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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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乙矜凭着一腔迫切的求知欲逆着人潮而行，好不容易挤进茶楼的后堂，来回转了几圈，回眸间终于搜寻到说书人的背影。只见说书人正朝着门的方向走去，作势正要离开。
迟乙矜紧追几步，与说书人前后脚的走入茶楼背街的那条小道。
“先生留步。”她扯开嗓子在后面叫喊，引得身旁人频频侧目，唯独说书人却是未闻入耳似的，始终未停下脚步。不仅未停，反而步伐愈发紧凑起来。
难不成是有什么急事，紧赶着离开？迟乙矜心里不由地犯起了嘀咕。
如此跟了半条街，迟乙矜绕过转角后便不再追了。她气喘吁吁的站在原地，望着说书人的背影渐行渐远。
摇了摇头，迟乙矜嘴里吁出长长地一线热气，她恍然意识到自己方才太过于心热。原本就不是真事，怎地还如此当真了呢，想想也是可笑。她自嘲式的摇了摇头，打算就此原路返回，哪知就在转身的刹那，后脑勺冷不丁的麻了一下，紧接着身子一软，便再没了意识。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等迟乙矜再次恢复意识时，已然身处于一支麻袋里面。那麻袋也不知是装过什么的，隐隐透出一丝臊气。
她眯着眼睛皱着眉头，不动声色的缓和了一会儿精神，接着动了动手脚，意外的发现自己的手腕已被麻绳所绑缚。
心里不由地忐忑起来，迟乙矜意识到自己是被绑架了。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同时利用有限的条件去分析自己此刻的处境——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自己此刻正躺在一架板车上。板车十分颠簸，由此可见道路崎岖。再加上耳旁除了风声与鸟鸣声，再无其他异响，自己多半正身处于城外荒僻处。
如此一来，呼救与挣扎皆失去了意义。迟乙矜顿觉不妙，她眼珠子在眼眶里打了几个转，随后身体试探性的动了动，故意去吸引身边歹人得注意。
果然，就在她抻胳膊之时，一个年轻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瞧，这小妮子醒了。”
紧接着另一个年长些的在顶头处接话道：“拿棍子把她弄晕，省得路上麻烦。”
“别！”迟乙矜连忙出声道：“两位好汉，反正我已经栽在你们手里，我配合你们，不吵不闹行吗？这棍子就省了吧。”
年轻的嘿嘿笑了几声：“呦，我还第一次碰见这样的人。”
迟乙矜软下口吻，故意摆出一副十分害怕的模样，怯生生的说道：“我毕竟是个女子，再怎样挣扎也难以敌得过你们，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
年轻的又笑了笑，饶有兴致的开始与麻袋里的迟乙矜对起话来：“你倒是一点都不怕。”
迟乙矜沉吟片刻：“怕，只不过我一早便预感到自己可能会有今日。”
“呦，你有预感？那你知道是谁吩咐我们绑你的吗？”
话音刚落，一声低喝从车的前方传来：“柱子！少说话！”
被唤做柱子的小年轻满不在乎砸吧了一下嘴：“陈老狗，你紧张什么？人都已经捆上了，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再说了，等到了地方，把她卖做瘦马，就算她知道了仇家是谁又能怎样，还能由得她回来报仇不成？”
迟乙矜听见柱子的口中提到了“瘦马”这个词，不禁心里一惊。
所谓的“瘦马”是在将女子卖入秦楼楚馆之前，先送到一个地方进行调习，而被调习的女子便称之为“瘦马”。
