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暖意 ...
-
初一这天起早，妈妈拖着我去秦阿姨家拜年。依旧少话，她一如既往的笑脸对我。
早餐吃面。
母亲打开衣柜，一件又一件衣服的试。不时的问我，哪件更好看。
她不能允许自己落魄地出现在他人面前。就算真的落魄。
“红色的。有气氛。”
我指着那件角落里的大衣。她笑说太艳丽，可最后还是穿着它出门了。
儿时这扇门紧闭时，里面是否也是相似场景？
母亲高傲的仰着脖子，睥睨天下的样子，问父亲，哪件好看。
父亲温温软软的笑容，说，你怎样都好看。
哈。想象力。
秦阿姨家离我家不远，几步路的距离，同一个小区。
秦阿姨家也就一个孩子，男孩儿，比我小三四岁。如今正在上高中。
我和母亲到的时候，午饭已经摆上了桌子。秦爸爸人到中年有些发福，我看过他和我父亲年轻时的合照。不过发福后，看起来更加的有亲切感。
饭桌上都是些家长里短，我和秦家小孩都默默地吃。
可是聊着聊着火就烧到了我们身上……
原来是秦小弟早恋了。他爸爸调笑的说，别读书了，先结婚。弄得他面红耳赤。少年时候最可爱，干净纯粹，爽朗淘气，如一块未经打磨的玉，自顾自地晶莹剔透。
“羊羊谈恋爱了吗？”
“咳……”
我一呛。不该隔岸观火。火烧到自己身上了。
母亲瞥了我一眼，说：“她长的丑……”
“……”
秦阿姨接话：“哪里的话，羊羊从小就长的漂亮。小时候小区的男孩子都喜欢和她玩。”
“……”我怎么不记得？
秦叔叔：“年纪也不小了，可以谈谈恋爱了。”
我冲着身旁的少年说：“弟，听见没，快点上大学，大学你爸就得催你谈恋爱了。”
桌上的人笑开，我埋头吃饭。保护自己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躲避。嗯，我深信不疑。
吃完饭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玩着手机。玩着玩着就感觉不太对劲。目光扎人。
“妈，你看着我干嘛……”
“高羊。一个人在这世界上，很难熬下去的。”低眉颔首，明明是在笑。
“有合适的人，就……考虑考虑吧。”
这世界太过荒芜。
“嗯……”
“我不想自己离开了之后，你一个人在这世界上飘飘洒洒。我晓得你不怕，只是……总归有个寂寥时候。”
而我已经寂寥了好些年。
“妈，你还年轻。”
我挽过她的手。知事以来第一次主动亲近。尴尬的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姿势，又该用怎样的力气。
她笑开。明目张胆。灿烂非凡。
也许关怀应该来得更早一些。如今不算太迟吧。我暗自下定义。
手机铃声响起，松开手，从口袋拿出手机。
所以被逼婚你就打电话了吗？
唔，心灵感应。
“妈，你先走，我接个电话。”
“好。”她慢慢的走着，背影，眼睛里都是她。
“咳……你突然怎么打电话？”
放假以来，我和宋时航几乎没联系。偶尔微信上调侃一两句，全是他说的什么别熬夜，早起。
料想他应该忙着，也没怎么在意。
“我在南嘉机场。”
？？？
什么？
“你来我们市了？！”
“嗯。”
“来干嘛？”
这么一个小破地方，不能是来办理“版权问题”吧……
“看你啊。”
悠闲的语气。理所应当的语气。
“……”
挂掉电话，我追上母亲的脚步。
“妈……我……大学同学来我们市玩儿，这几天我能去找他玩儿吗？”
低眉顺眼，演技派说的是我。
“男生女生？”她高傲的仰起头，瞥了我一眼。
“女……生。”我咬唇。
“去吧。长大了。”她摸我的头。
我尴尬接下，这些亲密的动作。说不上讨厌，也谈不上喜欢。可那是儿时最向往的温柔。
我又开始傻笑，尺度刚刚好。不知道怎样反应时，装傻要来的痛快些。
*****
到机场的时候他正坐在候机厅，灰色大衣，米白色高领毛衣，大概因为温度低的缘故，皮肤少了些血色，显得更白了几分。他正低头玩着手机。旁边一个小行李箱。
唔，长的帅也算优点吧。旁边过路的小女生都会多看两眼。
小时候最爱写好看的男子，想着男主角都该完美而强大。而后长大些，发现生活并非如此。一百分是天意，九十分已经是幸运。
他，算是那种100分吧。哈，原谅我往自己脸上贴金，天意什么的。
我隐约听见旁边的小女生说什么“腿好长”，唔，这倒是实话。
我偷偷走到他身后，然后拍了拍他的肩。
他把手机揣进口袋里，不急不缓地回头：“来了。”
眉眼间全是笑。让人觉得，冬天不算冷。
一点都没有吓到好吗。
“嗯……”我蔫巴的回他。
这厮肯定看出了我的情绪，不然怎么笑得更灿烂了！
朱自清说的，欣赏别人的孤寂是一种罪恶好吗！！
出了候机厅，室外温度低了几度。
“你想干嘛，现在？”我回头看他。
“吃饭……”
“吃什么？”
“你的地盘，你做主。”
“……”
最后在高中学校旁边找了一个旅馆，将他的行李安置好。然后就领着他去我高中最爱的一家馄饨店。
上次看他吃早餐吃的馄饨，料想他应该不会讨厌。
吃完饭又带他逛高中学校，吃了门口小吃摊的烤面筋。
自从高中毕业我再也没来过学校，所以这也是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回学校。不过学校大体上没什么改变，只是日晒雨淋，墙面上的漆掉了些颜色，比我走的时候淡得多。
与其说是我带他逛学校，倒不如说是他陪我逛学校。一路上我走走停停，看看这看看那。悠闲自在。
因为过年的缘故，学校门卫没有人。于是我拉着他从后门进去。好在后门一直开着。
“这条小路两边都是蔷薇花……可惜现在看不出来，五月份的时候，粉白紫红，很好看。”
“篮球场那边，以前全是小情侣。我一个人在那儿跑步，每次都累死……”
“哈，那栋楼四楼，靠左那间教室就是我高中的教室。可惜现在锁了，进不去。”
“食堂的饭，不太好吃，所以我以前都会和室友偷偷出去吃……嗯，后街那块儿的冒菜很好吃……”
……
他时而“嗯”一声应和着，待我回头看他，却发现，他压根没有看我给他指的那些东西。
而是……
直直的望着我。
略微羞涩啊……
“别盯着我，我害羞！”我瞪着他，佯装气恼。
“咳，没看出来。”他蹭了蹭鼻子。
“你冷吗，穿的太少了。”
都以为北方冷，其实南方也并不暖和。南方的湿冷常常让人手脚冰凉，离不开热水袋。而北方虽然室外温度低，但只要挡住皮肤，就不会觉得冷。
“冷啊。”他笑眼迷离。
“真的假的……”我作势要摸摸他的手。
然后下一秒，手就被某人抓住了。
哪里冷！手明明那么暖和……我的手都比你凉。
他不顾我快杀死人的目光，自顾自的将握着我的那只手，放进了他大衣口袋。
心跳加速。脸上发热。
唔，这下真的害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