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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预支薪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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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支薪水
秋水一整天忙里忙外的，沉浸在从未经历过的新鲜有趣的节日氛围中，却忽略了中秋节的主题。
中秋节除了拜月神，祭奠嫦娥，最重要的人文情怀，便是阖家欢聚，全家老少坐在一起，吃一顿饭，聊一会天，享受天伦之乐。
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楚小寒今天的反常举动，并非她所想象的脑子抽风或冲动性消费，而是真情流露，真心实意地把她当作自己的家人看待。
秋水入团的十几天来，与楚小寒来往甚密，既是室友，又是同事，更是玩伴。两人无话不谈。楚小寒潜移默化地将自己对十一个兄弟姐妹的爱，全部倾注在这个萍水相逢的小伙伴身上，才有了今天不论花多少钱，都想让他所谓的“弟弟”在他的陪伴下，开开心心地过一整天。
楚小寒遥望北方隐藏在银色光芒中的山峦背影，告诉秋水，他的家就在这些群山叠嶂的后面，是个和大泽邑一样，民风朴实的小村庄。村里都以种油菜花为生，他四岁起就在田里忙父母干农活，晚上还要照顾弟弟妹妹。日子虽过得艰苦，却也是其乐融融。
直到他十岁那年，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了，想要为家里分担更多的重担，瞒着父母偷偷跑出村，想到外面闯一闯，打拼一番事业，赚了钱让家人都过上好日子。
然而事与愿违，出村没多久，遇上人牙子，当时涉世未深，被对方三言两语给哄骗了，以为跟着他能发大财，结果被拐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关就关了三年。
与楚小寒关在一起的还有十五六个孩子，大的十来岁，小的嗷嗷待哺。男的长大了卖去做苦力奴仆，女的卖人做丫鬟奴婢，若是姿色好一点的女孩，就卖去青楼或是大户人家做小妾。
总之，那段日子生不如死，恍如一场噩梦，如今想来都令他心慌意寒。
秋水在一旁托着下巴，聆听楚小寒娓娓道来的身世，心中唏嘘不已，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比自己还能作死，更自不量力的家伙。这样一想，当初做的蠢事就没那么令人不齿了。不过，对于楚小寒悲惨的遭遇，她还是深感同情。同时，对自己利用他博取胡大蛮的好感，心生歉意。
“秋水兄弟，”楚小寒望着秋水水灵的眼睛落在泪珠，滴在茶杯中激起片片涟漪，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说，“你若是不嫌弃，今后我们就兄弟相称，相互扶持吧。遇到什么困难，也好有个照应。”
秋水的眼泪，一半是感慨，一半是内疚。楚小寒对她以诚相待，多个朋友，多个兄弟，没什么不好的，便一口答应了。
“那我们就挑个日子，结义金兰吧。”
秋水想起电视上看到的刘关张桃园三结义，在桃园里备下乌牛白马，祭告天地，焚香三拜，结为异性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豪迈壮景。
“认个异性兄弟，哪来这么多规矩？”楚小寒笑着举起茶杯说，“今日我们以茶代酒，喝下去，就是兄弟了。”
“好，我今年十三，八月十二刚过完生辰，你应该比我大些，今后我就叫你小寒哥哥。”秋水煞有其事地双手举杯，模仿古装剧里的桥段，说几句套路话，一仰脖子，将龙井茶喝得滴水不剩，想到好像忘了什么必做的动作，将茶杯翻转跪下说，“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我今年十四，生辰你已知道，小寒出生，比你大些，那今后我就叫你水弟吧。”
其实，一般普通百姓结个义，没那么多讲究，相互称兄道弟就可以了。楚小寒一看秋水搞得这么隆重，只好顺水推舟，按照她那一套仪式来做。
“水弟”这个名字怪怪的，如果能够选择，秋水认为还是“秋水妹子”比较亲切好听。但既然楚小寒这么叫了，还一直误以为她是男儿身，也不好意思折了他的兴，反正自己的名字、称呼都是别人取的，也就没那么在意了。
“水弟，快看。”楚小寒指着窗下的人群喊道。
这当口，楼下喧嚣声此起彼伏，不时有人发出咒骂声。秋水转头往下望去，只见楼下有个比秋水略小的女孩，满身污迹，在人群中游走，看上去不像是个乞丐，身上的褂子旧是旧了点，至少没乞丐制服这样夸张，手里也没有拐梃和破饭碗。
朝廷对于穷苦百姓的体恤，是有目共睹的。分明提供了各种救济和援助，还敢在重大的节日盛典上我行我素，这是对朝廷律法的公然藐视和挑衅。
果不其然，骚乱仅仅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立即有大队士兵赶来，把女孩架走了；市集又恢复到了先前的欢笑喜庆，好像只是戏台上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并不妨碍人们观赏的雅兴。
