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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醋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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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姬边笑边跑,踏过乱红铺满的山坡,却见一人从桃花树后绕出出来,她呐呐没有言语,一旁的曹贵见势不妙后退几步隐去身影。
“玩得开心吗?”曹昱向她慢慢走来。
她拿不定他的喜怒:“还……挺开心的。”
他过来了,稚姬觉察到了些许压迫感,不由得低下了头,他从她的发丝中拈起一片桃花瓣:“既然玩够了,就回去吧。”
他将骑来的马交给了曹贵,和稚姬同乘一车。
近了魏王府,稚姬先跳下了车,却见府前另有一辆马车,点点泥泞溅着青帷,不知跋涉了多少山水。
那马车中也下来一人,曹安。
他看见稚姬,亲密地迎了上来:“许久不见,你可好?”
“还挺好的。”
“那我就放心了,实不相瞒,这一趟回来,我是为了你。”
“为了我?”她略微觉得这话说得有些歧义,想着马车里还有一人迟迟不出来,有些莫名心虚。
“为了她什么?”马车里看好戏的人终于一把撩开了帘子,露出了真容。
“兄长?”曹安表情错愕,不过也只是没有料到马车中还有一人,他一派风光霁月,“为了稚姬的身体啊。”
曹昱皱眉,不知是因为弄不懂他的意思,还是他言语中的过于亲密。
曹安毫无察觉,凑了过来:“也好久没见大哥了……”他边说边挤着曹昱往前走,絮絮叨叨讲着什么,稚姬还在原地,看着他们走远了,渐渐听不清。
这时,曹安的马车上又下来一人。
稚姬瞪大了眼睛:“邵荣?你怎么也来了?”
“就是为了你。”
她觉得这一人两人不知在打些什么机锋,无奈道:“你又为了我什么?”
邵荣没有曹安那样的大大咧咧,反而有些认真:“在亳州的时候,我又遇到了几个病人,回想了一下你的心绞痛,我觉得也许没有那么简单。我想回来每日为你把脉,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稚姬又是担忧又是欣喜。
适时曹昱回头看了一眼,见两人并排行走,眸中闪烁着一点疑虑。
邵荣作为曹安的客人被安顿在客房,但是他是为了稚姬而来,因此每日午后总会来到稚姬这里为她把脉。
午后昏昏,邵荣把玩脉后收回了手,稚姬忐忑问道:“有什么问题?”
邵荣眉头紧皱:“似乎正常,但是为了稳妥起见,每日服用此药两丸。”他递来一个瓷瓶,稚姬伸手接过。
今日一脉把完,是时候离开了,这时曹昱悠悠转过屏风进来了。
邵荣站起身来,略微躬身当做是打招呼了:“世子。”然后一拱手,向两人告别。
曹昱眼神飘过两人,解下外袍,挂在架子上掸了下灰,似乎十分专心致志:“如何?”
稚姬鼓了下脸,带着疑惑思索了一下:“尚不清楚。”
曹昱掸完了灰,上了榻,一只胳膊撑着小桌就要凑近来讲些什么,稚姬却跳了下去,在镜中托了下发髻,几步就要离开了,他才赶上问一句:“你要去哪里?”
“约好了婆母喝茶,虽然婆母不讲究晨昏定省,可是总不能太过生疏。”她理了衣襟子,叫上了轻罗就出门了。
虽然对外说是为了“孝敬”这个大义,实则她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茶喝了两轮,身体问候了几遭,稚姬才悠悠透出了点来意:“第一天来时的那个婢女,不知为何再没有见到?”
林夫人显出了然的神色:“你说聘婷?她是大房里的人,自然不会在这里见到,”稚姬就是大房的媳妇,她却说不认识聘婷,林夫人又笑着圆了话,“大概是你刚来,又住在沁香园,没有机会看见。”
她说着招了手,叫丫环去请聘婷来说话,她似乎十分热心,想来是为了诚心卖个好。
聘婷来时婷婷袅袅,果然不负她的美名,稚姬放下茶盏,对林夫人笑:“果然是个美人。”
林夫人摸不准她的意思,只是笑,并不说话。
聘婷静静站在一旁,虽然是个颇有实权的丫环,可是举止并不张狂,见坐上的两人没有招呼她,也悠然自得。
稚姬又说:“说起来,今天帮我做事的小厮曹贵,真是挺好的一个小伙子,长得精神。我看他做事伶俐,总觉得应该为他操心一下。”
她的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聘婷的身上,后者脸色一白。
林夫人依然和稀泥:“你房里的事,当然你自己拿主意。”
稚姬又笑:“我也只是一说,他们的缘分当然是看个人造化,”她站起身来行礼,“多谢婆母的茶,媳妇先告退了。”
她回到院中,不过略坐了一会儿,就听见下人说聘婷来了。
“夫人。”她进来后一板一眼地行了礼,态度十分谦卑。
稚姬没有马上叫她起来,反而和轻罗惊叹道:“多么意料不到的客人。”
“夫人,”聘婷跪在地上,头死死低着,“奴婢是来向夫人认错的。”
“嗯?你说说。”
“奴婢让夫人住沁香园,的确是存了私心。”
她停了下来,稚姬接口:“让我猜猜,你设了一场局,看着我和馥洛斗,然后坐收渔翁之利。那么你的赌注下给了谁?”
