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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荡寇(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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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神色复杂。
“对不起,冒犯了。”傅归月踉跄起身,匆匆朝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他猛地撑住了门框,用力的晃了晃头,唇角抿作一条直线。
秦紫烟垂眸,望着他离去的身影,略有不忍。
“千鹤!”她披衣起身,飞快的下了阁楼:“备醒神茶!千鹤!”
她怔了怔,发现千鹤没有同往常一样立刻出现。
心底“咯噔”一声,她匆忙向绣坊跑去。
果不其然,绣坊被一群西凉人围住,为首的那个抓着千鹤的手狞笑道:“小娘们儿现在知道了,你们主子那天杀我们头儿的时候怎么不是这幅模样!”
千鹤的手被他勒的青紫,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用力挣扎:“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快放手!”
“哟,小娘们儿倒是泼辣,我喜欢!”为首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群小娘们儿都挺漂亮,要不我们哥几个带回去,当个小妾还是不错的,也算是弥补了我们的牢狱之灾。”
胆小的少女们已经嘤嘤哭泣起来,引得那群西凉人的兴致愈发高昂,秦紫烟看在眼里,她蓦地攥紧了五指,厉声道:“何人在此造次!”
西凉人循声看来,各个都挑眉,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
“几位深夜造访,有何贵干?”秦紫烟微微昂着头,宛若一只高雅的天鹅,从那群西凉人的眼前过:“不过,不管有什么急事,我们秀坊打烊了,等天亮了再来吧。”
说罢,她伸手搭在那西凉头头的腕上,轻轻一捏,那西凉头头嚎叫着松开了千鹤,他缩回手一边抽搐一边抖动,只觉得酸麻难当。
“臭娘们儿!”他叫骂:“装什么蒜!你以为老子不认识你!老子寻了多少门路才找到此处!你脱光了老子也知道你就是天宇舞姬!”
秦紫烟脸色大变,她额前冒出了一层冷汗,强笑道:“小女子不明白阁下在说什么,小女子不过是个普通绣娘,哪是什么天宇舞姬呢!”
“你也不必承认,总之今天你们都逃不了了!”那西凉头头嗤笑起来:“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出来混!迟早要还!”
秦紫烟退了一步,她攥紧了自己的衣袖。
她一直瞒着绣坊的人在帮赵瑾轩做事,如今也不知道这群人是如何查到了自己的底细,她一人虽有武功却难敌数人,而且她若是暴露了,以后的麻烦怕是会层出不穷。
怎么办——
她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那西凉头头已经伸手来抓她,她侧身闪躲,却落入了更多人的魔掌。
“给我抓住她!”西凉头头搓了搓手笑的有些淫邪:“天宇舞姬有点意思,老子现在就扒了你,看你和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
“放开!”秦紫烟厉声喝道,然而她发现自己并没有从前那样强大,没有赵瑾轩支撑,她根本就什么都不是。
千鹤和少女们扑上来拉扯却被狠狠地踢到一边,她死死的盯着西凉头头粗粝的手,一寸寸的靠近,猛地扯开了自己的衣衫。
雪白的肩暴露在夜里的空气中,她冷的打了个哆嗦,更多的却是恐惧和恶心,那双手在自己的肩头来回抚摸,西凉人笑的得意无比:“中原女人的皮肤真是好,跟刚出生的羊羔一样柔嫩,让人想狠狠地咬上去,撕裂她们!”
秦紫烟颤抖起来,她双手无助的挣扎,却被反折到身后,痛楚让她咬紧了嘴唇,却让西凉人更加愉悦,她绝望的闭上眼,有泪水滑落。
刹那间,劲风烈烈袭来,四五个个西凉人竟然齐齐被摧倒在了地上,宽阔的剑光带着淡淡的金色猛地插入了西凉头头的胸膛。
“你!”西凉头头扭曲着面孔挣扎了几下,却被重剑钉死在地上。
剩下的几个西凉人倒在地上,却被浓烈的剑意压制的动弹不得。
“还有谁要来?”傅归月扬了扬下颌,重剑沉钧他竟然单手从西凉头头的尸体上拔出。
“你!找死!”说罢三两个西凉人暴跳如雷,纷纷拔出短刀来扑上去。
傅归月眉峰一挑,他只低声对那群少女们道:“都转过去别看。”
少女们都很听他的话,依言转身。
重剑在他手中仿佛含了风雷,削金斩铁,他猛地跃起,沉钧剑锋如霹雳般落下,在地上震出斑驳裂纹。
与此同时,那三两个西凉人的腰腹间被斩开,鲜血喷溅如洪。
过了许久,秦紫烟觉得自己终于能呼吸了,她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冷汗浸透了衣衫。
“刷”一件雪白的外衣落在她肩头,裹紧,她有些迟钝的转过头去,只看见傅归月眺望的侧脸。
“让她们都回去休息吧。”傅归月转身走到桥畔,坐下,将沉钧浸入水中,缓缓的擦拭,血色随着波光淡淡飘远,不复存在。
秦紫烟的嘴唇龛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声来,她脸颊有些发烫,那股热度从身体的深处渗透出来,让她觉得烦躁。
“你的脸红了。”傅归月回首瞥了她一眼道。
“大概是吹风受寒了罢。”秦紫烟转过身,裹紧了衣衫:“今天谢谢你了,善后的事我会找人做,你如果没事的话......可以再这儿多留一会儿到天亮......”
