握拳,却难以使上力气,茶水有问题?
长信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茶水没问题,佛前的香也没问题,但是两者加在一起就有问题了。娘娘也不必费神想办法了,您的暗卫都被老奴支开了,您还是去您该去的地方吧!”
说完,她只觉得有人在她脖颈扎了一下,便昏睡了过去。
另一边,城雪和顾时初吵得不可开交。
“你一口一个主子,难道你眼里只有皇后娘娘吗?城雪在你眼里,倒是我们从小到大的情谊重要,还是皇后重要?”
“时初哥哥,一定要逼我吗?那在时初哥哥眼里,是我重要,还是萱王殿下的大业重要?”
“你……”
“无言以对了吗?在你没回答我之前,我也回答不了你。”
“城雪,你几时才能不胡闹?”
“胡闹?难道在时初哥哥眼里,我只是胡闹吗?我也是个人,也有自己的想法,能做自己的决定。”
“城雪……”
“你走吧!我是不会离开主子的。”
顾时初准备上去抓住城雪,一抹红衣闪过,一把将城雪以强势的手段涌入怀中。
红衣如火,眉弯如月,明明是个男子,偏生得面如桃花、眼波如水,不是九歌独活,还能是谁?
“顾统领没听到吗?我家小阿雪让你走。”
城雪看着那张妖孽到天怒人怨的脸,一时没缓过神来,不是一直躲着自己吗?怎么突然蹦出来了?
“这似乎不关九歌门主的事。”
“只要是我家小阿雪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
城雪使劲挣脱九歌独活的怀抱,吵道:“我不是你家的。”
九歌独活邪魅一笑,“乖,早晚会是的。”
顾时初一记掌风朝九歌独活袭去,九歌独活当即拦腰抱起城雪,完美躲开。
“顾统领真不知趣,既然你不走,我就带着小阿雪走了。”
相比在皇宫中飞檐走壁的九歌独活,顾时初身为御前统领的素质,告诫他不能在宫中乱跑,因而只能看着九歌独活带走城雪。
说实话,城雪看到顾时初没有追上来的那一刻,心中竟有一丝难以抑制的失望。
在你心中,世俗礼法终究重过我。
“喂,你现在在我怀里,能不能别想别的男人?”
“放我下来。”
“你确定吗?这可是在空中。”
说着,九歌独活故作松手的姿态,吓得城雪匆忙搂进了他的脖子,那模样逗得九歌独活忍不住大笑。
“你骗我。”
“谁叫你那么笨?”
城雪气得小脸通红,“放我下来。”
“老实待着,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地方?你要是欺负我,我就告诉主子,让她打死你。”
“哟,几日不见还学会威胁我了?”
“哼,我本来就会……倒是你,如今怎么舍得出来见我了?”
城雪说这话时,目光闪躲,脑袋不由地往九歌独活怀里蹭了蹭,似乎有些害羞,惹得九歌独活一喜。
“因为本门主想好了,你是我的,干嘛要把你白白让给别人?”
“我什么时候是你的了?”
九歌独活突然一顿,目光有些迷茫,“我也想知道。”
我也想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你,想把你拥入怀中,想让你的目光里只有我。
城雪看着他迷茫又专注的眼神,忽然愣住了,那目光中似乎有什么她从未见过的东西,竟将她的心神都吸了进去。
两人来到了皇城最大的酒楼玲珑阁的顶楼,玲珑阁在皇城中是数一数二的建筑,高出周围一大截,下可俯瞰皇城夜色,上可仰观星辰万丈,顶楼可谓是观景的绝佳地方。
转眼,九歌独活又提了两壶酒上来。
“接着,一醉解千愁。”
城雪老实接住,却又别扭道:“我又不愁。”
九歌独活如玉葱的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你还不愁?这里都快拧成川字了。”
这样笑语嫣然又宛如陌上君子的九歌独活是她从未见过的。
城雪低下头,诺诺道:“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吗?”
他果断道:“不是,只有你一个。”
城雪蓦然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这样的答案让她的嘴角淡淡笑开,捧起酒坛,喝了一大口。
“咳咳咳……”
“小笨蛋,慢点喝,呛到了吧!这可是上好的琼脂玉酿,烈得很。”
“咳咳……你不早点说。”
“你也没问啊,再说了,你这喝法太浪费了。”
“你似乎对这些很懂。”
九歌独活躺在房顶上,翘起二郎腿,惬意道:“当然了,只要是享受的事情,本门主都懂。人生在世,人何必为难自己?”
城雪见他那二百五的样子,不由一笑,“你这点和主子倒是很像。”
“当然了,我们身上可都流淌着雪宫的血。”
城雪一愣,“你似乎不像以前那般讨厌主子了。”
“嗯,相处的还不错,她倒是个令人佩服的角色。”
“难得听到从你嘴里夸人。”
“自然,要有足够的本事才行。”
“可是雪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九歌独活敲了敲她的小脑瓜,“一个你不能问,也不需要知道,更不会喜欢的地方。”
“哼,你们都这样,当我是个小孩子。”
“你本来也不大,看,今晚的月色真好!”
“别转移话题,我……”
还没等城雪说完,九歌独活一个翻身,便把城雪压倒在身下,四目相对,两人的呼吸游走在彼此的脸颊上,害得城雪脸色瞬间爆红。
“你你……你干嘛?快起来。”
九歌独活将手指放到她的唇上,挡住了她接下来的话,“嘘,好好看月亮。”
说完,他淡淡一笑,轻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便起身离开,自己也躺在屋顶上。
城雪心跳如鼓,强作镇定,哪里看得下月亮。
“阿雪,以后我们每年都来这里看月亮好不好?”