“玉屏，是玉屏！”楚小寒惊叫一声，甩下茶杯，正要往楼下冲去，被秋水硬是拽住了。
秋水初来乍到，此处的风俗人情，律法条例，大致有所了解。不论楚小寒个这个叫“玉屏”的人有何关联，这样贸然冲下去救人，无疑是惹祸上身。弄不好，也会被投入大牢的。
楚小寒的喧哗，遭到了其他茶客的不满和投诉。能上茶楼品茗的，非富即贵，店小二不敢得罪，劝说二人尽快离去，莫要惹是生非，自讨苦吃。
就这样，一盏龙井茶没喝完，两人都被半哄半劝地赶出了茶肆。此时的楚小寒兴致全无，和秋水一起跟在那队官兵后面默默前行。两人都不敢造次。
前行的路线，不说也知道，就是他们平日再熟悉不过的官府衙门，每隔三天，他们都要去一次，就在距破庙的不远处。
路上楚小寒告诉秋水，玉屏和他一样，当年被人牙子抓来，关在连猪圈都不如，暗无天日的小屋子里，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当日他从铁窗栅栏逃跑，本想带着她和其他同伴一起逃生，无奈他们胆子太小，被人牙子打怕了，皆不敢贸然出逃。
玉屏是在楚小寒被关了一年后被带来的，来的时候清透水灵，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可好看了，人也长得娇小可人。楚小寒曾谛听到人牙子闲扯，说准备把她养大了送去青楼卖给老鸨，因此她的伙食要比其他人都好，从来没遭过毒打。
当年楚小寒出逃之际，除了三个年纪实在太小，一出世就被拐来的孩子，其他的小伙伴都把家中住址和父母姓名告诉他。如果有机会，能带信给他们家人，前来解救。
楚小寒不会写字，强记下了一大串地址和名字，并且把他们一一对应起来；地址天南地北的都有，逃出魔窟后，他根据最近的一个地址，日夜兼程，来到最近的黄沟邑，带着其中一个叫天佑的同伴父母及时赶来；却不料人去楼空，人牙子早已带着众人搬离，之后便再无音讯。
楚小寒本想挨个通知其他同伴的父母，就算找不到人，至少去报个平安；可由于路途遥远，加之没有盘缠，这一心愿至今未了料。
他努力赚钱，除了照顾家中兄弟姐妹，找到这些失散孩子的父母，亲口转达他们对父母的思念，也是其中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令楚小寒没想到的是，隔了数月，居然在大泽邑再次见到了曾经与他共渡囚禁生涯的同伴，一时情绪激动，做出过激举动，也就不难理解了。
在衙门前，两人目送玉屏被押入官府，黯然离开。
秋水和楚小寒结为金兰，此事不能坐视不理。第二天她在胡大蛮家帮厨，为了讨主子欢心，做了一道拿手的酸辣土豆丝。
张彩凤吃得有滋有味，就连她那个尚在襁褓的大胖儿子，吃得也是喜上眉梢，从没见过普通的土豆居然能做出如此美味。
秋水有意无意提到官府的大牢，说经常在那边排队领救济，也不知道里面长啥样的。
“这你可就别多问了，”张彩凤回味着口中的酸爽，躺在藤椅上剔着牙说，“那可不是人待的地方，要是被抓进去，好日子就算到头了。”
“瞧彩凤姨说的，”秋水故作轻松地说道，“谋逆造反才是大罪，那是他们活该。若是像昨儿那个市集的女孩那样，中秋节忘了换身干净的衣服，总不至于要落到抹脖子的地步吧？”
昨日玉屏在市集被抓，大泽邑几乎人尽皆知，秋水将此事作为饭余谈资，对方并未起疑。
“这种小事倒是常有的，不过嘛！”张彩凤剔了半天，终于把牙缝里的土豆渣弄出来了，瞅了瞅又吃下去了，嚼了几下说，“这得看人，要是找个熟人，破财消灾，简单得很。”
贪污腐败在哪都是一样，如今的新闻行业里，不到上亿的，没包几个小三的，剧情不撕逼的，小三不吃里爬外倒打一耙的，家里不挖个地窖藏一床现金的，或者没奇葩收集癖的，都不好意思播出来，播出来也没人会看，根本无法聚焦观众的眼球。
秋水见时机成熟，一边麻溜地洗盘子，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看也是，虽然不是乞丐，不过瞧她那寒酸样儿也差不离，应该是凑不出三五百文铜钱讨官老爷的好处。”
“三五百文？”张彩凤挑着眉毛惊叫起来，“哪够啊？起码得三贯，再找个熟人，从主簿大人到师爷，再到狱卒，上上下下全得打点。”
“我的天呐，这么多？别说我们乞丐，就是寻常百姓，三贯也不是个小数目啊！”秋水故作惊讶道。
“所以嘛，像这种人就安安分分待里头得了，好吃好住三个月，也是不错的选择。我看呀，她就是穷疯了，想进去白吃白喝。”
“彩凤姨，听你说得头头是道的，一定跟官府交情不浅吧。”
“嗐，我一个乞丐头子的妻子，哪有这副能耐啊？要说熟络，谁能比得上青花婶啊？”
“青花婶？”
“可不，官服囚服都是她做的，能不熟吗？”
“也是，彩凤姨到底有见识，不是我们这种小乞丐能比的。”
“别来这套，明儿再做盘酸辣土豆丝，要大盘的。”
“好，一定一定。”
秋水在织绣坊为避开绣工的纠缠，背麻袋相当地卖力，几天下来青花婶还主动把工钱加了三文，干活一个时辰，秋水能得到十八文铜钱。
可见，青花婶对她的工作态度还是相当满意的，原先的谨慎，可能是怕秋水抵挡不住诱惑，和姑娘们厮混在一块儿，被那些绣工家长找上门来投诉，坏了她的名声。
只要秋水拿得出三贯，青花婶应该是会帮这个忙的。
秋水回破庙，把自己的财产拿出来重新数了数，只有三百文不到；楚小寒来的比秋水久，但也仅仅存了一贯多一点。两人所有的钱加在一块儿，还有一贯半的差距。
为了尽快将玉屏从牢中解救出来，楚小寒决定向胡大蛮借“盘利钱”。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