傅归月笑了笑没有立刻回答,忽的,他发现沉钧剑周遭荡出一道波纹。
渐渐的,清澈平静的西湖水在沉钧的四周重重叠荡开来,沉钧不安的震动传到了他的手心里。
“浮影出事了?!”傅归月的眼底倒映着被震碎的月影,低声惊呼:“不好,竹子!”
“喂你!”秦紫烟脱口大喊,她刚准备说些挽留的话,傅归月已经像一阵风一样离去了。
“竹子.......”秦紫烟喃喃的重复着这个名字。
萧竹抬起头,旷野的天幕之中,银月高悬,孤寂又遥远,她心底越发恐惧,死死的抱着浮影。
一群马贼将她围城了一个圈,高大的黑马喷着响鼻,不安又迫切的在原地来回走动,像是吃人的猛兽,铁色的马具折射着月光,显得越发寒意森森。
他们看着萧竹的眼神像是老猫盯着无辜闯入耗子,玩弄的,冷嘲的。
“你们不要过来!我警告你们!我很厉害的!”
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现在不应该跪地求饶么?!说不定他们看自己又没财又没色,没什么价值就放过自己了!
萧竹恨不得削了自己,果不其然,那群马贼相互对视了几眼,像是听见了极好笑的事情一般大笑了起来。
“好久没碰到这么有意思的人了。”为首的马贼头狞笑道:“倒不那么忍心直接要你的小命!”
萧竹刚想松一口气,忽的她听见耳畔掠过一阵尖锐的呼啸,刹那间背上一阵火辣辣的剧痛,几乎要将她的脊柱打断。
她蓦地扑倒在地,张大嘴艰难的呼吸,每一下喘息都像是千万根针从背部刺入,洞穿了胸腔,痛的满头是汗,她五指几乎蜷进了泥土。
马贼头收回鞭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萧竹微微颤抖了片刻,又一鞭子重重的抽在了耳畔的土地上,沙尘顿时四溅飞扬开来,那带着刺的粗粝马鞭擦鬓而过,她颊上出现了几道血痕,黏着沙土让她无法睁开眼。
马贼们笑的疯狂又得意,似乎很享受这样的羞辱和玩弄。
萧竹看不见四周,只能听见马儿尖锐嘶鸣,凌乱的马蹄声震地而行,忽远忽近,徘徊在四周,那种不知何时会被铁蹄践踏踩碎的感觉让她十分恐慌。
她止不住的咳了起来,马鞭如雨点般落在她周身的地面上,带着扬起的尘土,几乎要将她活埋,她难以呼吸了,听觉却变得异常敏感。马蹄声鞭挞声还有马贼们丧心病狂的笑声交织在一起,像蚕蛹一样将她包裹,无限放大,她宛如惊弓之鸟一般蜷缩成一团,紧紧的抱着浮影,浑身发抖。
“你叫啊!你怎么不叫救命!”马贼们大笑着狠狠的挥起手中的鞭子:“你快叫!叫啊!”
对啊,为什么不叫救命.......?
萧竹浑身一怔,她猛地绷直了身体,腰际又生生挨了一下,她只闷哼了一声,却愈发有些恍惚。
她的思想里,仿佛从来没有过救命这两个字。
叫救命,会有谁来救自己呢?又希望谁来救自己呢?
从头到尾,无论出什么事,她都默默的忍受或是负隅顽抗,却从不曾叫过救命。
浓烈的孤寂之感从心底涌起,宛若海啸席卷,兜头兜脑的将她淹没,她忽然间觉得无比的难以忍受。
“我不需要谁来救我......”她哑声说:“来了的终究都会走......所以我谁都不需要.......”
她霍然间睁大了眼睛,乌黑的瞳仁里,那一轮银盘样的皓月刹那间变成了红色。
马贼头□□黑马离得最近,它惊恐的嘶鸣起来,频频后退,无论马贼头再怎么鞭策也不肯再上前一步。
萧竹缓缓地起身,她浑身的尘土和伤痕,怀中抱着浮影,茕茕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