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歌声与鼓声（2） ...
-
我很早之前就会跳舞，所以就算塞德里克舞步差劲透顶那也无伤大雅。更何况他跳的不差。他的舞步不那么华贵，反倒像十九世纪的英国乡村聚会上的随性自由。和他练习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扎着普通麻花辫的亚麻发色女孩，身上有草和麦子的香味，粗布衣裳、红色头巾。
可是我们现在都一身华服，与我们的灵魂格格不入。
他牵着我的手，与我站在大厅门口；对面是芙蓉和她的拉文克劳舞伴。我礼貌地笑了一下，低声问塞德里克：“我看上去还好吧？”
“看上去完美。”他凑近我耳边。
我嗔他一眼。“你这个评价很潦草。”
“宝贝，你真的很漂亮。”他笑嘻嘻。“向梅林发誓。”
我刚想回他几句，却看见人群开始闹哄哄。“怎么了？”
塞德里克个子高，他略垫脚就能看见。“是克鲁姆……等等，”他声音戛然而止，闹的我心里好奇的紧。
“继续？”
他撑在我的肩膀上伸长脖子看。“他的舞伴，好像是赫敏。”
我肩膀猛然一沉，压的礼服都有些褶皱了。我把他的手打了下去，然后眼睁睁看着赫敏一身长裙款款走来：她的蓬蓬的头发被打理的齐整漂亮，人比平时光彩熠熠许多。果然人靠衣装，赫敏这样的书呆子竟然有一天会因外表轰动全校。我酸酸地想着，顺便和她聊起天。
“你真好看。”
“哦，别这么打量我莎拉。”赫敏尴尬地不知手往何处放。她只好习惯性摸摸头发，“我不习惯这样。”
“女孩子总要打扮的。”我说，一边瞟着四周。“你这样很漂亮呀。”
“幸亏有你在…”她忽然来了一句，很突兀地。
“嗯？”
“没什么。”话到嘴边，赫敏又不愿意说出口了。她往门口看一眼，然后平静地有些奇怪地说：“哈利和罗恩来了。”
“我以为他们会邀请你。”我笑了笑，“不过你真好看，也不能白便宜他们。”
赫敏看上去不是很开心。她扯了个笑脸，和走近的哈利打了个招呼。哈利勉强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而罗恩一脸不可置信。
“赫敏…”他的话说了一半，被舞伴掐断。他的舞伴来自印度，和哈利的舞伴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只不过分在不同的学院；我依稀记得她们的名字，但因为太复杂也懒得去记忆。他们挽着手臂，款款向前走；但是就我看来，这一对舞伴看上去并不般配反而有些尴尬。
我久久看了一会儿，忽然皱眉问赫敏：“罗恩那件礼服——”
“难看极了。”赫敏抛开对他的不满，很客观地讲。
“我觉得还行，中世纪风格？”塞德里克忽然插嘴。
“嘘，”我把食指竖在嘴唇上，“不要说这种话。如果你穿这样的衣服，我会拒绝和你走在一起的。”
“你们女孩子太夸张了。”他又把手搭在我肩膀上，压到我精心辫好的头发上。
我轻轻把发丝扯出来，然后笑意盈盈看向赫敏。“你什么时候和克鲁姆认识的？”
赫敏脸颊罕见地红了。她飞快瞟了一眼克鲁姆，然后趁着他没注意又收回视线。“有一会儿了，”她打着马虎眼，“在图书馆认识的。”
“浪漫的地方。”我托腮，“我和塞德里克的交流仅限于公共休息室，偶尔的见面、简短的对话。”
“女孩子们，”克鲁姆说话了，他的英语有些口音，不难听懂，带着些粗犷的味道。“听，舞会似乎要开始了。”
我从未参加过这样青少年的舞会；我参加最多的还是卡尔带我去的宴会，那些打扮精致的女人们蹬着尖细的高跟鞋，跳着舞聊着天，空气中总有种莫名的萎靡和暧昧，缠缠绕绕的。一想到要开场我就腿软，害怕的不能自已；独来独往惯了，身边忽然有个牵绊的人，一下子不会生活一样。我本不是特别在意别人眼光的，但是我知道他会在意，所以我不得不做的很好，不得不让塞德里克完美。
“你很美。”他忽然说。
我的手心潮潮的，他的也是。这样相握很难受，像握住了一条冰凉的鱼。我紧了紧手指，然后在音乐响起前摆好动作。
灯火阑珊，我迷失在那样的眼神里，以至于忘记周遭，忘记我当时的感情。
一曲终了。
嘈杂的人群按捺不住跃动的灵魂，牵着舞伴的手一个个走进大厅中央。我们没有移动脚步，只是站在边缘，微微喘着气。我抬头，看见他的眼神，深情款款。
他忽然低下头，直直地吻在我的嘴唇上。
我心脏“突”一下被钻了似的，脸颊猛地发烫。这个吻很轻很短暂，却滚烫沉重的像一块烙铁。
三年前弗雷迪莫库里去世，皇后乐队的余温并未散去；他的一首歌此时忽然在我耳畔响起：《love me like there's no tomorrow》，那种高亢的嗓音，歌剧般的音调让我冥冥中有些迷失，有些恐惧。
塞德里克刚刚还很勇敢，现在却紧张得不敢看我。他瞥过眼，也不知道在随便瞧些什么。
“再跳一支？”
