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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捉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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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姬感到嗓子干哑,还头痛欲裂。她睡得昏天黑地的,本以为还是在半夜,勉强睁眼,爬起来找水喝时,才发现日上三竿。
这倒没什么,真让她惊奇的是,她的外侧还好好地卧着一个人。
她直犯嘀咕:说好的保持距离呢?怎么就爬到床上来了。
她跌手跌脚地越过了他,自去梳洗一番。
外面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的轻罗听见里头的动静,连忙进去伺候,一边还大声打趣:“夫人您越来越懒怠了,奴婢还没见过能睡到午时的人。”
“嘘,”稚姬示意她小声,“那你现在长见识了,一见就见到了俩。”
“世子?”轻罗压低声音。
她点点头:“没想到他的酒量比我还差。”
轻罗不自觉地维护起来:“昨晚你睡后,世子又唤了曹贵取来酒,好是自饮自酌了一番。”
稚姬被勾起了兴趣:“是心情太好,还是太差?”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
她们主仆二人趁梳头的功夫闲话一阵,然后就跟着花匠去看怎样种花,正在院里看得兴起的时候,听见外面哄哄闹闹的一阵声。
她正要出去看时,只见人群簇拥着一位华服女子进来了。
馥洛公主。
她来势汹汹,看起来不好对付。她身边站着的是低眉顺眼的暖冬。
“几天不见,暖冬,原来你是另谋高就了。”稚姬笑道。
暖冬没有回答,馥洛倒是蓄满了怒气:“公孙稚姬,你好大的胆子。”
“此话怎讲?”稚姬并没有被她的挑衅调动起情绪,事实上,自从那天曹铭的提点后,她就已经知道了,馥洛不过是外强中干。
“你鸠占鹊巢,这儿是我的院子,你不光毁了我的屋子,还赶走我的奴婢。”
“我不知道曹府何时成了公主的屋子,公主可否屈尊解释一下。”
馥洛气的小脸发白:“牙尖嘴利!”她从暖冬手里抢过一个物件,稚姬还没有看清,就被她迎面砸来。
千钧一发之际,轻罗冲上前来:“夫人小心。”
稚姬被轻罗一挡,又被后面的人一把拉过,远离了混乱之地。她抬头看时,只见曹昱挡在了她的面前。
她看不见他的神情,却听见馥洛声音略微发颤:“表哥……”
“我也想知道,曹府何时成了公主的行宫?”他很平静,却好端端地让人感觉一阵冷风吹过。
“表哥,我不是这个意思。”馥洛马上换了一张脸,神情凄切。
他似是无意地瞟了一眼地上的碎片,是那天稚姬费劲功夫修补好的,声音不由又冷了几分:“公主身为汉室公主,却时常出宫,恐怕于礼不合。为了公主着想,臣会向天子禀告。”
馥洛不住摇头,嘴唇惨白:“不,表哥,你不能这样对我……”
曹昱没有看她:“现在请公主离开吧,我家夫人似乎受了惊吓。”
馥洛还想靠近,却曹贵拉开了,暖冬仓皇扶住了她,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稚姬在两人交锋中一直被曹昱死死攒紧手腕,她试着动了动,没有挣开。在馥洛离开后,被他一拉,一趔趄差点跪在了地上。曹昱一手揽住她的腰,让她站了起来。
“你有没有受伤?”
稚姬左右打量了下自己,不太确定:“没有吧,”她看向了轻罗:“轻罗,你伤到了吗?”
只见轻罗右臂上有血迹慢慢渗出。
“大夫,快叫大夫啊!轻罗,你有没有事?”
轻罗只是捂着胳膊,情绪倒还平静:“只是小伤,我没事。”
大夫来后,给轻罗仔细清理了伤口,上了药,然后包扎。期间稚姬一直竖立在一旁暗暗揪心,曹昱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沉默良久,问:“原来这些天你都是这样过的。”
稚姬想了想,决定乘机卖个苦,而语言却又太苍白。曹昱只感到她的双肩耸动了一下,然后悠悠叹了口气。
她肩上的手紧了一紧。
接下来的几天,曹昱频频过来稚姬的小院,渐渐地,他嫌麻烦,索性收拾了被褥,直接住了进来。
只是却不同床,他让轻罗经手,在卧房的暖阁里收拾好了小床,自己睡在那里。下人们只道世子和夫人和好如初,却不知二人在分床睡,除了稚姬的几个贴身丫环。
稚姬暗自想着:不知矫情个什么劲儿。
同时她想明白了曹昱的保持距离是什么一回事。
原来就是保持□□上的距离。
她其实并不在意,回想她和曹昱的三次□□关系,有两次是她主动的,只要她装装元姬示示弱,还不是手到擒来。
只是她其实不太爱那档子事,不光累,还痛。于是她对曹昱的保持距离乐见其成。
曹昱要给她世子夫人的面子,这些天她也真是过得顺心顺意,下人是惯会看风向的,尤其是曹昱的贴身小厮曹贵。
只见曹贵立在院子里,稚姬以为他有事要禀告曹昱,对他说:“世子不在这里。”