迟乙矜心里顿时觉得屈辱难耐，恨不能立刻撕开麻袋，跳出去将二人都宰了。然而此刻的局势对自己不利，若是单纯意气用事，反而会使自己陷入更深的泥潭。她沉默无言的思忖片刻，开始有针对性的从柱子身上找寻突破。
一阵嘤嘤的哭泣声从麻袋里传来，柱子不禁心生好奇：“你哭啥？”
迟乙矜啜泣两声，委委屈屈的悲伤回答道：“都是命，你们要如何我都认了。我知道你们是受人之托，并非始作俑者，因此只盼你们能告诉我那人是谁。一来让我日后有个念想，待有朝一日能够有幸报仇；二来我感念你们的恩情，路上一定安安生生的，绝不会为难你们。”
柱子到底是年轻，身上虽有股狠劲，可惜却没脑子。他听迟乙矜这么一说，很自然的认为十分在理，于是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那人与你同姓，怕是你本家吧。”
前头的陈老狗没想到柱子这个败家玩意儿嘴这么快，心里一急，“哐当”一下把板车墩在原地：“柱子，再敢多说一句小心我把你的嘴拧下来！”
柱子一听这话也顿时来了气，抬手一指陈老狗：“你凶我做什么，她不过是个弱不禁风的丫头，瞧把你紧张的。”
陈老狗在□□上混了十几年，自认为全是本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才能平安到现在，哪知新来与自己搭班的柱子这般大大咧咧，真是令自己气不打一处来。
“这车我不拉了！”陈老狗气的将车一撂，走到一旁喘粗气。
柱子也不甘示弱：“你爱拉不拉。”
迟乙矜此刻虽然被闷在麻袋里，但是心里却对身边的情形一清二楚。她抓准时机，小心翼翼的开口道：“能放我出来吗？我想透透气，我可以自己走。”
陈老狗立马回过头：“不行！”
迟乙矜又说道：“若不放心，不必给我解绳子。”
柱子仗着有绳子束缚行动，加之有逆反心理作祟，更是不听陈老狗的劝阻，二话不说便将迟乙矜放了出来。
迟乙矜扒开麻袋，长舒一口气。她看着柱子那张稚嫩的少年脸，表面上虽摆出一副感激胆怯的模样，心里却暗自琢磨该如何摆脱这两个人，最好能让他们吃个教训：“你放心，我不跑，荒山野岭我也没处跑去。”她如此安抚道。
柱子拖着板车与迟乙矜走在一起，陈老狗依旧一个人走在前面。那陈老狗看上去得有四十多岁了，驼背不说，还长着一脸麻子。
三人如此继续朝前走去。不多时，他们来到一处寺庙前。
此庙名为“圣金寺”，寺内看上去荒凉残破，院内杂草丛生，显然已无僧众居住。迟乙矜站在石阶前，忽然提议道：“寺庙虽荒了，但水井一定还在，不如进去找找，喝口水再走不迟。”
此时烈日当空，走了这么长的路，柱子和陈老狗早觉得口干舌燥。因此当听见迟乙矜这样提议时，倒也没怎么反对，三人一起默默地抬脚往寺庙后方走去。
果然，寺庙后院真的有一口水井。那水井处在西南面墙角的位置，孤零零的坐在那里，四周是一片平坦的青砖地。
迟乙矜快走两步走上前，趴在井边探头瞧了一眼，只见这是一口枯井，井不算深，一眼便可见底。
“哎，倒霉！”柱子龇牙咧嘴的叹了口气，悻悻然的转过身。回头却见迟乙矜依旧趴在井边，于是开口催促道：“走吧，别耽搁了。”
迟乙矜沉吟片刻，轻轻地“嗯”了一声。紧接着，她不知是触动个什么念头，居然双腿一蹬，义无反顾的跳进井里。
“嘿！”眼看迟乙矜眨眼睛没了踪影，柱子与陈老狗同时惊呼一声，两人双双扒在井边探出脑袋，只见迟乙矜正斜着身子坐在井底，一动不动也不知是何情形。
“混蛋！”柱子心里一急，右手握拳砸在井边青石砌成的台子上。他回头看着陈老狗：“我去拿绳子，你等着！”
干他们这一行的，麻绳是必备的工具。柱子腿脚快，三两瞬便从板车上取来一捆麻绳扔在井边，紧接着找出麻绳的其中一端攥在手里。他拍了拍陈老狗的肩膀：“我下去，待会儿先把她拽上来，然后再拽我。”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好办法，陈老狗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好，你慢点儿。”
