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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同事请客 ...

  •   同事请客

      破庙旁,刘从义等人按照秋水的要求,在地上刨了个大坑,将秋水和楚小寒精心制作的恐龙蛋,一枚枚的放进去,在滚烫的石头上孵化。

      几个收工回来的乞丐好奇地看着地上的坑,好像觉得一会儿是不是会孵出许多小鸡来。

      掩盖泥土,一切就绪,静待开启。

      破庙里钱七也没闲着,在今天这样一个特别的日子里,数钱不是头等大事;他几乎一整天都没有踏出过破庙的门槛,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空闲去乞讨,比秋水还倒霉。

      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作为财务总监兼行政总监,做好本职工作是义不容辞的责任。浓粥、野菜、瓜子果仁皆以备齐,还根据胡大蛮的指示,从南坪的果农那边买来许多苹果。

      过中秋节,月团是万万不能少的。朝廷发的月团每人才一个,豆腐干大小,一口就没了,吃了不过瘾。为此,张彩凤特地从北坡的糕点作坊里订购了一批,稍后和胡大蛮一起带过来。

      干净整洁的环境、丰盛可口的晚宴,饭后的甜点水果,一应俱全。若是这些乞丐们提早换上新衣服,把草席、拐梃、破碗什么的暂且收一收,隐匿起来,恐怕外人看了只当是一队商团在破庙暂时歇脚,准备吃饱喝足,睡上一觉,明天启程大干一场,赚个盆钵满钵。

      晚饭开始之前,老板和老板娘早早前来慰问下属,极为亲切,和丐众一一握手,将二十文喜钱亲自交到他们手上,人人有份;握手的同时,对他们说几句鼓励体己的话,叫他们跟着团头好好干,将来组织绝对不会亏待弟兄们的(这话说的忒实在,秋水待了这么些时日,真切感受到组织的温暖,不说她也信)。

      乞丐也是有良心的,丐团收留他们,为他们提供生活起居,还让他们通过劳动赚取微薄的收入,平时一个个自由散漫,这会儿全跟见了亲爹似的,对胡大蛮感激涕零。有几个情深意重的,跟了胡大蛮好多年,非要把自己所有的存款贡献出来,说自己留着没用,权当是孝敬团头,这辈子赖在破庙不走了,死也要死在这儿。

      这些话说的感人肺腑,并非只是装模作样,真有人把十几贯钱拿出来,求胡大蛮务必要收下。胡大蛮坚决不肯收,对他们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说大家都是走投无路,迫不得已干上这一行的,都是一家人,别谈什么钱不钱的。

      这一说,乞丐们情绪更加激动起来了,几乎每个人的眼眶都湿润红肿,连秋水也是。

      秋水加入丐团时日短浅,乞丐间的情谊有多深,不是她这个现代人能够想象的。她惆怅的是,眼前的情景让她想起了父母,手上的月团想起了黄牛,带着一股感动中透着思念,悲恸中透着懊恼的复杂心情,兀自发呆。

      还是张彩凤机灵,老哭哭啼啼的也不是个事儿,朝四周嗅了嗅,通知钱七赶紧开饭,别误了时辰。

      晚宴前,有一道必不可少的程序,就是摆上贡品,没人拿一炷香,集体对着门外的月亮跪下拜三拜,祈求嫦娥能在月亮上保佑天下苍生,为人们在夜间带来光明,不至陷入无底的黑暗深渊。这虔诚的架势比当日秋水拜师还要严肃。

      秋水研发的“推土鸡”可谓一绝,是当晚议论最多的话题,秋水的名声终于在丐众中流传开了,好几个以前从未和她说过话的乞丐,也到她近前夸赞几句,说这是他们吃过最好吃的鸡。

      一道菜好不好吃,得到乞丐的夸奖,是一种无上的光荣。乞丐成天讨饭,好吃的,不好吃的,什么没吃过;他们每一个人几乎都有一个非凡而共有的特质,往往可以从最普通的食物中,分辨出这道食物优劣,哪怕是极其细微的差别,也无法逃过他们的舌尖。