曹贵回答:“那这些信件,就劳烦夫人转交了。”
稚姬感到疑惑,曹昱的信件从来没有经过她的手,也许是没有让女眷过问的习惯,也许是还在防备着她。作为曹昱得力助手的曹贵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他这巧讨得并不明智。
她有心提醒他一下,不过一撇信上落的名字,一下转过弯来。
信封上明明白白地写着:馥洛。
由曹贵带来的,极有可能是他摸透了曹昱的态度。稚姬笑着接过信,随手赏了他几两银子。
她并不打算私自拆开,等曹昱回来后,大喇喇地把信一摆:“表妹来信了。”
外面渐渐变热,曹昱一边进屋一边扯了扯衣襟,听见了稚姬带着打趣的话,并没有多在意:“夫人帮忙拆开便是。”
这下稚姬就真的不客气了。
她一贯不爱别人咬文嚼字,就连苏显从前的信都能让她觉得酸,现在一看馥洛这矫揉造作的劲儿,直感一股酸气直冲天灵盖,为了看明白这位公主表妹想要做什么,她还是捏着鼻子看完了。
“公主抱怨被困在深宫里,每日以泪洗面,想要约见世子表哥。”她揶揄道。
“不理她就是。”
“可是轻罗的伤却不能白受。”
曹昱这才正眼看她:“你有什么打算。”
她转了转眼珠,突然靠了过来,曹昱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她的衣带和裙摆触到了他的,似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阵馨香环绕而来,她一偏头,踮着脚尖在他一旁耳语。
曹昱恍恍惚惚听了个大概,只是说:“随你,随你。”
稚姬嘻嘻一笑跑开了,似乎十分得意。曹昱这才从刚才听见的三言两语中仔细推论,好像她准备整蛊馥洛,添了一句:“总归不要太过了。”
遥遥传来带着笑的话:“我当然有分寸。”
她出去原来是为了去取纸墨,咬着笔思来想去写了几个字,看着娟丽的字迹,长眉一蹙,揉成纸团子扔进篓子里去了。
“还是你来写,照着我的意思写。”
曹昱方才一股脑地答应了下来,虽然弄不明白,可是也接过来了。
她说他写,一刻钟后,稚姬吹干了纸上的墨,曹昱搁了笔,有些无奈:“真要这样玩?”
“你答应了,可不许反悔。”
桌上赫然是给馥洛的回信。
稚姬以曹昱的名义邀馥洛两天后在秋山会面。
那天一早,稚姬起来将曹昱平日里穿的衣服,仔仔细细地穿上了,松松垮垮地,十分不合身。她用腰带紧了又紧,勉强能够见人,才不满意地作罢了。
女扮男装的事,她没少干过,都不用叫人帮忙,她自己挽了男子的发髻,对着镜子满意地点点头。
看曹昱走来,她抱住他的胳膊:“今天需要曹贵借来一用。”
曹昱挑眉:“连曹贵的主意都打上了?”
她低头打量了自己,觉得身材与曹昱相差巨大,没有曹贵打下手,作掩护,根本糊弄不了馥洛。
她摇他的胳膊:“我什么都准备好了,不能功亏一篑。”
于是曹贵也参与了这场恶作剧。
曹昱本来以为今天的出行也有他的一份的,没想到,到了离府的时候,稚姬都没有叫他的意思。他想了想,在稚姬走后,还是牵了马,遥遥跟着一同往秋山去。
稚姬端坐在半山腰的一处凉亭中,这凉亭是她实地特地挑选出来的,从外面走来时,只见凉亭隐隐绰绰忽现于树木中,看不真切。
她让曹贵在通向凉亭的唯一小径上守着。
自饮自酌了许久,她微微动了动绷紧的身子,觉得背有点酸,这时她听见后面的动静。
“表哥。”
她等的人到了。
曹贵走上前去拦住她:“世子说,公主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馥洛声音凄切:“就因为上次我打伤了她的婢女,现在连话都不想和我说吗?”
她看见凉亭中的曹昱,穿着他寻常的衣服,隔着树影对她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咬牙,又走上前了两步,却被曹贵拦住了。她决定破釜沉舟:“表哥,这么多年来,我以为你是知道的。”
凉亭中男子的身影动了一下,似乎有所触动,这给了馥洛勇气继续往下说。
“我一直心悦你,可是知道你有婚约从来不敢多说一字。我以为我可以忍受下去,可是不能!”她有些激动了,“那个女人要将我从曹府赶出去,我一想到再也不能见到你,我就慌了。”
她走近了一点:“我现在才看清了我的心,我不要名分,我什么都不要,只求跟着你,表哥。”
她突然甩开了曹贵的手,一个箭步冲进了凉亭。她看见男子也转过脸来,却显然不是曹昱。
连男子都不是。
一直端坐着的那人嘴角浮着一丝轻笑,双手击掌三下:“感人至深,真是可歌可泣的爱情。”
“公孙稚姬。”馥洛咬牙切齿。
稚姬平静的说:“你已经看到了,夫君连你的信件都交由我回,还容许我这样戏弄你。如若我是你的话,就老早窝在深宫里躲起来,再也不出来丢人现眼了。”
馥洛只能气道:“大胆。”
她有些歇斯底里了,曹贵见状很快拉开了她,带着稚姬匆匆离开了。
他边跑边止不住好奇:“夫人大费周章就是为了这个?”
稚姬哈哈大笑,觉得十分畅快:“怎么?你觉得不值?我却觉得十分有趣。”
曹贵表示他不懂有钱有权人的生活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