柱子轻身一跃，坠入井底。井底有一层很厚的枯叶，因此下来时并不觉得有何异样。他不紧不慢的走到迟乙矜身旁，见她迷迷糊糊的不见动弹，随即出气似的狠狠踹了她几脚，又狠下心，面目狰狞的抽出匕首，扬手在她的小腿肚子上狠狠地扎了一刀：“我让你耍花样！这下看你再敢乱跑！”
迟乙矜痛的几斤昏厥，她苍白着一张脸，躺在地上不断的抽搐着。
“差不多行了，赶紧把人弄上来。”上面陈老狗大喊。
柱子狗吠似的应了一嗓子：“哦！”说着，他将绳子的拴在迟乙矜的腰上，待栓妥当后，仰起头朝上面大声喊道：“好了！”
迟乙矜身量很轻，陈老狗拽她并不费力。三两下将迟乙矜拽出井中后，他将她身上的绳子解下，然后将顶端再次扔进井里，并对柱子嘱咐道：“给你自己绑上，绑紧了，当心点。”
柱子干净利落的将绳子处理妥当，一只手抓着绳子摇了摇：“行了，拽我上去。”
柱子看上去清瘦，但毕竟年纪轻，每一寸的皮肉都十分饱满壮实，再加上小伙子的骨量重，以至于陈老狗在拽他时恨不得使出吃奶的力气。
陈老狗脸涨的通红，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然而就在他憋着一口气专心卖力时，迟乙矜看准时机，忽然站起身，像头牛一般将肩膀撞在陈老狗的腰窝上。
只听陈老狗惨叫一声，连同柱子一道双双坠入井底。
陈老狗不如柱子幸运，他是头朝下，身子倒着进去的，因此在触底的刹那折了脖子，当场咽了气。
柱子恍然间怔在原地，眼里又惊又恐。还未等他彻底回过神来，便听见迟乙矜在上面冲井里红着眼睛喝道：“你也不打听打听你姑奶奶是什么人？拿我卖做瘦马，你他娘的还真有胆子！”
柱子此刻吓得魂都快飞了，当即扑倒在地上给迟乙矜磕头，嘴里哭喊道：“姑娘你饶了我吧，我也是被迷了心窍，才做出这等糊涂事。”
腿上的伤痛如潮水般击打着迟乙矜的神经，她虽涕泪横流，但也仅是涕泪横流，语气与神态依旧没有丝毫示弱：“你叫我什么？”她眉梢轻挑。
柱子愣了愣神，紧接着头如捣蒜般的跪地求饶：“奶奶！奶奶！奶奶你饶了小的吧。”
迟乙矜并未即刻搭理他，她艰难地利用井台边上的棱角一点点磨断手腕上的绳子。大约过了有一刻钟的功夫，绳子被磨断了一半，迟乙矜用力挣了挣，借助有限的空隙将手腕解了出来。
她长长的松了口气，接着脱下身上的长衫，然后狠一用力扯下一直袖子，用袖子裹住腿上的伤口，勉强止住了血。
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迟乙矜一边捂着脸缓和了一下心神，心里一边回想方才的经过，越想越觉得屈辱难耐。一口恶气闷在胸口难以消散，她随即心生一计，冲着井里的柱子高声喝道：“好，我可以饶你一命，但是你毕竟比我身强体壮，拽你出来我怕我自身难保。”
柱子惶恐万分的仰起头：“那你要我如何？我都听你的。”
迟乙矜身上痛的难以自持，她狠狠地闭了闭眼睛：“你……你现在拿刀在你左右手的手臂上划上两刀！”
柱子身处绝经，如何敢不依？哪知两刀划完，又听迟乙矜暴怒般的厉声道：“不够！还有你的腿，像你方才扎我那般。”
于是柱子又照着做了。
鲜血已然淌了一地，迟乙矜望着井下悲惨如野狗一般的恶人正在向自己乞怜，胸口的怒意终于得到平息。她扶着井台，艰难地站起身子。
就在柱子以为迟乙矜终于要救自己上去时，却见她朝自己投来一抹诡异的微笑：“我救不了你，只有阎王爷能救你。等你血流尽了，便解脱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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