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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如梦(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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粘稠的黑色污浊将阿芝向下拖拽着,阿芝面无表情的任由那些粘稠将她向下拉,她虽然忘掉了很多东西,可她又不是真的傻,这几日的梦境终于让她明白了一见事,那与梦中所见之事恐怕是的过去,她所忘掉的过去,而那些黑色的污浊,她看了眼缠绕在自己身上的污浊,在心里悲哀的笑着,她并非啥都不懂,他不在的这些年她看了很多书,一边看一边遗忘,这些污浊蚕食的恐怕是她的记忆,如果是之前的她,一定会拼命的保存这些记忆,可是现在,阿芝如羽的睫毛煽动着,她没有必要记着了,反正她也没打算活着了,这些过去就散了,她了解她自己,她知道有时候她会干好很多事,有时候也会看到桌子上的小纸条,她的身体里有着另一个她,比如说这一次晋槿为什么想要杀了她,她虽不知道全部过程,但还是知道大概情况的,那是另一个她,是过去的她,是晋槿所恐惧的人,那个她不喜欢自己,想想也是,倾翎凰主是怎样的厉害,又怎么甘心永远这样悲哀的活着,活在自己敌人构造的虚假中,一直庸庸碌碌的活着,被束缚着,像是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只能等待着主人的临幸,一切都被人掌握着,几乎没有可以选择的事情,可还是有一见事可以选择的,比如说生死,麻雀尚知对自由的渴望,她凭什么不去?她有什么理由不去,阿芝看着那些污浊一如既往的烧了起来,希望它烧得更快一点,他们相遇的时间太长,她不想让这些记忆继续留在他的灵魂上,她想干干净净地去死,阿芝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身上的剧痛传来,那些污浊燃烧的更加猛烈了。
郢流墨发现阿芝最近状态越来越差,就好像一朵被折断了的花,虽然供于瓶中,给予了山泉,可她终究远离了她的故土,终究还会凋零。他听大夫说,她活不成了,这是谁都看得见的,青梅竹马,少年夫妻的情分终究要结束了,他守在阿芝的床边,看着面前熟睡的女子安静的睡颜,他突然发现她瘦了,她和他离开的时候不一样了,不,是很早就不一样了,他已经有很久没有认真的看过她了,这次再见,他和她的关系一直有点尴尬,只有在她睡着的时候才能这样安静的看着她,而现在的她和过去的她似乎成了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在他的记忆里岌茈芝一直都是那个明媚的样子,清高如同皎月,会在他面前的变得活泼,她是不需要哄的,从来不会去来找他,更不会来依附他,所以在他的眼里,她一直都是一个样子,而今一别三百年的今天,记忆里那个朝气蓬勃的少女突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消瘦的女人,充满了一种变态的美,睡着的她没有了那份盛气凌人的锋锐,敛去了锋芒,变得温柔,带着一种成熟女人的气息,朱唇不点而漆,眉眼也变得温柔,因为毒药和受伤而导致肤色苍白的透明,他不由得心中充满了怜惜,不由的叹了口气,他错过了一个少女成长为一个成熟女人的过程,郢流墨黑色的眼睛逐渐变得幽深,令人看不透,他的手指抚过阿芝的脸,最后在她的唇上停下了,手指按压着阿芝的唇,他曾经亲吻过它,他自是知道那滋味。可是现在这朵要枯萎了,郢流墨的内心止不住的毁灭欲倾斜出,既然她都要枯萎了,那么至少也要毁在自己手里,不由得下手重了,随着按压力道的增加,阿芝的睫毛动了动,他不由的抽回了手,然后他看道了阿芝缓缓睁开了双眼,那双眼睛不再透亮,看得郢流墨心里发毛,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这种感觉了,他感觉自己被看透了,仿佛自己想要隐瞒的一切都被知道了,郢流墨不由得心虚了,睫毛闪了闪,为了掩饰尴尬的气氛,他对阿芝笑了笑“你醒啦,我等你好久了。”阿芝看着他的笑容,还有些温热的心彻底冷了,但还是满怀希冀的,如同落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你……有没有想要对我说的?”那双凤眸里装满了希冀,在那双眸子的注视下,郢流墨更心虚了,笑得更灿烂了,“没啥事,你好好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我带你去看桃花,你不是最喜欢桃花了吗,乖,去休息吧……”郢流墨越说越没有底气,他看着那双眸子里的光渐渐地熄灭了,侧了过去,留给了郢流墨一个背影,郢流墨看着她这个样子,也不敢继续说,沉默了些许时间,他听道阿芝浅浅的问道“等我好了,我可以和离吗?”