      只可惜天意弄人,因为各种原因和苦衷,不得不过着乞讨的日子。否则,以他们的才能,通过厨艺的培训,出色程度绝不亚于宫廷御厨。

      月团和现代的月饼差不多,只是讲究没这么多,扁扁平平的一个小圆团,上面也没什么精美的花纹,更不会印上豆沙、五仁、莲蓉的字样,告诉你是什么味道的。

      在叶朝,所有的月团都是一个味儿,外面是酥皮,里面是糖馅儿,没现在的月饼这么甜,难以下咽。外酥里绵,甜而不腻,味道还不错。

      可能是一大堆人围在一起吃饭的缘故,秋水今天的胃口特别好。先是喝了一碗拌着野菜的粥,跟着终于有机会吃一只亲手制作的整鸡,月团吃了嘴里有点黏喉咙,啃了一个苹果后,便和大伙儿边聊天边嗑瓜子,好像亲人团聚般有说有笑的,一点也不拘束。

      但是,晚饭结束,破庙里画风陡变,差点把秋水刚才吃的全都吐出来。张彩凤因为是女人,暂且在庙外回避,其他人当场脱光了衣服(胡大蛮是穿着新衣服来的,没脱。),换上新衣服。

      一个个都光溜溜的,破庙像个大澡堂子。秋水羞红了脸,把头埋到胸前,看着地上的草席,眼珠子一动不敢动。

      楚小寒在她身侧的草席上边脱衣服边问:“秋水兄弟,怎么还不赶紧换衣服,听说今天市集可热闹啦,去晚了站的地儿都没了。”

      “是啊,秋水兄弟,”刘从义隔着不远处喊道,“别跟个娘们似的磨磨唧唧啦,一会各种各样的灯笼可好看了。”

      庙里传来一阵哄笑。

      “没有,”秋水仍旧不敢转眼珠子,保持着一种塑像的姿态,低着头说,“可能刚才一时吃多了,有点闹肚子。”

      “那你快点,”楚小寒第一次在大泽邑过中秋节,心情很激动,甩下破褂子,拾起新衣服,走到秋水近前低头说,“我先去了,在市集南门等你,要快点啊。”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确有其事。秋水好像感觉有什么软绵绵的东西,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头发,更加羞得无地自容,把头耷拉到膝盖,挥了挥手说:“知道了,快去吧。”

      大伙儿换衣服的当口,胡大蛮给了刘从义一百文铜钱,楚小寒和另外两个刨完坑就不见人影的两个混子乞丐各五十文,算是他们为团里做事,弥补乞讨的损失。观音像底座前,钱七毫不掩饰脸上灿烂的笑容,数起胡大蛮赏他的五百文铜钱。

      “秋水兄弟,”胡大蛮走到秋水近前,掂了几下手里的铜钱说,“这一百文是你应得的,来,拿着。”

      先前乞丐陆续换好衣服离开破庙,秋水拿捏不准此时庙里是否还有光膀子的男人,不敢抬头。

      “哟,我说秋水兄弟,”张彩凤的话音骤然在秋水耳边响起,“你怎么还在这呀?”她转而对胡大蛮说,“蛮哥,这孩子是不是病了?”

      “没有,就是一时吃多了,消化不过来,现在好多了。”

      张彩凤进来说明破庙里不堪入目的画面已然消失,秋水急忙起身接过胡大蛮递来的赏钱,道了谢,借口去茅厕,捧起新衣服匆匆忙忙地冲出破庙。

      新衣服比破褂子还大,套上去松松垮垮的,像个侏儒;但是没办法,朝廷规定了,所有人必须穿成年人的衣服;而且,这是件新的粗布麻衣,比她原先那件走路穿风的破褂子要好不知道多少倍。

      穿惯了破褂子,突然换了见崭新的衣裳,秋水有些不习惯。以前刚穿的时候,总觉得浑身不自在,走在路上也不敢看别人;没几天下来,这种感觉荡然无存了,和她每天都要说好几百遍的那句行话一样,觉得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市集南门,楚小寒吃着小糖人,等秋水等了很久了,见到她像个小老头子一样跑过来,笑着把手中另外一根小糖人递给她。

      小糖人是用红糖做成各种人物或动物的造型,这种东西秋水前世很小的时候吃过,现在基本已经没什么印象了,马路上也找不到卖这种东西的摊贩了,没想到小糖人在叶朝,或者在这之前,就发明出来,且还很流行。

