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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荡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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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单?什么单?”萧竹猛地回头,死死的盯着牙苍雪。
“就是帮别人摆平麻烦,别人再给你报酬,比如......荡平山贼。”牙苍雪好心解释。
“山贼?”
“杭州郊外总有山贼出没,那些山贼武功高强,官府摆不平就贴了告示寻找能人异士援助。”牙苍雪无比耐心的说。
“那岂不是很危险?”
“是挺危险的。”
“那师兄还一个人去!”萧竹嚷嚷道:“我们赶紧去追啊!”说罢她就一个劲儿的往外蹿。
牙苍雪跟提小鸡似的将她提溜回来,稳步往楼上客房走:“你去干嘛,送人头还是添乱。”
“你放手快放手!”萧竹死命挣扎:“你再不放手我咬你了!”
“哎我说你这个小丫头。”牙苍雪踹开门将她丢进去,“砰”一声关上门,靠在门上抄起胳膊道:“怎么这么不识好人心呢!”
“你一看就不是好人!”
牙苍雪干脆在桌边坐下来,提了茶壶倒水喝,他睨了一眼萧竹说:“你喝不喝?”
“不喝!”
“年轻就是好啊!精力旺盛。”牙苍雪端着茶杯感慨:“这么闹腾你也不嫌累,你不累我累!”
萧竹懒得搭理他,干脆抱着床头的柱子,翻着眼睛发呆,牙苍雪一边喝茶一边用余光打量着她,眼角微微皱起,泛着些许冷冽的光。
“时候不早了,睡觉。”僵持了很久,夜色渐深,他起身拍拍手对萧竹说。
萧竹不动弹。
“你别逼我动手啊!”牙苍雪捏了捏手指骨:“你师兄有没有跟你说我是干哪一行的?”
萧竹吊起眼睛瞅他,身体虽然不动,但显然有些心虚。
“我是专门杀人的。”牙苍雪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话音刚落萧竹已经滚到床榻上,一把用被子蒙住头,把自己裹成了个粽子。
牙苍雪哼笑了一声,又坐回了椅子上,好笑的看着那个大粽子。
时间一刻一刻的流逝,屋子里寂静的只闻得更漏滴水声,昏黄的烛光摇曳着,牙苍雪毫无困意,端坐在桌边一动不动,用手指轮流轻轻叩击着桌面。
床上的大粽子蠕动了一下。
“师兄......”
牙苍雪扭过头望着她,神色复杂。
“喂,喂!”他一步走到床边伸手拍了拍大粽子:“醒醒!”
“干嘛!”萧竹猛地探出头,脑门上都是热汗。
“你真的想去找归月?”牙苍雪挑眉。
萧竹睡眼惺忪,但听到“归月”两个字,她用力睁大眼睛,郑重其事的点头。
“行,我带你去。”牙苍雪打了个响指,将她从被子里拽了出来。
晚上城门下钥,牙苍雪带着萧竹策马至城门前,翻身下马。
“走。”牙苍雪飞身跃上城墙。
等了好一会儿他发现没动静。
“喂!”他探出脑袋来朝着下面张望:“上来啊!”
萧竹仰头,一脸的挣扎:“我爬不上来.....”
“谁让你爬了,轻功,轻功啊!”牙苍雪捂脸。
萧竹深吸了一口气,退了两步往前冲,然后将脸猛地贴在城墙上。
“做不到啊.......”她丧气的哀嚎。
一双有力的手从腋下穿过,萧竹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双脚就离地了,她听到牙苍雪生不如死的叹了一声,已经带着她跃上了城墙。
“你这么厉害刚才干嘛去了!”萧竹脚一落地就气急败坏的叫道。
“怪我咯?!”牙苍雪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轻功都不会,你在白云宫都学了些啥?”
