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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体面 ...

  •   “余欢,九零一贵腐甜白的冰桶呢?你怎么直接就把酒给拿去了?”领班问。

      “哦,抱歉,我冰好了再上一瓶,那瓶算我的。”

      好在那不是瓶太贵的酒。余欢有些心不在焉,下午的时候,她抽空给纪明海打了电话,电话通了,没人接。

      她叫了七年多的明海哥,纪明海不是个小气量的人,不会因为一次怠慢而生气。正想着,电话响了,她闪进洗手间,看也没看,便接起来:“明海哥,昨天的事……啊?您是郭教授?嗯,在等电话,没事,您说。”

      “隔壁医学院的孙教授来招兼职,要英文专业的学生,做家教,你不是将来想走师范口么?有没有兴趣试试?权当累积些经验。”

      “时间上是怎么要求的?不瞒您说,我现在有一个在做的兼职。”她主要想问的,其实是课时费,但对方是自己的导师,她不好直说。

      “这样吧,我把具体情况群发给你们几个学生,谁先答复我,谁就去,对方很急,要求明天就能到位。”

      “好,我知道,谢谢您了,老师。”

      余欢挂了电话,马上进来一条信息,她迅速读完,对方给的待遇,在家教行业里,算是极高标准了,她没给自己时间考虑其他,当即回复:“郭老师,您不用联系其他人了,我去。”

      回复完信息,再一细读,地点离她住的地方并不近,而且几乎每天都有上课的需求,这样一来,每天都要抽出时间来备课,就意味着,她的睡眠时间可能要缩短到四到五个小时,并且除此之外,她再没有额外属于自己的时间。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她需要钱,以后还会越来越需要,用时间来换钱,对她来说,已经算足够体面。

      傍晚的时候,总算有了纪明海的消息,他用短信息发来的一个名字,后面跟着一串电话号码,紧接着,他的电话就进来了。他说他在省里开了一天的会,这会儿才有时间,跟她说说住院的事。

      在市肿瘤医院的神经外科,他托人弄到了一个床位,后天就能腾出来,便可以办理入院。

      纪明海在电视台工作,听说早年还做过新闻记者,关于他的过去,余欢知道得并不多,也从未刻意打听过他的家世,可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她对纪明海的了解,神通广大,再合适不过。

      快下班的时候,二婶又打了一次电话过来,余欢正往包厢里送果盘,过道上,两个包房的客人发生口角,各自拎着酒瓶准备动手,保安还没到位,已经有人见了血。

      这样的冲突,常来的人都习以为常,看热闹的总比劝架的多,余欢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一路走得如履薄冰。就算有人打破了脑袋,她捧着的果盘也不能坏了造型,他们忙于争论出一个是非多错,她忙于奔命,从一定意义上来说,这个层面上,大家是平等的。

      工作服里面贴身的口袋里,手机的震动已经停止了,尽管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二婶打电话来的目的,却还是担心万一是奶奶有什么事,她穿越喧闹的舞池,进入消防楼梯,音乐地动山摇,靠单薄的墙壁阻挡,效果甚微。

      电话被拨了回去,然后被迅速的接通,不难想象电话那头,在多么迫切的等待。

      “有事吗?我很忙。”她冷淡,也疲倦,屁股底下坐着的楼梯台阶冰凉,裙子单薄,尾椎骨也硌的疼。

      纠缠的还是那个事,站在法律与道德的边缘,打擦边球,赚取不菲的灰色收入。好在,不是奶奶的事,她松了口气,从另一侧口袋里摸烟,那是打扫包房时,客人剩下不要的,一盒叫冬虫夏草的细烟,里边还剩七八根,烟盒在衣服里压瘪了。她大多时候买□□抽,抽不惯这种可口的烤烟。

      烟丝燃烧,明明灭灭,一口烟雾让黑暗的楼梯间不能再朦胧,打火机是她自己买的,便利店,一块钱一个,客人们很少有遗落打火机的时候,他们的火机和首饰手表那些装饰品一样,都很贵。

      市侩,聒噪,是她对这个二婶的第一感觉,其次,模糊不清的印象,是老影集里,她与二叔还未结婚时,一起在公园里拍的照片,两条粗粗的麻花辫,配上一件不大合身的的确良褂子,十八~九的年纪,倚着人工湖边的柳树,俏丽,烂漫。

      只不过,早在十几年前,那人工湖便废了,变成了一汪墨绿的水潭,散着恶臭,垂柳长成了颓废又诡异的形状,枝桠一直伸到那臭水潭里,后来公园也荒了。

      通话以二婶的咒骂告终,她的嗓音隔着电磁波依然具有强劲的穿透力,“你在什么地方?那边是什么声音?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你还有闲钱在外面鬼混,我就当养了个白眼狼,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余欢看着亮起来的屏幕,通话结束,五分三十九秒,她将抽剩下的烟弹飞,自言自语道:“是啊,我怎么不死在外面。”她轻哼一声,走过去,用脚尖碾灭烟头。