听道阿芝这样问他,郢流墨想都不想地就说道“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似乎意识道了过去强硬的语气会使关系更加恶化,他放缓了语气,带着点恳求的语气,“你我年少相识,感情深厚,我承认是我这三百年来冷落了你,可这不是你我和离的原因,莫不是受了他人挑拨?不要相信晋槿的话,她是龙族,最见不得你我好,你好好休息,如果说,等你好了在说。”郢流墨小心翼翼地哄着阿芝,原以为能像过去一样一哄就回过头来,却只等道了阿芝的沉默,他还是看着她的背影,郢流墨心中开始不耐烦起来,就在他准备走的时候他听见阿芝好像答应了他的请求,眼睛不由的亮了一下,如同受道了鼓舞,他说着甜言蜜语,可阿芝始终没有反应,郢流墨看着没有获得想要的结果,停下了说干的嘴,看着阿芝的背影,终于他等道了,阿芝背对着他,“你说累了吗?”没等道郢流墨回答,就自顾自地回答“累了就去休息吧……”看着阿芝冷漠的话语,郢流墨不由一愣,阿芝的自言自语就亲飘飘的飘了过来,“三百年了啊……你我婚前也不曾分别真么长的时间,反倒是成亲后……倒是一别就是三百年……我累了……你走吧。”
看着阿芝落寞的背影,郢流墨动了动嘴唇,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只得离开这华丽的宫殿。阿芝闭上了双眼给自己说“今夜是最后一次了。”是的,今夜是最后一次了,等这次结束,她就可以干干净净的走了,她就不用在面对这充满了辜负了自己的那个人的半生记忆,可以干净的走了,反正她也没什么亲人了,左右不过大梦一场,而她睡得不老实,忘了而已。想道这些阿芝心头不由泛起了喜悦。
今天的夜格外漫长,被结界强行留住了四季的小院中一片片的雪花从天边落下,因主人的离去失去了力量支撑的结界破破烂烂的,不再能够维持一直不变的温和气候,小院中的植物也不过是普通花草,在剧烈变化的气候下很快的枯萎了,尤其是山上的那颗桃树,在阿芝刚走的时候它的叶子就全部落了,冷风呼呼的刮着,在枯黄的草叶上有着泠泠的白霜,秋草结霜,今天是霜降啊,郢流墨看着地上的草,想着等阿芝的病稍微缓和了,就搬回来吧,现在的她不适合那些地方,如果看到自己的花枯了,她一定很难过,他蹲了下来,拔去了地上结了霜的枯草,改天就让人把结界补补,种上新的花,想象着阿芝会因为这个举动而开心,郢流墨露出了一个笑,约莫是因为阿芝的笑容鼓励,又恰好在兴头上,虽然没有用法术很辛苦,但郢流墨却拔的更欢了,像一只成功拱了白菜的猪,在发现拱到了白菜后更加努力的拱了起来,试图将整块白菜田都糟蹋了,拔了半天的草,郢流墨发现道小院边缘的草的根似乎不一样相较于靠近院中心的草皮那粗壮的根,院子边缘的根又小又细,而且没有院内植被根的上形似女人脂粉的芬芳,郢流墨停了下来,晋槿给阿芝下的红昭愿上也有一股脂粉的芬芳,他心底有了一个不敢面对的答案,一股无力感涌了上来,闭上了双眼,心随意动,等他在此睁开眼,便看见了自己的云天之月,端坐床上,眉眼舒展,不同于阿芝的温柔,女子眉眼冷冽,盛着一碗北原高山之上化的雪水,凤眸含愁,也是南疆清泉,她挥了挥手,一殿的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郢流墨,最后还是消失在了殿中。
郢流墨看着她,心中的惶恐被放大了,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心慌怂恿他离开这里,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强行稳定了心神,站定,看着他不敢高攀的明月,似是和着叹息“好久不见,茈芝。”“是啊,好久不见,阿墨。”她抬起头,凤眸中的哀愁瞬间消散,犹如出鞘利剑,笑靥盈盈,尾音拉的长长。“辜负了我的负心人——”郢流墨不由的晃了一下,脸变得苍白,她知道了,她一切都知道了。他的这些年的以为,就像一场梦,“你——”他截住了话头,在她面前,他原本就没有底气,现在他更是不敢面对她,面前的女子声音轻柔像是一声叹息“你把我该有的东西给我,然后……你我就和离吧。”听道岌茈芝这样说,郢流墨心里的火气腾的一下升了起来,想都不想的就回答“不可以,不管怎样都可以,哪怕你想要杀了我也可以,只有这一件事不可以!”“是吗?”岌茈芝像是在质问自己一样说道,脚步轻盈,像是飘着一样来道了郢流墨的一切,凝灵气成刃,一刀插进了郢流墨的心旁,“啊,偏了,果然手抖了啊。”她像是一个被宠坏的少女,平淡的描述着发生的一切,着一切发生的太快,与至于郢流墨都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胸口猛地一痛,就看道了岌茈芝那如云的长发,以及沾了血的容貌,岌茈芝轻轻的靠在了郢流墨的肩上不知道事害怕自己拉伤了伤口,还是害怕给郢流墨造成更大的损伤,吐出来的气呵在了郢流墨的耳朵上“你放不放?”“不放……我们说好的……”郢流墨的睫毛眨着,看不清睫毛下他藏着的真实想法。两人就这样僵持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