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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第八十一章 ...

  •   自马德庸寿宴后,高翔派人在周围一直监视着太尉府的一举一动。如此多的金银玉器在短时间内运出,必有大阵仗。可这段时日内,太尉府风平浪静,丝毫未见有所异常。

      而被高翔发现私脏所藏之处,马德庸自然不会傻到还将其留在原地,等着别人上门来查。

      因此,唯一能够解释目前的状况,便是赃物还在府中。

      从那看守厢房的两名府丁的慌张神色来看,定是还留在这厢房之内。

      否则,一间空屋子,为何还要两位佩刀府丁来专程看守?

      高翔面对皇上的怒视,俨然不惧,回禀道:“珍宝定在这屋中,请皇上下令搜索。”

      “放肆!私戮我太尉府府丁,这笔账还未跟你计较。这下搜不出东西来,竟还要倒打一耙。”马德庸与高翔怒目相视,转而向皇上道,“还请皇上给微臣做主,还臣一个公道。”

      皇后亦在身侧劝道:“皇上可要保重龙体,还是回宫再议罢。”言毕,便要扶着皇上离去。

      皇上拂袖广挥,将皇后推倒在地,转身对高翔挑眉喝道:“太尉大人是我朝重臣,大将军切不可无端污蔑。如若搜不出来,该当如何?”

      高翔当即卸下腰间配剑,双手呈上,道:“臣愿以项上人头作保。”

      史可信暗暗一惊,当即悄悄瞟了一眼神情淡然的高翔,默立在侧,不敢造次。

      “好,给我搜!”皇上接剑高呼一声,身后的禁军一拥而入。

      众人皆默立在门口,相互不语。

      禁军在四壁上一阵敲打摸索后,但无所获。

      此时的皇上面红耳赤,咳声连连。一旁的童公公亦是深蹙着眉,将头低埋,默然伫立。

      马德庸趁机在旁捋须笑道:“大将军方才所言,可还算数?”

      高翔暗暗瞥了皇上一眼,只见他握着配剑时有颤抖,锋芒却是始终未出鞘,似在犹豫不决。

      高翔未曾理会马德庸的讥讽之言,犹自一人缓步入屋,在屋子中央立定,转身淡然一笑。随之猛然发力,脚下一踩。那青石板被他踏个粉碎,轰然陷塌,屋中顿扬起一股尘烟。

      待众人挥袖,尘烟散去之后,屋内金光四射,灿如骄阳。

      原来在禁军搜查之际,高翔亦在门口仔细打量厢房中的一切。金银玉器不可能无端消失,必是被马德庸藏了起来。禁军只顾着在四周的墙壁敲打,高翔便将目光放在了地上。

      此厢房看似老旧,目测已多年不曾重饰。可其中的一块青石板,虽是被打磨成了与其他青石板一样灰黑,可四边的缝隙却比其余之处要大了一些,定是新镶上去的。

      皇上急忙甩开皇后的拉拽,冲到洞口,金银玉光将皇上照耀得宛如金尊,当下便拔剑出鞘,指着门口吓得双腿颤抖的马德庸大喝一声:“来人,给朕拿下。”

      禁军得令,双戟一执,便将马德庸的后路截断,取出麻绳,将他牢牢束缚,跪押到皇上面前。

      马德庸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终究逃不过天网恢恢。此番的罪状比当年的赵无碌更甚,贪污国库银两是夷三族的重罪,拖延皇陵的物资输送,更是冒犯了天颜。

      高翔不惜已项上人头作保,也要将他绳之于法。看来,想要脱罪是难于上青天了。即便他是皇后的胞弟,也于事无补。

      我问史可信,高翔现身在何处,为何只有他一人回来。

      史可信道,皇上见太尉府金银无数,俨然成了个小国库,一时怒火攻心,由童公公先行带回宫中,宣太医诊治。高翔则暂率禁军,在府中清点财物数目,怕我担心,才叫史可信回来向我禀报。

      最近时常听姐姐说起,皇上身子大不如前,越来越弱。今次又被马德庸气得元气大伤,也不知日后情形如何。

      不过,眼下我最关心的还是马德庸一案。

      在马德庸的长期压制之下,高翔这次终于抓住了千载难逢的机遇,绝地反击。除去马德庸自然是大快人心,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份。身为皇后胞弟的他,没有她的助力,绝不可能如此胆大妄为。一旦牵连到皇后头上,凤位或也不保。

      马德庸与皇后纷纷落马,那些见风使舵的九卿必抱头鼠窜,另择良木。建斌孤掌难鸣,太子之位亦岌岌可危。

      如此一来,建彦不论皇陵建不建得成,已经不重要。

      只待马德庸与皇后的罪证坐实,便是他回京之日,也将预示着新的一轮明月冉冉升起。

      想到于此,我不禁激动万分,独自一人在府门前伸长脖子等候高翔的归来。

      谨佩出来,在我身上披了件袍子,道:“天都黑了,王妃还是早些歇息罢,奴婢在这候着就好。”