      今天是中秋节,小糖人的造型离不开节日的主题。楚小寒吃的是“嫦娥”,秋水手里拿的是“玉兔”。甜滋滋的,挺有味儿。

      两人边吃边走,街上的人群比白天还要多,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个大红灯笼,里头点着蜡烛。这样一来,人流更加拥挤了。为了避免碰坏自己或别人的灯笼,行走的速度比蜗牛还要慢。

      尽管如此,这种状况丝毫没有影响到人们的兴致。古代人不像现在,娱乐活动丰富,只要拿个手机,能上网,有免费wifi,在床上躺三个月也不会觉得无聊。可是一旦充电宝坏了,快递还没到货,中间的间隙会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受,比失恋或生病还难受,整个人犹如行尸走肉。

      灯笼不只有圆的,长方的、椭圆的、六角的都有,颜色大致上是红色的,也有个别上下部绣着黑色云纹的,通常这类都是官家或大户人家所持有。

      不仅如此,两旁店铺上也挂着大大小小的灯笼,像商业街上的霓虹灯,市集宛如白昼。

      说实话,在大城市里住惯了,秋水对这种民间节日风俗,并没有太大的兴致,跟走马观花似的。没走几步路,就觉得索然无味起来。偏偏旁边的楚小寒跟乡下人进城似的,什么都觉得新鲜有趣,不好扫了他的兴致,勉强在空气污浊的人群中蠕动。

      两人挤到路边一个卖灯笼的摊贩前,楚小寒爽快地掏出二十文钱,买了两只最便宜的圆灯笼,将其中的一只送给秋水,携着她挑着杆儿往一旁的茶肆里走。

      乞丐下馆子,是团里明令禁止的。在这样的盛大节日里,他们不是乞丐,是平民百姓,无须顾及团里的规定。

      “这茶老贵了,”秋水听着茶肆小儿报的茶名和价格,把头凑近楚小寒,拢手低声说道,“最便宜的也要五十文,这店贼黑,我看我们还是走吧。”

      楚小寒不以为然,不顾秋水在旁阻拦,当即要了一壶上好的龙井,跟个土豪似的把一百五十文铜钱放在桌上。小儿动作利索,秋水想要扑上去已经来不及了,还遭了对方一顿白眼。

      叶朝生活基本保障物品便宜,其他都贵得要人命,尤其是高档奢侈品。一壶龙井茶一百五十文,说句公道话,已经很便宜了,这得利于大泽邑所处的位置。西湖是出龙井的地方,离这里只有几个村头的路程。

      楚小寒向来节俭,把乞讨所得全部存起来,藏在一个当枕头的小包袱里,虽和秋水聊得来,但也从未在她身上花过一文钱。

      今天不知哪根筋抽了,又是请吃小糖人,又是送大灯笼,还请她喝茶,反常得很。秋水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钱也花出去了,茶不喝白不喝,便闷声不响地板着脸,自己跟自己较真,不知道生的哪门子闷气。

      楚小寒全然未察觉秋水脸上不满的神色,给她斟了一杯热茶,转向旁边的窗户说,这里是大泽邑仅次于南面的客栈第二高的建筑,可以把市集一览无遗,不用这么辛苦在下面被人挤来挤去,能看的热闹这里全能看到。

      “一百五十文,你要攒十来天,”秋水噘着嘴没好气地说,好像这钱是从她口袋里花出去的,“就为了喝这一壶茶?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钱花出去还可以再赚,一年难得一次,高兴就好嘛。”

      楚小寒说得风轻云淡,好像自己是有钱的公子哥。

      “不高兴!”

      “咋不高兴了?”

      “就是不高兴。”秋水倔脾气上来,脖子一仰,把一小杯龙井茶灌进喉咙,把茶杯落得掷地有声。

      “今儿是家人团聚的日子,眼下我就你一个弟弟,就你这一个亲人。”楚小寒面生怅然说道,“哥哥带弟弟出门玩耍,请他喝一杯好茶,那里做错了?还是你觉得,我们还没熟络到称兄道弟的地步,心里压根儿没把我看作兄弟。”

      秋水猛然抬头,错愕地看着楚小寒那张因为被人误解而委屈的脸,哑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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