      这一整天,徐谦修再没有联络她,她把他的房子钥匙安置在钱包最里端的夹层里,安全的保管,晚上回了粉红一条街的招待所,睡觉。

      途经水果店的时候,买了一兜马奶葡萄,送给老板娘一串,浓妆使那个不再年轻的女人看上去沧桑俗气,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鱼尾纹里卡着匀不开的粉底,她没有问她,为什么已经被开好车的男人接走,却又回到了这个小破旅店里来过夜,她的眼睛总是闪着精光又包含一丝了然,她心眼不坏但脾气古怪,也常见人下菜碟,这一点,和她那位二婶倒是像的很,不知道是否所有女人到了那样的年纪,都会变成俗人一个,这真令人恐慌,她或许都绝经了,难道是雌性激素水平下降作祟,才导致那些从流金岁月走来的女人性情大变?余欢乱七八糟的想。

      事实证明,睡前思虑过多,极易导致失眠,而失眠会直接造成黑眼圈。

      涂了双层的遮瑕霜,也遮不住两只熊猫眼,索性带上一副眼镜框,那是刚上大学的时候,陪室友们逛街,跟风买着玩的,窄边尼龙框,没有镜片。再搭配身上穿着的纯黑套装一步裙,活脱脱一个灭绝师太级的教导主任。为人师表,无关美貌,足够沉稳就好。

      嗯。

      余欢对着镜子里乏味的自己点了下头,以示肯定。

      教授发来的地址,是三江有名的富人区,也是三江唯一一处涉外商务区,多名国内知名富豪企业家曾在此购房置业,亦有影视名流争相在此定居,建筑风格以英法意德的经典建筑为蓝本,每栋建筑外都有下沉式庭院,更配备以室内外恒温泳池,健身房等高端配套设施,是名副其实的高标准国际化富人区。

      余欢为了能抵达这里,花费了不菲的打车费,富人们的生活,奢侈到变态。为了保证这片区域每平方米的生活质量,虽与商贸区毗邻,周围却没有高于六层的建筑,只为不挡视野,保持江景两岸景观的协调性,公交地铁不设站点,避免人群密集产生噪音,为住户生活的私密性增加保障。

      英伦风范的老管家彬彬有礼的请她进门,“您到早了十五分钟,小少爷还没起床,不过先生交代了,您来了请您去书房喝杯茶。”

      和家长的充分沟通,有利于课程的良好开展,余欢认同,并对这家人产生了一些好感,说明她的雇主是一位有责任心,重视教育的家长。“抱歉,我来早了,明天会准时一些的。”她说。

      “哦,呵呵,没关系,就算您来晚了,小少爷也不一定会起床。”

      说什么大实话,这让人怎么接,您倒是幽默又实在。她看着老管家的络腮胡,不由得想到了灌篮高手里的安西教练。

      古朴不失典雅的书房,徐谦修出现在袅袅茶香里,余欢着实惊讶了一下。

      看到这副倒胃口打扮的余欢,徐谦修也愣了一瞬。

      不过,徐谦修好歹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转瞬恢复了以往的沉静。余欢虽没经历过大风大浪,好歹涉世较早,算见识过大风大浪,两个自认为曾乘过风破过浪的人沉默对视,迅速将整件事消化了下去。

      余欢觉得自己该先表个态,于是说:“没想到会这么凑巧,我不知道是你家找家庭教师,我会让教授推荐别的同学过来。”处世为人,可以不要脸,不能丢分寸。

      “怎么,我家有什么问题吗?”他温润的指尖捏着闻香杯,在鼻尖下过了一个来回。

      一日的喧嚣还未开启,晨光宁静清新,他的轮廓在一室微凉里,看上去有些朦胧,余欢看得眼睛酸,“你家没问题,问题在于我们之间的关系,有第三个人在场的时候,需要避嫌,出入在一个屋檐下,容易穿帮。”

      “我们什么关系。”不是问句,是陈述语气,和颜悦色里,汹汹气势无声。

      这问题很熟悉,几天前,她曾反问过他:如果我没有装作不认识你,你打算如何介绍我们的关系,该死,狡猾,坏心眼。

      见她沉默,唇角快要咬破,他不再咄咄逼人,“谦鹤已经气走了八位老师,既然来了,可以留下试试,大不了,呵……多气走你一个也不算多。”他站起来,绕过他巨大的写字桌,在她面前站住,“他的弱项是数学和商务英文,强项是乐器和死皮赖脸,你很快会领教的。数学一直是我在辅导,英文就交给你了,我还有事,你自便吧。”

      今天他换了一杆乌木手杖,衬出一身儒雅之气,古人有云:“家有乌木半方,胜过财宝一箱。”乌木又叫阴沉木,属珍稀品,可护身避邪,十厘米左右的一块已经很珍贵了,能成型做成手杖必定价值不菲,寻常老头们用的藤木手杖与之相比自然是天差地别。那杆名贵的手杖敲在绯红色地板上,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响声,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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