“要你管。”萧竹扭头就走。
夜里的郊野里寂寥无人,只有风声呜呜呼啸和鬼影般的草木在摇曳。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了杭州城,起先萧竹气势汹汹的走在前头,渐渐地她的步伐就慢了下来,再渐渐的她就贴着牙苍雪的胳膊走。
牙苍雪装作看不见,步伐忽快忽慢,就看着萧竹一会儿小跑一会儿步行,“吭哧吭哧”追的不亦乐乎。
走了一会儿牙苍雪停下脚步,萧竹一头撞在他的上臂上,被硬硬的皮革硌的嗷嗷叫。
“嘘”牙苍雪短暂的示意,萧竹吓得猛地绷直了身体,把叫唤咽回喉咙里。
耳畔席卷过一阵压抑的风声,仿佛怪叫一样,萧竹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扯住了牙苍雪的手臂。
“这是哪儿啊?”她抖着嗓子问。
“山贼窝估计离这儿不远了,月黑风高杀人夜啊!”牙苍雪岿然不动,说出来的话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压低了嗓子幽幽的威胁。
“喂你抓那么紧做什么?”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被萧竹放在嘴边。
萧竹的脸发白,就差把牙苍雪的胳膊放在嘴里咬着壮胆了。
“真的会有山贼么!”
“会啊,杀人越货,杀了人就把尸体埋在土里,指不定你脚下就踩着一个头!”牙苍雪伸手指着她脚下大叫:“不信你快看!”
“啊——”萧竹闭着眼睛惨叫起来,在旷野里扬起一片回声,她蹦起三丈高死死的勒着牙苍雪的脖子,双脚离地盘着他的腰,活像一个抱树的猴儿。
半晌,她听到牙苍雪压抑着的“嗤嗤”的笑声。
她睁大眼,将周遭都细细的打量了一遍,发现除了黑漆漆的泥土和树林,啥也没有。
牙苍雪终于忍不住了,他仰头大笑,一副快断气的样子。
“你胆子真小!亏平时还横头横脑的!”他指着萧竹扭曲的脸狂笑不止。
“你姥姥的!”萧竹看着自己的姿势,简直是怂上了一个层次,猛地跳下地来,气急败坏的大叫:“你逗我!”
“我就随便说说,你就信了!“牙苍雪弯下腰捶地。
萧竹气的扭头就跑。
她闷头狂奔了不知道多久,终于跑不动了,弯下腰支着膝盖大喘气,明晃晃的月光洒在漆黑的地上,像是一层银色的薄纱,朦胧又神秘。她抬起头环顾四周,发现树木稀疏,不知在何方,而牙苍雪也没有追上来。
一股寒意沿着脊梁骨往上窜,萧竹狠狠地打了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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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钧带着淡淡的金色流光猛地掷地,最后的几个人被活生生的震晕了,傅归月单手将沉钧提起,又寻了根绳子将那几个活口绑在一起,点了昏睡穴,捆在马背上。
“记得,等城门一开就去杭州县衙,别走错了。”他拍了拍马头嘱咐,然后一拍马臀,马儿飞驰而去。
傅归月望着马儿渐渐消失在远处,不由得微微松了一口气,活动活动酸痛的肩膀。这群山贼的确难缠,身手都不错,竟然不像普通的山贼,但愿杭州县衙能从这几个活口嘴里问出些什么来。
天色尚暗,他却很是精神,缓缓的往回走,夜风微凉,很快就要立秋了。
又是一季过去了,紫檀,你竟然已经离开我三载有余。
但这一切就好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没有再三载岁月长河中得到半分消减。
冰冷的风像是吹到了心里,带着锋利的边角,刺的他心中冷痛,他扶着心口,不知不觉走到了西湖边。
西湖像是一面巨大的镜子,映照着一轮皎洁的月亮,浩淼无波,湖水像是新磨的墨汁一般,只站着眺望,竟仿佛能嗅到清新的墨香。
湖水中央一片灯火通明,与周遭的寂静截然不同,传出隐隐的丝竹之声。那一团声色带着浓烈的暖意,不受城中制度的约束,引得人想要靠近。
傅归月有些恍惚,他转头看着一旁的木板小桥,蜿蜒通幽。
他鬼使神差的走了上去,朝着湖中的玲珑绣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