“不。”他意识到自己拒绝的太快，才想起来要解释。“我…呃…有些口渴。”
我嘻嘻笑起来。“那我们别占着场地了。”我拿起两杯香槟，“干杯。”
他小心翼翼地喝一口。“干杯。”
绵长的口感顺着喉咙下去，微微有些涩意；我很少喝酒，只有在特别开心的时候才会开一罐啤酒。塞德里克却不这样想，他似乎笃定我是个酒鬼。
“我还是不习惯喝酒。”他喝了半杯，终于忍不下去，换了杯饮料。“想吃点什么吗？”
我摇摇头，依偎在他旁边。
我看着旋转的人们，那些宽大华丽的裙摆，那些脸上洋溢的梦幻的笑容，觉得很不真实。迷糊的，有些害怕这样的欢快转瞬即逝。我睁着眼，忽然眼前一暗。
赫敏穿着华服站在我面前，挡住不少光线。
她重重的呼着气，“塞德里克，我很抱歉把莎拉借出去一会儿。”
“没事，你们去吧。”塞德里克扭了扭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我正好找别人聊聊天。”
赫敏很少干这样的事，我心想她一定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我们很显眼，一边道歉一边挤出层层人群，径直去了霍格沃茨的露台。很少有人会在这么热闹的时候来露台，我猜连皮皮鬼也不会，这里空旷的可怕。我哆嗦着，赶紧给我们用了保温咒。
“哦，谢谢你。”赫敏说完又一言不发，只趴在栏杆上盯着霍格沃茨外的山脉。那里黑乎乎的，不知道埋藏着什么。
我耐心等着，听见赫敏的抽泣，背靠着栏杆看着灯火通明的城堡，看着进进出出的学生。
她过了很久朝我转头。“今天我真的被气坏了。”
“我懂。”我等了一会儿，看她不继续说下去，才缓缓开口。“我懂。”我重复。
“哈利，罗恩…”她念着这两个名字，又带着哭腔。“他们凭什么…”
“他们以为你是个书呆子，可是你不是。”我摸摸她的脑袋。
赫敏抹了把脸。“我不是吗？”
“你不是。”我笑起来，“拉文克劳才是书呆子。”我毫不羞愧地在背地里说别人坏话。
她噗嗤笑出声。
“来。”我朝她张开双臂，“忘掉这些，你要相信你是最好的。”
她埋头在我怀抱里，难得像一个孩子。我轻轻拍她的背，让她好受一些。
“其实我很羡慕你。”等她稍稍恢复一些，我才说话。“你很勇敢，敢和哈利一起夜游，敢一个人面对所有人的冷眼。甚至，敢在斯内普的淫威之下回答问题。”
她笑起来，“你都知道了？”
“你的大名谁不知道。”我也学着她趴在栏杆上。“你很棒。”
“谢谢你。”她过了一会儿，长长呼了一口气。
“走吧，克鲁姆还在等着你呢。”
等回到霍格沃茨城堡，已经没有人跳舞了。古怪姐妹正在舞台上演出，重重地击鼓、嘶吼，场面热闹得像一锅滚开的水。灯光太暗以致于找不到熟人，我就干脆站在陌生的人堆里听她们唱歌。我很喜欢吵闹的音乐，这样能让我清醒、活泼，让我意识到自己还存在。这样热闹的音乐也能让一向古板的英国人忘记自己的束缚，彻彻底底放松，像巴西人那样热情放肆。
我给自己倒了些啤酒，一边摇晃着左顾右盼。一晃就能看见他的眼睛，黑亮亮的盯着我，站在我身后。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世界都是静止的。
“你很开心？”
“是啊。”我朝他耳边喊。“我很开心。”
“那么我也是。”他凑过来，偷偷亲了我的发辫。
我装作不知道，大口喝着啤酒，一边想到刚刚赫敏问我的问题。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我当时愣了一下，然后很难说清楚。“就觉得世界都是安静的。”
“嗯？”
我打着哈哈，“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我猜我很难明白。”赫敏咬唇，“霍格沃茨似乎没有符合我想象的男生。”
“你错了。我一直觉得自己喜欢的男生是金发碧眼、笑起来要有酒窝的麻瓜。”我朝她解释，“可是塞德里克一个都不符合。可是我就是喜欢他啊，无法无天地喜欢他。”
“在想什么？”
我抬头，“没什么，发呆而已。”
他坐下来，“我今天发现一个事情。”
“什么事？”鼓声忽然变响，我不得不扯着嗓子问。
我看见他嘴巴动了动，却听不清。“什么？”
鼓声戛然而止。
“我爱你。”
打算趁着鼓声表白的人永远想不到鼓声什么时候停。塞德里克懊恼地推搡着我，想把我早些送回宿舍。我哈哈大笑，丝毫不介意他的尴尬，踩着高跟鞋笃笃走着。
“早点休息吧。”
“不早了。”我打了个呵欠，觉得有些疲惫。“明天见。”
“明天见。”塞德里克匆匆走出公共休息室。我没空思考他还要去哪里，猛然安静下来我发现自己累的说不出话。
鼓声停了，不知道哪里传来歌声，像是美人鱼的声音。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