      我抬头仰望,新月当空,繁星浩淼,将银光倾洒在宫厥之上,星光密布,犹如九天银河般的壮阔。

      今日的皇城,格外的耀眼。

      芳菲四月的夜阑,春风略带着湿润,怕是雨势将临。我交待谨佩,今夜定是要亲自在门口守着,高翔回来即刻向我禀报,不论多晚。

      回到屋中没一会儿,便噼里啪啦地下起了豆大的雨来,从窗棂向门口探去。只见府门半开,谨佩身着笠衣,提着一盏明灯,独自在外坚守。

      谨佩不像玉莺,自幼便跟着我,情谊深厚,有时候总没大没小的。也不像紫姹,接替玉莺的职责,在我身旁贴身服侍,有事没事便会闲话家常起来。

      她一直闷声不响,每日恪于职守,将府邸的大小事务,安排得妥妥当当。向来都是恭恭敬敬,从来不曾与我插科打诨,更不曾向我邀功讨赏。

      她是一个老老实实的本分之人。

      见她如柱石般屹立在风雨之中,心中不禁有些不忍。可今日对我实在太过重要,不等到高翔回来,怕是卧在榻上,也是一夜无眠。

      我就这样静静地从半掩的府门,注视着被大雨倾顶的谨佩,看得出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见到谨佩向前挪了几步,从我目光中消失。

      定是高翔回来了。我来不及打伞,便赤着脚向门口冲了过去。

      “王妃怎就这样跑出来了,淋了雨侯爷可是要责备奴婢的。”谨佩显是听见身后有溅水声,转身朝我惊呼,将头上的斗笠摘下,戴在我头上,用身子掩着我向游廊跑去。

      我摘下斗笠,把谨佩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发现全身水淋淋的,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谨佩抖了抖身上的笠衣,水珠如连绵细丝般朝地上泄去,将护在襟前的信取出,交给我,道:“适才侯爷差人来信了。”

      我顾不得谨佩的狼狈相,从她手中拽过信封,就朝屋里跑去,对身后的谨佩喊道:“辛苦姑姑了,早些歇息去罢。”

      我来不及脱下湿缠在身上的衣裳,在案前藉着荧荧烛火挥开信封。

      “太尉贪污巨多,藐视皇威,已暂押天牢,待与光禄勋查实往来罪证,一并判审。今夜秉烛细查,劳事繁多,暂不归来,勿念。”

      千年参木盘根错节,根深基固,今日惨遭雷劈,摇摇欲坠。周围的鼠蚁必有所觉察,一哄而散,以免擎天轰倒,殃及自身。

      故而,高翔要查的不单只是马德庸,更要在所有依附于他的官员有所防备之前,及时出手,将其所有罪证一并查实,呈给皇上。

      皇上怎么判,是他的事情。可作为臣子的高翔,查无巨细,是他的本职。

      一连数日,高翔都不曾归来。我心中甚是焦急,盼着太子一脉早日瓦崩。一旦建彦坐上了太子之位,我与高翔归野山林的日子也即将到来。

      眼下唯一可以拜托的,也只有史可信了。那日是他伴随在高翔左右,目睹了马德庸被当场抓获及太尉府被封。

      我托他去为我打探宫中形势,顺便去问高翔此事何时能够盖棺定论。

      可史可信每次回来,都说高翔与孙匡在宣誓殿不眠不休,案头的卷宗足有一人高,也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与此同时,街头巷尾也是议论纷纷,紫姹说这几日京都的百姓都快炸开锅了。

      九卿官员,除了光禄勋孙匡辅佐高翔查案,其他官员皆被控制禁足,不得离开京城半步,每家的府邸都被禁军搜了个遍。一箱箱的金银财宝,被装上车往皇宫里运去。

      看来高翔此次是下了决心,要将太子一脉连根拔起。可明眼人看得透彻,三公九卿是我朝的根基所在,若是全部拿下,也就相当于将我朝的根基也一并拔起。朝纲不稳,将引来局势动荡,民心一旦有失,必陷入风雨飘渺。

      高翔为朝多年,这样简单的道理不会不懂,可为何还这般决绝?

      常言道:力霸而刚,刚而不柔,不柔则脆,脆而易崩。

      皇上深谙期间得失,故一直拖延至今,难下决断。高翔此举,弄不好会引火上身也是不无可能。

      我当然知道高翔有一颗匡扶正义的远大胸怀,可这般急功近利,全然不似他往日的作风。喜悦之余,不禁也为他担忧起来。

      从史可信这边打探不到消息,身为朝廷命妇的我,又不能跨入宣誓殿半步,真恨不得变成鸟儿,长上翅膀,穿过千墙百院,飞到高翔身旁,向他提醒。

      眼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入宫去见姐姐,或可从她口中打听到些讯息。

      然而,刚步入凌雪宫,还未坐定,便听到一个令我震惊的消息——皇上病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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