“夫人,奴婢从不轻易押宝。”
“但是你应当知道,赢的人不会轻易放过你。你是高估了那人的好心肠,还是低估了她的头脑。”
聘婷还是维持着柔韧的平静:“奴婢向来是愿意把人往好处想。”
稚姬拨弄了下手腕上的串珠:“你恐怕要失望了。”
水钟滴答滴答响了几声,两人都没有说话。半晌,聘婷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来,双手呈给稚姬。她接过一看,是聘婷的卖身契。
她没有料到卖身契就在聘婷自己手中,也没有料到她有这种破釜沉舟的勇气将它拿出来投诚,一时有些惊愕。
“如此,可以证明奴婢的诚意吗?”
稚姬眯了眯眼,将卖身契压在桌子上:“十分令人动容。”
她挥手让她退下了。
轻罗好奇凑过来:“夫人就这样放过她?”
“本来就没有准备对付她,不过她给出的诚意简直令人意外。”
“怕是所图甚大,”轻罗嘀咕,“她在世子身边许多年都没有被抬房,怕不是趁这个机会从夫人这边开始动脑筋了。”
“其实我也正有此意。”她将卖身契拿在手里拍了拍。
前世的聘婷对曹昱有着一个挡刀的功劳,如若不纳了她,总觉得会有些许偏差。
等曹昱过来时,应当和他提一提。
这晚曹昱却没有回来,稚姬想他大概有事耽搁了,吹熄了灯,没有坚持等他。
早上看暖阁里的被褥却是乱的,不知昨晚他何时悄悄回来了。她没有在意,上午悠闲地过去了,午后又是邵荣把脉。
把到一半的时候,曹昱进来了。邵荣是个医呆子,把脉到中途,并没有闲心理会旁人,哪怕他现在住在人家家里,稚姬抱歉地笑了一下。
他扫了他们一眼,在小桌旁坐下了。
“脉象还是正常,依旧像往常一样服药,”他收拾了药箱,拱手告辞,“明日再见。”
稚姬送走了他,进来时看见曹昱优哉游哉地给自己倒茶喝。
“今天没有公事?”她随口问了一句。
曹昱答非所问:“每天都要把脉?”
稚姬摸了摸胸口:“邵荣是这样说的。”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据我所知,你并没有生病。”
她犯病时他也的确不在身边,她站起来不甚在意地说:“现在是没有生病了。”
她拿了桌上的团扇,曹昱问:“出去?”
“啊。”她的确是打算去院中消磨一下时光的,现在被问起,她发现自己没有表现出对曹昱特别的关心,正要胡乱说些什么,突然想到昨天聘婷的事。
她拉了椅子坐下:“忘了问你,趁你还在家,不如找个日子,给聘婷开脸做通房?”
曹昱的茶磕在桌子上:“你什么时候和聘婷这么熟了。”
他的言语间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高兴,她怀疑他嫌弃自己自作主张,暗自叹息。连做个贤妻都让这位大爷不满意,实在是太难伺候了。
她正要回答,曹昱却说:“我不要通房,你最好也不要什么私家大夫。”
他说完就站起身来离开了,留下稚姬愣在原地,摸不清他的想法。
好好地说聘婷,关邵荣什么事啊?
她反省了一下,虽然曹昱大概联想太过丰富,不过她这样每日让外男把脉也的确有不妥当的地方。她正烦恼下次见面怎么开口和邵荣说,邵荣自己来告辞了。
“世子把我推荐给魏王,治疗他的头疾,”他看起来似乎很高兴,“不过你的病,我有时间也会继续看下去的,记得服药。”
把完最后一脉,他情绪高昂地告别了稚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