城雪还没有缓过神来,“什么?可以啊!这里月亮这么美。”
“我说只有你跟我两个人。”
他的桃花眼泛着灼灼的光华,那身红衣在月光下美得如梦如幻,衬得他肤色更白,鼻梁更高。
原来,有些人多看一眼都会让人沉沦。
城雪慌张地扭过头,“我不知道。”
她没有看他的神色,只听出他的声音掺了一丝无奈,“以后不管我们站在哪一个阵营上,不管我们是何身份,我都不会伤害你,你求你每年陪我看一次月亮,怎么样?”
他效忠于幽澜峰主,早晚也是要和不瑶为敌的。
夜风清凉,大抵是因为喝了酒的原因身上暖呼呼的,丝毫不惧寒意。
城雪一叹,真想忘了一切。
转而她淡淡一笑,竟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好。”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你可以,你可以让我放下所有顾虑的答应。
……
不瑶再睁开眼时,便发现自己躺在一处漆黑的宫殿里,殿门上了锁。
燥热在她身体里肆虐,根本无法压制。
她恍惚中看到殿内似乎闪着烛光,她此时的大脑因为媚药发作,完全没有办法做太多的思考。
她现在唯一想的就是降温。
只到往殿内走了几步,她才发现这殿内是个灵堂。
她这是在哪儿?还在皇宫吗?
她勉强走到内堂,媚药让她视野模糊,控制不住地去扯身上的衣服,以求更凉快一些。
“谁在哪儿?”
她看不清人,只恍惚看到有人打坐在地上,那一袭白衣有些眼熟。
“别过来。”
直到那人熟悉的声音传来,不瑶才明白自己身处何地。
这是林夕殿,枫明母妃生前的寝宫。
枫明好不容易控制住的心神,在不瑶出现的那一刻又开始躁动。
不瑶努力去看,才发现灵牌的桌前,有打碎的香炉和茶杯,难道……
枫明亦是看出了不瑶的不对劲,她衣襟半开,脸红如火,额间汗珠不断,而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强撑着身体,咬牙笑道:“太后好手段,一石二鸟。”
不瑶立即明白过来,明日若是中了媚药的萱王和皇后一同出现在林夕殿,这私通的罪名怕是会置二人于死地。
她磨了磨一口小白牙,明明已经步步为营、谨慎小心了,却还是中了圈套。
“枫明,这里可还有其他出口。”
枫明尽力克制自己,忽视不瑶的存在,忽略她身上的味道,可是习武之人嗅觉本来就敏感。
“就算有,你我这样子也走不出五步。”
不瑶立马就炸毛了,“那怎么办?”
枫明突然一拳捶在地上,生生打出了血,已接近崩溃的边缘,道:“瑶儿,离我远一点,退到门口去。”
她此时才明白二人尴尬的处境,竟然忘了。
只是她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人从后面紧紧抱住她。
枫明身上已经被汗透了,隔着衣服,不瑶都能感受到他炙热的体温。
“瑶儿,你身上好香啊!”
不瑶想要挣扎,奈何枫明本身力气就比她大,再加上媚药作祟。
“枫明,快松手……”
他的头贪恋地蹭着她的颈窝,不忍离去,唇瓣不断摩擦着她的脖颈。
不瑶咬着牙,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枫明,你想让太后的奸计得逞吗?”
枫明身子一颤,也许是杀母之仇由心的憎恨让他找回了一丝神智,最终不舍地放开了那暖玉般的身体。
“走,离我越远越好。”
不瑶强撑着身体,往门口走去,同样是身中媚药,她也异常煎熬。
殿门被紧锁,她也懒得去敲门,就这情况,鬼才会给她开门。
她靠着门狼狈地坐下,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努力控制自己浑身燥热的冲动。
没过多久,便听见殿内传来砸东西的声音。
她眉头一皱,“枫明,你怎么了?”
不瑶因为担心,走近了两步,他当即一吼,“别过来。”
他靠着墙,不去看她,声音嘶哑道:“我记得我母妃好像曾经说过,这殿内有条密道,开关到底在哪儿?”
不瑶闻之一喜,但那丝欣喜很快被媚药上头带来的燥热压住,视线开始越发模糊。
“瑶儿……”
一声轻唤,她甚至没有察觉枫明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旁的。
这么近的距离,不瑶才看清他目光中的混沌和满头的汗珠。
然而,只是一瞬的愣神,她便被枫明压倒在地。
她目光一抹慌张,“枫明起来。”
明明还是那张温润的脸,可他的目光已经无神,眼中只有征服的欲望,那模样让不瑶感到害怕。
他炽热的呼吸拍打在她脸上,“瑶儿,我想要你。”
“你疯了?”
不瑶慌乱地挣脱,却被枫明擒住双手,高高举过头顶。
“我没疯,我要你。”
说完,他强势地堵住不瑶的嘴巴,敲开她的牙床,肆意扫荡。
他一只手牵制住她的两只手腕,另一只手去扯她身上的衣服。
不瑶扭动身体想挣脱,却让他热得更加厉害,连声音都开始变得暧昧。
“傻瓜,你不知道你越动,我越兴奋吗?”
他的唇留恋在她的唇上,眼中的欲望已经到了好不掩饰的地步。
“瑶儿,我喜欢你,你是我的。”
不瑶的目光也开始变得浑浊,燥热即将支配全部理智,反抗都开始迟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